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秋风,秋水。 衰草,黄叶。 琴弦在铮铮的鸣响,如泣如诉的歌声在金灿灿的树间萦回。 纤纤的玉手执着酒盏,飘飘的红裙在风中舞蹈,长长的秀发纷乱在那如花似玉 的面庞间。晶莹剔透的是美人泪,寒气逼人的是壮士剑。旌旗在飘扬,战马在嘶鸣, 寒江在流淌,美人的歌声已随风远去。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莺飞草长,杂花生树。青山绿水,蓝天白云。绿杨如烟 吻清水,解缆泛舟荡绿波。咿咿呀呀是流光溢彩的画舫上荡出的欢歌,叮叮当当是 觥筹交错的筵席间漾出的美酒。春雨如酒,新柳似烟。游船如织,舞袖似锦。美女 如云,江山似画。世井红尘燕语莺歌,宫墙大内声色犬马。这世界平静而又安详, 风和而又日丽。小老百姓携老带幼,踏青看柳;达官贵人呼朋邀友,挟妓寻花。暖 风熏得游人醉,错把红尘当天堂。 一匹瘦马,一柄寒剑,一介病夫,在料峭的春风中醉卧孤舟。孤舟一叶,残酒 一瓮,悲歌一曲。艄翁在把橹而歌——绿丝低拂,烟杨路莺吟燕舞——想桃叶,当 时唤渡…… 那枕着剑鞘的病夫斜眼望了一下那正沉浸在绿水春风中的船家,他大叫一声, “拿酒来——”。 船翁看了一眼船舱中己空的酒坛,他摇摇头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声,然后摆橹摇 桨将他的小船靠近了一只大画舫。 这是一艘富丽堂皇的大彩船。船楼崔巍,船舱宽敞。锦饰华丽,彩旗飘扬。优 伶在咿呀地弄着丝竹管弦,彩女在悠扬地舞着裙袂衣袖。才子在飞觞作赋、传杯填 词;美人在击鼓传花、把盏放歌。这是燕国太子丹豪奢的彩船。峨冠博带的燕丹在 这明媚的春光里,带着侍从,携着美人,载着一船的诗赋、一船的美酒和一船的歌 舞,他们在享受着太平,享受着宁静,享受着这美丽的无限春光。太子丹的两旁侍 立着两位娇媚动人的美人红袖和绿绮,红袖和绿绮就象这三月的春光一样无比灿烂 而又分外明媚。太子丹沉浸在红袖和绿绮的艳丽之中、沉浸在这秀丽的湖光山色之 中、沉浸在这撩人的无边无际的春色里。 船家靠在那画舫边,他向船上的侍者高声地说:“请向船主通报一声,说有一 末途剑侠要用一柄青锋宝器来换坛美酒。”侍者替这船家系好缆绳,船家跃上船舷, 攀上那画舫。侍者让他在船舷处候着,侍者便进那船舱去与之通报。 春色烂漫,锦绣无边。熏风醉人,燕语莺声。锦衣华服的太子丹是一个既重美 色又爱宝剑之人,他曾张榜重金求购天下名剑和派人四处寻求绝色美女。太子丹一 听说有人前来用宝剑换取美酒,他便激动地站了起来,他立即一挥手止住了那船舱 中的咿呀歌舞。太子丹在众多侍卫和佳丽的簇拥下急步走出了船舱,他在明丽的春 光下召见了船翁。近侍向太子丹呈上了那很不起眼的黑木鞘,太子丹身旁的美人绿 绮抢在太子丹之前迎上前去接那剑鞘。娇小的绿绮到低估了这剑身的重量,沉重的 剑身差点闪折了绿绮红酥的玉臂。绿绮双手捧剑递与燕丹,太子丹伸手拿过那沉沉 的黑木鞘,他将鞘身反覆地看了一下,然后握住剑柄轻轻地拔剑而出。“铮”的一 声,那宝剑的青锋一现顿时寒光四射,那逼人的冷气让太子丹身旁的众多美人肌肤 一凉。她们粉颜涤变,花容失色,全然不由自主地颤栗了一下。 