第六章 截脉之法 杨飞追得两步,真气不济,又缓了下来,南宫博亦不疾不徐的跟在他身畔。 南宫博忽压低声音道:“杨兄,江湖传言你杀害令师伯白向天,不知是真是假?” 杨飞勃然大怒,陡的停下,冷冷道:“小弟一向敬重南宫兄,当你是推心置腹 的朋友,难产连你也不相信小弟吗?” 南宫博首次见他如此生气,别有一番感受,连忙道歉道:“我也是道听途说, 原也是不信的,杨兄既然这么说,那定是有人栽赃栽祸了,杨兄可知道那人是谁? 我也好尽力为杨兄澄清。”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身正不怕影子斜,多谢南宫兄美意。”杨飞说得文诌 诌的,心中不禁自鸣得意:自己学问果然大有长进,将来在江湖中混不下去了,或 以去考个状元试试。 南宫博微笑道:“杨兄正人君子,行事光明磊落,自然不怕小人背后中伤。” 杨飞生平首次被人称为正人君子,“老”怀大慰,甚是受用道:“南宫兄过誉 了。”语气一变,压低声音道:“南宫兄,小弟还想请你帮个忙。” 南宫博见他神秘兮兮的,愕然道:“杨兄请讲,在下一定尽力而为。” 杨飞低声道:“小弟受制厉方邪之事还请南宫兄不要告诉小燕子,她现在怀有 身孕,万一受了刺激,有个三长两短,可就大大不妙了。” 南宫博肃容道:“贤弟你放心好了。”他见杨飞坦言与南宫燕的关系,索性以 兄长自居,连称呼都改了,语重心长道:“江湖流言,防不胜防,贤弟你还是小心 为上。” 杨飞出道以来,南宫博尚是他少数几个论得上交情的朋友,不觉感激的拍拍南 宫博肩头道:“多谢大哥关心!” “你们两个小贼,偷偷摸摸的躲在这里嘀咕什么坏事?”不知何时,南宫燕回 转马头,一阵风的疾驰而至,拿马鞭指着二人,模样娇俏之极。 杨飞哈哈一阵大笑,打趣道:“我们偷偷摸摸的躲在这里嘀咕如何把小燕子肚 子里面的宝贝偷出来瞧瞧。” 南宫燕俏脸通红,啐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死杨飞,臭杨飞,人家以后再 也不理你了。”言罢,一声娇叱,又驭马向前驰去。 南宫博望着她离去背影,慰然道:“从来没见过燕儿这么开心!杨飞,为兄看 得出燕儿很喜欢你,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对待燕儿,无论如何,莫要辜负了她。” 杨飞心中一阵惭愧,信誓旦旦道:“小弟以后一定会让小燕子更加开心。” 南宫博学他般大力拍了下他的肩头,笑道:“有你这句话为兄就放心了。” 杨飞牵动伤处,直痛得咬牙咧齿,强作笑颜道:“怕就只怕小弟人穷志短,小 燕子跟着小弟要吃不少苦头。” 南宫博见他正经两句,又开始滑头,欲占便宜,找自己讨银子使,不禁哑然失 笑道:“南宫世家富甲天下,若让你这个女婿挨穷,岂非贻笑大方。”自怀中摸出 一面纯金打造的令牌,递与杨飞道:“你拿着这面令牌,到有南宫世家产业的地方, 只要是不超过一万两的支出,他们定会为你办到。” 杨飞上次已领教过南宫博的大方,这次更是大手笔,他一向穷怕了,大喜之下, 连多谢之言亦未多说,一把接过,忽然思起一事,问道:“天下如此之大,小弟却 是如何知道哪间是咱们家的店铺?”