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崂山三鹰 燕堡疑云 那燕鸿一阵豪笑,笑定面色一寒,道:“尊驾想必就是名震齐鲁的崂山总瓢把 子‘铁爪鹰’卢春麽?” 瘦长面形中年人神情一凛,道:“不敢,正是卢某!”说著手指著身旁满眼红 丝,狮面此髯的中年人,道:“这是卢某二弟‘狮眼神鹰’钱武。”继指著秃顶红 面,海口无须的中年人道:“这是三弟‘秃鹰’徐康,尊驾何人?还望乞告。” 李仲华在卢春介绍“秃鹰”徐康时几乎忍俊不住笑出口来,真是名如其人,这 时心知昨晚燕鸿以黑吃黑手段窃去“崂山三鹰”得获之物,但“崂山三鹰”何以不 知是燕鸿所为,真猜它不透? 只听燕鸿一声轻笑道:“不敢动问,在下只是江湖一名小卒,人称‘摩云金剑’ 燕鸿就是区区在下。” 一言未毕“崂山三鹰”面色微变“铁爪鹰”卢春当时就超前一步,抱拳笑道: “哦?原来就是少堡主,日前趋谒时,无缘得见,致多有得罪,只是令友……”目 光掠向李仲华一眼,接著道:“与少堡主想必是新交吧?”这话中用意即暗示著李 仲华既是新交,昨晚之事少堡主既不明了,大可不必袒护。 要知“崂山三鹰”也是黑道高手,心辣手黑之辈,为著一宗宝物,间关北上, 势在必得,只以强龙不斗地头蛇,先去燕家堡投帖打个招呼,不想“翻天手”燕雷 却是个黑吃黑的大盗,到手之物,引狼窃去。 “翻天手”燕雷此种行为,异常隐蔽,数十年来从未失手,亦无人得知……但 “摩云金剑”燕鸿率领堡中五个高手昨晚行事,虽然得手,不想“崂山三鹰”修为 太高,率去五人同被三鹰击毙,自己也肩负重伤。 “崂山三鹰”出身武当,一身内外功夫,无不精绝,轻功提纵尤为独到,自己 负伤之余,见三鹰追到紧迫,郊外怕不能脱身,便望涿鹿城内跃去,闯入李仲华房 内,趁著他们说话时,才行兔脱。 此刻燕鸿见“崂山三鹰”说破他与李仲华是新交,不由一愕!暗惊三鹰见事老 练,果然名不虚传。李仲华忽地跃下马鞍,望卢春面前一落,傲然微笑道:“卢当 家,敢问莫非昨晚之事,便认定在下所为不是?” “铁爪鹰”卢春狞笑了一声:“不错!明人眼内不揉砂子,八成是你所为。” 李仲华大笑,回首望著燕鸿道:“燕兄,正如你所说,哪来不长眼的贼子?自 己到手之物被人夺去,能不羞愧欲死,还要乱自含血喷人,依小弟看来,今日如让 他们在此任性妄为,传将出去,燕家堡威望可要一落千丈了。” 此话不但三鹰听得心惊,燕鸿面上也自变色:心说:“这李次中说话太厉害了, 自己就为著昨晚之事被他识破,所以坚邀来堡,语他成为同道,不然乘间把他除去, 此刻他说话,暗透著自己须给三鹰一个厉害,但自己何尝不恨三鹰伤肩及杀死手下 之仇?只以肩伤未愈,一动手便被瞧出。” 心正微微作难时,却听李仲华冷笑道:“既是少堡主碍难出手,李某代劳也是 一样。”说著,右掌一翻,迅如电光石火地迳向“铁爪鹰”暄痔胸前推出一掌。他 这“先天太乙掌”是武林绝学,精妙绝伦,平时只能施出三成功力,但他服用了 “天游叟”“补天九”後,不知不觉展出七成火候,掌风凌厉无匹。 那“铁爪鹰”卢春无愧是黑道高手,见李仲华瘁然出手,毫不慌乱,突然身形 望下一挫,旋身探掌.,五指透出劲风,飞快向李仲华胁下“神堂”抓去。