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祈祷 一 我别过头去,你这是干什么? 你不是很想报复吗?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她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平静,但我听 得出那含糊在声音里的哭泣。 对不起,我说道,我只是恨自己,不是恨你,是我对不起你——你走吧。我把 脸埋进了枕头里。 没有离去的声响。好久,一个火热的胴体带着颤抖抱紧了我的后腰。你这是干 什么?我闭上眼睛问着。 她用哭泣回答着我。最后声音熄灭于无尽的虚空中。 听着她淡淡而均匀的呼吸,我的心竟有了久违的平静。仿佛悬浮的我慢慢沉积 了下来,触着了让人塌实的依靠。 我睡了,在转身后的拥抱中睡着了。 在一种极度依恋的感觉下,这一觉,我睡得格外死。 如果死是这种感觉,多好?我微笑着,进入了梦乡。 二 关系在时间的催化下微妙的转变着。咳嗽的时候,我再也没有打去那轻抚在我 背后的手。每天我默默地吃着蓝潇做的饭菜,默默地接受着她的注视。我知道这一 切都是以失去我们最宝贵的东西为代价换来的,我很想珍惜这最后一刻的温存,让 死亡来得温柔些。 蓝潇似乎也觉察到,所以她表现的更多的是一种情人般的温柔——她认为这是 她应该补偿的,只是愧疚而已。 但那一次后,我们很长时间没有睡到一起了。我们都在躲避着,躲避着一种我 们难以承认而又无法相信的东西。 三 冬天到了。天冷似乎让我的身体有些好转,而蓝潇的眼中竟露出了一种挣扎的 表情。但她没有放弃对我的照顾。她的饭菜做得越来越好,看到我吃得很舒心的表 情,她也露出了欣慰。但她以后的表情越来越趋向于痛苦,虽然她对我不曾刻意的 作出。 雪夜。白皑皑中反射的月光冷静得让我难以入睡。隐约中,我似乎听到了一缕 缕幽音如丝般渗入我的神经。我起身,走出了门外。 循着声音的源头,我走到了蓝府的深处。在一片雪地里,我看到了一个背影。 她跪着,祈祷着。她的前面升起了缕缕淡蓝的轻烟。 四 爹,哥哥,我该怎么办,你们能告诉我吗?他吃了幽噬后,看到他那样子,我 的心里好难过;现在他好了些,我却感到高兴。他是我们全家的大仇人,他死了, 我觉得痛快才对,可我,可我却不想让他死! 她说得很痛苦,哭得很伤心,她蜷曲成一团,沉进到雪中,她的啜泣声颤抖着 飘荡于月空中。 我感到了深深的悲哀,我想去安慰她。但我知道那是属于她的氛围,是任何人 都不许破坏的,尤其是我。 回到房中,我躺下,眼睛直直地望着上方,在死亡之前我有着深深的迷茫。 五 让她彻底地恨我吧,我决定着。我希望我的死能够给她带来真正的痛苦,而不 是像现在这样凌乱的纠缠。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