他原来后悔做南宫世家的女婿,现在便是拿鞭 子抽都抽不走了。 南宫博笑道:“大凡我们家中产业,店面上都有一个标志,就是令牌反面的那 个。” “多谢大哥!”杨飞细细看了一会,郑而重之的收好。 “大哥,大哥,大事不好了!”南宫燕慌慌张张的奔了回来,却未骑马。 南宫博皱眉道:“何事如此惊慌,燕儿,你这般样子,小心动了胎气。” 南宫燕狠狠瞪了一眼在旁偷笑的杨飞,道:“叔叔伯伯们同几个蒙面女子打起 来了。” “蒙面女子?”杨飞精神一振,问道:“她们有未提到自己姓甚名谁?” “没有!她们只说她们是奉什么宫主之命来寻你的!”南宫燕凑过来,冷不防 紧紧拎住杨飞的耳朵,恶狠狠道:“老实交待,那个什么宫主会不会又是你的老相 好?” 杨飞痛得哇哇大叫,连连求饶道:“小燕子,你别误会,快放开,耳朵要掉了。” 南宫博喝道:“燕儿,别胡闹了,快放开杨兄弟。” “耳朵掉了才好,谁让你不听我的话!”南宫燕这才松开,娇哼道:“暂时饶 了你!” 杨飞蓦地思起一事,神色大变道:“小燕子,你有没见到你的苏姐姐?” 南宫燕反问道:“苏姐姐昨晚不是一直跟你在一起吗?” 杨飞苦笑道:“昨晚我们败露身份,我怕你有危险,让她回去救你,之后一直 不曾见她,那个什么什么宫主就是她母亲天香宫主苏美盈。” 南宫燕放下心来,有些吃味道:“原来是丈母娘找女婿,大哥,别管他,咱们 走。” 南宫博在一旁听得满头雾水,莫名其妙道:“什么苏姐姐,燕儿,天香宫主怎 么又与你们扯上关系了?” 南宫燕笑嘻嘻道:“此事说来话长,大哥你要是有空,燕儿慢慢说给你听,哎 哟,不好,他们还在前面打得你死我活,不亦乐乎,要是有何死伤,我们如何向苏 姐姐交待?”语犹未毕,气急败坏,匆匆向前掠去。 南宫博见她身为人妻,仍这般举止,不禁苦笑不已。 等杨飞二人赶到前方,打斗已止,南宫博见对手不过五名女子,天绝大阵诸人 竟然拾抬不下,心中不禁暗惊。 杨飞打着哈哈,揖手道:“各位大姐,一场误会,一场误会,大水冲了龙王庙, 大家都是自己人,没有什么损伤吧?” 当前那名女子轻哼道:“谁跟你是自己人?姓杨的,你把我们少宫主藏到哪去 了?”此女正是奉苏美盈之命前来寻找杨飞的天香宫四大护法之一的清风,她性情 最是直率,是以说话毫不客气。 杨飞还道可以打着苏花语的旗号套套近乎,被清风一番质问,有些尴尬道: “这位大姐,在下若知花语下落,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怎会将花语束之高阁?” 他这些日子同二女朝夕相对,耳染目渲,说话亦变得文诌诌的,不过他不少成语一 知半解,这最后一句更是不伦不类,让人误会。 “束之高阁?”清风楞了一下,娇哼道:“你敢把我们少宫主关起来?”她身 畔其他四女围将上来,一副准备动手的架势。 南宫燕扑嗤一笑道:“笨杨飞,什么束之高阁,少咬文嚼字,不懂将懂,有辱 斯文!” 杨飞倒也知道自己言不达意,说错话了,干笑道:“大姐,您别误会,我和花 语情深意重,怎会那个什么束之高阁?” 清风冷哼道:“既是如此,你回去对我们宫主解释吧?” 杨飞支吾道:“这个…在下还有些要事,不便前去拜会宫主。” 