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傅邪真瞧着断剑,心中大急,此时大家的全部希望,全寄托在自己身上,而自 已唯一的希望,就是天地斩。 此剑不成,好不容易形成的天下一心的局面,将变得毫无意义,众人对自己失 望也就罢了,通天教主不除,中原武林将一败涂地,以前所做的种种努力,尽将付 之东流。 他心中又急又痛,觉得胸口发闷得紧,一口鲜血急喷而出,尽数喷在断剑之下。 众人大惊,林紫药慌忙过来相扶,一探傅邪真的脉息,知道这是急怒攻心,只 需略加调养就好,倒也放心,道:“教主不必担心,放着这么多高手在此,天地斩 就算不成,也能对付得了通天教主。” 忽听有人惊呼道:“瞧瞧那是怎么回事。”说话的是青城派的一名年轻弟子。 众人循声瞧去,只见地下的五截断剑赫然已紧紧联在一起,接口之处毫无痕迹, 就连剑上的鲜血也不见了。众人所见的,竟是一柄寒光四射的神兵利器。 世间奇异之事莫过如此,若非亲眼所见,又有谁能相信。 石非大叫:“奇事,奇事。” 他小心翼翼地拾起天地斩,向一名青城派的弟子提过一把青钢剑来挥动天地斩 轻轻一削,青钢剑应手而断。 众人一番欢喜更是无以言表,拳皇道:“是了,这柄剑是圣教神器,早已与任 天王精魄相系,任天王身死而剑断,如今却因血而复合,又怎是普通的铸剑之术所 能接合。” 石非急忙捧着天地斩,对傅邪真道:“请傅教主接剑。” 傅邪真心中恐惶不安,此剑之神异,刚才已亲眼所见,然而持此剑在手,真的 能恢复以前的记忆吗,若是恢复了以前的记忆,那么自己今生的记忆是不是都要忘 记了呢,若是如此,玉芙蓉,琴真岂不是要通通忘却。 众人见他双手颤抖,只是认为他心情激动罢了,又怎知他的心中已起了翻天覆 地的变化。 这其中,与傅邪真关系密切的诸女则是心情紧张,玉芙蓉等年轻女子,何尝没 有傅邪真的那种想法,心中只盼傅邪真莫要接剑才好,而金夫人、铁蝠娘等人,则 是另一番迫切的心情了,只盼傅邪真接剑在手之后,前世记忆皆复,那么就可问问, 在任天王的心中,可有自己的影子。 刹那间,草屋外针落可闻,人人皆是莫名地紧张起来。 决定武林命运的一刻终于到来了,傅邪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义无反顾地接剑 在手。 就在接触剑身的一刹那间,他的脑海中如电波一般,闪过无数画面,前世种种, 一一浮上心头。 他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怎样与金夫人共御强敌;又怎能忘记,与花问奴在枫 叶林中共谱的曲中之舞;在雪域中与自己同室多日的,该是蓝百毒的妹子蓝姑娘了 ;至于雪蝠娘,那时的她又何尝是现在这般形容憔悴,郁郁寡欢。 不过更令他欢喜的是,他还记得与琴真的初遇,与玉芙蓉的雨中并骑,与林婉 扬的石室奇遇。 他的目光从诸女的脸上一一扫过,被他目光接触到的人,皆是神情惶急。 傅邪真哈哈大笑道:“任天王,傅邪真,我究竟是任天王,还是傅邪真。” 此言一出,众人更是大急,实不知他现在的情况如何。 柳飘飘声音哽咽,道:“教主!你现在感觉怎样。” 傅邪真笑道:“我只知道,二十年来,我叫你四弟,现在我却要叫你四叔了, 好让大家欢喜,昨日的记忆,今日的种种,我皆没有忘记。” 