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节 再遇神仙 這年過的,淒淒惶惶。 王小乙總覺得老婆的眼神象個籠子,把自己套得愈來愈緊. 好不容易溜出門, 更氣人。王家村人沒有一點覺悟,沒有一點好臉色給他。只要他有半點出村口的意 思,便大聲喝斥,轟豬趕牛似的把他吆喝回來。 王猛子領著三愣兒、四喜子幾人倒是客氣,絕不罵他,只是轉著手裡的家夥, 堵得他往屋裡縮,幾人口裡發出逗貓弄狗的聲音。 我是頭圈養的牲口。王小乙恨恨地想。 他咬跑了第四個從縣裡請來的郎中先生後,心裡已經有了主意。 眾人皆醉我獨醒。不行,還是得跑。王家村人全中魔了,一個個都是妖怪的幫 凶。他們不會有好下場的。 我要逃出去,給王家村留下種子。 王小乙猛吃猛喝,蒙頭大睡,既麻痺妖魔,又養足精神。終於,瞅准了機會。 六寡婦突然肚子疼,痛得在床上哭爹叫娘。柳金定剛一出門,王小乙披著雪地 一樣白的被單,蛇行貓步,換影潛形,一步步抵達了村口。 他仔細回想了一下「打死牛」曾經如何一步躍過豬欄,又回想了一下水上漂和 樹上飛,如此這般,這般這般,提上一口氣撒開了腳丫子。 一溜煙躥出十來裡地,後面也不見人來追,更不見老婆騰雲駕霧趕來。他心中 得意,明兒我改名喚做「雪上飛」! 突然,他打了一個激靈. 河呢?王家村玉帶圍腰的河呢? 一下子又明白了,河在自己腳下,已結了很久的冰,雪蓋之下也辨不清哪裡的 冰厚哪裡的冰薄。 不要緊不要緊,王小乙對自己說. 他好多次隆冬季節從河面上滑冰而過……可 是,他的步伐早已經慢下來了。 好像,立過春了? 「?嚓嚓」幾聲驚心裂膽的炸響,自王小乙的腳底向遠處延伸。 王小乙驚呆了,一顆心已先掉到了冰窟裡. 看一眼,前面積雪封埋,哪裡是岸 啊? 「狗咬別跑,凌炸別怕」,有句老話在他心頭響起。一轉身,他沒命地飛奔起 來。 「轟隆隆隆」,王小乙摔了一個大馬趴,身後跑過的地方,冰層紛紛碎裂,清 洌的河水漫上碎冰,瞬間吞沒了上面的積雪。 「嗷——!」王小乙怪叫起來,拖著哭音,心猶餘悸,患得患失,又是慶幸又 是絕望。過不了河,逃不掉了,天啦!為何要絕人生路,現在是上天無路,入地無 門啊…… 再回去?不行!事不過三,妖怪老婆這次一定要發脾氣了。老婆老婆,你纏住 我幹什麼?吃我幹什麼?我瘦得象一把柴,又不是唐僧肉。 正在悲悲切切呼天搶地之際,突然他瞥一眼河對岸,眼睛直了。 一個又瘦又小的老頭,從河面上踱了過來 .神仙!王小乙如渴人獲漿、死囚得 赦,跪直身子,高舉雙臂,贊美歡呼。 「你是王小乙?」老人童顏鶴髮,慈眉善目,鬍子長長,垂過肚臍,既有仙氣, 又有佛相。 「神仙菩薩,您來救我了?」王小乙喜極而泣,匍匐於地,看見老人鞋下的積 雪沒有凹下去一絲半分。 老神仙點點頭,道:「要除你家妖孽不難,前面帶路。」 王小乙打了個冷戰。「神仙菩薩,您一個人去成不?說不定她正在家裡畫皮呢?」 「你不去,我怎麼一個人對付兩個妖怪呢?」老神仙笑了一笑。 王小乙眼睛轉了一下。「您是說拿我去作餌?難道憑您的法力,還斗不過兩隻 妖怪嗎?不!再怎麼樣,打死我也不回王家村了。」 「巧手王是個聰明人兒。」老神仙一把揪住他後衣領,往王家村方向拖去。 王小乙背朝王家村方向,看見雪地上沒有老神仙的腳印,只有自己被拖出來的 長長一道痕跡,脖領越扯越緊,漸漸透不過氣來。 「神仙菩薩怎麼可以對凡夫俗子下如此重手?」他不平地喊。 老神仙又笑了一笑,轉而咬牙切齒道:「你老婆殺了我兩個徒弟,我決不會放 過你們任何一個!」 王小乙眼睛翻白,繞著舌頭叫:「我是我,妖怪是妖怪,神仙菩薩怎麼可以濫 殺無辜!」 老神仙冷笑一聲,道:「有了你這個寶貝,我不用花多大力氣,就可以收拾了 你老婆這個妖精。」 「怎麼可能?」王小乙有些不明白,卻明白自己快被勒死了。 「神、神仙菩、菩薩,放手啊……」叫到後來,舌頭吐出來太多礙事,王小乙 臉上紫脹,已出不了聲。 四野的白雪在眼裡變成了黑色。 突然風聲一起,刀光閃爍. 王小乙就覺被掄得騰空而起飛向了刀光,瞥得一條 高大身影將腰一閃,揮刀直取老神仙,一個聲音雷一般響起。「木老怪,有本事沖 我來!」 「獨眼鷹妖……」王小乙還未落地,只見老神仙長鬚飄飄,一掌應刀,一掌莫 明其妙劈在了自己腦門上。 -------- 凤凰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