清风叱道:“早就听说你反复无常,殊不可信,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与 我拿下。”五条白绫自诸女袖间滑出,向杨飞腰间突袭而至。 杨飞心知她们不敢伤害自己。自是夷然不惧,呼呼拍出两掌,口中不忘卖乖道 :“大姐冤枉啊,小弟一向老实可靠,诚信十足。” 南宫燕拍手笑骂道:“死杨飞,你要是信得住,母猪也会上树。” 杨飞暗道你老公我被人围攻,你不但不上来帮忙,还在旁边说风凉话,不怕做 寡妇吗?他掌风一迫,四条白绫均缩了回去,只余清风那条原势不变,改变方向向 杨飞脸上拂来。 天绝大阵诸人本欲出手相援,却被南宫博暗中喝阻,他亦看出天香宫中人对杨 飞并无恶意,心存考教杨飞武功之意。 杨飞双掌一合,在那条白绫拂上自己老脸之前,将后段生生夹住,他不觉一呆, 为何如此容易?难道是因自己武功太厉害的缘故? 一阵香风拂来,那白绫后段被制,前段竟仍可变化,绫梢在杨飞右颊上轻轻拂 过,如灵蛇般自杨飞指间滑退。 杨飞老脸一麻,伸手一摸,竟高高肿起,再次破相,他心中大怒:臭婆娘,看 老子哪天不把你卖到软香居去,不,卖到什么怡红院,倚翠阁,老子就不信天下的 妓院都是天香宫开的? 后面的南宫燕哼道:“活该!”右手却取出一方香帕递与杨飞,让他把脸蒙起 来,免得丢人现眼。 清风娇笑道:“这是对你有辱少宫主声名的小小惩介。” 杨飞用香帕抚着老脸痛处,说话也含糊起来:“在下何曾有辱你们少宫主声名?” 清风道:“姓杨的,你敢说没有?” 杨飞心中怒极,冷冷道:“在下跟你们那个少宫主素未谋面,毫不相识,姑娘 何出此言?” 清风美目杀机大盛道:“你敢再说一遍!” 杨飞气道:“我跟你们少宫主就是认得,也从此恩断义绝,毫不相干。”他心 中暗道:要是老子娶了花语,天天受你们这般鸟气,杀了老子也不干。 “姓杨的,你说什么?”一个女子声音传来,杨飞如遭殛击,呆立当场。 “苏姐姐!”南宫燕欢呼一声,来人正是失踪一日的苏花语,她身后还跟着朱 宸濠兄妹及一干属下,另有一人,藏头缩尾,却是姚立志。 苏花语昨晚前去救南宫燕,未料途中遇上厉方邪,她自知不是对手,打了数十 招,负伤遁去,途中碰上被人押往大牢的姚立志,无意中听得他是姚昭武之子,便 将他救下。 返回离园,闻得朱玲芷已将杨飞送走,她身上负伤,索性在离园过了一宿,养 好伤势,今午忽闻方中翔在隆光寺与杨飞厮杀,是以未再迟疑,匆匆赶来,未想远 远听到杨飞大放噘词,芳心已然伤心欲绝。 苏花语步步行近,目中珠泪不住打转,终于不受控制的滑落下来,右手紧握剑 痕剑柄,娇躯似在轻轻颤抖。 南宫燕笑迎上去,见得苏花语神色,知道不对,生生停下,解释道:“苏姐姐, 杨飞他只是一时气话,你莫要当真了。” 杨飞自知理亏,他平时舌底生莲,能说会道,此刻理屈词穷,张大嘴巴,却未 发出任何声音? 反倒是挑起争端的清风笑着调解道:“少宫主,属下逞一时口舌之快,累杨公 子胡说八道,少宫主不要责怪杨公子,要罚就罚属下吧。” 苏花语轻轻道:“清风姐姐,此事与你无关,花语只想一剑杀了这个寡情薄幸 之人。” “苏姐姐!”南宫燕本欲挽住苏花语右臂,却被一道巨大的气劲相阻,近不得 身,只好回身望着杨飞,语带哭腔道:“杨飞,你快说话呀,苏姐姐真的生气了。” 