太子丹亦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对这剑肃然起敬,并失口赞叹一声“好剑”。太 子丹不由自主地挥剑而舞,小小的船甲就成了燕丹的战场。只见青青的剑光缠绕, 不见燕丹飘逸的身影晃动。在那剑的舞动中,这暖暖的春光里顿时生出一股侵人肌 肤的寒气来。在众人齐声的喝彩声中太子丹引剑指天、白鹤亮翅,一个定式收住了 那长剑。太子丹轻吁了一口长气,然后望着那寒光凛凛的剑身若有所思了好长一阵。 他心里在想,这剑不知被多少英雄豪杰佩戴过。这剑透着寒光,露着杀气,挥之铮 然有声,尤若潜龙在深渊里低吟。宝剑锋利,定经磨砺;梅花暗香,必受苦寒。可 这如此宝器何以却沦为了换酒之物?太子丹觉得应该去见见这位末途的剑士。于是 太子丹便叫人搭上跳板,他亲自捧剑移步下到了那轻舟之上。 那恹恹的剑客斜卧在船舱。他蓬头垢面,两眼昏浊,肌容腊黄,而且是衣衫不 整,一副亡命天涯、穷途末路的模样。酒盏倾倒在船舱板上,酒瓮已裂成了残片。 “酒,酒,酒——”,他呆滞的嘴里只嘟啷着这一个“酒”字。 燕丹命人搬来了两坛上好佳酿“女儿红”摆在了那壮士的面前。太子丹双手捧 剑恭敬有加地还于这潦倒的剑士前。 “酒留下,这,这剑,这剑就归你——归你啦。”病夫一见面前的酒坛,他昏 浊的两眼一睁,双目一闪,眸子终于放出了光芒。他那眼中的光芒却尤如那青锋剑 气一样凛寒逼人。太子丹不由心中一颤,他对这人凛然生敬起来。 “美酒赠英雄,宝剑配侠士。酒和剑都应是你的。”太子丹双手递剑上前,他 恭敬有加地说。 “这剑到是一柄宝剑,它亦是一位英雄所赠,这剑跟随我到是虚度年华矣。青 锋宝剑应该征战疆场,去建功立业,去杀人如麻,但是现在它在我的手中却派不上 用场。穷途末路之人我已不需要这剑了,有酒就行,有酒就行。酒能解忧,剑作何 用?”病夫坐直了身,他捧起酒坛就豪饮一口。“啊——呀,好酒!好酒!”他一 抹胡须,顿时激情飞扬,大赞“好酒”。 太子丹将剑递给相随的美人红袖捧好,然后他一撩长衫与这病夫相对坐下。太 子丹亦提起另一坛酒来,掷地有声地说:“春光需共享,好酒要对饮。人逢知己, 不能不醉。”太子丹与那剑士相对一笑,他们便双双豪饮起来。 春风在轻吹,绿波在荡漾。橹声款款,渔歌泛泛。绿绮扬扬,红袖飘飘。 铁骑在奔突,长缨在挥舞,战旗在飘扬。呜呜的是让人流泪的号角,咚咚的是 让人滴血的战鼓。战马在嘶鸣,斗士在咆哮。戈与戟在较量,刀与矛在争锋。头上 是愁云惨淡的天空,脚下是烽烟弥漫的大地。 大地在颤抖,天空在燃烧。家园在战火中变成灰烬,良田在马蹄下横遭践踏。 故园何在?沧海横流。天要作孽,奈之若何。秦王要兴师,谁人能阻挡?王命于天, 天人合一。高大英武身躯伟岸像山、目光炯炯两眼空灵如鹰的秦王赢政心中有一个 宏大的理想,这个理想是从秦国的历代祖先上传承而下。秦川渭水,富甲一方。秦 王拥兵百万,秦王便有了一颗壮志凌云的雄心。赢政扬鞭一指,指得山摇地动。赢 政振臂一呼,呼得日月失色。秦国的大地在欢腾,秦王的文臣武将们在热血沸腾。 秦王的士兵坚革利刃、铁马铜车。秦王王旗所向,战无不胜。攻城城陷,毁家家破, 灭国国亡。一座座美丽的城池被攻破了,一个个锦绣的国家被灭亡了。 泪水已流干,碧血未滴尽,丹心还依然。一匹瘦马,亡命天涯。