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应聘镖师 何、梅、姜三人见扬武腿不屈,腰不弯,直挺挺地跃上两丈有余的高楼,轻功 之高已到匪夷所思之境,齐感惊异。扬武环视楼内,瞥见栏杆边木柱上贴的南方镖 局招聘镖师的榜文,心中一动,五指一张,凌空发力将榜文抓到手中。 何其美对梅剑心道:“表哥,恭喜你得遇高人。” 梅剑心朝扬武拱手道:“在下是南方镖局总镖头梅剑心,阁下武功了得,刚才 那一手‘凌空摄物’的手法江湖中罕见,竟然要屈身镖局,不是跟在下开玩笑吧?” 扬武回了一礼道:“原来是南方镖局总镖头,失敬失敬。”“好说。” 扬武道:“既然在此相遇,在下不妨将应聘的四个条件说出来,免的白跑了一 趟。” 梅剑心道:“阁下请讲。” 扬武道:“第一不许问在下的姓名,第二不许问在下的武功来历,第三不许对 在下有丝毫不敬,要待在下以上宾之礼,第四每天给在下的薪金为一百两银子,遇 有大宗生意就是一千两,这四个条件你能不能答应?” 每一个条件都难答应,何况是四个。要知镖局招聘镖师,若不查清应聘者的武 功来历,怎能放心让他保镖?若保镖的人成了夺镖的人,岂不是引狼入室?总镖头 自然要对手下镖师发号施令,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又怎能没有“丝毫不敬”?再 说每天薪金为一百两白银,比一百个寻常镖师的薪金还多,遇有大生意还要翻十倍, 那也未免太“狮子大张口”了吧?别的镖师会有什么想法? 何其美听了直皱眉。梅剑心忍着气道:“阁下无意应聘就算了,何必故意刁难?” 扬武道:“我的条件是高了一点,但是认真地说,吃亏的还是我。” 梅剑心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会吃亏?” 扬武道:“因为我既然应聘就不能劫镖。” 梅剑心怒道:“你太狂了,让梅某试试你,看你有没有狂的本钱。”拔出佩剑, 指向扬武。 何其美拦阻道:“表哥,有话好说,何必动武?” 扬武道:“梅家快剑与天山剑法、南海剑法并称天下三大快剑,今日能与梅家 快剑的传人一战,实乃人生快事,只不知梅总镖头是否会令在下失望。” 经扬武一激,梅剑心势不能退缩,何其美也不好再阻,只得道:“表哥小心。 你们以武会友,并非生死博杀,点到为止。” 扬武道:“这里地方太小,我们下去比试。”也不理梅剑心是否答应,当先跳 到楼下。梅剑心自然紧跟其后。 此时守门的十几名侍卫已回复了正常,各自站回原位。梅剑心暗暗惊心,忖道 :“今日比试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扬武道:“准备好了没有?我可要出手了。” 梅剑心见扬武两手空空,问道:“你不用兵器?” 扬武道:“有没有兵器都可以杀人,用不用兵器都一样。” 梅剑心执掌南方镖局已经有六年,会过不知多少武林人物,从来没有人敢赤手 空拳迎战他的“梅家快剑”,闻言不禁大怒,道:“说的好,请赐教。”剑光霍霍 挽起三朵剑花,攻向扬武,是梅家快剑的第十招“三花盖顶”。敢情他是存心立威, 不从第一招开始。 三朵剑花只有一朵是真的,扬武认准真的那朵,还之以武当拳法化来的“昨夜 长风”,“三花盖顶”的两朵假剑花立刻消失,只剩下一朵。梅剑心不待招式用老, 剑势一变,划出无数大圆,攻向扬武,却是“梅家快剑”第十七招“长河落日”。 扬武迅速拍出二十七掌,以“阳极九掌”第三招“阳春三月”破了“长河落日”。 梅剑心连使“滔滔不绝”、“小楼黄昏”、“雨虹初现”、“推窗望月”四招, 扬武分别以“劈天掌”之“排山倒海”,由“天星剑法”化来的“星月争辉”,由 姹女派兵器“离恨带”所使的三大绝招之一“绸起绸落绸乱舞绸系郎心”化来的 “情系郎心”和江湖中最常见的刀招“泰山压顶”化来的掌招破之。 