众人大声地欢叫起来,尤以诸女最为开心。 傅邪真自然明白,在这种情景下,他难以对诸女痛诉衷肠,而是转向拳皇道: “天地斩绝学,我那时已悟出七成,本想找前辈去参详,只恨西魔进逼,实在没有 余暇。” 拳皇大喜道:“教主既已悟出七成,此功自然已小有成就。” 傅邪真道:“只是若想对付通天教主,只怕还未必足够,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还盼前辈应允。” 须知就算是任天王,与拳皇之间,也是亦师亦友的关系,是以对拳皇,傅邪真 自然仍是以前辈相称。 拳皇道:“教主之意,莫非是想令众位高手一起与教主相参吗。” 傅邪真哈哈大笑道:“知我者,无极兄也。”他的声音还仍带着少年人的清朗, 然而语中之意,却是老气横秋,竟将拳皇视为同辈。 众人虽是大奇,不过细细想来,却也恍然,此时的傅邪真,可谓集任天王与傅 邪真为一体,就算连傅邪真自己,只怕也难以分清,话语之中,自然老少难分了。 拳皇自是不以为忤,转向铁大先生道:“天地斩神功,还望铁大先生、天心大 师共相参商才好。” 铁大先生与天心齐声道:“自该奉命。” 铁大先生与天心的武功,在白道群豪中,自是数一数二的人物,拳皇唤他二人 进屋参商,众人自无异议,只是,天地斩本为圣教绝学,却任由外人知悉,傅邪真 的心胸已可见一斑了。 傅邪真又唤了刀皇、剑皇、柳飘飘,一起入草屋参悟武功。最后则注目于花问 奴,道:“问奴,你也进来吧。” 花问奴眼圈一红,道:“有拳皇主持,也不必我去了。” 耳中忽听到傅邪真以传音入密道:“问奴,上玉皇顶时,你敬我的那杯酒,我 早已知道是毒酒了,你的目的,不过是想阻我上山,不愿我去送死罢了。” 花问奴颤声道:“你竟知道。”自也是用传音入密。 “知妻莫若夫,你我多年夫妻,我怎能不知你的心情,只是,那时我死意已决, 只盼以我之血,唤醒白道诸派的心,你的心意,我算是枉负了。” “可是,若我不给你饮那杯毒酒,你又怎能敌不过江湖五老,我虽不杀伯仁, 伯仁却因我而死。” “其实,我既然上山就有死志,本该不与众人动手才是,只恨我向来脾气乖张, 那时竟没有控制得住,以致多造杀孽,现在想来,那杯毒酒实是饮得好,否则的话, 我杀的人就更多了。” 花问奴心中多年的石头总算落了地,道:“难道,你竟已原谅我了。” “我从来就没有怪责过你。” 说罢,傅邪真走进了草屋。 花问奴多年愁云,却被这短短几句话一扫而空,她刚才还是泪流满面,此时却 已是笑靥如花了。 诸人只瞧得见她的神情变化,又怎知她与傅邪真之间,竟已暗诉衷肠了。 鸿冥子令本门弟子则散之山前山后,以做警戒。虽说以青城派之力,难挡通天 教主,不过总能通达声息,以免措手不及。 这一日过得极快,眨眼间已是深夜,众人正要商议,派人去山下采买食物,却 见青龙、玄武二人领着刀神城的弟子,送上来无数物品,酒肉齐备。 众人大是感激,心中暗道:“以前诸派虽然交好,可是又怎如现在这样如兄弟 之亲,此等局面,全靠傅邪真一力促成,大家对傅邪真更增敬重之情,现在唯盼傅 教主能通悟天地斩绝学,击败通天教主,还江湖平静了。 青龙、白虎还带来了帐蓬等物,自是为了给诸女休息,至于其余众人,皆过惯 了风餐露宿的日子,席地而卧,更为自在。 