山河已碎,回 天无力。亡国之臣,醉酒无声。无家可回,无国可报,心力已猝,但有倚天屠龙之 剑又能何为? 卫国都城濮阳的天空上飘着阴霾的黑云,那大气里都流淌着令人窒息的焦灼味 道。森严的卫王宫前站立着一位襟裳飘飘、身材魁梧的佩剑侠士。这侠士正对宫门 前的守卫高声地说:“有请军爷向卫元君通报一声,就说有一寒士求见卫王,他身 怀剑术待价而沽。” 不一会儿,从宫门内走出一位将军。这将军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求见之人,将 军见这人虽然带剑而立,模样也算高大,但一派清贫寒酸的样儿。将军的眼里流露 出了一丝轻蔑的神态来。但这将军还是对那侠士一摆手说:“我家代王有请!” 这侠士随这将军步进重重宫门,穿过宽大的庭园来到了卫元君的王殿上。卫王 卫元君坐在高高的大殿上,大殿两旁是一群卫国的文臣武将。这侠士来到王殿前倒 身下拜,朗朗地报说:“卫国臣民庆卿拜见代王——” “你是庆卿,”卫元君在王座上发了话,“听说你身怀剑术待价而沽,这是怎 么一回事啊?” “小民自幼隐于深山从师习剑,二十年来经风霜雪雨的磨砺已深得剑道之精华。 今闻秦将王翦犯我卫国,秦兵凶悍已拔我卫国二十余城,且那虎狼之师正兵临卫之 重镇朝歌。朝歌一旦失守,卫国王都濮阳则危矣。故小民特别师下山,今自荐于王 前,愿孤身单骑去赴秦营。小民可以用这腰间剑去取那王翦老匹夫的项上人头来献 在代王的案桌前。杀了王翦这样就可退秦师于千里之外,如此方能安邦定国、保民 勤王哉。”庆卿恭身回道。 “凭你一柄长剑就可安邦定国、就可退秦军于千里之外?”一卫国将军趋步上 前,用手一指庆卿道,“你真是好大的口气!亮出你的剑来,本将军与你比划比划。” 这将军说完便拔出剑来要与庆卿当庭试剑。 “不可无礼,退下。”高坐王殿上的卫元君一挥袍袖,他止住了那位愤然而出 的卫国将军。卫王慢条斯理地对殿下的庆卿说:“壮士真乃勇气可嘉。然而那秦国 军队可是虎狼之师啊,王翦帐下全是些有万夫不当之勇的将军。凭你一己之勇焉能 敌那王翦老儿的千军万马?这事非同小可,处之不慎就有灭我卫国之祸啊。根据探 报,那秦王赢政不过是垂涎我卫国朝歌的美丽和富庶而已,他们志还不在濮阳,我 等暂无远忧也。”卫元君看了看殿下挺立的壮士,他说:“壮士一表人才、威武堂 堂,既然是自幼习剑、学有所长,那你可去我卫军中作一员偏将。上阵杀敌,待立 下功绩后本王再行升赏若何?” 庆卿垂手而立,他默不作声。 “怎么,小子,未立寸功便成为食朝廷奉禄的偏将,还嫌官小了吗?我等作上 这朝臣可是拿性命拼出来哦。不赶快谢恩还等什么呢?”刚才那位要与之比剑的将 军双手抱在怀里冷冷地说。 庆卿跪拜于阶下,他谢恩后退出卫王王殿怏怏而去。 三天后,卫国重镇朝歌陷落。秦军元帅王翦带领二十万大军长驱直入,那漫山 遍野的秦国军队蜂拥而来,不久秦军便包围了卫国国都濮阳城。 王翦元帅头戴金盔、身穿银甲、肩披一件黑色的大麾,他威风凛凛地骑坐于一 匹赤焰烈驹上。王翦元帅的两旁一字排列着上百员勇猛的威武战将。旌旗猎猎,战 马嘶嘶。那二十万雄兵的刀枪剑戟直映得日色无光。王翦元帅一带缰绳,那赤焰马 便跨前几步。王元帅抬手用马鞭一指前方,说:“将士们,这就是卫国的都城濮阳。 濮阳可是一座美丽的城市啊!