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太阳谷一战 扬武抢夺黑云教教主之位的消息不出一个月便传遍江湖。赵佶一直关注着扬武 ——扬武令他在五国使节面前颜面大失,还损兵折将,他十分倚重的带刀护卫整个 给扬武毁了,赵佶对扬武恨得咬牙切齿,怎能不对他格外关注? 在得到扬武任青教教主的消息后赵佶便着手部署围剿青教。赵佶执政时武林大 门派不断涌现,武林实力迅速膨胀到对赵佶的王位构成威胁。赵佶早就有心整顿武 林,或取缔或招安一些江湖大门派,只是找不到适当的借口,此事一拖再拖。 如今已被指为钦犯的扬武出任黑道最大教派的教主,赵佶暗喜天赐良机,决心 以剿灭青教为开端,对武林进行一场大刀阔斧的改革,将素来桀骜不驯的武林置于 皇权统治之下。自古以来就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之说, 武林何能例外? 经过三个月的周密部署,由川、桂、黔、湘四路地方军八万,中内禁军三万、 大内侍卫一千组成的混编军集结在乌蒙山下。这支混编军的最高军事统帅为禁军副 都尉刘亦煌。大内侍卫都尉颜浩官衔虽比刘亦煌高,但行军布阵非其所长,因此统 帅不由颜浩当任。颜浩只负责率领大内侍卫或擒或毙扬武,不参与军事指挥。川系 地方军由成都府总兵徐文龙挂帅亲征,其婿鲁长顺担任徐文龙的侍卫长,贴身保护 徐文龙。 十余万官兵来攻,黑云教上下一片恐慌。扬武发出文告安抚部属,并带领高远 和内、外堂的堂主们到谷外察看地形。巡查堂堂主卫锟已被派出去调查九重天宫一 事,十大堂主只有他一人不在太阳谷。扬武还派出大批的探子查探官兵高级将领的 资料和官兵每日的动向。 乌蒙山道路崎岖,到处是险峰绝壑。官兵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行军极缓,每 日快则推进三十里,慢则推进数里。探子的回报每日雪片般飞往扬武的案上。经过 十几天备战,扬武已完成初步的军事部署:青教七千(从附近秘密基地急召回四千 教众)教众和数千家眷全体动员,苦干六个昼夜,挖通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通往谷外 的地道,地道出口皆在离谷十里以外的密林中,不用担心被敌军发现,并且在四峰 要塞准备了充足的檑木、滚石和箭矢。 这天探子回报官兵已逼近十里之内,对太阳谷形成了包围。听雨院后花苑中, 兰花、茶花、月季、牡丹、郁金香、杜鹃花等各种花卉竞相绽放,姹紫嫣红,美不 胜收。在花丛环绕的一块空地上,一位英挺威武的青衣男子正在给一位十一二岁的 异常清秀的小女孩做拳脚动作示范。青衣男子动作极缓,显然是为了使小女孩看清 楚。小女孩看得聚精会神,连旁边来了人也不知道。青衣男子示范的只有一招,并 非完整的套路,所以很快就示范完了。 青衣男子动作一停,便有九人一齐向他施礼道:“属下参见教主。”青衣男子 微微颔首道:“各位不必多礼。”小女孩循着其中一个声音望去,看见一张熟悉的 脸,欢呼着叫道:“爹——”那人仅微微点头,示意小女孩不要多说,目光又望向 青衣男子。至此谁都猜得出青衣男子就是扬武,而小女孩就是剑芷。 扬武柔声对小剑芷道:“芷儿,这招‘踏雪寻梅’你自己到一边练去,我现在 有正事要办,没空陪你。”小剑芷懂事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自顾自去了。 来的九人乃是九位堂主。扬武收回望着剑芷的目光,环顾了九位堂主一眼,沉 声道:“刚刚收到消息,官兵已逼近到谷外十里,估计天黑之前会逼近四峰,今天 晚上我们就要偷袭官兵,攻其不备……”话锋一转,正式下达命令: “高远、关万山听令,着你们二人今夜领兵一千从北面偷营。” 高远、关万山大声应道:“属下遵命。” “孟依然、宗英听令,着你们二人今夜领兵五百从东面偷营。” 孟、宗二人高声应诺。 “霍步强、刁益听令,着你二人今夜领兵五百从西面偷营。”霍、刁二人轰然 应是。 “曾云、江风、崔金凤听令,着你们三人今夜领兵五百从南面偷营。” 三人应是。 指示下达完毕,扬武补充道:“从现在起你们就开始调派人手,务必在中午之 前全部在地道出口处集结。北面是官兵主力,今天晚上我会一个人闯营,擒敌主帅, 断敌帅旗。你们听我啸声,当我发出三声长啸,就是决战到来的时刻。你们记住不 要贪图多杀几个官兵,只要扰乱官兵即可,一旦官兵混乱,会自相践踏。” 崔金凤最关心扬武,等他说完便急着道:“教主,你不可孤身犯险。你应该多 带些人手才是。你是全教的主帅,不能有失啊。”“是啊,教主该多带些人手才是。” 其他人也跟着劝道。 扬武摆手道:“谢谢各位好意。本座既敢独闯敌营,自有十分的把握,各位不 必为我担心。你们都回去准备吧。”于是众人纷纷退走。崔金凤知道扬武决定的事 就不会更改,只望了扬武一眼,也不再多说,随众人退出了花苑。 