杨飞心中既疚且愧,声嘶音哑道:“花语,对不起!我…” “啪”苏花语在杨飞身前三尺处站定,终未拔出剑痕,重重的打了他一记耳光, 却是他的左颊,杨飞左右老脸均高高肿起,看上去相映成趣。 南宫博打了个哈哈,揖手道:“这位定是大名鼎鼎的天香宫少宫主吧,在下南 宫博,燕儿的大哥。”其实苏花语在江湖中知者甚少,何来大名鼎鼎之说,他这不 过想圆圆场,缓和一下气氛。 苏花语仍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杨飞,勉强还了一礼,场中气氛凝重已极。 半晌,苏花语抽出剑痕,一剑深插入地,在二人面前划了一道长达数丈的深深 裂痕。 苏花语冷冷道:“姓杨的,如你所愿,你我从此有如此沟,恩断义绝,再无瓜 葛。”再未多语,抽出剑痕,转身掠去。 杨飞呆若木鸡,抚着双颊,倒也不觉得如何痛:苏花语性格外柔内刚,此番误 会,不知何时才会解开? 待天香宫一干人去远,一直远远站着的朱宸濠行到近处,含笑道:“二弟,为 何愁眉苦脸的?” 杨飞闻得这声“二弟”,不由一愕,旋即思起自己曾与他结拜,暗道你明知胡 问。他心疑朱宸濠透露自己行踪与方中翔,出卖自己这个“兄弟”,对朱宸濠亦非 那般热乎了。 朱宸濠道:“俗语有云: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等过几日,嫂夫人气消 了,二弟再向她解释不迟!” 杨飞精神一振道:“多谢大哥忠告。” 一脸讶然的南宫博揖手施礼道:“世子,许久未见,想不到能在千里之外的异 乡相逢,真是幸会幸会。” 朱宸濠还礼道:“少宗主客气了。” “柿子?”杨飞心想莫非朱宸濠家里是卖柿子的,才会有这么个奇怪的称呼? 早知道卖柿子那么赚钱自己也去卖了。 南宫博又道:“世子似乎与杨兄弟相交非浅?那可真巧!” 朱宸濠道:“若非杨贤弟及二位嫂夫人相助,在下和舍妹已遭狼吻,承蒙杨贤 弟不弃,在下虽与他相识不过两日,却一见如故,已和他义结金兰。” 二人在此客套寒喧,杨飞大感无趣,避到一旁,朱玲芷见他脸颊肿得老高,无 精打采的样子,芳心不忍,莲步轻移,到他身畔柔声道:“杨大哥,你的伤还好吗?” 杨飞勉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还好,还好!”心中反问:你看老子 现在这副糗样好得起来吗?都是厉方邪那老王八蛋害的!他愈想愈愤,不由心中大 骂,若是骂能骂死人的话,厉方邪祖宗十八代只怕死几百遍都不够。 “杨大哥,你等等!”朱玲芷自囊中取出一只古玉小瓶,递与杨飞道:“这天 仙玉露有消肿止痛奇效,你且敷一些吧。” 杨飞正自发愁,闻言大喜,问明用法,擦在痛处,顿生清凉,过不多久,肿痛 已消,奇效无比,他连连称谢道:“多谢玲芷姑娘。” 朱玲芷嫣然笑道:“杨大哥见外了。”其实天仙玉露乃大内贡品,珍贵之极, 拿来消肿止痛真是大材小用了。 杨飞目不转睛盯着她的如花笑靥,心中一荡,暗道你备此奇药,莫非早知道老 子会被别人打得鼻青脸肿?他胡思乱想,却忘了将灵药还给朱玲芷。 朱玲芷被他瞧得俏脸微红,不觉避开他的灼人目光。 “哎哟”杨飞一声惨叫,却是妒火中烧的南宫燕在他背上狠狠拧了一把。 南宫燕俏目通红,盈泪欲滴道:“死杨飞,你气走了苏姐姐,毫无悔过之意, 还勾三搭四的,人家再也不想睬你了。”又狠狠踢了杨飞一脚,掠上马背,快马驰 去。 杨飞忍着疼痛将天仙玉露还给朱玲芷,赔笑道:“这小丫头一向任性,不懂礼 数,玲芷姑娘莫要见怪。”向朱宸濠告了个罪,找他的手下借了匹马,急急追去, 刚刚气走一个苏花语,若是再跑一个南宫燕,南宫世家的万贯家财享用不了,那他 不是鸡飞蛋打,人财两空。 朱玲芷望着他的背影,捏着小瓶,幽幽叹了口气。 许久,南宫博对她长施一礼道:“舍妹无礼,倒让郡主见笑了。” 冰天雪地,马行不便,杨飞骑术不精,追了半个时辰,愈追愈远,眼见南宫燕 只留下一个黑影,心生一计,运功疾呼道:“小燕子,别跑那么快啊,等等我,哎 哟,为夫旧伤复发了,不行了…”摔下马来,再无声息。 未过多久,南宫燕折返回来,远远瞧见杨飞躺在雪地上一动不动,心中一急, 掠下马来,凑到近处,轻声道:“杨飞,你怎么了?” 杨飞脸青唇白,呻吟道:“为夫旧伤迸发,命不久矣,小燕子,你且过来,为 夫有几句临终遗言要交待与你和你肚子的孩子听。” 南宫燕大是不信道:“杨飞,你不要吓我,人家好怕。” 杨飞心中偷笑,气若游丝道:“小燕子,为夫先前被厉方邪打伤,伤得不轻, 刚刚又被你一脚不小心踢中要害,伤上加伤,只怕时日无多,哎哟…”他抚着腰际, 倒不是装的,而是方才摔下马时,不小心闪到了腰。 南宫燕半信半疑道:“人家只不过在你屁股上面踹了一脚,屁股也是要害吗?” 杨飞道:“屁股当然不是要害?可是你伤了为夫的心?心口要害…” “谁伤了你的心?”南宫燕破啼为笑,心中幡然省悟,大叫道:“你这坏蛋, 又在骗人家。”欲待逃远,却被突然跃起的杨飞扑倒在地。 二人在雪地上抱作一团,滚出老远,杨飞忍着痛疼,在南宫燕脸上亲上一口, 笑道:“小燕子还在生气吗?” 南宫燕哼了一声,噘起小嘴道:“当然生气,谁叫你当着人家的面勾三搭四。” 杨飞将懒洋洋的南宫燕抱在怀中,笑嘻嘻的站了起来,道:“那岂不是说,只 要不当着你的面,你就不会管了?” 南宫燕大怒,揪住他的耳朵道:“你敢!” 杨飞连声求饶道:“不敢,不敢,姑奶奶,放开好不好?” 南宫燕又重重在他胸口掐了一把解恨,这才松开,别过头去,佯作生气。 杨飞忍住剧痛,赔笑道:“小燕子,我向你保证,以后除了你和花语,我再也 不看别的年轻女子一眼。” 南宫燕哼道:“要是那个梅云清呢?” 杨飞支吾道:“这个,这个…” 南宫燕气呼呼道:“你这个大骗子,根本毫无诚意,还要人家不生气,哼。” “不错,此人本来就是个大骗子,这位妹妹现在才知道吗?”杨飞蓦地转身, 说话之人他再熟悉不过,正是那个令他头皮发麻的李梦柔。 李梦柔披着一件雪白披风,衣袂飘飘,宛若九天仙女,下凡而来,可在杨飞眼 中,较之罗刹鬼婆更厉害三分。 南宫燕见此女娇媚艳丽,摆明车马,跟杨飞有上一腿,哪还不大吃飞醋,娇哼 道:“杨飞,这女的是什么人?跟你有何关系?快快从实招来。” 杨飞拉着南宫燕,笑脸相迎道:“师姐,这是小燕子,小燕子,这是李师姐, 快叫声师姐,哎哟!”却是被南宫燕又踢了一脚。 李梦柔盈盈笑道:“师弟,原来她就是你口中常提起的小燕子!” 