刀神城弟子接替青城弟子警戒之责后,众人呼呼大睡起来,睡到半夜时分,忽 听一声巨响,震得天地动摇,鬼神皆惊。 众人慌忙爬起,大叫道:“发生了什么事。” 忽觉眼前金光耀眼,乍见之下,竟难以睁开,金光发出之地,正是草屋的方向。 众人心脏乱跳,暗道:“莫非傅教主已练成神功。” 金光渐渐散去,众人凝目瞧去,只见草屋早已不见踪影,傅邪真站在草屋废墟 之上,手中的天地斩正散发着缕缕金光,傅邪真扬剑傲立,如天神一般。 众人情不自禁地倒在地上,齐声道:“恭喜教主神功练成。” 傅邪真哈哈大笑道:“天地斩,斩天地,通天教主,就算你武功通天,我也要 斩你之头。” 他瞧向众人,道:“大家在此等候,本座去斩通天教主之头。” 众人心中的欢喜,实是难以言表,却见傅邪真轻轻一纵,身子已在空中,其风 身云体之术,已达到随心所欲的程度,想来天上的神仙,只怕也不过如此而已。 傅邪真在空中立足,喝道:“众人速速取物塞耳,我要发啸唤来通天教主了。” 除了拳皇等有数几人外,众人急忙扯布塞耳,皆知内力高手的啸声非同小可, 普通人是万万经受不起的。 傅邪真见众人塞耳毕,便陡然发出一声长啸,众人虽是紧紧塞住耳朵,仍是听 到长啸声如长江奔流,一泻千里,绵绵长长,永无断时。 傅邪真连叫三声之后,正北方向,也传来了啸声,其声势之强,丝毫不弱于傅 邪真。 傅邪真精神一振,在空中迈开大步,向正北方向急速掠去,众人怎能放过这等 大战,无不拼命跟随傅邪真而去,只是过不了多久,就被傅邪真远远抛下,唯有一 众高手尚能跟随,而玉芙蓉有柳飘飘提携,也不怕赶不上。 傅邪真循着啸声向正北方疾驰,速度之快,连拳皇、花问奴都要望其项背。 天地斩上,载有圣教创教祖师摩诃所创神功,是为圣教第一绝学,因圣教曾出 了几名资质平平的教主,对这项神功难以体会,也就不传于世,到任天王接掌教主 之位,从前任教主那里,得不到任何启示,只能独自摸索了。 以任天王的大才,花费许多时日,才不过悟出七成而已,只可惜任天王英年早 逝,这项武功自然又埋没十几年。 此次众位高手联手相参,此为天地斩神功创世来未有之事,合众人之智,再加 上拳皇学博古今,武学造诣极高,这项武功的诸多难题便迎刃而解。 天地斩虽为剑法,然而其内涵早已超出剑法,是为武学的精深妙理。 傅邪真本已悟出七成有余,自身更具任天王的前后世武功智慧,刹那之间而成 大道,也就不足为奇了。 他一旦通悟天地斩绝学,其武功何止提高十倍,是以一旦功成,便有向通天教 主试新之意。 行到中途,他极为敏感地感觉到通天教主电驰而来,傅邪真遂降落地面,静待 通天教主光临。 不一刻,两道身影从北方掠来,水银泻地般落在傅邪真的面前。 与通天教主同来的,是其座下第一高手,金剑法王。 傅邪真笑道:“金剑法王,你本是我败军之将,又何必再来言勇。” 金剑法王怒道:“傅邪真,你侥幸活了性命,就该藏之山林,龟缩求生,想不 到你竟还来找死。” 他向通天教主恭身道:“属下愿替教主除此大恶。” 通天教主乍见傅邪真时,心中吃了一惊,倒不是因为傅邪真重伤而不死,而是 因为傅邪真此时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令人见而生畏的刀锋一样的气息,就算他微 笑而立,那股冲天杀气,仍是难以掩饰。 