这“崂 山三鹰”均练有武当内家正宗“鹰爪功”能抓石成粉,李仲华若容他抓上,非得当 场身死不可。 李仲华虽无交手经验,但几天来的经验,尤其是斗“茅山双剑”时,令他见识 大长,一招未递满,便腾身而起,猛然神龙掉首,两手疾如闪电地平伸而出,竟以 “小天星七十二巧拿手法”扣向噎痔双肩。 一式快逾闪电“铁爪鹰”卢春一招抓空,只见眼前二化,人形已杳,便知不妙, 心中大惊!想不到面前少年竟有此精绝功力?心念乍动,便觉头顶嘶嘶劲风射来, 避已不及,当下身形一仰,两掌凝聚“鹰爪大力手”迎向李仲华双手撞去。李仲华 人在空中,一声轻笑,两掌倏然一平,改把为劈,双掌尽凝“先天太乙喜气”凌空 下扑,威势无比。 两股掌力一接“莲”地一声大响,李仲华身形被激得腾起三尺高下,回旋斜飘 落在一棵垂柳之下,微微合笑。 可是“铁爪隐”吃够大苦头了,仰面出掌乃武家大忌,非至必要,轻易不用, 但此举无形中就算落了败著;卢春双掌递出,就猛觉一股重逾山岳的劲力压到,一 接之下,被震得气血翻腾,只闷哼得一声,拧腰窜出两步站住。 随亏只觉喉头一甜,禁不住张口喷出一口鲜血来,面色苍白。 其余二鹰立时大惊,趋往扶住。 燕鸿看不李次中有此过人功力,一照面之下便将威震齐鲁的“崂山三鹰”的瓢 把子震伤:心中亦惊亦喜,惊的是李次中如成本堡之敌,则成了心腹大患;喜的是 李次中代报了伤肩之仇。 李仲华面虽含笑,然而心内暗暗惊异著,怎麽今日如此得心应手,身法之变换, 招式之灵活,无不是顺手自然,一气呵成,悟出这是“补天九”之功:心中甚感 “天游叟”。 “铁爪鹰”卢春败得这麽惨法,心中甚是追悔不该轻敌,自己一身精绝内外功 夫,并不比当今武林高人逊色多少,大意之下,失去先机,怎不愧愤欲死? 李仲华面对颓丧著脸的卢春,及满脸愤容的二鹰,微微含笑道:“在下敬告三 位,以後千万不要妄入人罪,须知祸从口出,怨由自我,三位明白人,当不难忖出 道理,至於昨晚之事,在下实在不知,只要三位费时探索,自会寻出端倪。” 此话听入三鹰耳中,想想也是道理,人家既未参与其事,何能硬指是他的所为? 不过昨晚亲见那负伤汉子望他存身院中落去,怎麽他说不知?内中必有蹊跷,看来 自己三人当要费一番心机,才可水落石出了。 当下“秃鹰”徐康拱手道:“既是如此,咱们未免情急莽撞了,容再相见。” 说著又与燕鸿拱拱手,三鹰转身急窜而去。 燕鸿这时笑道:“李兄,昨晚之事勿见笑兄弟以黑吃黑,其实内中大有文章, 待去寒舍後,再把详情告知以解狐疑。” 李仲华微笑道:“小弟初涉江湖,对於武林干戈纷扰丝毫无知,但知事出有因, 燕兄昨晚之举定事关重大,小弟远来是客,可是局外之人,还是不与闻为是。” 燕鸿笑笑,也不再言,遥步江畔撮唇一个嗯哨,其声清亮,遥送对江,忽见对 岸芦苇中驶出一条小舟,箭矢飞快地穿来,须臾小舟傍岸,只见舟中走上两个三句 上下青衣短装大汉,礼貌甚恭,敦s驴麻药上舟。 李仲华向燕鸿逊让一会儿,当先踏入舟中,燕鸿同一青衣汉子相继登舟,另一 青衣汉子牵著两匹骏马顺著江畔走去。 舟行似箭,甚为平稳,波平浩藐,水光接天,两岸柳丝飘忽,夹植桃树数株, 红蕾欲绽,景致嫣然。 