天黑时分,官兵果然如扬武所料,逼近到太阳谷的天然屏障——东、南、西、 北四峰脚下,就在峰下安营扎寨,与守峰的青教教众对峙。午夜,本是夜阑人静的 时候,北营官兵大寨却灯火一片通明,一队队巡逻的士兵四处走动,高度警惕地防 范着青教偷营。这些巡逻的小兵目力有限,防范一下普通的武林中人还可以,防范 扬武却是痴人说梦。 扬武展开天魔幻影身法,如鬼魅一般出现在北营官兵的营寨,往中央最长的帐 幕疾驰而去,以很快的速度避开帅帐附近的明岗暗哨。官兵统帅刘亦煌的帅帐周围 站了一圈侍卫,怕有百余人之多。扬武认得出那些人是大内侍卫,自知无法避开那 么多大内侍卫的耳目,当下闪电般闯入帅帐。 大内侍卫发现扬武的身形一闪而入帅帐,大喊“拿刺客”,纷纷涌入帅帐。扬 武见帐内木床上躺着一个中年男子,中年男子酣睡未醒,扬武也不管他是谁,想也 不想就一掌送他归了西,转身想出帐,帐门口已挤满了大内侍卫。 大内侍卫各持兵刃扑向扬武。扬武功贯单掌,施出“排山倒海”,击散众侍卫, 闪身出帐,顺手击断帐门外高高竖起的帅旗。然后发出三声响彻云霄的长啸。 此时大内侍卫已将扬武重重包围,更有大批的大内侍卫和禁军潮水般涌至。扬 武急提功力,“乱魔诀”四大绝招之一“扭转乾坤”挟三成功力而发,顿将四周数 十名大内侍卫的兵刃卷的脱手飞出。失去兵刃的大内侍卫退后,持兵刃的立即补上。 扬武再提功力,将“扭转乾坤”功力提至六成而发,以扬武为中心顿时平空生 出一股旋风,将四周百余名大内侍卫“刮”得东倒西歪,靠近扬武的十数名侍卫更 被“刮”得抛飞出去。七丈之外的帅帐也被“刮”得摇摇欲坠。 扬武再提功力,“扭转乾坤”全力而发,扬武周围五丈之内的百余名大内侍卫 尽被“真气漩涡”卷飞出去,周围十丈之内的大内侍卫和禁军尽被“真气漩涡”卷 倒在地。一时惊叫、惨痛呼叫声不绝于耳。方圆十丈的庞大帅帐亦终被“真气漩涡” 卷走。 中寨大乱,身为大内侍卫都尉的颜浩迅速赶到。颜浩见扬武数月不见,武功更 加骇人听闻,自己不敢上前与扬武交手,只是不住地呼喝,催手下上前。颜浩曾率 众追杀过扬武,扬武看见颜浩远远地躲在人群背后发号施令,心头火起,跃上前数 丈,探出一手,化掌为爪,施出“乱魔诀”四大绝招之“望空摘月”。 四丈之外的颜浩感到扬武探出的右掌生出一股强大的吸力,一个不防差点被他 吸扯过去,心下大骇,急忙气沉丹田,立稳马步,可是抗不过扬武迅速提升的吸引 之力,挣扎了几下,身子终被吸了过去。颜浩的下盘极稳,双足始终不离地面,将 地面划出一道寸许深痕。颜浩的功力练至如此地步当真不易。 扬武见颜浩与自己内功相抗,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性格刚烈至此,不由对他生 出了少许敬意,杀心顿收,必杀的一掌就没发,改点他的穴道。 扬武对周围成千上万的大内侍卫和禁军视若无睹,全然不放在心上。刚才的 “扭转乾坤”已令扬武信心百倍。扬武朗声道:“各位,石某人经过半年苦练,武 功已经更进了一层,刚才你们也看到了。谁也要不了石某人的命,谁想要石某人的 命只会送自己的命。你们的主帅已被石某一掌打死,你们的帅旗已断,你们的都尉 大人已为石某生擒,你们还想与石某拼命吗?各位,人生只有一次,性命只有一条, 赵佶又非各位的爹娘,你们何必为了一个昏君而枉送性命呢?” “反了,反了,各位兄弟,这人诋毁皇上,大逆不道。我们‘食君之禄,分君 之忧’,这种大逆不道之人怎能让他留在世上?我们人多,他一个人总有力竭之时, 到时我们每人割他一块肉,说不定皇上一高兴,我们就能加官进爵,封妻荫子。” 此人官居统制,仅次于都统,说话本有号召力,而且极富煽动性。 众侍卫和禁军兵士长居宫城内外,忠君思想深入人心,乍闻扬武“大逆不道” 的言论,如何能忍受?包围扬武的官兵转瞬之间已增至数万人,方圆数里之内的驻 军都已调动起来。官兵群情激昂,经一名统制一挑,便如火山般爆发。一时间喊杀 声震天动地,一拨又一拨的人疯狂地扑向扬武,前仆后继,决不退缩。 扬武见颜浩已经不能被用来威胁官兵,反而成为累赘,就抛下颜浩,连发“劈 天掌”之“排山倒海”,在官兵中横行无忌,所到之处人仰马翻,戟断矛折,从东 杀到西,从南杀到北,其势有如破竹。但敌人实在太多,尽管不断有人被扬武击倒, 还是有很多人把扬武围在中间。 良久,仍不见高远、关万山前来接应,扬武心中不免着急,他已连发了三百多 掌“劈天掌”,已有身疲力竭之感,再硬拼下去便会陷入苦战的深渊,想走亦不可 得。大闹御林军校场陷入苦战的前车之鉴不远,扬武越想越怕,又支撑了一会儿, 真气已虚损了将近一半,仍不见己方人马来援。扬武始下定决心,拼起残余真气, 连使两招“移山填海”,将阻在前方的五丈之内的兵士尽数“搬移”到了别处,打 乱敌人的阵形,功贯于喉,大喝一声,身形拔起数丈,向前飞跃,每飞跃一下,便 有三四丈之远。扬武以最快的速度逃离官兵的大营。官兵追赶不及。 原来高远、孟依然、关万山等人与孔家父子关系密切,虽然孔别离被逼退位, 他们心中仍然拥孔反“石”,在大战到来的关键时刻,他们挟持了崔金凤和玉凤堂 全体女弟子,按兵不动,欲施借刀杀人之计,让扬武送命于官兵之手。 