他暗道:“想不到短短数日,他竟另有奇遇,是了,他手中的剑岂不是魔教神 兵天地斩吗,天地斩竟已重现,莫非他已如传说那般,忆得任天王的武功。” 只是就算傅邪真此时身具任天王的武功,通天教主仍是不惧。 他忖道:“十八年前,我与任天王的武功该是不相上下,如今我的武功早非昔 日可比,任天王却是毫无寸进,我又怕他何来,只是由金剑法王试探他的武功,也 未尝不可。” 他点了点头道:“法王需要小心。” 金剑法王应了一声,缓缓拔出剑来,他拔剑姿式虽缓,然而气度庄严,浑然天 成,高大的身材更增声势,足以令人胆寒。 傅邪真微微一笑,道:“以大欺小,吾不愿也,然却不可拒之。” 随手取出夺自金剑法王的金剑,道:“拿去。” 金剑法王一怔,想不到傅邪真在临敌之时,竟将己剑奉还,金剑颇为沉重,是 其最心爱的兵器,有此剑在手,武功更能完全发挥,傅邪真此举,着实过于托大。 他生怕上当,等到金剑落地之后,才用足尖挑起,细细观看,此剑一如往昔, 然而对傅邪真还剑之举,仍是大为疑惑。 傅邪真知道他心疑自己在剑上做过手脚,哈哈大笑道:“傅邪真在此发誓,若 不能在三招中取金剑法王的性命,就自尽于此。” 金剑法王饶是临敌经验极丰,也是大为恼火,暗道:“此人的口气如此狂妄, 等我接他三招,再看他如何收场。” 真气注于剑身,金剑轻如柳丝般飘起,招式之精之纯,难以用言语形容。 然而在傅邪真此时的慧眼来观,金剑法王的剑法实在是破绽百出,他暗道: “以他这种武功,为何以前我却要大费力气,才能将其击败。” 一时之间,竟忘了此时自己的武功之高,已远胜于当时。 天地斩随手抬起,心至剑到,如电光,如火石,“波”地一声,刺入金剑法王 的咽喉。 这个变化,实在令通天教主也难以想到,金剑法王就算武功略逊于傅邪真,也 可支撑数十招,想不到西域武林第二高手,就不是傅邪真一招之敌。 金剑法王圆睁双目,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已是必死之人,喉头格格作响,却难以 说出话来。 傅邪真瞧也不瞧他一眼,天地斩收回,金剑法王扑通倒地,西魔第二高手,死 得却是如此简单。 傅邪真瞧了瞧剑身,却是一滴鲜血也无,心中暗叹,此剑的确是天下无双。 他瞧向通天教主,道:“金剑法王对你一生忠心,难道你不送送他吗。” 通天教主虽是心惊,然而神情不变,淡淡地道:“愿领教傅教主绝学。” 话音未落,掌风已起。 傅邪真深知通天教主非同小可,实非金剑法王可比,小心翼翼地刺出长剑,破 解了通天教主的一招。 眨眼间,二人已交手数十招,剑风掌风所及,满地的尘土皆被吹得干干净净。 此时拳皇与花问奴已然首先赶到,花问奴静看片刻,道:“通天教主实是百年 难遇的天才,傅邪真虽学会天地斩,却只是与他斗了个平手。” 拳皇道:“傅邪真初学天地斩,自然功力不纯,然而以他的智慧,只需适应一 会,便可完全发挥天地斩的威力。” 此时瞧向场上,却见通天教主步步倒退,所发出的掌风更是凌利,周围的山石 受此压迫,啪啪之声不绝于耳,竟齐齐破裂开来。 傅邪真初斗之时,的确有些放不开,心中对通天教主还存有疑虑,如今数十招 一过,对天地斩的精义更加了然于胸,果然便取得上风。 忽见通天教主武功大变,从极快而变成极缓,然而其周身上下,反而不见任何 破绽。 