李仲华只顾眺览江上烟波,燕鸿立於其後,默默沉思,他在思索李仲华才对敌 手法,似乎是西昆仑“鹤云上人”绝门手法脱胎而来。 “鹤云上人”五十年前已成武圣,生平末收徒,只是听其父“翻天掌”燕雷述 说,其手法燕雷早年偶遇见“鹤云上人”与人交手,在旁偷习得两招,似是而非, 虽然如此,威力奇大。 如真李仲华是“鹤云上人”门下,要拉拢他自是一桩难事。 舟一靠岸,燕鸿当先掠上,一回头李仲华己立在身後不及半尺之处,身似飘絮, 丝毫不带出半点声息,燕鸿心中大惊道:“此人真个武学不俗,我不要引狼入室, 替本堡带来无穷隐患,弄巧成拙那真划不来咧!” 燕鸿乃小一辈人物中城府最深的人,心内暗暗吃惊,面上可毫不显出,反微笑 道:“李兄,由此入堡不远,我们安步当车吧!” 李仲华颔首道好,两人缓步向一条宽敞黄砂大道走去,路旁两睛麦浪翻绿,和 风徐来夹著春天泥土的气息,袭人欲醉。两人正行走之间,忽然在前路树荫密处转 出一骑,扬尘疾驰而来,骑上坐定一紫衣少女,转眼,便驰到临近,只见少女大叫 道:“大哥,怎麽这时才来?”话声一落,人就从骑上“飞燕掠波”翩然闪在两人 身前。 李仲华识出就是昨晚酒楼曾见过之女,只见此女明艳照人,映在朝阳下玉颊白 里透红,分外娇艳,一对剪水明眸,注视在自己面上,流波深情。燕鸿见状大笑道: “二妹,你似乎未曾见过李兄一般?” 少女小嘴一抿,娇嘻道:“大哥,你光会说笑,怎不与我们引见?” 燕鸿越发朗声大笑道:“二味,你真贵人多忘事,昨晚在聚宾楼上不是与你介 绍过了麽?同是一人,怎麽要我再说一次?” 少女闻言,不由腓红双颊,暗恨大哥捉狭,不过心头上涌起一个乱发垢面,满 身酸臭的影子,而对著却是玉树临风,俊逸不群的美少年,心说:“真就是他麽?” 想起昨夜正眼均不瞧他一眼的情形,愧赧无地,不由连白了燕鸿两眼。 燕鸿捧腹大笑,少女气得嘟嘴跺足。 此刻阵仲哗笑问姑娘芳名,少女抿嘴不答,燕鸿笑道:“二妹燕霞,被家慈宠 溺惯了,日後如有开罪之处,望李兄多多担待?” 燕霞又白了其兄一眼,飞跃上骑,勒转辔头先自驰回堡去。 李仲华不由一笑,与燕鸿快步跟去,穿过翳密松林,赫然瞧见一列崇高砖墙绵 垣数百丈,如同城堡,碉楼巍然,当中为一圆形拱门,两人一进入,面前即见一片 开阔广场,人烟稠密,屋宇栉比连绵,滓仲障随著蔽鹏向正中一所大宅而去。那所 大宅气派甚宏,门首两个大汉威武地持著雪亮钢刀把著、两人距门首尚差著一大截 路程,只见宅内飞步走出一人,燕领虎头,此须方面,两目神光逼露,直向两人迈 步走来。 燕鸿一见暗对李仲华低语道:“李兄,来人是本堡副堡主‘阴阳手’孔骧,出 身淮扬派,一身武功高绝,性情喜怒无常,家父亦对他礼让三分,李兄你可小心应 答才是。” 语声一了“阴阳手”孔骧已立在他俩身前,一双虎目威棱四射地逼在李仲华脸 上。 燕鸿神情十分恭谨地道:“孔叔父,此位是小侄新交好友李次中兄。” 孔骧鼻中低哼了声,望著李仲华面寒似水道:“既是你友,怎麽如此无礼貌? 想必仗著手底有几分艺业,才敢这麽目中无人?” 李仲华一听,不由气往上涌,遂冷笑道:“在下初临贵堡,焉能就识得阁下, 怎可妄言在下失礼?” 