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美丽的误会 张融雪顺流而下,次日傍晚抵达鄂州港,在船上住了一夜,第三日清晨弃舰登 陆,乘马继续赶路,奔波将近二十天,经鄂州、信阳、宋都东京、石家庄、辽南京、 到达辽都中京大定府。张融雪在去辽中京的路上基本上没事,只发生了两个小插曲。 第一个插曲发生在信阳地界,张融雪与初出江湖的小萱姑娘邂逅。小萱,孤儿, 剑宫传人,不但资质绝佳,而且貌美如花,被认为是另一个陆若萍(叶望春之妻, 曾任剑帝宫宫主)。由于陆若萍的后继者大多资质平庸,小萱很自然地被选为剑帝 宫继承人,被重点加以陪养,每天除了打坐练气、练剑还是打坐练气、练剑,十七 岁的她是第一次踏足江湖,按照剑帝宫的规矩,她将在江湖历练一年,然后回宫接 掌宫主之位。 张融雪与小萱相识是在一家客栈打尖(吃饭、短暂休息,不住宿)的时候。当 张融雪走进客栈时,小萱正低着头扒着米饭,偶然一抬头,不禁对张融雪俊美得有 些过分、足可令天下美男自惭形秽的容貌感到惊讶,请恕我找不到更好的词来形容 小萱初遇张融雪的感觉。男人形容见到美女的感觉往往受用“惊为天人”,我不知 道女人爱用什么词形容见到美男的感觉。 最要命的是张融雪也发现了小萱在注视自己,竟冲小萱友好地一笑,露出两行 编贝似的皓齿。小萱觉得张融雪的笑容是世上最好看的笑容,她从来没想过男人也 有这么美的,她向来眼高于顶,看不起天下男子,她知道“向来”到此为止,从这 一刻起她要重新评价男人了。 张融雪的美充满神秘气息,她的美是很多看似矛盾的统一体——这需要细细品 味——“他”的容貌比很多美女还要美,却不带半点脂粉气,反而英姿勃发,神采 飞扬:“他”外表虽然略嫌文弱,但眉宇间却有一股“狠”劲,让人觉得“他”非 是易惹之人:“他”虽然穿着极普通的粗布衣服,却浑身透着一种高贵的气质,让 人忍不住要对“他”另眼相看。 由于客栈已经客满,只有小萱独自占据一桌,张融雪便径直走到小萱身边的空 位旁,以“他”独特的略带沙哑的嗓音礼貌地问道:“姑娘,这个位子在下可以坐 吗?” 小萱感到心儿砰的一跳,忙借回答掩饰自己的心慌:“当然可以,公子请便。” 张融雪把剑放在桌上坐了下来。小二忙过来问张融雪:“客官,您要些什么菜?” 张融雪答道:“两菜一汤,跟这位姑娘点的一样。” 小萱也是爱剑之人,目光一触张融雪的剑便断定剑非凡品。张融雪问道:“姑 娘对剑有兴趣?”“嗯,可以这么说。”小萱答道,暗暗对自己答一句话就没来由 地脸红感到不满。 张融雪道:“很抱歉,在下这柄剑在江湖中大大有名,很多人都认识在下的剑, 在下不想因为剑而泄露了身份,姑娘也是武林中人——她的剑也摆在桌上,他日有 缘相见,在下就请姑娘看看这把剑。” 小萱表示理解:“既然如此,那就等下次我们见面再看吧,如果我们有缘再见 的话。”小萱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舍不得这么快就与神秘美男子分别,便放慢了速 度,慢慢地、小口地扒着饭,比世上最淑的淑女吃饭还要慢。等张融雪的菜上齐, 小萱才吃完,她不好意思再拖下去,不然她的意图就太明显了。小萱到客栈旁的小 树林解开马的缰绳时看见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心中一动,问小二,小二回答是神 秘美男的马。 次日黄昏,在通往漯河的官道上,小萱的小红马追上张融雪的白马。“这么巧, 我们又见面了。”小萱含笑跟张融雪打招呼。 张融雪道:“真的很巧。姑娘去哪儿?” 小萱答道:“我到处瞎逛,没有目的地,公子去哪儿?” 张融雪道:“我去京城。” 小萱道:“我听说京城很繁华,想开开眼界,不知我是否有幸与公子同行?” 张融雪现在假扮男子,她找不到一个可以拒绝一个美丽少女的请求的理由,只 好这样说,想打消少女的念头:“姑娘不怕在下是坏人吗?”哪知小萱斩钉截铁地 道:“我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不会看错人的。”