因为青教八大堂主临时叛变,令扬武好计难施,平白失去了可重创,甚至大破 官兵的良机。扬武气得脸色铁青,可是想到问题的症结所在,教中重要头目全是孔 家父子的旧部,他们始终不能接受自己,而将青教来个大换血,换掉原来的九大堂 主,短时间内绝不能实行,不然会激起叛变。而眼前十一万官兵分别集结在四峰脚 下,随时会发动进攻,扬武唯有忍下心头之气。 早晨,也就是扬武独闯北面官兵大营后的弟一个早晨。扬武在听雨轩召见了九 大堂主。除了崔玉凤外,人人低着头,不敢仰视扬武。在数万军中斩杀敌军主帅, 来去自如的扬武使他们从心底透出敬畏。扬武沉默了良久,格外让八位堂主诚惶诚 恐。他们虽然低着头,仍能感受到扬武目光的冰冷。 终于扬武发话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我不想追究,不过我希望这样的事 以后不要再发生。你们都走吧,崔堂主留下。”八位堂主心中稍定,施礼告退。 偌大的的会客厅只余下扬武与崔玉凤两人。崔玉凤先开口道:“教主留下属下 有何吩咐?” 扬武道:“我说过没有人的时候我们可以不必拘礼。我留下你是想告诉你昨晚 的事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发生,你跟着我其实并不安全,你不如……”“不,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我愿意留在你的身边。我不要求你给我什么,难道这点小 小的心愿你也不能满足我?” 扬武感受到崔金凤语气中透着的微妙的情意和幽幽的怨怼,平静的心湖泛起层 层涟漪。这个想法使扬武自己都感到吃惊,扬武自认为是一个注重感情的人,怎能 如此善变?扬武深吸了一口气,急急下了逐客令,“你回去好好想想,到时不要后 悔。”扬武实在有点害怕单独面对崔金凤。 崔玉凤肯定地回答道:“我决不后悔。”然后离开听雨轩。 上午,官兵主帅之位由副帅颜浩接替,在新帅的命令下官兵对青教发起了第一 次进攻。扬武亲临峰顶,指挥下属进行还击。激战持续到黄昏,因天色的缘故而暂 停。次日激战照常,次次日亦照常……大战持续了六天,青教弟子占地势之利,在 教主和十大堂主(巡查堂主闻知教中有事赶了回来)的亲临战场督导下顽强抵抗了 优势敌人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可是青教赖以防御的三大法宝——檑木、石块和箭都已告罄,而青教弟子人数 远较官兵为少,不能像官兵一样轮换着休息,六日苦守,人人弄得疲倦不堪。扬武 自闯营时元气大耗以来一直坚守在第一线,功力得不到恢复,即使以他的强壮也感 到吃不消。 “上兵伐谋”,数日来扬武也曾苦思对策,可是兵法非扬武所长,扬武始终未 得良策。与官兵第六天的激战结束后,扬武拖着疲惫的身躯在灯下苦思对策,夜已 经很深了,小剑芷已睡了多时,忽然窗外传来一丝非常细微的声响,若非扬武内功 深湛,绝不会听得见。扬武低喝一声:“什么人?”窗外一个女子的声音应道: “是我。” 声音甚熟,但扬武一时想不起是谁,打开房门,见来人竟是阔别多日的张融雪。 她身穿素淡女装,容颜娇美,与上次分别时无异,只是娇美中透着以前所不曾有的 逼人英气。数月不见她的修为也精进了一层。 扬武心中微讶,将张融雪请进屋里。张融雪看清扬武的脸色后便询问道:“石 郎,你受伤了?”扬武没有回答,道:“你不肯嫁给我,就不要郎呀郎的乱叫,免 得让人误会而对你有非分之想。”“谁不肯嫁给你了?人家只是想你温柔一点,好 好地疼爱人家。谁让你一见面就要和人家……我不说了。” 扬武戏言道:“谁教你生得这么美,我现在又想和你……” 张融雪毫不惊慌地道:“我知道你骗我,来,让我看看你的伤。” 扬武问道:“为什么认为我受伤了呢?我只是一连发了三百掌劈天掌,内力损 耗太大,这几天又没有时间调息。” 张融雪了解劈天掌,吐了吐可爱的小舌头,不能置信地道:“三百掌!石郎不 是胡吹大气吧?” 扬武佯作生气道:“你竟然不相信‘为夫’的能力!” “喂,人家说嫁给你,可是没说现在就嫁给你呀!你不要得寸进尺!” 扬武不由笑道:“你讲不讲理,就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算了, 我说不过你。让我助你回复功力。” 两人盘膝端坐于软榻之上,掌心相抵,四目相对。张融雪发出的张氏内力与扬 武的劈天内力汇合之后循大周天循环不息地运行,两般迥然不同的内力合作的非常 好,一点抵触都没有。但开始时情形却不是如此理想,先是张融雪发出的真气一入 情郎体内便如泥牛入海,发出多少便有多少消失得无影无踪。若扬武换作别的人, 张融雪一定会心痛自己内力的损失而终止行功。