南宫燕闻她之言,反而半信半疑起来,瞪着杨飞问道:“我为何从未听你提过 你有个师父?” 杨飞赔笑道:“我拜师未久,你当然不知,我师父天下大大有名,小燕子,南 海幻剑派‘幻剑至尊’李万剑你总该听过吧?” “李万剑?”南宫燕失声道:“那她不就是李梦柔,我大哥…” 杨飞生恐她道破身份,连忙捂住她的小嘴,笑着对李梦柔道:“师姐,师父呢?” 偷偷向南宫燕使了几个眼色,方才松开,南宫燕果然乖乖地安静下来,未再多语。 李梦柔笑道:“你突然失踪,师父不放心,命我出来寻你。”妙目一转,又道 :“半日不见,你为何变成这般模样?” 杨飞惨兮兮道:“那厉方邪败于师父之手,心怀不忿,贼心不死,偷偷返回隆 光寺,趁乱将小弟掳去,小弟略施小计,好不容易才脱困,倒让师父担心了。”若 是南宫燕不在,他肯定会说些“难道好师姐不担心小弟”之言。 李梦柔娇笑道:“师父料事如神,果真是厉方邪搞得鬼,师弟,你不用担心, 我一定会求师父帮你讨回这个公道。” “多谢师姐!”杨飞忽想李万剑武功较厉方邪高上一筹,不知可有妙法解他身 上这随时可要他小命的透髓剔脑大法? 李梦柔道:“师弟,时候不早了,快同我回去覆命,否则会惹师父发火的。” “好!小弟还有事与小燕子交待,稍待片刻!”杨飞想着找李万剑帮忙,满口 应允,他拉着南宫燕走远,低声道:“小燕子,你回去找你大哥,我还有些正事跟 师姐去办。” 南宫燕见他神情严肃,小声问道:“什么正事?” 杨飞以些微可闻的声音道:“我有些很重要的物事被李万剑拿去了。” 南宫燕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见你的飞云剑在那个李梦柔手中?杨飞,区区 一柄剑而已,你不必以身犯险了。” 杨飞听她误解,也不道破,又道:“其实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东西。” 南宫燕奇道:“你一直把飞云剑当宝贝,还有什么东西它更重要?” “小声点,莫让她听见了!”杨飞蓦地思起一事,问道:“我遗在客栈内的包 袱,你没弄丢吧?” 南宫燕忙道:“当然没有,你的东西我怎敢弄丢?我还带在身边,就在马背上, 我现在就拿给你吧!” 杨飞本欲拒绝,转念一想,此番去见李万剑,不知与南宫燕要分开多久,包袱 内白向天的遗物还是带在身边的好,他心有此念,便点了点头。 杨飞取过包袱,缚在背上,又叮嘱道:“小燕子,你回去找你大哥,莫要一个 人到处瞎跑,过些日子,我办完了事,便回来找你。” 南宫燕知道要与杨飞分别一段时间,眼眶一红道:“杨飞,你也要保重,我一 定乖乖的跟着大哥等你回来。” 杨飞摸摸她吹弹可破的脸蛋,微微一笑,扶着她上了马,挥手告别。 待依依不舍的南宫燕驰远,李梦柔颇为吃味道:“师弟,她同你是何关系?” 杨飞本性复发,探入她的袍中,搂着纤腰嘻嘻笑道:“师姐说呢?” 李梦柔冷哼一声,伸手在他背上一推,杨飞宛若腾云驾雾,飞上马背,紧跟着 一个柔软的身体贴在自己背后,只闻李梦柔一声娇叱,疾驰而去。 南宫燕神色恍忽,骑马往回奔出数里,来到与兄长分手之地,未见人踪,暗忖 他们难道都不管她,回石家庄了?