听说卫夫人是濮阳的第一美女,她的歌声可以驻雁留 鹤,也不知是真是假。”王翦元帅回过头来,接着说:“我们的秦王还在咸阳等着 攻占濮阳的战报呢。谁愿接令去攻打濮阳?” “末将愿往。”那一字排开的战将们齐声高呼,那呼声直震云宵。 “王贲听令——”王翦元帅从发令官的手中拿过一面红色令旗来高呼一声。 只见队中打马跃出一员英武的小将来,并在马上高声叫道:“末将在。”这王 贲原是老元帅王翦的虎子,他不仅面目英俊、仪表堂堂,而且孔武有力、剑法盖世。 王贲一身锦衣银甲,胯下骑一匹雪样般的白色战马。王贲自幼随父征战沙场,征楚、 攻魏、伐赵,常常是身先士卒、一马当先,为秦国开疆拓土立下战功无数。 “王贲听好,限你十日之内,攻下濮阳。违限者斩。”王翦元帅斩钉截铁地下 令道。 一旗牌军士从王翦元帅的手中接过那面红色令旗来呈于王贲将军的马前。王贲 一把抓过那面红色小旗,他朗声作答:“末将谨遵帅令,十日之内定迎元帅入这濮 阳城。” “呜——,咚、咚、咚——”那夺命的号角和战鼓声便在濮阳城的四周令卫国 人心惊胆寒般地响起。 漫山遍野皆是秦军,那夺目的战旗和那耀眼的刀枪像风暴一样狂卷着濮阳城。 王贲将军的部队连续攻打了七天七夜,那座锦绣的卫国都城濮阳便四门失守了。只 见秦国那凶悍的虎狼之兵在一片喊杀声中如潮水般地涌进濮阳,那些秦兵立即便淹 没了濮阳城的大街,淹没了卫王那金碧辉煌的宫廷。濮阳在燃烧,濮阳在流血。 卫国的壮士庆卿此时正挥剑在卫王宫的宫廷里左冲右突。他浑身染血,杀敌无 数,卫国的战士全倒在了秦兵的刀剑之下。庆卿想冲进王宫去救出卫王来。卫元君 虽没采纳他提出的退敌之策,可卫王还是凭他庆卿的一面之辞就二话不说地封他做 了一员偏将。庆卿没有去军营报到,他认为他是作不来领军上阵的将军的。他只不 过是一个剑客而已。庆卿想冲进王宫救出卫元君来以报卫王的封将之恩。但他孤军 作战,又怎能是如蚁般秦军的敌手呢。卫王宫已燃起大火,卫国的战士也放下了刀 枪。濮阳城已尽悉被秦军所占领。庆卿只好仰天长叹一声,他挥剑杀出卫王宫,又 奋力杀出濮阳城。庆卿甩掉追兵,放马狂奔,亡命而去。 卫元君披着散发、袒着胳膊、哭丧着脸。他颤颤微微地双手捧着卫国的传国玉 玺和户籍典册,他领着他的王子王孙和宫娥彩女,带着卫国的文武群臣。他们高举 着白旗,全跪在王殿前的草地上向秦军乞降。 在众将的簇拥下,王贲将军在前引导着他父亲王翦元帅一道策马踏进了卫王宫。 王翦元帅与虎子王贲并马立于王殿前。殿前的草坪上跪满了卫国的降臣。卫元君膝 步上前,双手奉上传国玉玺和户籍典册,其声颤颤地请说道:“卫之国祚和子民文 本全在于此,卫国上下从今起归顺秦国。望元帅转呈英武圣明的秦王,请应允卫国 之降。” “本帅先代我王收下你的降章,是否应允还待我家代王定夺。”王翦叫手下收 了卫元君呈上的传国玉玺和户籍典册,他用马鞭一指卫元君又说:“听说卫夫人是 你们卫国的骄傲,她可在其中啊?” 这时只见那跪伏在卫元君身后的一女子站立了出来,卫元君手指着这女子对王 翦元帅说:“这便是卫夫人。” 王翦父子一看,那叫卫夫人的女子青衣绿裙、娉婷袅娜,一派丰肌弱骨的样儿。 那风正轻撩着她的衣裙和秀发,亭亭玉立的卫夫人就如一株刚出水的芙蓉花一样。 王贲心里叹道,“荷花仙子一般,果然是位国色天香的美女。”但王贲将军知道这 样的美人儿得先送回咸阳、送进秦王宫。 “我儿听令。”王翦元帅轻叫一声,王贲将军腰一挺,昂首答道:“儿臣在。” “父帅令你领一哨人马,立即将卫元君人等押回咸阳向我王报捷。”王翦元帅 顿了一下又接着说,“可给这卫夫人备一袭小轿,别伤着了这姑娘的娇弱之躯啊。” 王翦元帅已从王贲的眼神里看出了儿子对那卫夫人已生留恋之情。王翦知道秦王的 为人,那些由他派人送回咸阳的众多各国美女丽姝们大多都被秦王赐给了他的那些 爱将为妻。没准秦王赢政一高兴就会把卫夫人赏给王贲做老婆的。秦王宫里可是美 女如云,这卫夫人未毕就是最美的女人,她未毕就动得了秦王赢政的心。 绿丝低拂,莺吟燕舞。小桥流水,曲栏轩窗。粉墙碧瓦,画栋雕梁。雨打芭蕉 有声,风摇修竹留影。丝竹管弦之音常有,裙袖襟袂之舞不断。捧剑有玉手,添香 是佳人。日日酒绿,夜夜灯红。黄金白璧,宝马香车。阡陌万顷,城池无数。这就 是太子丹的妖娆社稷、锦绣江山。 生逢乱世,国是堪忧。年事已高的燕王喜把军国大事的处决权全委于太子丹, 燕王喜带着一行随从去海边躲避兵祸去了。太子丹接下这祖传的基业,在列强的欺 凌下燕丹小心冀冀地维护着这个小国的完整和安宁。然而烽烟四起,天下大乱。争 战已数年,山河在飘摇。相邻的国度己被秦王的铁骑踏碎,大兵压境,箭已在弦, 秦军陈兵国门,燕都蓟城已是人心惶惶。血腥之气已在燕国的天空上飘荡,国将不 国,可谁来解燕国之倒悬呢? 那日太子丹酒已半酣,他将国事置于脑后。太子丹与美人绿绮乘辇出宫。他们 乘着素白的月华,乘着清凉的晚风。太子丹牵着绿绮的纤纤玉手,他们感受着那夜 的宁静、花的芬芳和月的轻柔。 绿绮是燕丹在咸阳当人质时秦王赢政送给他的美人。燕丹与赢政在赵国邯郸有 过一段患难与共的日子,赢政曾对燕丹许诺过,一定把天下最美丽的女子送给燕丹。 那日秦王赢政在华丽的秦王宫里设宴款待燕国在秦为人质的太子燕丹。赢政威 武高大伟岸像座山一样。他长着高高的鼻梁,他炯炯有神的双眼像天上的雄鹰一样 咄咄逼人。秦王宫里歌舞曼曼,丝竹悠悠。无数的美女佳娃在庭中轻歌曼舞,那些 如花的丽容、那些飘曳的裙袖真让燕丹看得眼花缭乱。酒过三巡之后,秦王赢政又 叫出了一位轻盈万端的美人来。这美人一身青衣绿裙,她风姿卓越、丽容惊鸿。这 美人在庭中翩翩而舞、悠扬而歌。特别是那歌声,就如云彩里飘下的天庭之音。燕 丹目不转睛地望着那丽人发呆。 “呵,燕丹兄弟,你看神了吗?”秦王赢政举起一盏酒来,他在提醒燕丹说, “我们还是来饮盏酒吧,别老是盯那美人看不够呢。”赢政与燕丹一起举盏同饮了 酒,秦王接着对燕丹说:“这可是卫国的卫夫人啊!这是王翦元帅刚派他的儿子王 贲将军从濮阳前线送回咸阳的。卫夫人的美丽可是天下皆知呀,我秦国的许多王公 大臣、将军元帅们都对她是垂涎三尺,本王谁也没舍得给啊。卫夫人喜穿青衣绿裙, 一派芙蓉临风的仙家风范。不过卫夫人这名字可不好,本王昨夜给她取了一个恰当 的名字叫——绿绮。怎么样,燕丹老弟,绿绮这名字可好?”秦王赢政说完便哈哈 大笑了起来。燕丹看见在秦王赢政的身后挺立着一位英俊、高大、威猛的将军,这 将军银甲锦袍,一派凛凛威风让人望而生畏。这就是押送卫元君君臣人等回咸阳的 王贲将军。 “燕丹兄弟,本王与你昔日在赵国落难时曾答应过你,定送一位天下第一美人 给你。现在本王就把这风荷轻举一般的美人绿绮送给你吧。”