但是扬武是张融雪视为托附终身的 人,就算她的全部功力都流入扬武体内,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不过还好情形不是那么糟,当张融雪流失的内力接近她半年苦修的水平时,内 力便不再流失,慢慢地汇集成流,在扬武体内行大周天。数十个周天之后,扬武体 内真气便有了反应,与进入他体内的张氏内力一起行大周天。不过扬武的真气好像 不服被张融雪控制,总比张氏内力运行得慢,张氏内力运行三个周天,劈天内力才 运行一个周天。好在两人郎情妾意,心意相通,不多久便使得两股内力的步调趋于 一致。两股内力水乳交融后越聚越强,由初始的“涓涓细流”到后来的“涛涛江流” 只不过片刻功夫。扬武的内力正在出乎石、张二人意料之外的快速回复中。 午夜时分,张、石二人行功到最后关头,这时两人忽然听到窗外有夜行人细微 的脚步声正从远处迅速接近,同时感到吃惊,无奈之下只好放缓行功速度,准备应 付突然变故。张、石二人才想到应变,就听到门闩的断折声,声音很轻,是被内力 震断的,接着房中已多了一个蒙面人。 来人乃是李彦之,他来此本想在扬武和青教身陷官兵重围的恶劣处境下诱使扬 武与他合作。但这时李彦之却改变了主意。这是因为下面的原因: 其一,李彦之虽然想过与扬武合作,但更视扬武为未来的可怕对手; 其二,扬武现在正在行功的紧要关头,无还手之力,此时不杀扬武,只怕以后 再想杀扬武就没那么容易了; 其三,扬武对面的少女美若天仙,气质高雅,为李彦之生平仅见,看得李彦之 这个老色鬼怦然心动,想据为己有。 李彦之迅速提升功力,凝于右掌,十成“灭日神功”印向扬武后心要穴。 扬武听风辨位,先一步将自身内力与张融雪的内力导入后心,硬受李彦之一掌。 “啊——”李彦之的惨叫声响彻夜空,他的身子被震飞了,将青砖砌的墙撞了 一个大洞。扬武将李彦之的内力反震回去,加上自己与张融雪的内力,等于合三大 高手的内力重击李彦之。李彦之的护体真气都给震散了,鲜血狂喷。 李彦之撞破的墙壁那一边正是高剑芷的房间。高剑芷从睡梦中惊醒,睡眼惺忪, 茫然望着墙上的破洞和面纱被鲜血染红的黑衣蒙面人,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忽觉 腰间一麻,穴道已被蒙面人制住。 李彦之早在黑云教成立之初就在黑云教安排了细作(卧底,间谍),对青教的 情形了如指掌,一见睡在扬武隔壁的小女孩丽质天生,世所罕见,便知她是扬武待 之如妹的人。李彦之压下心头狂喜,挟起剑芷,穿过破壁回到扬武的卧室。 小剑芷虽然身体被制得不能动弹,口尚能言,一见扬武便大呼:“教主哥哥救 我!” 蒙面人撞破墙壁跌进剑芷的房间时扬武心中大骇,不顾自己正在行功的危险, 开口急对融雪道:“雪儿,芷儿危险!你快去看看!”语气带着催促。 融雪因是初来乍到,不知芷儿为何人,但见扬武焦急,便道:“你自行调息, 我去看看。”说罢收回功力下床,冲向破壁处,几乎和李彦之撞了个满怀,幸而张 融雪的反应非常人能及,硬生生一个横移避开了蒙面人。蒙面人受了张融雪与扬武 的一记合力反击,仍不能让他伤重不起,也令张融雪颇感震惊,若撞入他的怀中, 不单让他平白占了便宜,也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 扬武正在努力压制体内澎湃奔涌的真气,希望能尽快将真气纳归丹田,好帮助 融雪救芷儿。可是欲速则不达,扬武心中急躁,一时竟无法将真气纳归丹田,更有 部分真气竟走岔了经脉,在各经脉间毫无规律地乱游,将扬武推向走火入魔的边缘, 使扬武痛苦得汗珠满额,脸色通红。 最糟的还是此时蒙面人挟持着小剑芷,嘶哑着声音对扬武道:“扬武,你最疼 爱的小姑娘已落在我手中,你如果不想她有任何闪失的话,就自断右臂,三日之内 到山下野马川祥福客栈见我,你记清楚了。”说罢便欲离去,却发现窗外火把通明, 人影幢幢,整个听雨轩已被扬武的近侍重重包围起来。 扬武双目紧闭,闻李彦之之言身子却一颤,本已通红的脸霎时变得更红了。 张融雪看见爱郎走火入魔的前兆,心中一惊,忙安慰扬武道:“石郎不要担心, 有雪儿在定保芷儿安然无恙。”言罢也不见如何动作,肩头一晃便挡在蒙面人面前。 李彦之心头暗懔,想不到这个美貌的少女轻功竟如此高明。 张融雪暗提真气,绷着如花俏脸道:“把人留下,本姑娘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声音充满了威严。 若非李彦之数十年精修,定会俯首听命。李彦之心虽奇之,仍“哼”道:“乳 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休要口出狂言!本座去也,谁能阻我?”说罢单掌攻向张融雪, 招式出自“鬼府秘笈”,怪异无比。 张融雪这半年来阅览了家中大批的武学秘笈,却也看不出李彦之掌势的变化, 不过心中并不着慌,从容出掌,不待李彦之招式使老便将其招封死。 行家出手一招就知有没有,李彦之第一招即被封死已是心中震惊,再交手数招 便被迫得拿剑芷作挡箭牌,则是心中震骇。