张融雪心中好笑,但也暗感心惊, “她为什么要与我同行,莫非她对我一见钟情?”打定主意如果到宋都她还缠着自 己就跟她讲明身份,免得害了人家。 张融雪心中稍定,故作轻松地道:“有美女同行,在下这一路就不会寂寞了。” “这么说你答应我了?”小萱欣喜地道,忘了客套的称呼“公子”,他们还没有熟 到可以你我相称。张融雪点头道:“天快黑了,我们快点赶路,找家客栈投宿。” 从小萱的谈话中张融雪得知她的姓名和师承来历,张融雪也把自己的情况略作 介绍,师承没有骗小萱,说出身魔宫,名字则是假名,叫做张扬。魔宫和剑帝宫本 是数百年的对头,但魔宫和剑帝宫两位杰出的传人却没有敌对的感觉。小萱对张扬 相见恨晚,张扬对小萱也很欣赏,她欣赏她的率直。通过进一步的深谈,张融雪了 解到小萱是一位初出道的雏儿,对江湖的诡谲,人心的险恶缺乏认识,一片天真烂 漫,令人不禁为她担忧。 小萱知道张扬是一位江湖老手,就缠着“他”问这问那,对张扬讲的每一段江 湖秘闻和“他”亲身经历的大事很感兴趣。至于张扬的秋露剑,小萱把玩了很久, 只能看出是一柄稀世室剑,却不能从外观上判断是什么剑,张融雪告诉她“那是成 都张家祖传室剑秋露剑,张家千金张融雪送给‘他’的定情信物”。 小萱略带酸意地道:“张姑娘一定很美?”“怎么说呢?也许是情人眼里出西 施吧,我觉得她是世上最美丽的女孩子。”张扬轻描淡写地道。小萱神色默然。 张扬对小萱的态度是友好中保持距离,想令她知难而退。两人同行两日,抵达 宋都东京城,然后相偕游览京城名胜。两日后小萱向张扬辞行。“张大哥,我很感 谢你这些天陪我度过了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我会永远记住和你相处的这段时光。 只可惜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缘尽便要分手,我要游历天下,你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我们就在这里分手,但愿我们还会再见面。” 张扬感慨地道:“我也觉得与你同行是一次愉快的经历,只是人生漫长,谁都 不能轻言‘最’字,你现在认为你最快乐是因为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任何事情比现在 发生的事更让你感到快乐,但以后有很多日子,会发生很多事,也许不久的将来你 会说出同样的话,‘这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只是这话不是对我讲,而是对 另外一个人讲,我祝你早日找到自己的真爱,你这么美丽的女孩子也一定能找到自 己的真爱。” 张扬从怀中摸出一封未封的信,说道:“这封信你现在别看,等我们互相看不 见的时候再看。小萱姑娘,在下就此别过,后会有期。”“后会有期,保重。” “你也保重。”两人在道路分岔口分道扬镳。 待张扬远去后小萱从信封中抽出信笺,只见信上写道:“小萱姑娘,请你原谅 我对你隐瞒了身份。我的真名叫张融雪,跟你一样是女儿身,我是天璧山庄庄主的 女儿没有骗你,出身魔宫也没有骗你,只有易钗而弁,化名‘徐冰’,出任五湖堂 总堂主一事瞒着你。我之所以对你有所隐瞒,实属无奈。这是因为我在没有确定你 对我有好感之前,不能跟你讲明我的真实身份,因为到目前为止我女扮男装执掌五 湖堂在江湖中还是一个秘密。而且我这次出来是要去辽国做一件大事,事关重大, 我不想在没有成功之前泄露身份,以免不必要的麻烦。我跟你讲明身份,是因为我 相信你不会泄露我的身份,也因为我不想你把感情浪费在我身上。我没有及时向你 表明身份,再次向你致以最深的歉意。如果你不介意我曾欺骗过你,我希望能和你 交个朋友,但不知你愿不愿意?” 小萱仔细回忆“张扬”的声音和容貌,果然越想越像女人,不禁为自己对她一 见倾心而哑然失笑。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