她芳心不悦,娇哼一声,正欲回过马头,去追杨 飞,忽然眼前一花,只见一个银衣人挡住自己的去路。 那银衣人腰间佩着一把漆黑长剑,静立如山,右手握着剑柄,面无表情,给人 一种凛烈迫人的气势。 南宫燕喝道:“你是何人?如此大胆,敢挡本姑娘的路?”马鞭一挥,化作一 个圆圈,向那银衣人颈中套去。 银衣人宛若幽灵般的闪了一闪,南宫燕马鞭便即落空,他微微躬身,揖手道: “南宫小姐,敝人师妹请你去作客。”他彬彬有礼,却总给人一种冷淡之极的感觉。 南宫燕知道此人武功较自己高出甚多,心中不敢大意,暗察四周形势,不动声 色道:“你师妹是谁?我又不认识,再说我要回去了,也不想莫名其妙的去作什么 客?” 银衣人道:“南宫小姐刚刚才跟敝人师妹分别,怎会说不认识?” “李梦柔?”南宫燕不假思索,马鞭再扬,目标却非银衣人,而是地上的积雪。 劲气激扬,飞雪漫天,趁着银衣人闪避之时,南宫燕扯过马头,硬生生从银衣 人头顶越过,狂驰而去。 银衣人陡的一声大喝,长剑破鞘而出,却是一把宽刃重剑,他连人带剑,向南 宫燕背心劈去。 剑气袭来,南宫燕提气飞纵半空,那匹马儿却遭了秧,被银衣人自中间生生劈 作两半,马血溅了一地。 南宫燕娇声道:“你这人,怎么杀了人家的马儿?快赔给人家。”她娇靥含笑, 宛若情人呓语,手下却未闲着,招招都是夺命杀着。 银衣人冷哼道:“南宫小姐要马,找敝人师妹去赔吧?”他使着那把重剑,好 似一根绣花针般轻盈飘逸。 二人斗得数招,南宫燕已是不济,忽然停下手来,气喘吁吁道:“不打了,人 家不打了,打也打不赢你。” 银衣人道:“南宫小姐决定跟敝人去见师妹了吗?” 南宫燕不置可否,忽然看向银衣人身后,脸现喜色,高声道:“大哥,你来了。” 银衣人瞧也不瞧,冷冷首:“你大哥早被敝人引走,一时半会怕是寻不到这里, 南宫小姐就是叫破喉咙也是无用。” “只怕未必。”一个更冷的声音传来,南宫燕向那人望去,却是面色大变,来 人初时尚在里许之外,几个起落,已至十丈之内,正是被她削去右手五指的雷洪。 今日可是冤家路窄,她屋漏偏遭连夜雨,倒霉到家了。 银衣人冷声道:“你是何人?这一路上为何一直鬼鬼崇崇跟着敝人?” 雷洪望着南宫燕,眼中涌起滔天恨意:“冷兄誉满江湖,当然不会识得在下这 个无名小辈,不过在下不是跟着冷兄,而是南宫小姐。” 南宫燕大声道:“雷洪,你要找本姑娘报仇,尽管放马过来,本姑娘决不怕你。” 银衣人略作思索道:“原来兄台是长白派的新任掌门雷洪,敝人想请南宫小姐 去见一个人,见过之后,雷兄想请南宫小姐干什么事?敝人决不干涉。” 雷洪一字一句道:“雷某再说一遍,她今日是我的,谁也不能将她带走,包括 你在内。” 银衣人仰天哈哈一阵大笑,冷冷道:“看来雷兄今日非要跟我冷恨作对了。” “不错。”雷洪厉声大喝,右手一拳向冷恨轰去。 二人同乘一骑,驰出老远,杨飞狐疑道:“师姐,这好象不是回隆光寺的路。” 李梦柔轻笑道:“咱们师父又不是和尚,干吗要老住在寺庙里。” 杨飞“哦”了一声,暗道李万剑成天把佛经挂在嘴边,只怕比和尚更象和尚。 二人骑马奔出十余里,在一座小山前的一间茅舍停下,李梦柔飘身下马,见杨 飞仍呆在上面,嗔道:“还赖在马上干什么?难道要人家拉你下来吗?” 