张融雪掌法学兼成都张家与魔宫之长, 精微奥妙之处不亚于扬武,但被剑芷弄得缚手缚脚,有力难施。有时掌力快要击中 李彦之的身体,忽然被李彦之拿剑芷当挡箭牌,张融雪便不得不收回掌力,弄得惊 险万状。 此时扬武的侍从虽有不少人进入房内,却因为武功与李彦之相差太远而插不上 手。听雨轩内外的人越聚越多,李彦之若无伤在身还不会放在心上,但身负内伤, 便不得不谋思退路。在确知无法带着高剑芷离开后,便瞅了一个机会,将真气贯注 入高剑芷的身体,使劲将她抛给张融雪,然后飞身跃起,撞破屋顶,消失在茫茫夜 色中。扬武的侍卫随后急追,却哪里追得上。 张融雪无暇理会李彦之,接过小剑芷,料她被贯了内劲,便脚步连退,每退一 步便将加在剑芷身上的内劲卸掉一分。当张融雪退至墙脚时,将剑芷身上的余劲以 “移山填海”的内力导引手法尽数转移到墙壁上,将一堵墙化为齑粉。张融雪被芷 儿这一阻,李彦之已逃之夭夭。 剑芷重新站定后便向张融雪称谢:“姐姐,谢谢你救了我。你叫什么名字?你 是教主哥哥的朋友吗?”剑芷的声音清脆而甜腻,十分好听,可以想象得到等她长 大了以后,单是她的声音就可以迷死男人了。 张融雪心中竟莫名奇妙地生出一股妒意,她多年来极力模仿男子的声音,即使 在睡梦中说话也是用男子声音说的,她原本的女子嗓音受到影响,总是带着别样的 男人味。对张融雪来讲,名望、权位、美貌、年轻、健康,还有爱情、亲情都有了, 她可以说没有缺憾,她唯一感到不满意的就是自己的嗓音。 张融雪不舒服了一阵子,很快想起剑芷只是一个不过十二岁的小女孩,她跟扬 武绝不会涉及情爱,心中顿生歉疚,柔声道:“我叫张融雪,我不仅是你的教主哥 哥的好朋友,还是他的未婚妻。” 芷儿道:“姐姐是‘闭月公主’吗?我娘说‘闭月公主’比我大不了几岁。” 张融雪再次感到不舒服,但这次原因不同。张融雪多年来女扮男装,更任五湖堂总 堂主,已使她的性格变得复杂,女人的温婉柔顺,男人的不能容忍自己的女人另有 所爱和对权力的占有欲,两种几乎是对立的性格交织在一起,使张融雪的性格具有 两面性,在某种情况下可能分裂。 张融雪呆了呆道:“我不是‘闭月公主’,我和‘闭月公主’都是教主哥哥的 未婚妻。”回头望了望扬武见他脸上红潮已渐渐消退,想必是他知道剑芷无恙,心 绪一宁岔乱的真气就被他重新导正,放下心来,但仍想趁热打铁,助扬武完全恢复 功力,遂对扬武的近侍道:“你们都下去吧,这里由我照顾他。”说时瞟了扬武一 眼。她的武功和不经意中流露出来的雍容华贵的气质早已令从侍卫折服,何况在当 时女子的名节甚至比生命更重要,她既自承是教主之妻,当不会有假。众侍卫向张 融雪施以半礼,一起告退。 待众侍卫走后,张融雪柔声对剑芷道:“小妹妹,你去睡吧,张姐姐助你的教 主哥哥回复功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小剑芷这晚受的惊吓够大了,不依道:“不,我不想睡。” 张融雪轻责道:“小孩子怎能整夜不睡?是不是刚才被坏人吓着了?你就在躺 椅上睡一晚吧。”也不理剑芷是否答应,径往她的房间取过被褥,铺在木躺椅上。 小剑芷正是惊吓太甚,在自己的房间没有安全感,当下乖乖爬上张融雪铺好的躺椅 上,再入梦乡。 张融雪助扬武行功,很快进入状态,不觉时光匆匆,漫漫长夜弹指即逝。天将 破晓时扬武在张融雪的帮助下内力尽复。张融雪正待收功,忽然张氏内力涌回体内, 不久损失的内力被扬武如数归还。既是爱郎心意,张融雪唯有“却之不恭,受之无 愧”了。 早上扬武、融雪与小剑芷共进早餐,在谈话中张融雪知道剑芷是高剑萍之妹, 暗叹世事难料,自己竟救了头号大敌的妹妹。 上午官兵发动第七轮猛攻。扬武、融雪伫立在北峰堡垒上,俯视着下面密集如 蚁的官兵和两千步之外弓箭难及的帅台。扬武指着敌军帅台对张融雪道:“雪儿, 我下去擒敌主帅,你给我压阵。”“我跟你一起去,我已经将‘乱魔诀’练至第八 重了,我不会有危险。”张融雪不依道。“哦,是吗?我还是不相信。” 张融雪见三丈外有一块二百多斤重的石块,为证明给扬武看,伸出一只纤纤素 手,施出“乱魔诀”四大绝招之一“望空摘月”,掌心生出强大吸力,巨石竟倏地 一跳,往张融雪掌心飞去,“粘”在张融雪掌上。 张融雪气定神闲,好像掌上“粘”的不是巨石,而是一团棉花似的。观众爆出 惊呼。过了片刻,待扬武的下属们都看清楚了之后,张融雪对扬武傲然一笑,内劲 一收,巨石落地。 惊人的情景又发生了,坚硬的巨石撞击地面竟如鸡蛋碰石头般散作一摊碎末。 原来巨石已被张融雪暗暗运功震碎,虽然表面完好无损,但却不堪一击。 扬武见张融雪如此厉害,不由惊喜交集地道:“好雪儿,果然是‘望空摘月’, 不过你后面那一手化石为粉的绝技是什么功夫?我看不出来。” 张融雪得意一笑道:“这是我们张家祖传的功夫,你要是想学我就教你,还有 无敌掌法和无敌剑法都可以教你。” 扬武笑道:“你如果敢有半点藏私,看我不将你赶出门。” 张融雪亦嘻嘻笑地道:“夫君大人好凶啊,奴家倾囊相授就是了。” 扬武见官兵进攻,每拖延一刻便有不少人死伤,这是他不希望见到的,他只想 早点结束这场战争。