秦王赢政停了一下, 他端起酒盏来大饮一口,又高声地说:“本王还说过,要在邯郸的翠湖湖畔给你盖 座万花楼。如今看来盖一座万花楼未免太小气了一点,本王正在骊山令人建造一座 金碧辉煌的宫殿‘阿房宫’。孤要把全世界的所有美人和奇珍异玩全安置于阿房宫 中,我们就天天住在锦绣无比的阿房宫里,啊——阿房宫里的美人儿任你挑选、 任你享用,怎么样?燕丹兄弟,我俩可就赛过那天上的神仙了。哈、哈、哈——” 赢政又是一阵狂笑。 “燕丹兄弟,怎么样啊,咸阳还住得惯吗?”秦王赢政忽然一敛笑容,他用那 双深不可测的眼睛望着燕丹问。 燕丹看了一眼已步来他身旁而立的美人,这绿绮凤眼桃腮、云鬟高耸,那飘飘 的青衣绿裙的确像是亭亭玉立于晨风中的轻荷一样。绿绮用那明媚的双眼幽幽地望 着燕丹。燕丹忙站起身来朝着王殿上的秦王赢政拱手相谢,燕丹说道:“王兄厚爱, 微臣没齿难忘。不过,微臣居咸阳久矣,因思念父母心切,无时不想回到蓟州去尽 几天孝道。王兄仁爱,乃天下第一孝敬之人,可否准许小臣带着这美人儿回归燕国 呢?” 秦王赢政一听燕丹所说,他脸色一沉,“哼——”了一声,低沉着声音说: “怎么,燕丹,在咸阳本王薄待你了吗?” “王兄已是厚爱至极矣。”燕丹忙躬身作答。 “那你怎么老是想着要回去呢?你难道是想回那燕国去举兵反秦不成?”赢政 鹰样的两眼直直地盯着燕丹问。 “微臣岂敢。燕丹就算想反对秦国,小弟又哪是王兄的对手呢。区区燕国又若 何能与王兄的百万大军相匹敌。与秦为敌这只能是自取灭亡的,微臣只是——” “别说了。燕丹,你不是最喜美女吗?本王已把绿绮都给了你,那你还不快带 着这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回你的馆舍去。你该去享受享受那美女绿绮的千般风情了。” 秦王赢政心里在想,绿绮真是秀色可餐啊。本王也只享用了一夜就赐给了你,燕丹, 你小子该知足了吧! 燕丹见秦王动了怒,他只好无可奈何地起身来向赢政跪拜而别,然后就带着美 人绿绮离开了秦王宫。 小将军王贲笔直不动地挺立在秦王赢政的身后。王贲将军两眼园睁、钢牙交错, 他眼巴巴地看着燕丹揽着卫夫人的纤腰离王殿而去。 王贲将军在濮阳令军士备好一袭暖轿,他亲手搀扶着那娇羞的卫夫人上了那轿。 王贲骑在那匹飘雪样的马上不离那小轿左右,他将亲自护送卫夫人去咸阳。 濮阳到咸阳的路途这次在王贲的眼里显得是那样的短,十日的路程眨眼间就已 走完。夕阳西下,满天是金灿灿的流云,崔巍的咸阳城就近在眼前。王贲将军命令 军士将人马驻扎在渭水河边,待休整一夜,洗去征尘,明早再进咸阳城。 王贲将军叫士兵们专门在堤岸上给卫夫人搭起一顶帐篷,他待安置好卫夫人后, 王贲才牵着战马来到渭水边。他脱去战袍,解下盔甲,涉进河水里。王贲双手捧起 渭河水往脸上浇,他想用这冰凉的的河水来浇醒他的头脑。王贲心想,我自幼随父 从军,血雨腥风、刀光剑影,纵横驰骋疆场十几年。攻城拔寨、杀人如麻,我还从 未对哪个女子生出过眷恋之情来。可那日他带领军将攻进卫王宫,当那卫夫人从跪 伏于地的众多人群中轻轻站立起来时,王贲被那如出水芙蓉样的丽影惊住了。这就 是一个女人所拥有的美丽吗?卫夫人的美丽一下子击中了王贲将军那颗杀人都不会 眨眼的心。 晚风在悠悠地吹拂,渭水在哗哗地流淌,天边的彩霞在静静地变幻着瑰丽的色 彩,饮水河边的战马不时在轻轻地嘶鸣。 