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至东京 东京开封府。梁师爷是蔡京最宠信的师爷,倚仗蔡京的权势,横行乡里,鱼肉 百姓,实为地地道道的地方恶霸。 花嫂芳龄二十有八,面容姣好,身量苗条,虽然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皮肤仍 娇嫩如少女。她丈夫是个铁匠,虽然做的是粗活,但是对妻子温柔体贴。她的日子 过得是清苦了些,但生活很美满。平日里花嫂也织布拿到市场上去卖,贴补家用。 这天早上花嫂又来到相国寺西侧的集市卖布。 很不幸,梁师爷从雕花软轿的窗口发现了穿粗布衣裙却秀色绝俗的花嫂。于是 梁师爷的软轿便在花嫂跟前停下。轿旁两名带刀武士拉开轿帘,恭请梁师爷下轿。 另外两名武士仍护在轿旁。梁师爷瞪大一双绿豆眼,将花嫂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看 了几扁,最后目光停留在花嫂的脸上,傲慢地道:“这里所有的布我都买下,我身 上没带钱,你跟我回去拿。”花嫂卖的那堆布足有十匹,往常一百个顾客也未必买 得完。 花嫂见梁师爷獐头鼠目,目光甚是无礼,一看就不是好人,还带着四个带刀武 士,乘四人抬的豪华轿子,像个颇有权势的大官,哪里还敢跟他回去,便摇了摇头 道:“对不起,官爷,这些布奴家不卖。”说罢便动手收摊。 梁师爷怒形于色道:“岂有此理!刚才摊还摆得好好的,一见我来就要收摊。 为什么卖给别人,却不卖给我?是不是怕我付不起钱?你随便找个人问一问,我梁 师爷是付不起钱的人吗?” 花嫂不敢与梁师爷对视,低着头道:“对不起,梁师爷,奴家真的要收摊了。” “你今天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钱兴、万胜,给我把她所有的布推回府。” “是,老爷。”钱兴、万胜上前便要推车。 “不要啊——”花嫂惊恐地叫道。梁师爷朝另外两名武士使了一个眼色,两名 武士走到花嫂跟前,道:“请上轿。” “不,我不卖,你们怎么能强迫别人卖东西呢?这里是京师,天子脚下,难道 你们就不怕王法吗?” “王法?”一名武士轻蔑地道,“梁师爷是蔡相爷跟前的红人,谁敢跟梁师爷 讲王法?” 蔡京身居宰相高位,结党营私,排斥忠良,手下养了一群无赖恶霸,声名一片 狼籍。花嫂既知梁师爷是蔡京手下,更不敢随他回府,便极力挣扎,但两名武士力 气不知比她大多少,她又哪里挣得脱。花嫂既挣之不脱,便高声喊道:“救命…… 救命啊……”现场的百姓见梁师爷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无不愤慨,但慑于梁师 爷的淫威,都敢怒而不敢言,无人敢阻止梁师爷的恶行。 眼看花嫂就要被推上华轿,一个身穿洗得发白的粗布衣服的青年男子从人群中 跃出,伸手抓住推花嫂上轿的两名武士的肩膀,将他们抛了出去,然后飞起两脚, 踢倒尚未来得及反应的另两名武士,再一脚将梁师爷踹倒。只听一声轻响,梁师爷 大叫一声,恐怕肋骨断了一两根。这四名武士都只是粗通拳脚,平日仗着主人的势 力作威作福,碰到真正的武林高手还不是像老鼠碰到猫。 青年男子扶住惊吓、愤怒过度以至站立不稳的花嫂,道:“你没事吧?” 花嫂惊魂甫定,道:“我没事,多谢壮士相救。” 青年男子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我姓展,大嫂请 不要称我壮士。”扭头对梁师爷道:“狗官,不要仗着一点权势就胡作非为,欺压 良善。下次再让我撞到你为非作歹,定取你狗命。还不快滚!” 梁师爷深深看了展姓青年一眼,猜不透这个穷酸小子为何敢太岁头上动土,得 罪当朝宰相跟前的红人,“也许他是初入京城,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傻小子。”梁师 爷暗暗地想,好汉不吃眼前亏,忍痛从地上爬起,丢下一句场面话,“我们走着瞧。” 说罢钻进轿中,四名武士兼轿夫慌忙起轿,狼狈而逃。 花嫂被陌生男子搂抱式搀扶着,俏脸微红,低垂着目光,轻声道:“奴家可以 自己站了。” 