傅邪真惊道:“这是什么武功。” 忽觉一股极寒的气息扑面而来,如排山倒海,宛如实质。 傅邪真叫道:“你功力虽高,又怎能奈何得了我。” 刚想跨步进招,却发现身子冰冷之极,两条腿如同不是自已的。 他惊呼道:“这是怎么回事。”却听格格声响,身体竟一寸寸冰冻住了,长剑 之上,竟已结有冰珠。 他大呼不妙,心知是被通天教主的冰魄寒气冻住。 通天教主仍是一掌掌击来,刹那之间,傅邪真周身皆结上冰层,再过片刻,全 身已被罩在一个水晶罩般的冰块中了。 花问奴花容失色,叫道:“不好。”身子刚想纵出,却见通天教主又击出一掌, 这一掌劲风雄浑之极,显是想将冰块与傅邪真一齐击碎了。 花问奴纵想救人,也是鞭长莫及,她掩住面容,再也不忍观看了。 却听拳皇道:“无妨。” 话音未落,“喀喀”声不断于耳,一道身影从冰块中破冰而出,天地斩所指, 正是通天教主的咽喉所在。 通天教主大吃一惊,他刚才发动寒气,委实极耗内力,本想将傅邪真一举击杀, 想不到傅邪真却能从冰块中挣出,此人的内力,实已到了前无来者的地步。 他早已瞧见拳皇与花问奴在侧,心知今日之战,绝难占到便宜,壮志雄心,顿 时化为乌有。 傅邪真刺来的一剑,他已无心理会,足尖点处,身子已在空中,他的御风而行 之法虽非风身云体术,却是异曲同工,身子一晃,已在数丈开外。 傅邪真心法施开,身子也已跃到空中,只是通天教主既已多行了半步,又怎能 追赶得上。 拳皇虽也可行在空中,却又更差了半拍,难以拦截得到通天教主了。 然而今日却是大好良机,若容通天教主逃走,他日卷土重来,岂不是麻烦之极。 傅邪真与拳皇尽力追去,却离通天教主越来越远了。 须知逃亡者占有颇大便宜,可左可右,变向极快,而追者却须等逃者变向后才 能变向,就这么几个停顿,通天教主自是越逃越远。 通天教主暗道:“我虽可暂时将他们甩开,可是就算我到了天边,这二人必定 也苦追不休,此事如何才能了结。” 就在这时,忽听前方传来一声古怪的鸣叫,凝目望去,一只飞龙正疾飞而来, 龙背上坐着一男一女。 通天教主一眼瞧出是苏惊鹤,另一个却是纳兰芷,他情急之下,浑没想到苏惊 鹤怎会与纳兰芷在一起,喜极叫道:“徒儿,快来救我。” 苏惊鹤叫道:“徒儿这就前来救你。”一拍飞龙,飞龙便向通天教主飞来。 傅邪真与拳皇暗叫糟糕,一旦让通天教主上了龙背,人的飞行速度,又怎能及 得上飞龙。 通天教主见到飞龙已飞到身边,心中大喜,手掌一伸,便欲搭上龙背,却见面 前寒光闪动,竟是一剑刺来。 通天教主大吃一惊,百忙中不及细想,只得伸掌硬格。 “喀嚓”一声,苏惊鹤长剑已断,然而断剑被内力所激,跳了起来,正刺中通 天教主气海。 通天教主只觉胸口一窒,差点就要跌下半空,他恼怒之极,反手一掌,将苏惊 鹤打下龙背,同时手掌紧紧地搭住龙背。 纳兰芷惊极大叫道:“师兄!”不顾一切,也跳下龙背。 飞龙离地,足有数十丈高,从这么高的距离跌下,又怎能活命。 傅邪真深吸一口气,急急赶到,轻轻挽住了纳兰芷的细腰。 纳兰芷满面泪水,道:“师弟,师兄好不容易被我说转了来,却又送了性命。” 忽听拳皇道:“姑娘不必担心,苏惊鹤已被我救了。” 纳兰芷大喜,睁目瞧去,拳皇果然将苏惊鹤稳稳地揽在怀中,轻轻落地。 纳兰芷大喜道:“快放我下去。” 傅邪真轻轻落地,纳兰芷已扑向苏惊鹤,却见苏惊鹤脸色苍白,已是呼吸极微。 