卫夫人从帐篷里慢慢步出,她款款地来到渭水边。她在水边的一快大石头上坐 下。她脱下了那绣鞋把她的双脚伸进了寒侵侵的渭河水里,卫夫人在用那白晰的双 脚拍打着水面。卫夫人的长长绿裙轻飘在那水面上,那衣裙就犹如一片绿荷在水面 上荡漾。王贲将军站直了身,他望着那沐浴在灿烂的夕阳里的丽人,他不竟轻轻叹 息一声,“真仙人也!” 卫夫人两眼望着天边夕云里自由自在翻飞的鸟儿,她一边用双脚在搅动着清清 的河水,一边在忧伤地唱着那没人听得懂的歌声。 王贲将军慢慢地来到了卫夫人的身旁,卫夫人忙起身站于河水中来向王将军行 礼,但她脚下一滑便仆倒在了流水里。王贲将军一见急忙奔去水中,他抓起卫夫人 的两臂将之从水中拉住。王贲张开双臂猛地将卫夫人从水里抱起,并急急地上岸快 步跑进他的将军大帐。 王贲将军的大麾披在了这娇媚的女子身上,那军帐里的烛光在无声地摇晃。 卫夫人端坐帐中,她在梳理着她的头发。这十日来,王贲将军不离卫夫人左右。 当王贲将军紧张地把卫夫人从冰凉的河水里抱起快步进到军帐中,他的双眼闪着异 样的光芒。王贲将军替卫夫人褪去那湿淋淋的衣衫,王贲将军呆呆地看着卫夫人那 如玉般的身子,那粉妆玉琢般的酥胸在王贲的眼睛里轻柔地起伏着。这是王贲将军 第一次感受到了一个女人的身子散发出的那种阴柔之美。王贲感到他的心里出现了 一种从未有过的焦渴,他急忙地用他的战袍去裹住那白皙的身子,他又把秦王赢政 亲赐的那件大麾去披在卫夫人的肩上。王贲实在是忍受不了内心深处的那种奔涌的 力量,他猛地将卫夫人抱在怀中,他将一个男人的英雄本色全部倾泻在了这个娇羞 的美人身上。…… 王贲将军在重新穿戴好军装后,他将剑挂在了他的腰间。王贲将军望着在军帐 中半裸着身子还在梳理着秀发的卫夫人,他情不自禁地说:“明日进了咸阳,我要 请求秦王将你赐给我为妻。” 卫夫人停住了手,她拿起丢在一旁的衣服来穿上,她轻轻地抬起了头来看了看 面前这位威风凛凛的将军。卫夫人在想,就是面前的这位英俊的将军带领着凶悍如 虎狼一样的秦兵攻陷了卫国濮阳城。濮阳的大火还在卫夫人的眼里燃烧,濮阳百姓 的鲜血还在她的心中流淌。卫夫人对王贲将军苦笑了一下,她轻声地回答说:“做 您的妻子?这绝不可能。”…… 咸阳到了。王贲将军的士兵押着卫元君及卫国降臣来到了秦王宫前等候秦王赢 政的召见。王贲将军立于那袭小轿旁,端坐在小轿里的卫夫人偷偷地半掀起了窗帘。 卫夫人见王贲将军穿着锦袍银甲,他昂首挺胸地骑于那匹高大的飘雪战马上。王贲 双眼严峻地直视着前方,他英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王贲将军肩上披的那件 在昨夜曾覆在卫夫人身上的大麾还在随着晨风轻轻地飘荡、飘荡。 卫夫人心里在想,这样一位万夫不敌的威武将军竟也有流露出柔情的时候。让 王贲这样的男人来作丈夫,这女人一定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但这个男人用他腰间 的利剑斩断了她在濮阳宁静而又美丽的梦。美丽的濮阳在这个男人燃放出的战火中 焚尽了。卫夫人放下了帘子,她闭上了她那明媚的眼睛。现在就要进秦王宫了,那 秦王赢政是什么样的人呢?等待自己的命运又将会是怎样? 秦王赢政在雄伟的秦王宫的大殿上召见了从前线归来的王贲将军。