扬武想的只是杀死或擒下敌军主帅,迫使官兵投降,不想与官 兵展开大战。扬武不想见到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场面。几天前闯北峰官兵营寨时 扬武亦有所保留,劈天掌最具杀伤力的“开天劈地”和阳极神功第九重“九阳在天” 都没使用。否则北峰已经尸积如山了。 扬武对敌人还存仁慈之心,他的统一六国之路才迈出第一步,他还能继续走下 去吗?自古以来政治和军事舞台上的强人都不能太仁慈。豪气冲天、神勇盖世的西 楚霸王项羽若不是鸿门晏上一念之仁,放过刘邦,也不会有后来的垓下被围,自刎 乌江。李世民在玄武门事变中若不能当机立断,狠下心肠铲除李建成、元吉及其党 羽,也不会有后来的大唐帝国。 扬武对张融雪道:“融雪,我们下去。” 张融雪略一颔首,与情郎展开轻功自峰顶飞跃而下,如两只大鹏般迅疾无比地 向官兵阵营投去。在官兵惊呼中,石、张二人跃上帅台,同时出手擒住新帅颜浩的 左右臂,动作快得让颜浩一招反击都来不及发出。石、张二人各执颜浩一臂,踏着 官兵头顶往回飞奔。官兵虽然奋力拦截,却因武功与石、张二人相差太远,根本无 法接近石、张二人。官兵想放箭又怕误伤主帅。 石、张二人几乎毫无阻滞地飞奔回北峰峰巅青教防守阵营。青教守峰教众欢声 雷动。 官兵因骤失主帅,三军无首,进攻被迫取消。其实官兵新帅颜浩多年来担任大 内侍卫都尉,其武功自有过人之处,绝非幸至。但在石、张二人手中,颜浩如小鸡 一般毫无反抗之力。 数万军中擒敌主帅如探囊取物,扬武如此英雄盖世,他身边的少女亦与他不相 上下,沉重打击了官兵的信心。“人多真的就能管用吗?”每一名官兵心中都不由 升起这个疑问。官兵为扬武和张融雪气势所慑,竟无人敢冲上山头营救主帅。 扬武和张融雪在青教弟子的簇拥下傲立山头,押着颜浩向官兵示威。扬武对山 下数万官兵朗声道:“官兵都听着,你们的主帅已为我所擒,限你们三日之内离开 乌蒙山。否则你们的主帅将人头落地。”山下官兵一片哗然。 扬武、张融雪回玉凤堂(听雨轩已毁,眼下由于与官兵交战,无暇修整)。颜 浩被关押入监。扬武在玉凤堂召开高级首领会议,部署作战任务。若天黑之后官兵 还不后撤,青教将主动出击。 当天上午官兵也紧急召开高级将领会议。会议推举中央禁军都统余荣鲜为三军 临时统帅,并上报朝廷。官兵不管颜浩命运如何,势与青教周旋到底。经过短暂的 停战,下午官兵又发动进攻。 青教申时造饭,酉时初天色将黑未黑之际,青教对北峰官兵发动重点进攻。扬 武率剑堂六百弟子自正面西侧出击,张融雪率刑堂、巡查堂、玉凤堂、弓堂一千弟 子自正面东侧出击。高远、霍步强率刀堂、散手堂一千弟子由秘道绕至官兵背后西 侧出击。孟依然、宗英、卫巍率护卫堂、枪堂、药堂一千弟子由秘道绕至官兵背后 东侧出击。孔曾辉、孔别离、江风、高剑杰与高剑萍分别坐镇北、东、南、西四峰, 在准备接应的同时防备官兵袭击。 北峰下是官兵主力,实力达五万,由三万禁军和四川方面军组成,扬武将“劈 天掌”之“止攻式”提至极限,所到之处,数丈范围内的官兵都被扬武散发的内劲 闭住经脉、穴位,定在当场,只有极个别的功力特别深的军官和大内侍卫能在经脉 被封闭前的一刹那及时逃离。 扬武神威懔懔,几乎不用出手就所向披靡。剑堂弟子人人振奋,个个奋勇向前。 张融雪则展开秋露剑,使出剑气刺穴的上乘剑法点官兵的穴道或者震断他们的兵刃, 一马当先,尽往官兵密集处杀去。官兵亦是望风而逃。当官兵阵脚大乱时,青教两 支奇兵从官兵背后掩杀而至,有如神兵天降。天色已黑,官兵不知背后来了多少敌 人,立刻溃不成军。 由于青教攻势迅雷不及掩耳,北峰官兵的援军虽近在数里,却援救不及。兵败 如山倒,五万官兵弃兵曳甲,向东西两个方向逃亡,希望与援军会合。扬武率西路 教众向西追敌。张融雪率东路教众向东追敌。其时天色已经全黑。 青教为对抗武林十九派大军联合进攻,早就在太阳谷内外布下无数深沟陷阱, 其中多数为两丈深,一丈宽的壕沟,沟里埋伏着青教教众。青教教众拿下遮盖壕沟 的木板,官兵便成批成批地坠入壕沟中,摔的晕头转向,束手就擒。四川方面军最 高指挥官徐文龙连人带马跌入深坑。鲁长顺见岳父兼顶头上司有难,奋不顾身地跳 下深坑,击毙数名青教弟子,挟着徐文龙跃出深坑。 青教弟子遂围攻鲁长顺。鲁长顺使开无敌剑法,护着徐文龙,在人群中穿梭自 如,竟无人能挡。张融雪见官兵中有一员小将厉害非常,走近一看才认出原来那小 将就是自己唯一的师弟——鲁长顺。虽然鲁长顺比张融雪大几岁,但按入门先后排 辈,他便成了师弟。 张融雪看见徐、鲁二人,心中颇感惊喜,在这场混战之中他们能保全身着实不 易。三人简单地打了招呼,因为站在敌对的立场,也无话可说。张融雪贯于发号施 令,随便叫了一名香主将徐、鲁二人带到安全地带,让他们安全离去。 不久官兵援军赶至,但却慑于青教气势不敢迫近。扬武亦有所顾忌,官兵毕竟 人十几倍于青教,眼下只宜恐固战果,不宜扩大战事。