傅邪真一时心乱如麻,听纳兰芷话中之意,苏惊鹤似已痛改全非了,爱情的力 量,令人赞叹,只是苏惊鹤刚刚觉醒,却已伤重,以通天教主的掌力,他又怎能活 得性命。 抬起头来,通天教主已骑上龙背,正向北疾飞。 傅邪真大急,立刻升在空中,然而他飞行之速再快,又怎及得上飞龙。 通天教主哈哈大笑道:“傅教主,改日再领教你的天地斩神功。” 傅邪真运足力气,大叫道:“龙兄,龙兄,你不记得我傅邪真了吗,快快飞回 来。” 飞龙却似听不到般,仍是振翼而飞,越飞越高了。 傅邪真心中气恼,暗道:“龙兄遇到真正的主人,便不要我。” 眼见飞龙已飞到数百丈的高度,一人一龙,已成一个黑点了。 傅邪真正在沮丧,忽听通天教主一声大叫,竟从龙背上跌了下来,却是飞龙猛 地翻身,将其抖落。 通天教主刚才以寒气冻住傅邪真时,已是大耗真气,刚才又被断剑刺中气海, 全身内力,已失去八九,而飞行之术,却需消耗大量的内力,是以他此时跌下龙背, 竟难以升空。 傅邪真不意竟有此变,细细想来,却是因为飞龙本是灵兽,见通天教主伤了主 人,便牢牢记在心中,是以不顾傅邪真的叫唤,而以自己的方式对付通天教主。 通天教主心慌意乱之极,勉力提气,身子总算稳在空中,想不到刚刚舒了口气, 剑光已在面前。 天地斩何等锐利,通天教主又怎敢大意,急忙拍起掌风,化解了此招,却发现 真气又已不纯,身子急跌而下。 傅邪真瞧出便宜,又怎能让通天教主运气升空,长剑衔尾刺来,总是要令通天 教主必须出掌招架不可。 只不过刺了数招,通天教主已从空中跌下,“通”地一声,地面被砸出一个半 尺深的大坑来,通天教主全身骨骼皆碎,再也动弹不得。 傅邪真缓缓落地,飞龙也飞到他的身边,拍了拍傅邪真的肩头,意示为刚才的 举动道歉。 通天教主勉力坐起,周身痛不可当,他知道周身骨头皆碎,此生再也休想站起, 雄心壮志,竟成笑柄。 他瞧了瞧傅邪真,沉声道:“傅邪真,你杀了我吧。” 傅邪真瞧见他的情况,心中也是不忍,刚想举剑,忽地想起师父,道:“我师 父被你关在哪里,你快告诉我,否则的话,我便让你这样不死不活地活着。” 通天教主苦笑道:“我哪里还能还你的师父,我就是天道,天道就是我。” 傅邪真大吃一惊,道:“你胡说八道,你怎是我师父?” 通天教主冷笑道:“早在你离开洛阳之时,我便已来到中原,天道运气不好, 是以被我撞见,我随手杀了他,便易容成他的样子,只盼能浑水摸鱼,行事方便。” 傅邪真泪流满面,道:“师父毕竟还是被你害死了,我要将你千刀万剐。” 虽然他不愿相信师父已死,然而他却知道这是事实。 早在天痴大师临终之前,天痴大师曾想努力写下凶手的名字,起笔画就是一横, 自是他认出杀他者是天道。 若杀他的人是通天教主,天痴大师根本就不必提醒了。 这件事情,玉芙蓉好像也早已料到,记得她当时曾说,叫他以后若遇大变,必 须有所准备,说的岂不就是这件事吗。 只是以玉芙蓉之智,也难猜出,天道竟是早已死了,后来所见的天道,其实却 是通天教主。 傅邪真也已想得明白,为何十小门派的首领,会对自己如此了解了,通天教主 既变成了天道,自然可以利用苏惊鹤来对付自己。 他对通天教主痛恨之极,不禁将长剑放下,冷冷地道:“通天教主,我会让你 长久地活下去的,只是,这周身的剧痛,却要伴你一生了。” 