展姓青年生平第一次与异性靠得这么近,俊脸也一红,道:“你站好。”放开 扶着花嫂肩头的手。花嫂舒了一口气,道:“听展官人口音,官人好像不是本地人 氏?” “不错,我是夏国人,到贵国京城来长长见识。”花嫂同当时多数女人一样没 有上过学,没有地理概念,“哦”了一声,赞道:“有志气,好男儿就该出来闯荡, 不知展官人今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嘛,现在还没有,走一步算一步吧。” “展官人仗义相助,奴家无以为报,就让奴家为官人做几样地方小菜,略表心 意?” “不了,在下听说心意六合门门主被人杀死在襄州城,他的灵柩昨天运了回来, 今天有很多的江湖人物去吊唁,在下也想去看看热闹。再会了大嫂。”说完便走。 “奴家住在珍珠坊杨柳巷,展官人有空到奴家家中看看。”花嫂话音了时展姓青年 已消失在人流之中,也不知道他听清楚了没有,花嫂后悔刚才忘了问恩人的名字。 展云开到心意六合门大门已是日上三竿的时候。“云开”是痛打梁师爷,救了 花嫂的展姓青年的名字。到心意六合门吊孝的人络绎不绝,大多数人在进门之前都 要将丧帖递给礼宾司。展云开在一脚将跨过门槛的时候被礼宾司伸手挡在胸前,礼 宾司客气地道:“请尊驾出示帖子。” “我没有帖子。”展云开老实交待。 礼宾司仍客气地道:“那么请尊驾报出名号。” 展云开道:“在下姓展,初出江湖,名字说出来你们也不知道,不说也罢。大 号暂还没有。” 两名礼宾司对望了一眼,一齐摇了摇头,道:“尊驾既无贴子,又不是江湖中 的名人,请恕我们不能接待。” “什么,办丧事也讲排场?你们嫌在下身份低微,没有吊唁的资格吗?”展云 开不禁来气。 “我们这样做是为了防止江湖屑小混入捣乱,不敬之处还请尊驾见谅。”礼宾 司道,说得客气,但语气中并无诚意,显然把展云开看作一个无足轻重的人。 展云开道:“你们竟当我是屑小无赖,简直是狗眼看人低!叫你们管事的人出 来,我要当面教训他。” 两礼宾司中偏瘦的一个道:“在下就是管事的,阁下如果讲理,在下跟你讲理, 如果无理取闹或者寻衅滋事,请阁下抬头看看上面这块招牌,敝门自太祖皇帝打江 山之时开宗立派以来,这块招牌从来没有砸过……” 答话的是心意六合门三大护法之一,名号“翻天鹰”的常珙,以形意拳、六合 拳、童子功和大力鹰爪功驰誉武林,据说他的武功还在新故门主之上,只因是带艺 投师,身兼心意六合门和鹰爪门两派武功,不是心意六合门正宗,所以才将门主之 位让给池志远。又有人说他醉心武术,终身未娶,根本就对当门主没兴趣。另一礼 宾司是常珙的师弟。江湖中各派掌门见了常珙也是客客气气。今日竟无端受一无名 小卒侮辱,怒气不禁上涌,若非顾全心意六合门江湖大派的气度,当场便要出手教 训展云开。 展云开笃定地道:“怎么,一言不合就想打架?想必你自恃武功过人。好吧, 我让你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看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我让你三招。” 常珙气得胡子都扬起来了,连声道:“好,好,年轻人狂得好,就看你有没有 狂的本钱。”说罢拉开架式,道:“请——” 展云开摆出家传“雪山掌法”起手式“寒梅迎客”,同样道:“请——” 常珙连攻三招虚招,表示不愿占便宜。展云开从容应招,叫道:“让你三招, 你何必客气?”三招一过,便开始抢攻,时而出“周氏散手”,时而施“雪山掌法”, 时而使武当、少林、华山、峨眉等派的掌法、拳法,斩、劈、拍、圈、点、拿、捏、 削、挑、勾,每一个动作都准确而熟练,干脆而快捷,决不拖泥带水。 常珙以形意拳、六合拳应付颇感困难,不到十招便不得不使出素不轻出的大力 鹰爪功。 展云开没料到对手软绵绵的招式忽然变得刚猛无比,右上臂的袖子不小心被撕 去一块,忙收起轻敌之心,使出绝学“雪山掌法”十二绝招之“雪花纷乱迷人眼”, 掌化千重掌影,从不同角度攻向常珙双眼,常珙急忙以双掌封挡。 “啪,啪……”一阵密集的脆响过后,展云开右脚疾踢常珙小腿外侧,这招名 为“飘飘洒洒掩马蹄”。突然展云开左掌突破常珙的防守,奇迹般地拍到常珙的胸 前,掌力轻吐,常珙倒飞一丈开外。围观的宾客和心意六合门弟子一齐爆出惊呼。 