梅剑心“哼”了一声,这六招无一不是梅家快剑的精妙招数,却被对方轻描淡 写地化解,而自己连对方的招式一招都没认出来,只有那“昨夜长风”与武当拳法 的“昨夜东风”似是而非,不敢肯定是不是武当拳法。 两人招来剑往,又斗了良久。扬武不禁暗赞“梅家快剑”名列天下三大快剑, 果然名不虚传,更佩服梅剑心的剑技已达宗师境界,剑招可以随意拾取,信手拈来, 而不像寻常剑手只是将剑法从头至尾演练一遍。交手二十招,扬武已试出梅剑心的 内力深浅,自忖凭“劈天掌”之“地动山摇”之“止攻”式便可胜他,一边应付剑 招,一边潜运神功。又交了三招,当梅剑心使出梅家快剑三大绝招之一的“放马中 原”,真气贯于剑身,成一直线刺向扬武的胸膛,离扬武还有五尺之距时,梅剑心 便感到有一股阻力阻止自己向前,便如在深水之中想要奔跑却为水所阻一样。 梅剑心不服气,硬往前挤进了两尺,所受的阻力也越来越大,胸口有如压了一 块千斤巨石,又像顶着强风一般难受,呼吸都快要停止了。梅剑心这才感到害怕, 想要后退,奋力挣扎,剑身不住颤抖,身体却纹丝不动,一张白脸涨成紫酱之色。 扬武见再不收回功力梅剑心就要七窍流血、经脉齐断而死,便收回功力。梅剑心感 到压力顿消,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 扬武叹道:“你太犟了,要是及早抽身就不会受伤。” 何其美走到梅剑心跟前,关心地问道:“表哥你受伤了,要不要紧?”姜克不 知扬武的来路,紧紧跟着何其美保护她。 梅剑心不理表妹,问扬武:“这是什么功夫?” 扬武道:“我说过不能问我的武功来历,你这么快就忘了。” 梅剑心道:“你的武功这么好,难道真的肯屈身镖局?” 扬武道:“老实说,我现在心情不好,所以想到处走走,散散心,也许有一天 我会不辞而别。” 何其美与梅剑心对望了一眼,心道:“原来如此。” “阁下肯暂时屈居敝局,在下深感荣幸,然而阁下不肯以姓名示人,在下如何 称呼阁下?”梅剑心已对扬武的武功佩服的五体投地,说话也极尽恭谨。 扬武道:“梅总镖头客气了。所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在下这点武功也算不 了什么。其实武功好又有何用,倒不如武功低微,平平淡淡地过一生。”想起自己 武功虽好,还不是孤零零的流落江湖,没有朋友,没有亲人,连六年来一直在心中 占有极重要位置,在深谷练功的五年多的漫长日子中一想起她就感到温馨的贺桂兰 也终于弃自己而去,只留下一片苦涩的回忆,扬武不胜感慨。 何其美、姜克、梅剑心都听出扬武言外有意,却因不了解他的经历而无法揣测。 过了一会儿,扬武喃喃道:“武功低微,武功低微……啊,你们就叫我武微好 了。” 梅剑心眉头微蹙,道:“以阁下的武功,这个名字恐怕不太合适。” 何其美道:“‘武微’倒过来念就是‘威武’,这个名字好得很啊。” 扬武失笑道:“何姑娘真会说话,你看我这副样子,哪里有一点威武?” 何其美道:“公子的打扮虽然落魄,可是公子的眼神,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也不将任何事放在心上,这种睥睨天下的眼神,跟敝总堂主一样,天下有这种眼神 的人绝不会多,公子莫非就是名震天下的杨武杨公子?”杨武即扬武,江湖中人没 弄清楚,把扬武误作杨武。 扬武再也无法抵赖,道:“何姑娘果然好眼力,难怪一眼就挑了一个如意郎君, 传为武林佳话。” 何其美俏脸生霞,正不知如何作答,幸好有人及时替他解围。梅剑心、姜克见 扬武默认,肃然施礼道:“原来是杨公子,失敬失敬。”江湖以讹传讹,“扬”、 “杨”同音,不少人将扬武的名字弄错了。扬武道:“扬武已经死了,世上再无扬 武其人,你们还是叫我武微吧。”扬武单恋贺桂兰的事在江湖中已经不是秘密。消 息灵通的何、姜、梅三人自然知道此事。 