燕鸿亦惶恐道:“孔叔父,您老岂能……” 话声未了“阴阳手”孔骧越发面色凝霜,断喝道:“你敢对我孔骧无礼,想是 自侍功力过人?来来来,且接我一掌看看。”说著潜运真力,一掌向李仲华当胸劈 来。 李仲华只觉一股凌厉绝伦的掌力,夹著臂风啸声猛击过来:心中微微一凛,身 形往左一撤,展出“小天星七十二巧拿手法”奇招“黄蜂出洞”右手迅若电光石火 般向卧陈来掌腕脉扣去。 孔骧此一招是用出了七成真力,存心试李仲华掌力如何?不想李仲华并未如他 所料与自己对掌,反身形快速避开自己掌力之外,手出如风的向自己腕脉把来,此 等诡谲对招手法出自一少年人身上,不由失惊,忙疾沉右腕,想闪开对方扣脉来势。 岂料李仲华此种“小天星七十二巧拿手法”是一种绝奇武学,休看他出势平飞 而出,招至中途,改为弧形,上下左右均在他威势之内,且更为迅速,令对方无从 测其手出方向,故泛随掌势二泛之际,反被李仲华扣了个正著,倏感腕脉一麻,情 急大喝,猛一使劲拧腕,甩掉脱出,人也斜跃五尺。 李仲华本不存心伤他,适可而止,五指一触对方腕脉穴,即行松指撤回。这时 “阴阳手”孔骧大笑道:“果然练陪说得不错,你友真是少年英才,方才多有得罪。” 说罢又是一阵洪亮的大笑,大踏步向堡外走去。 李仲华心中怔疑不定,江湖人物哪来如此乖僻?一时雷厉电闪,而转眼又雾消 云散;他平生未曾遇过这些人物交往,直觉他们与传言中的豪气干云,胸无城府是 大相迳庭,远去太甚,殊不知施陷在未去客栈之先,已安排好了一番步骤。 此刻,燕鸿笑道:“这孔叔父就是这样脾气,喜怒无常,其实为人最诚厚慈谨, 久了,李兄你自然知道。” 李仲华淡淡一笑,并不言语,随著燕鸿身後亦步前趋。 他发现这所大宅子建造得甚为考究,比之於王侯府邸并不逊色,重门叠户,画 合雕梁,愈进得内面,愈见庭园雅致,花木扶疏,崇楼碧轩,回廊九曲,不由暗暗 惊奇。一路之上遇见不少轩眉傲目的武林人物,均对燕鸿十分恭敬。 李仲华随著燕鸿走向一所大厅,尚未进得厅门,鼻中就嗅得一阵淡淡幽香,沁 人肺腑。一踏入厅内,就瞥见内面坐了四人,左首一把太师椅上坐定一个神情威武, 发须苍白,高大老人。 右侧坐的就是刚才堡外遇见的燕霞姑娘,瓠犀半露,一双妙目凝在李仲华身上, 隐含笑意。 另外两人一是瘦骨磷崎老道,手指特长,枭目生威,开合之间,透出摄人心神 的电光;一是玉面朱唇,意态轩傲的少年,背上斜插一柄四尺长剑,剑鞘蜩龙盘绕, 一瞧即是上古宝刀。 燕鸿指著高大老人笑道:“李兄,这是家父。” 李仲华快趋了两步,一躬到地道:“晚生李次中拜见堡主。” “翻天掌”燕雷呵呵大笑道:“李少侠少礼,昨晚承少侠义助鸿儿,老朽这里 相谢了。” 李仲华谦逊道:“晚生与少堡主一见如故,这点小事,何足挂齿?否则令晚生 汗颜无地了。” 燕鸿跟著又与李仲华引见老道及背剑少年。 那老道是目前武林中最负盛名人物,人称“阴手抓魂”候文通,行事向不问是 非,只要性之所好就得伸手,武功又高,武林中层队汇之名,可说是人人头痛。背 剑少年是驰誉江南之洞庭湖水旱二十八寨少寨主“螭龙剑”柏奇峰。 “阴手抓魂”候文通神色极其冷峻,见著李仲华只鼻中轻哼了一声,身子都未 动一下,李仲华心内暗暗有气,倒是“螭龙剑”柏奇峰神色随和,交谈数句…… 燕霞姑娘自李仲华进得大厅得,只觉李仲华文质彬彬,雍容儒雅,与一般武林 少年气质,有不同之处。 男女情愫之发生,虽说多半是一见锺情,但吸引少女的主要是由於特殊的气质, 是以李仲华这个人,立时占据了姑娘的一半芳心,不由频频注目。 这情形都落在燕鸿及柏奇峰眼中,他们均是小一辈英雄人物,智计沉稳,城府 很深,两人均各有所思,但都不显於面上。 此刻,李仲华落在下首客位,目光打量了厅中陈设一眼,只觉厅内陈设的但是 民间不易见之物,古雅精致,壁柱下置有十六本异种墨兰,清香馥郁,心中不胜讶 异此等江湖巨擘,为何排场不亚於王侯? “翻天掌”燕雷言谈之间,曾旁敲例击套问李仲华师承来历及来涿鹿原因。 无奈李仲华并无真正师承,逃命天涯也是逼不得己出走,又不便将详情吐露, 只得闪铄其词答对,他愈是这样“翻天掌”燕雷愈起了疑忌之心,直认他是有所图 谋而来。 人与人之间,误会往往由於疑忌而生,“翻天掌”燕雷动了疑己之念,即稳下 日後燕家堡烟消瓦解之机。 燕雷拂髯微笑道:“李少侠与鸿儿既是投缘,那麽就请 少侠在敝堡长住下去,听说少侠功力甚好,说不定老朽将来还要借重帮忙咧!” 李仲华一时还未悟出话意,起立推辞道:“怎好长此叨扰贵堡?晚生性嗜山水 之癖,日内还要去中州,再入蜀,堡主盛意,晚生只好敬谢了。” “翻天掌”燕雷闻言眼内神光逼射,抚掌呵呵大笑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 路,增长见识,莫过如此,老朽 当年也嗜鸿雁之游,少年人爱动总是好的。”说罢 又是一阵呵呵大笑。 “阴手抓魂”候文通自始至终不发一语,面色阴寒眯著凤眼凝视著李仲华;倒 是燕鸿兄妹及“螭龙剑”柏奇峰情意拳拳,坚请他小住半月。 李仲华只得应允,跟著“翻天掌”燕雷吩咐,燕鸿带著李仲华去听雨小轩休息, 午宴时分,再去奉请,当下李仲华告辞而出,由赋临伴往听两小轩去了。 此刻“翻天掌”燕雷向燕霞道:“今早你娘咳嗽好些了吧?有人送来你娘喜食 的岭南草兹两大包,现在在管事处,你拿去送往怫堂,顺便与为父致意两句。” 燕霞轻笑了两声,翩然出得大厅而去,燕堡主等她去远,目含深意地问候文通 道:“侯老师,你可瞧出姓李的少年言语可疑麽?” “阴手抓魂”候文通冷哼了声,道:“何止可疑?侯某不像燕兄如此投鼠忌器, 乘机除去,免却心腹後患。” “翻天掌”燕雷摇头道:“侯老师做事向来乾脆,燕某久已佩服,不过燕某总 觉稳重点比较妥善,如今天下群雄蜂起,燕、伊二堡执北九省绿林道之牛耳,深受 疑己少,最近敝堡又做了几项大事,已引起各方注意,风闻正、邪双方高手不断在 附近现综,安知李姓少年不是对方所派?为免打草惊蛇,稍假时日,自不难测出其 动机所在。” “螭龙剑”柏奇峰朗声笑道:“这事易为,交给小侄去办。” 稍刻,副堡主“阴阳手”孔骧匆匆近来与“翻天掌”燕雷密语了数句,燕雷面 色凝重,霍地起立,同著孔骧迈步向厅外走去。 偌大厅内只剩“阴手抓魂”候反汇与“螭龙剑”柏奇峰语声。 