茅舍房门无风自开,杨飞跟在李梦柔屁股后面,心中忐忑:他在隆光寺时对苏 美盈大说李万剑的坏话,李万剑神通广大,若是听到一句半句,可就大大不妙了, 再说现在蝉翼剑已到苏美盈手中,自己利用价值大减,他一个不爽,一剑砍了自己 的脑袋也不足为奇。 茅舍没有开窗,关上房门,顿时漆黑一片,杨飞目不能视物,只好默不作声。 “小飞,厉方邪把你捉去,有没有折磨你?”杨飞陡的听到这个只有白向天和 付无忌对他的称呼,心中一酸,疑是白向天重生,硬咽道:“还好。” 李梦柔道:“师父,那个厉方邪将师弟弄得遍体鳞伤,师弟只是不想师父您担 心,才这么说的。” 火光倏现,李万剑点亮桌上的油灯,茅舍内简陋之极,只有一张破旧的木床和 那张木桌,加之李万剑换了一套粗布麻衣,若非亲眼所见,谁能相信此人便是名震 天下的李万剑。 “小飞,你吃了很多苦头,为师自是知道的。”李万剑伸出他的那只大手,抚 上杨飞的额头。 杨飞乖乖的低下头去,让他抚个正着。 李万剑闭上双目,沉思半晌,忽然睁了开来,精芒爆现,问道:“小飞,厉方 邪是否在你身上做过什么手脚?” 杨飞奇道:“师父如何知道?” 李万剑微笑道:“你体内潜伏着一道暗劲,极为隐密,随你气血不断流动,一 个不好,攻入心窍要害,立即丧命。” 杨飞已然心悦诚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声道:“师父救命。” 李梦柔亦花容失色道:“师父,你一定要救救师弟。” 李万剑扶起他道:“你是我的徒儿,为师自会救你,你且将事情细细道来。” “是,师父!”杨飞经过一五一十说了一遍,其间自然省却了应允厉方邪夺取 蝉翼剑一节,改成了厉方邪败在李万剑手下,心生不忿,找他报复。 “好个厉方邪!”李万剑一掌拍在桌上,显是动了真怒。 那木桌凭空作为乌有,只余那盏油灯悬在虚空,个中情形,煞是诡异。 杨飞将油灯接到手中,泪流满面道:“徒儿想想十日之后见不到师父,真真是 死不瞑目。” 李梦柔狠狠白了他一眼,这么肉麻的马屁也真亏他拍得出来。 李万剑哈哈一阵大笑道:“区区截脉之法还难不倒为师。” 李梦柔奇道:“不是点穴之法吗?” 李万剑道:“什么点穴之法?分明古人所创截脉之法,厉方邪只不过拿来改良 创新,更上一层楼而已。” 杨飞放下一小半心,小心翼翼的问道:“二者有何区别?” 李万剑道:“点穴是死的,截脉是活的,学点穴不难,学截脉却是难上又难, 而且用起来远不及点穴方便,谁愿舍易取难,故此知者甚少,厉方邪能再加变通, 创出这透髓剔脑大法,不愧一代武学宗师。” 杨飞闻他对厉方邪又贬又褒,有些担心道:“师父可有法子解这恶毒大法?” 李梦柔喝叱道:“师弟,师父都说了难不倒他,你还不放心吗?” 李万剑笑而不答,杨飞屁功再扬道:“师父武功盖世,这雕虫小技当然不足挂 齿,徒儿要是能学到师父一半,不,十分之一的能耐就满足了。” 李梦柔啐道:“没志气。” 李万剑忽道:“好了,不要为难你师弟了,柔儿,你大师兄呢?” 李梦柔道:“徒儿托大师兄去办一件小事,咦,现在还未回来,难道出了变数?” ------- N维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