拳皇走了过来,道:“通天教主毕竟是江湖奇才,何况既为敌手,他所做的一 切事情,皆是理所当然。” 叹息声中,轻轻一掌击去,通天教主这一代英才,终告殒命。 傅邪真收起眼泪,道:“师兄怎么样了。” 拳皇道:“苏惊鹤一时做恶,就算中途改过,也难逃脱大难。” 傅邪真对苏惊鹤虽有很深的感情,却因前事而几乎消磨,只是叹道:“只可惜 纳兰师姐,今生必定郁郁寡欢了。” 拳皇笑道:“我何时说过苏惊鹤会死。” 傅邪真奇道:“被通天教主击了一掌,又怎能不死。” “你也被通天教主击了一掌,为何不死。” “那是不同的,不过若非烟儿救我,我自然也是死了。难道烟儿竟同意……” 这个想法实在古怪,倒不便出口了。 拳皇道:“烟儿怎能做出这种事来,她便同意,你师姐也是不肯的。” “那前辈之话又是什么意思?” “林夫人已答应纳兰芷,愿收她为徒,教她阴阳合和大法,纳兰芷与苏惊鹤已 有夫妻之情,再行救伤之事,料也无妨。” “阴阳合和大法须御舞门的神功相合,才有起死回生之效,等师姐练成,只怕 师兄早已死了。” “这倒不难,姬霜已用寒冰掌力将苏惊鹤冻住,在如此急冻之下,苏惊鹤生机 刹那间停住,就再也不会死了,等到纳兰芷功成之时,就可救他性命。” 傅邪真奇道:“被冻住的人也能活吗?” 拳皇道:“如果是在急速冷冻之下,该有几分机会的,说起来也是冒险之举, 不过在此局面下,也值得一试。” 傅邪真仰天道:“只盼师姐吉人天相,能与师兄百年好合,也了我一桩心事。” “别人的事情也就罢了,你身上,却有一个大大的难题。” “前辈是指芙蓉诸女与花宫主等夫人吗?” “不错,花问奴等人是你前世的情人,芙蓉等人则是你今世的爱女,如何安置 她们,令人头痛。” 傅邪真笑道:“此事晚辈早已成竹在胸,大不了我将她们一古脑娶了就是,不 偏不倚,童叟无欺。” 拳皇纵是武林前辈,此时也禁不住大笑道:“好一个童叟无欺。” 从此以后,傅邪真便与花问奴、金夫人、铁蝠娘、玉芙蓉、李烟儿、琴真、林 婉扬共效与飞。众人辈份不一,年龄各异,若以姐妹相称,未免令人发笑,若以师 父、徒儿相称,却又更不成体统,只得随口乱叫,也就罢了。 纳兰芷为救情郎,苦学御舞门心法,三年乃成,皇天保佑,将苏惊鹤破冰而出 后,苏惊鹤竟是不死,阴阳合和大法一施,自然皆大欢喜,这也是苏惊鹤幅然醒悟 之福,傅邪真将珍藏的公子我妻子之书交于苏惊鹤,苏氏夫妇与飞龙居于飞龙居, 过着神仙般的日子。 此时江湖承平,各派相安无事,天心被扶为少林寺方丈,自是众人敬服,武当 派依然兴旺。 青城派在鸿冥子的领导下,虽谈不上兴旺,也算能继承香火,雄极仍是刀神城 城主,只是雄心早息,难得在江湖露面,有人猜测,雄城主是因妻子另嫁傅邪真, 是以无颜面见江湖人物,只好闭门不出了。 傅邪真此时唯有一事牵挂,那便是峨嵋派的静观小师妹,只是自己七名贤妻, 已是殊不可当,再加静观,更是短命夭寿,只能泯此异想了。 但在白眉神尼失踪之后,傅邪真“艳福”又来,在他大力扶持之下,静观被推 为峨嵋派掌门,两人旧情绵绵,一触来电,暗中眉来眼去…… 从此,傅邪真与其七名妻子,另加美妙无穷的峨嵋尼姑,过着人仙般的逍遥生 活。 (全文完) -------- 爬爬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