皓魄玉蟾,斜挂天际,李仲华坐在听雨轩内书桌旁,支额凝望窗外皓月繁星出 神。窗外一泓水池,茁起新荷圆叶,漂浮水面,蛙鸣盈耳,池畔数株新柳,垂丝迎 风飘曳,此情此景,迨迨遐念。 李仲华只沉思著两个心中疑虑,一是燕鸿以黑吃黑,究竟是何重宝?再是“秋 山月影图”自己片刻在念,随著练陷来此,亦为此故,大凡此等绿林巨擘,行事必 异寻常,可疑之处亦必特多,自己下了决心,不觅回此图,誓将老死天涯…… 想至此处,忽见一条黑影,异常灵捷在对面屋上闪过,月色之下,分外清晰。 李仲华心内一动,长衣一撩,穿窗斜飞而出,落下後立时双足一点,捷逾流星 地登上对面屋脊,略一注目,只见那条黑影落在十数丈外一片屋面上,身法极见灵 巧,他心想:“此人如非是本堡中人,可算大胆己极,月华之下,怎不隐秘身形, 显露目标太大,自己何不瞧瞧这是甚麽人?”虽是想著,身形略不停留,追云掠月 似地蹑去。片刻,只见这人在一座高闻前落下,滓仲纤望他身後飘落,那人听觉极 灵,倏感身後风声有异,霍地旋身劈出一掌,口中低喝道:“甚麽人?” 李仲华只觉此人掌势凌厉,立时斜耀五尺,定睛打量这人形像。 只见这人方面大耳,白净脸颊,不出三旬年岁,器宇方正,幸件哗微微笑道: “阁下夤夜入堡何事?莫非寻人,何不登门通报?如此易滋误会,还是快请离去的 好。” 李仲华心知燕家堡高手云布,戒备严密,怎会如此让人侵入?一定是待探出来 人究属何为後才予出手,自己身为宾客,未便越俎代庖,又看出来人一脸正气,不 由泛出好感,故而出声相劝。 此人间言,目光凝望了李仲华一下,摇首做答道:“观尊驾出言,不似燕堡中 人,小弟沈煜忝为昆仑门下,同行六人亦已来此,此行任务重大,已置生死於不顾, 尊驾如念武林道义,请予让开,免遭误伤。” 李仲华迟疑不定,耳中忽闻极微异声,忙低喝道:“我们快些动手。”说著飞 起一掌,遥袭沈煜肩头。 沈煜亦有所觉,旋身斜推一招“推窗望月”拨开李仲华袭来一掌。 此际,李仲华耳畔忽闻得一阴沉音道:“李兄身为宾客,不宜出手,这人交给 小弟好啦。” 李仲华惕然回首,见是“螭龙剑”柏奇峰面色阴沉,立在身後,情不自禁地回 道:“遵命!”立时让开,站在一株榕树下,静注两人动静。 柏奇峰冷笑一声,行云流水地走出两步,右腕一接肩头剑柄卡簧“呛嘟唧”宛 如龙吟一般,手中把著一柄寒光耀目的长剑。 沈煜名门之徒,手法也不怠慢,同时手中也执著油光乌亮的姣筋软鞭,鞭梢似 灵蛇般地晃动不止。 当时沈煜目注著对方剑,看出尺寸有异?比通常剑身三尺六寸更多出数寸,心 中猛思起一人,不噤微露惊容,道:“尊驾莫非是驰誉江南之洞庭水旱二十八寨, 少寨主“螭龙剑”柏奇峰麽?” 柏奇峰“哼”了一声道:“既知少寨主威名,还不束手就缚?” 沈煜面有怒容,突然放声朗笑,穿云裂石,清脆无比,须臾笑定,大阳道: “柏奇峰你别大言唬人,我昆仑“腾蛇神鞭”沈煜岂是你吓得到的?风闻你多行不 义,武林中人无不欲除你而後快,岂知你避来燕家堡助纣为虐?今日沈某誓为武林 除一大害。” 柏奇峰嘿嘿冷笑道了声:“你配麽?” 说时手中螭龙剑飞起,只见青虹惊天,风起云涌,刹那间,便飞出七招,托著 碗大金星,袭向沈煜周身重穴。 