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旧欢如梦 正月二十六日上午,皇城北门广场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很多习武者和看热闹 的人早早就来到广场,抢占视角最佳的地形。午时初,展云开与梅氏父子准时到场。 梅开芳怀着异常复杂的心情亲临现场观看比武——一方是血缘上最近的的人,一方 是感情上最近的人,无论哪一方受伤,都是梅开芳不愿意看见的。 临近比武的时刻梅开芳又一次对展云开道:“请你不要打伤我爹和我弟弟。” 展云开不耐烦地道:“知道啦。”梅开芳已经跟她说过好几遍了。而后梅开芳又央 求其父:“爹,女儿求你不要打伤我夫君。”梅勇不答,重重地哼了一声,以示对 女儿背叛梅家,没有暗中给展云开下毒表示不满。梅开芳心中暗叹了一口气,默默 地回到名义上的夫婿身边。不久,工作人员敲了一下锣,宣告比武开始。 展云开与梅剑林先后跃上一丈高的擂台。梅剑林拱手道:“姐夫,小弟得罪了。” 展云开回以一礼,道:“拳脚不长眼,你要当心。”说完双方各退三步,亮招 动手。梅剑林开始时用家传拳法,处于下风,二十招过后便脚踩“天魔幻步”,掌 使“万魔手”,渐渐与展云开扳成平手。“天魔幻步”与“万魔手”出自魔宫,威 力自然不凡。 展云开心道:“你有秘密武器,我也有绝招。”祭出“天山掌法”。“天山掌 法”系展云开由“天山剑法”领悟而来,与“天山剑法”的要旨相同,即“无欲无 想,无迹无形”八个字。展云开虽然天资聪颖,但受到阅历、功力和经验的限制, 尚未达到这一境界。即使是这样,展云开的“天山掌法”已练到“虚无缥缈,看似 无招实有招”的境界,这一点与“天魔幻步”步法和“万魔手”掌法有异曲同工之 妙。 “万魔手”的精奥使展云开感到意外,他发现梅剑林将六十四路“万魔手”反 复使用,招式居然并不完全重复,可以根据临场情况的不同而加以变化,真想不到 梅剑林将实力隐藏得这么好,在自己面前摆出一副“低手”姿态,从自己这里“骗” 去了“雪山掌法”,其实他的武功根本就不在自己之下,所欠者功力火候而已。 梅家的人全都有是奸诈之人,展云开越打越气,不知不觉内力增加了几分,将 梅开芳的请求抛诸脑后。“天山掌法”的意境实在太深奥了,展云开无法理解“天 山掌法”的间境,所以习掌多年却始终练不好“天山掌法”,不能将“天山掌法” 的威力发挥出来。既然“天山掌法”不能克敌制胜,展云开就改用惯用的“雪山掌 法”。 “春风化雨”内力在体内激荡,展云开吟道:“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黄 昏近。人约花前夜月下,却是孤身伴独影。”每念一句刚好使完一招,念到“影” 字时,左手扣住梅剑林脉门,右掌印在梅剑林胸前,含劲不发。 梅剑林面色苍白,道:“多谢姐夫手下留情。”展云开含笑道:“承让了。” 梅剑林悻悻地退下擂台。 梅勇上场。展云开对梅勇有一种说不出的厌恶——有其父必有其女,梅开芳的 阴险狠毒完全继承自其父。展云开一句客气的话都没讲就摆开架势,使梅勇觉得与 展云开没什么好说的。梅勇的招式虽不如小儿子奇奥精妙,但胜在内力深厚和实战 经验丰富。无论展云开怎样变招,从什么角度进攻,好像都在梅勇的意料之中,展 云开出道以来无论与人比武还是作生死之搏向来无往而不胜,还是首次遇上令他感 到害怕的敌人。 从一开始展云开就处于下风,直到百招之后展云开忽然想起母亲在给自己上雪 山派内功心法第一课时讲的话:“天下最厉害的、最永恒的东西是至柔之物,而不 是至刚之物。海水是柔软的,礁石是坚硬的,但是海浪冲击礁石,千百年之后,礁 石不在而海水仍在;头发是软的,树枝是硬的,我们能折断坚硬的树枝,却不能折 断柔软的头发;宝刀可以砍断铁剑,却砍不断溪流……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开儿, 你要记住,柔能克刚。少林派内功叫少林内功,华山派内功叫华山内功,但我们雪 山剑派的内功却不叫雪山内功而叫‘春风化雨’……” 时年六岁的小展云开打断母亲的话问道:“娘亲,什么叫‘春风化雨’?” 母亲解释道:“‘春风化雨’就是春天来了,万物复苏,春风一吹,天下起了 雨,树变绿了,草变青了。” 小展云开晃着小脑袋,道:“开儿明白了,春风和春雨都是柔的……”母亲双 目一亮,欣喜万分地一把搂住爱子,亲了亲,赞道:“开儿真聪明!我们雪山剑派 内功讲究以柔克刚,所以取名‘春风化雨’。祖师爷取这个名字还有一层深意,就 是希望我们用武功扬善锄恶,造福人间,就像‘春风化雨’一样,给大地带来勃勃 生机。开儿长大了一定要做一个好人,知道吗?” 