于是张融雪、扬武两支人马 重新会合,清理战场,发现被扬武以“止攻式”闭穴的官兵约在三千左右,被张融 雪以剑气闭穴的官兵将近一千。那四千官兵业已元气大伤,没有三天时间休想再拿 兵器,没有半月时间不能再上战场,可以不用考虑他们的威胁。 近二万官兵成了青教俘虏,官军主帅余荣鲜也在俘虏之列。所有的俘虏都被点 了穴道,手不能动,脚却可以走路,并十人为一队,用麻绳绑在一起。青教四千弟 子押着数倍于己的俘虏迤逦而入太阳谷。数千支松脂火把排成一条流动的长龙,首 尾长达数里,蔚为壮观。就在青教大演武场画地为牢,青教中精擅点穴的千余高手 封闭战俘的要穴后将战俘“囚”在大演武场。 青教共有五个演武场,四小一大,散布在太阳谷中。大演武场在总坛北面,距 总坛建筑区和北峰都是里许,地势开阔平坦,可容纳一万人以上演练阵法。 这一夜青教严密戒备,外防官兵偷袭,内防战俘中有人自解穴道,然后再给其 他战俘解穴,乘夜作乱。扬武不敢大意,与张融雪轮换着睡觉。 翌晨,扬武挟新胜之威,遣使往在东、南、西三峰下驻扎的官兵贵州方面军、 湖南方面军,广西方面军下停战书,约请三方主将至谷中谈判。这支奉皇命进剿青 教的混合部队,太阳谷未入就已丢失了主力,必然无法抵挡天神般威武的扬武和如 狼似虎的青教教众。三个方面军首领反复权衡,终于接受了扬武的停战建议。 未牌时分,湖南方面军主将陆为栋、广西方面军主将瞿享、贵州方面军主将曾 广仁各带数名随从应约而入太阳谷,在青教弟子的引领下进入聚义厅。 聚义厅内扬武高踞上座,张融雪陪坐在侧,东西分列着十大堂主等高级首领。 高剑萍在教中本无职位,得扬武特许列于东列之末。两列首领身后靠墙站着两列侍 卫,手持刀枪剑戟各式兵刃,好不威武!大厅门口面对面排着两列武士,各执兵刃, 排出老远,直至视线为前面一重殿宇所挡而看不见。 官兵三路主将均在官场打滚了数十年,明枪暗箭、大小阵仗见得多了,虽然心 中慑于青教气势,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故作镇定地随青教引领小头目进入大厅,好 不容易才见到闻名多日而不得一见的青教教主石扬武。 只见扬武容颜俊美至无可挑剔,教人误以为他是个文弱书生,但他身材魁伟, 脸容硬朗,眼中闪着慑人的光彩,又让人感到他是一个神通广大的人。扬武给人的 感觉实在太莫测高深了,他身边的少女是一位绝对可以与他匹配的美丽少女,她不 单有着惊人的美貌,更让人侧目的还是她的气质,她同样散发着无敌高手的气质。 三路主将心中同时猜到她就是昨天上午与扬武一起出手擒获颜浩的女高手。 扬武目注三路主将,吩咐赐座。三路主将落座之后,也许是因为地势比扬武低 几个台阶的缘故,竟然都生出自觉卑微的感觉,那种感觉只有当他们在金銮殿朝拜 赵佶的时候才会有。他们不知道那是因为扬武目注他们的时候施展了鬼教“勾魂摄 魄”迷魂大法,将自己的无敌形象深深植入他们的心中,以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 目的。只不过扬武功力深厚,使用得又巧妙,因而不着痕迹。 陆为栋、瞿享、曾广仁固然懵然不知被施了迷魂大法,大厅中堂主级的众多高 手亦无人看得出来。只有张融雪见三帅眼中忽然露出对扬武的敬畏,隐隐猜到他们 被施了“勾魂摄魄”。“乱魔诀”第九重“魔主天下”亦能迷人神智,但却比“勾 魂摄魄”厉害百倍。 “魔主天下”能使意识以强烈的脑电波发送出去,干扰别人的脑电波而控制别 人的意识。施功者只要想一下,被他影响的人就会按他的意志去做。扬武目前尚未 将“乱魔诀”练至第九重,故张融雪一猜就中。 扬武目光深注三路主将,正容道:“在下请三位将军至此,是想与三位将军商 谈停战之事。只要三位将军同意撤军,在下立刻放回你们的主帅和战俘。但是我方 俘获的辎重、兵器、粮草和马匹必须留下,作为官兵侵犯本教的赔偿。是和是战, 三位将军一言而决。” 瞿享道:“我们是败军之将,一切当凭石教主作主。但皇命难违,我等若依石 教主之命,回去之后皇上一定会要我等的脑袋,还会累及家人。不战而降在军中是 极大的罪名,但若由颜大将军亲自签下降书,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这样皇上就 怪不到我们头上了。颜大将军是朝廷重臣,两朝元老,而且是外戚,皇上也不会拿 他怎么样。”另外二将随即附和。扬武便命亲兵去提颜浩。 扬武早就准备安排三路将军与颜浩见面,将颜浩置于一处偏堂等候。片刻之后 四名扬武的侍卫亲兵和八名红衣护卫押着颜浩来到聚义厅。 颜浩以前指挥若定的大将风度不见了,一夜之间他好像衰老了很多,官兵大败 给他的打击太大了。这一次败仗使颜浩的锦绣前程布满了荆棘,甚至招致赵佶的不 满,而使颜浩的荣华富贵化为泡影。颜浩看见三路主将,无神的双目一亮,想到谈 判时自己处在不利地位,双目又暗了下来,颓然道:“石教主把老夫叫来不知所为 何事?” 扬武道:“经过昨夜一战,证明官兵不堪一击,你是愿意看我大破乘余的残兵, 还是现在就与我坐下来谈判?”