沈煜见柏奇峰出剑快速无伦,而且玄诡莫测,心惊无怪对方年纪轻轻,就能驰 髻大江南北,果然造诣上乘,身形一撤,立时腾蛇长鞭飞出,云谲波幻,鞭梢尽都 点定对方剑身。 这沈煜打出的是昆仑绝技灵蛇三十六式鞭法,锁、扣、点、甩、抖,无一不足 奇绝武林之学。 柏奇峰出剑轻灵巧快,招式之奇,无以复加,剑走斜锋,自其心念是想先削断 对方长鞭。沈煜手中长鞭虽是姣筋提成,不畏兵刀,但对方是一柄吹毛可断,切金 断玉之宝刀,心中也忌惮三分,不敢以鞭身紧贴著对方宝剑。 两人兔起彼落,月色之下,只见剑光缭绕,芒星万点,灵蛇飞舞,巨蟒翻浪, 煞是奇景。 李仲华虽知正邪不两立,水火不并存之语,但他倒底初涉江湖,年事方浅,数 天来目睹许多巧取豪夺之事,正与邪之争不说,邪与邪的似并不同舟相济,见利无 义,面临著这许多错综复杂,茫无头绪,不由愕然发怔,直觉出武林事故发生,多 半是不可思议。 猛是柏奇峰迳起一剑“长虹贯日”抖出斗大金星,穿向沈煜圈来鞭招中,只见 手腕猛振,激起剑气四射! 刹那间,沈煜鞭势迫得散开,只听柏奇峰哈哈狂笑,迅若电光石火地推出一剑, 剑势如风,迳望沈煜“灵枢”穴刺去。 那沈煜身形飞斜一侧,但哪里闪得了柏奇峰剑势飞快,只差一寸即被刺上,眼 看就要丧生在柏奇峰长剑之下。 沈煜正在魂骇神摇,闭目待死之际,突闻一声大喝,只觉一股巨大潜力逼得身 形往後飞退,眼见脱出剑势之外,生机顿苏,就著潜力闪後一丈开外。 那股潜力有增无减,抬眼看到李仲华亮起双掌凌空扑来:心中恍然知是李仲华 暗中助力,大为感激! 原来李仲华看出沈煜情况危急,自己与他一见面就生好感,若不助他逃去,眼 见就要丧命! 情急之下,便推出一掌,他自己也无把握有此功力助他脱险,遂不知他服了 “天游叟”“补功丸”後,此九有脱胎换骨,功参造化之能,不知不觉在他体内助 长功力,一出掌念随心动,力道宛如脱缠之马般土见超出了柏奇峰飞快的剑势,而 将沈煜逼开。 此举不但令他自己大为愕然,更使柏奇峰惊骇不止,随因李仲华劈出“先天太 乙贞气”将他螭龙剑几乎震出手中,遂致停手不攻,目光狠毒地射在李仲华身上, 他看出李仲华有心纵敞。 李仲华一掌奏功,佯装追击,见沈煜已逃去,遂收手转面。 只见“螭龙剑”柏奇峰面含笑容道:“李兄功力惊人,鸿弟之言不差,只是可 惜李兄经验欠缺,反而助沈贼逃跑了。” 李仲华故做惊容,赫然而笑道:“真的麽?那麽真是该死。小弟见柏兄久战不 下,情急出手,哪知弄巧成拙?令小弟愧疚不已!” 柏奇峰面露善意微笑道:“李兄不可自怨自艾,临敌制胜,务在见机应变,首 得经验之助,若李兄多和人交手几次,就不会生出此项弊病了,沈贼之逃,不必介 意,他同来之人,均早在堡主神目之中,想必已遭擒获,李兄早点安息,明早小弟 自来听雨轩把晤。” 说时可是诚挚的一笑,转身,一冲天飞起,捷逾闪电掠去。 李仲华目送柏奇峰身形久之,心想:“自己暗中相助沈煜逃走,竟瞒过柏奇峰 不被看出,难道自己做得确是天衣无缝麽?”心中暗中庆幸!殊不知柏奇峰诚挚笑 容後面,隐藏了杀机哩…… 双鱼梦幻曲 独家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