总算展云开手下留情,常珙只感血气翻涌,并未受内伤,一个“鲤鱼打艇”站了起 来。 “常师兄,你没事吧?”另一礼宾司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常珙目光转向展云开,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阁下的武功老 夫深感佩服。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本门何时得罪了阁下,若是真的错在本门,本 门自当向阁下赔罪。” 展云开答道:“在下与心意六合门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只是看不惯你们傲慢 的作风。” “谁说我们傲慢?”一个臂缠黑纱的美丽少女排众而出。她身后站着一个与她 有七八分相像的中年美妇,一个与她有三分相像的青年美男子和一个相貌堂堂、气 度不凡的青衫中年男子。无论谁都可以看得出他们是一家人。那少女实在太美了, 尤其是她生气的时候,展云开只看了少女一眼,就低垂目光,不敢多看。 “怎么,刚才还口出狂言,现在就不敢做声了?”美丽少女轻蔑地冷笑。 “我不跟女人打架。”展云开仍是低垂目光。 “我偏要跟你打。看掌。”少女说打就打,出掌如风。展云开身子一侧,轻轻 避开。少女第一招便告落空,大感没面子,轻“哼”了一声,使开三十六路“小擒 拿”,欲拿展云开。展云开脚步轻挪,三十六路“小擒拿”转眼使完,美丽少女却 连对手的衣角都没沾上,恼羞成怒之下换上凶狠霸道的“斩筋截脉手”。此“斩筋 截脉手”轻者可使人瘫痪,重者可使人立毙当场,江湖中人除非生死相搏,寻常比 试是不会用的。 展云开立刻对美丽少女大起反感,看准少女手的去势,捏住少女的手腕。若是 真正对敌,展云开会趁势捏断敌人的腕骨,但现在仅仅是捏住而已。少女不甘失败, 另一掌切向抓住自己手腕的敌人之手,不幸又被捉住。 少女先是惊得呆了,敌人根本就未用招式,只是随意出手,轻轻松松地就拿住 自己,过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双手被陌生男子握在手中,不禁粉脸一红,叫道: “放开我。” “你放了你,你不能再出手。”“原来是初出道的雏儿,真是纯朴的可爱。” 少女心中暗想,忙道:“我打不过你,再出手也没有用。” 展云开想想也是,便放开少女,俊脸不禁微微一红。 “徐冰”和石扬武、石上泉均未出席李月容的比武招亲大会,参加比武招亲的 所谓青年才俊没有几个李天雄看得上眼,而李月容又情系石上泉,见石上泉没来参 加自己的招亲大会死活不肯比武招亲。李天雄不得不在招亲大会的第一天向参加比 武招亲的人致歉,宣布取消比武招亲。 不久李天雄得到池志远遇害的消息,池志远是李天雄的妻弟,所以李天雄一家 人都到京师来祭奠池志远。青衫中年男子正是浮云山庄庄主李天雄,美丽少女自然 是李月容。李天雄观察很久,发现打败女儿的英俊挺拔、卓尔不群,粗布衣裳却掩 不住他非凡的风采的青年男子的武功已达“招式若有若无,可有可无”的超凡境界, 内功已接近“精华内敛”的至高境界,年纪轻轻就有此成就,实为武林中百年一遇 的奇才,自己前后不到一年便连遇三个武学奇才,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李天雄对女儿落败,对展云开闹事并不介意,道:“在下扬州浮云山庄李天雄, 小女年少不懂事,小兄弟手下留情,在下不胜感激。 展云开道:“原来是李庄主,失敬。” “小兄弟客气了,尚未请教小兄弟尊姓大名,潭府何处?” “贱姓展,自西夏远道而来,想见识一下中原的风采。” “他是西夏人,倒不好跟他套近乎,免招私通外番之嫌。”李天雄暗暗地想。 “李庄主,在下告辞。”展云开抱拳道。 “展兄弟不是来吊孝的吗?”李天雄道。 “在下忽然不想了,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众人对展云开的来历和和意图捉摸不透,议论了一通,各自散去。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