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死路 他凤眸闪过一丝精芒欲言又止。 我看在眼里,若无其事哂道:“夜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白骨堆’京师总监, 还请多多关照!” 他勉强一笑,眉宇间掩饰不住忧色道:“谢谢三少栽培,但愿小弟那一关易过!”7 我走出两步,蓦然回首漫声道:“我要赤月魔剑,你帮我留意吧!” “是!”公羊冶恭恭敬敬答应着,心底无由升起一股寒意。 不知从何时起,少年鹰眸里浸透出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表情,让他感到十分害 怕。 小小的闺院充满着暮春的景色,道道的帘儿遮掩着窗口,阳光映照,呈现出深 深的帘影。 我默默无言,倚楼而坐,独自弹剑。 寂寞而聊赖。 楼内空荡荡的,采莲也被遣送到了别院。 命令终于来了。 今晚我要刺杀一名大人物。 据说他是个千古废人。 手无缚鸡之力。 胸无济世之才。 偏偏掌握着世间最大权力、最多财富、最靓美女。 他的地位至高无上,所有人都得俯首成臣,哪怕连将军那么恐怖的人也不例外。 因为他就是皇帝。 千千万万百姓顶礼膜拜的天之骄子。 “嗡!”狂风剑爆发出一阵清远悠长的龙吟。 剑尖至剑锷恍若一泓深蓝海水,扩散出一圈圈优雅涟漪。 不过我的目光停留在矮几处。 几上静静供奉着另一柄剑:赤月魔剑。 阔别多日,对它仍旧是那么熟稔,一点陌生感觉都欠奉。 小弟依约送剑。 不问可知,他了解任务有多么凶险。 但是,我无法拒绝。 “白骨堆”也不容许我拒绝。 最关键的问题是,我已经想到了一个胆大包天的计划,必需借助任务实施。 送剑的人走了三天两夜。 我也对着裁决坐了三天两夜。 原因是一封信。 小弟亲笔写就,详细记录着我在苍月岛“魔化”的全过程。 信尾批注:不到万不得已,千万莫要动用赤月魔剑。 我笑笑,随手将信纸扬向空中。 “嘶……”无数白森森剑影一闪而逝。 碎片漫天飞舞,渐渐随风消逝。 恍若蝴蝶。 狂风剑嘎然归鞘。 我右手握着剑柄,左手拎着装载赤月魔剑的木盒,不慌不忙步出小楼。 台阶下,停泊着一辆宫廷御用的豪华马车。 公羊冶恭恭敬敬等在车旁,表情无丝毫不奈,眼神更充满了敬畏。 他见到我微微一笑,并且做了一个让我放心的暗号。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进行。 “吱呀!”车门开阖,我登上了马车。 厢内是两张长软椅,面对面摆放着,其中之一已被一名“男人”占据。 他穿着一袭我从未见过的华丽朝服。 高高的帽子,白白的领子,深深的衣服,厚厚的靴子。 每件质料都惊人的好。 那绝对不是普通人可以穿戴得起的,当然任何一名正常的男人也不愿意穿戴。 我猜这就是内廷宦官的专门服饰。 他的官职一定非同小可。 否则一定无法随便带人进宫,更无法安排我刺杀皇帝。 他让人猜不透年龄。 好像很年轻,也好像很苍老。 脸上也始终保持着一种不骄不躁谨小慎微的表情。 唯一变化的是那双铁灰色的眼睛。 乍看浑浊,细看却爆出一串蓝汪汪的星花。 尤其是此时,它们冷冷望着我,露出阴森森寒意。 我淡淡注视着他,一点退避的意思也没有。 “靠,老子怕你吃我啊!” 我暗暗冷笑,不经意间显出一股庞大无匹的剑气。 他微微一颤,遂立刻适应了,双拳成爪小心翼翼瞪着我。 尽管是坐着,但那如封似闭守势,笼罩了身体所有重要部位,取位高明到了极 点。 隐隐地十股若有若无的凌厉气流在双爪间盘旋。 马车缓缓启动,风驰电掣驶向皇城。 车厢里气氛压抑之极。 我苦笑暗付道:“这厮内力真他妈深厚!” 于是淡淡撤回蓄势待击的剑势,整个人陷入黯淡日光里。 太阳落山了,璀璨光芒化作一抹血红晚霞。 “是否皇帝的命,也会如此消逝呢?” 我没管他。 他便渐渐放松警惕,开始饶有兴致打量我。 这令我很不舒服。 因为我不喜欢被人看,尤其是不是男人的“男人”看。 事实上我只对漂亮美眉感性趣,也只希望漂亮美眉对我感性趣。 于是,我闭上了眼睛。 不为休息,只是不想再看到对面“含情脉脉”的眼神。 可惜他终于说话了。 “我是守渊。” “我奉命送你去‘长生殿’。” “每年月圆之夜,天子都要在那里祭奠祖先祈求社稷稳固。” “那时候,整座殿宇会被大内侍卫围得水泄不通,没有人能够混进去,也没有 人能活着出来。” 我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他坏坏地笑:“你是不是想知道你怎么进去?” 我摇头道:“不,我只想知道怎么才能活着出来!” 守渊猖狂无比地奸笑。 他幽幽凉凉道:“可惜我的任务只是负责送你进去!没人让我再带你出来。” 我冷笑道:“那么现在有了。” 守渊大吃一惊骤然启动守势,可惜太慢了。 狂风剑像一道闪电无声无息滑至咽喉,淡淡抵住了大动脉。 苍白皮肤深深凹陷下去,轻轻冒出一滴血珠。 我古井不波道:“现在你应该想起点什么了吧?” 守渊强做镇定,尖锐咆哮道:“你不敢杀我!我是‘屠龙’计划唯一内应。杀 我你们将功败垂成。” 我悠悠道:“靠,‘屠龙’干我屁事!若我死掉,就什么都没了。不过我保证, 你一定看不到那一刻。” 守渊闻言一呆,道:“你不怕组织报复?” 我幽幽道:“怕?我都死了还怕个屁!既然你有本事将我弄进去,就肯定有办 法将我弄出来。对不?” 剑尖缓缓施加压力,冰凉彻骨的杀意一丝不露地侵入对方体内。 守渊急得快哭了,忙道:“别……别动手!我想起来了!” 想不到这位高手如此怕死。 看来宫廷养尊处优的生活,造就了与武功境界完全背道而驰的气节。 我右腕磐石般停在半空,一动不动等待着答案。 守渊结结巴巴道:“长生殿里有……” 他战战兢兢道出一条秘道确切位置和开启方法,那是专供皇族临危逃遁的救命 通道。 我满意的笑了,狂风剑也奇迹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守渊这才松了一口气,脸色也稍稍恢复了一点红润。 他摸摸受伤的脖颈,惊骇道:“血……你……” 结果你了半天,怎么都说不下去了。 我轻握剑柄懒洋洋瞅着他。 部位恰好是脖子。 守渊顿时噤若寒蝉,连个屁也不敢放了。 世界安静了。 我也再次闭上了眼睛。 当我差点合衣睡着的时候,马车终于停止了长途跋涉,在皇城的某一角落停止。 守渊小心翼翼地叫道:“到了!” 我应声而醒。 眼前的车厢暗淡无光,唯有守渊那双蓝汪汪直冒鬼火的眼神最亮。 气氛幽寂如坟。 不知是否是恶作剧,守渊指了指我身旁的衣服,示意让我穿上。 那赫然是一套太监服。 我眉头一皱道:“你……” 守渊连忙陪笑道:“三少,不是小人故意为难!实在是我职责所现,身后只能 跟个内侍才名正言顺。” 我无奈点头,恨恨地换上了它。 最令人难受的是,衣服充满了一种淡淡熏香,就像姑娘们用的那种,不过味道 要浓烈得多。 隔了半晌,好不容易才穿戴整齐了,我推开车门走出来, 厢外是一片截然不同世界。 朱红的宫墙,重叠的殿宇,绵亘的甬道,威严的玉狮,精巧的雕塑…… 我怀里藏着狂风,手里拎着裁决,亦步亦趋地跟着守渊前行。 他不时用眼角余光扫视着我,似乎生怕我露出破绽害他脑袋落地。 可惜结果让人很失望。 好一会儿,他都挑不出丁点儿毛病。 最后唯有心甘情愿地承认我是演戏天才。 不论谁看到,都一定相信我是一名久待深宫的小太监。 过桥、穿廊、行道、越殿、踱园……我陪着守渊逛了大半座紫禁城。 就在以为被耍,我差点想一剑干掉他的时候,目的地到了。 那是一座位于内宫城最偏僻地脚的石葺小屋。 距离垃圾场只有十步。 夜色茫茫,周遭一切都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守渊没有提灯笼,只是轻车熟路地领着我拐进屋内。 “吱呀!”屋门开阖。 我和他陷入了更黑暗的空间里。 气氛异常诡异。 他默默无言地撬开了东北角一块儿石板,摸索着走了下去。 我气得心中大骂,却不得不紧随其后。 “碰!”地道入口立刻封闭。 奇怪的是通道里空气新鲜,毫无郁闷之感,恍若呆在空旷四野八面来风。 “哧!”一道火折子燃起。 守渊右手里多出一支千里火,淡蓝色火苗噌噌窜烧着,映得周围一切都光怪陆 离。 两个人的影子在墙壁上拉得好长好长。 最可怕的当然是他的脸。 瓦蓝瓦蓝如同阴间鬼魅,胆小的看一眼保证就晕。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