何其美曾在泰山武林大会上见过扬武,与百花宫宫主叶望春大战之前的扬武是 一位雄姿英发、卓尔不群、风流倜傥的翩翩美少年,与眼前蓬头垢面、乱须如草、 衣裳褴褛的扬武判若两人,知道他是情场失意故意折磨自己,遂柔声劝道:“杨公 子,小妹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扬武道:“何姑娘有话请讲,在下洗耳恭听。” 何其美道:“感情的事,要随缘分,强求不得,公子与贺姑娘的事小妹略有耳 闻,以小妹愚见,既然贺姑娘心里没有公子,公子又何必对她念念不忘?天下好女 子多的是,又不止贺姑娘一个,以公子的人品和武功,一定可以找到如意的女子为 妻。” 扬武道:“多谢姑娘指教,只可惜感情就像一张网,陷进去了就很难出来。” 何其美紧追不放,道:“杨公子的‘阳极神功’天下无双,只要公子有心出来, 再牢的网也阻不了杨公子。” 扬武苦笑道:“你对我倒很了解。” 何其美道:“公子身怀绝世武功,何不趁着大好年华创出一番事业?” 扬武道:“要创出一番事业太麻烦了,不如我夺了你的徐郎总堂主之位,然后 ……”故意拖长声音,不怀好意地望着何其美。 何其美吃了一惊,想起他武功惊人,只怕徐郎也不是他的对手,又是害怕又是 生气,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梅剑心、姜克都是在江湖闯荡多年的老江湖,察言观色 即知扬武是开玩笑,一齐以既好笑又有趣的目光看着何其美。何其美看到梅、姜二 人的神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你们……”瞥见扬武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才 恍然大悟,问道:“杨公子,你是骗我的吧?” 扬武见将何其美作弄的也够了,就肯定地点了点头,道:“不错,在下是跟姑 娘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姑娘莫怪。” 何其美佯怒道:“怎么不怪?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差点将我吓死了!” 扬武道:“你的徐郎武功那么好,难道你怎么对他一点信心都没有?他知道了 一定不高兴。” 何其美道:“你的名气太大了,我怎么不担心?”话锋一转,道:“徐郎正在 闭关修练,如果杨公子肯赏光驾临敝堂,徐郎一定会破关相迎。” 扬武道:“姑娘好意在下心领了。在下已经没有争强斗胜之心,你的徐郎见了 恐怕要失望。” 何其美道:“那好吧,不比武也好。小妹在岳阳楼设宴为我表哥饯行,请杨公 子赏光共酌一杯。” 扬武道:“且慢,在下还没听到梅总镖头的正式答复,在下是否受聘?”梅剑 心道:“当然受聘,杨公子……”扬武打断道:“在下刚才说过扬武已死。”梅剑 心忙改口道:“武公子肯应聘,在下岂有不倒履相迎之理。” 扬武道:“梅总镖头言重了,既然如此,我们这就上楼。” 登上岳阳楼,何其美吩咐重上酒菜,与扬武、梅剑心、姜克占了一席,并命过 东来作倍。扬武老实不客气地端坐上席。五人喝了八斤白酒——何其美量浅不算在 内,吃了半个时辰的酒菜才散席。 一百护卫早就准备好了,过东来率领他们,与梅剑风、扬武一起出发,开始保 镖行程。姜克则率领二十名护卫与一百名侍卫护送何其美回总堂。 此时已是深秋,江上风浪甚大,“无畏”战舰乘风破浪,全速行驶。由于是顺 江而下,速度较快,两岸在不住地倒退。扬武第一次乘这么快的船,心情也好了起 来,站在船头欣赏两岸的风景。 船行两日,至长江安庆段,扬武在船头伫立多时,忽然听到喊杀声隐隐传来, 问旁边的梅剑心、过东来:“你们听到没有,前面有喊杀声?”梅剑心摇头道: “没听到。”过东来道:“武公子听到了一定没错,难道是刘海涛他们出事了?我 们快去救他们。”下令战舰加速行驶。大约行驶了三四里,过东来、梅剑心也听到 了喊杀声,对扬武的功力又多了一些佩服。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