扬武说的乃是不争的事实。 颜浩神情沮丧地道:“你有什么条件就开出来吧,老夫若做得了主自会答应你。” 扬武把刚才向三路主将提的条件重复了一遍。颜浩略一犹豫便爽快地答道: “好,老夫答应你的条件。”遂在投降书上签字。 青教与官兵的停战谈判不到半个时辰就谈妥了,这也是扬武珍惜时间、追求高 效率的结果。下午官兵撤出太阳谷三十里以外。五万军队一个月的粮食、三千匹战 马、二万军队的头盔、铠甲、兵器等装备由青教接收。翌晨青教依照停战协定释放 战俘,官兵开始全面撤军。 官兵全面撤退后的第一个晚上,玉凤堂内张融雪临时房间。这天是四月十六, 月色非常好,皎洁的月光透窗而入,轻柔地洒在扬武的脸上,轻柔得使扬武感觉就 像情人的手。扬武现在正执着张融雪的一只手,放在手中轻轻爱抚。张融雪脸现晕 红,如初放的玫瑰一般美丽的晕红,却没有出言反对,任扬武“轻薄”。 “融雪,做我的妻子吧!”扬武停止抚摸,以真诚的语气道。“我已经是你妻 子了。你忘了你上次向我求婚我并没有拒绝你。”张融雪道。扬武道:“嘿,我不 是这个意思,今天晚上我想和你做一对名副其实的夫妻。”张融雪心道要来的终于 来了,抽出正被扬武握着的手,稍稍退后道:“你须依我两个条件,我才从你。” “什么条件?”扬武微感错愕,但却并不着慌,因为他知道融雪不会故意刁难 自己。 “第一你必须放弃现在的权位,辞去教主之职,等我了结一桩心愿之后我们一 起隐居,不问江湖中事。虽然我不希望别的女人与我分享丈夫,但是对于既成事实 我也只能接受,我会与闭月公主和睦相处的。这一条你能做到吗?” 张融雪对“乱魔诀”太了解了,深知“乱魔诀”修为越高,野心就越大,对男 人来讲野心包括对金钱、权势、美女、名利等强烈的占有欲和永无止境的追求,甚 至也包括对皇位的野心。 张融雪身为女人可以收敛自己的欲望,而且她修习的是以正宗内功张氏内经为 根基的“乱魔诀”,虽然某些方面取得与用“乱魔诀”真气或劈天内力施“乱魔诀” 完全相同的效果,但两者却有着本质的区别。但是即便如此,身居高位受万人景仰 甚至顶礼膜拜而产生的飘然云端的快意,俯瞰众生的自豪感和成就感仍然使张融雪 对权力有泥潭愈陷愈深的感觉。那种无力自拔的感觉使张融雪深感害怕,她害怕自 己发展下去会成为一个武则天式的女狂人。推己及人,扬武练的是正宗的乱魔诀, 而扬武又是男人,当他的权力欲不能得满足或者到了别人容忍的极限时,很可能会 引起一场武林大乱,乃至天下大乱,兵连祸结,殃及百姓。 张融雪为了自己,也为了情郎,毅然决定与情郎一起放弃现有的地位退隐江湖, 可谓用心良苦。但扬武体会不出张融雪的一片苦心,他的“始皇梦”才开始入梦, 怎甘心退出,眉头微蹙道:“你说第二个条件吧。” 张融雪轻启朱唇,道:“第二个条件对你来说简单些,就是我们要正式拜堂之 后才能入洞房。”饶是张融雪魄力过人,不让须眉,说到此处仍不禁霞生双颊。 扬武以一种爱恨难明的目光凝视着眼前既坚强又独立的美女。张融雪紧张而不 安地等待情郎的决定。两人都是一动不动,时光也仿佛在这一刻凝住了。良久,良 久,扬武终于在美女与“江山”中作出决定。“你的条件恕我不能接受。”扬武无 奈地道。 支持扬武作出这个决定的其实还有一个深层的原因,就是扬武心目中有两个强 大的敌人——魔宫宫主和百花宫宫主,一日不打败这两个强敌,扬武便一日不会有 真正的快乐。这两位强敌不但本身武功已达大宗师境界,而且各自拥有强大的势力, 手下高手如云,要打败他们扬武手底下必须有一支庞大的势力,单凭个人的武功与 魔君和叶望春同时为敌的下场几乎可以肯定——失败。 张融雪虽然武功高强,但是有一点与寻常少女却没有什么两样——那就是对情 郎有着千种万种憧憬,但是当扬武提出性要求时,张融雪心中却有一种莫名的害怕, 因而临阵退缩。贞操当然很重要,张融雪拒绝扬武不是为了在婚前守贞操,只要自 己心爱的男子需要,张融雪可以立即毫无保留地献出自己宝贵的贞操。只是张融雪 从未想过这方面的问题,遇到这种事时心里就紧张。她需要一段时间做准备。 张融雪见扬武抉择如此痛苦,已经对自己的魅力很感满意了,就赏给扬武一个 “安慰”的热吻。这是张融雪宝贵的初吻,在保守的宋代,不啻是把终身交给了扬 武。这也是扬武的初吻,只是扬武想不到不是自己主动。 张融雪心中惊喜交集,激动得眼泪都快流出来。张融雪怕自己控制不了自己, 在今晚失身于扬武,不敢长吻。唇分,张融雪道:“雪儿还有点事,要与石郎分别 一段日子。石郎保重。”扬武仍是全副心思沉浸在回味之中,心神不定地回了一句 “保重”。张融雪已卷起劲风,推开窗子,穿窗而出,消逝在茫茫夜色之中。 扬武心中奇怪自己竟不拦阻张融雪,也没有问她去哪。是她令他意乱情迷,魂 不守舍?还是她本身就是一个谜,他永远也无法猜透她的心思,所以也就不必费心 去猜?还是因为她一贯来去自如的表现,让人怀疑她是轻灵美丽的风之神的化身, 她想去哪是没人能阻止的?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