事实上在比武时展云开一直用的是“春风化雨”内功心法,只不过因对梅勇充 满了仇恨,求胜心切,一味和梅勇抢攻,动作刚猛快捷,力大招沉,与“春风化雨” 软柔如春风,以柔克刚的精髓背道而驰,根本无法展现“春风化雨”内功奥妙精微 之处。 穷则变,变则通。当展云开弃攻为守,专心施展“春风化雨”内功时,局势便 扭转过来。展云开将梅勇的掌力一一化解,令梅勇有一种如击棉絮,有力无处施的 窝囊感觉。最让梅勇感到吃惊的还不止于此,展云开的身手忽然百倍的敏捷起来, 有时他的身体如装了机括(即弹簧),梅勇自以为必中的一招攻到展云开时,展云 开的身体一缩或一仰或一侧,总能轻易地避开攻击。有时他的身体竟轻如鸿毛,梅 勇的掌风便可令他的身体随风而飘。结果自然是梅勇的掌击落空。 梅勇掩饰不住震惊的神情,问道:“这是什么功夫?” 展云开淡淡地答道:“春风化雨功。”稍顿片刻,沉声道:“梅局主注意了, 在下要反击。”展云开将在化解梅勇掌力的同时吸纳的内力凝聚于掌心,连同自身 的内力一起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双掌交实。梅勇蹬蹬连退,一直退到擂台边 缘才站稳脚跟。而展云开仅肩头略晃。这一掌高下立判。梅勇不得不认输,这与大 家风范、君子风度无关,而是因为此刻他对自己完全失去了信心,他不想输得太难 堪。 梅剑林在京城知名度不高,展云开打败他对提高自己的名声没有帮助,但梅勇 是大家公认的京城第一高手,展云开力挫梅勇,无疑他的名声将会迅速攀升。京城 不知又有多少狂热的少男少女要奉他为偶像。 李夜笙在宋国官员的陪同下在前排观看了这两场比武的全过程,展云开在擂台 上飒爽的英姿,矫健的身手和从观众热烈的掌声看出的受欢迎程度结李夜笙留下了 深刻的印象,令她整个晚上辗转反侧,无法成眠。第二天早上,李夜笙换上宋国平 民妇女的服装,雇马车乘车至漕帮总坛拜访展云开。李夜笙在门口对门卫道:“我 是来找贵帮展帮主的,烦请这位大哥通报。” 门卫见李夜笙虽粗布衣裳,却难掩其天香国色,不敢怠慢,便由一人留守岗位, 一人进去禀报展云开。展云开不久即出,见到李夜笙颇感意外,但很快就神色如常, 道:“你来干什么?”李夜笙道:“我能和你谈谈吗?”展云开点头默许。 会客大厅里展云开与李夜笙分别坐在主宾位上,距离约一丈,显然不是情人之 间叙话的距离。客厅里只有展云开和李夜笙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过了很久,李夜 笙忍不住打破沉默,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也很安静,就像现 在?” 展云开冷冷地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干什么?” 展云开的冷漠在李夜笙的意料之中,李夜笙道:“好,我不提过去,你现在过 得好吗?”“我很好,你呢?”展云开随口敷衍道。“我……”“你贵为辽国王妃, 难道还有什么不如意的事?” 李夜笙被说中心事,悲从中来,啜泣道:“我错了,我错了,我当初为什么这 么傻,贪慕虚荣,将到手的幸福踢开?我现在多想和你做一对平民夫妻,云开,你 能原谅我吗?” 展云开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李夜笙哽咽道:“他有四个正妻,三十 七个小妾,这还不满足,他还要到宫外玩妓女,由于纵欲过度,他的那东西不行, 我和他已经三年没有同房了。云开,只要你不嫌弃我,我愿意给你作妾,终生服侍 你。” 展云开听完后哈哈大笑,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是由于气愤还是幸灾乐祸,也许兼 而有之,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当初你抛弃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会有今 天?你忘了我当初是怎么求你?只差没有把心掏出来给你看。不过话又说回来,如 果不是你给我失恋的痛苦,我也不会发奋练武,我的武功也不会进步这么快,我能 有今天,也可以说是拜你所赐。你很久没有男人是吗?今天晚上到我家里来,我让 你做一回女人。”展云开说完,不顾李夜笙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径自离座而去。 李夜笙在展云开走后不顾一切地伏(茶)几大哭。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