见着王贲, 赢政心里分外地高兴。王贲年纪轻轻就为秦国立下了无数显赫战功,王贲是秦王亲 自加封的秦国第一勇士,王贲腰间所悬的太阿宝剑就是秦王赢政亲赏。秦王赢政降 阶迎上王贲将军,他“哈哈”大笑着张开双臂拥抱了王贲,并连连说“将军辛苦了, 将军辛苦了。” 赢政有对身旁的相国吕不韦说:“仲父啊,这王老元帅与王贲将军带领秦国大 军在外征讨已有数年,为了秦之基业可谓是不辞劳苦啊。仲父可要多多地派人将给 养按时送往前线,不可伤了众将士的心啊!” “老夫知道怎么做,请代王放心。”秦相国吕不韦回答道。 秦王赢政在王殿上接受了卫元君的投降。长史李斯将卫元君缴上的传国玉玺和 虎符印信接过去呈在秦王赢政的面前。赢政微笑地看着卫元君颤抖地跪在他的王殿 前,高傲的秦王蔑视地对卫元君说:“本王念你等不易,准降了吧。不过听说你的 儿子卫君角却逃向了野王城,他还在拉扯队伍继续与我秦军为敌,这可是真的吗?” “逆子不知天数,受人怂拥,被一些卫国亡臣挟持着与秦为敌,这与微臣无关。 望代王明察。微臣立即修书一封派人送去野王,叫那逆子来咸阳领罪。”卫元君惶 恐地奏道。 “哈哈哈——”赢政袍袖一挥,仰天大笑。他忽然一敛笑容,满面怒容地说: “难道我秦国还在乎你那乳嗅未干的毛孩子去兴风作浪吗?我英勇的士兵迟早要踏 平这些土地的。来啊,将这些卫国的未亡人先发在天牢关押,等我秦军灭了卫国全 境后再行发落。” 站在一旁的秦相国吕不韦看着秦王赢政在高高的王殿上展露着一个国王的豪情, 在吕不韦的眼里,这秦王似乎是长大成人了。在处理这些军国大事时,赢政已经不 像以往那样总要征求一下他这个秦相国的意见,秦王赢政虽然还口口声声地在称他 为“仲父”,但是明显赢政已在独立地使用着秦王的权力了。吕相国又看了一眼侍 立在秦王赢政身旁的长史李斯,李斯两眼目不斜视,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吕不 韦在琢磨,他怎么已经看不透他的这个得意门生李斯的心里在想什么了呢? 秦王赢政在秦王宫里举行了盛大的庆功宴,赢政赏下王贲父子黄金千斤、封邑 千户。可秦王在见了卫夫人后却没有按惯例将这位美人儿赏给王贲将军为妻。 “这就是卫夫人?”秦王赢政歪着头问立在他身旁的王贲将军。 “这就是丰姿卓著的卫国名姬卫夫人。”王贲将军两眼死死地看着卫夫人对秦 王说。王贲将军他实在是不敢向秦王当面提出请要秦王把这女子赐给他为妻。秦王 赢政虽然待他父子不错,但这事可非同小可,可不能让秦王赢政觉得他王翦父子在 居功自傲啊。 “本王当年在赵国为人质时就听闻那卫国濮阳盛产美女,今见这卫夫人果是超 凡脱俗、一派阆苑仙风,真名不虚传啊。这卫夫人真叫我秦王宫里的三千佳丽花容 失色也。”秦王赢政和颜悦色地从王座上走下,他亲自上前去扶起那轻盈的美女卫 夫人。 卫夫人面带桃花、双眸含情,她臂如鲜藕、腰若春柳。卫夫人当庭而立,绿裙 飘飘就如仙子临凡一般。卫夫人一见秦王赢政,她心中立即释然开怀,这秦王并不 是传说中的什么凶神恶魔模样。秦王高大英俊、雄壮挺拔、威严若山,而且这秦王 还不失翩翩的风度。只是那秦王赢政的眼睛就像展翅蓝天的苍鹰一样,那目光森森 凛冽,让人望而生畏。但秦王却在对她开心地笑。卫夫人便立即向赢政轻盈地一鞠 跪地,拜叩道:“卫国民女向代王请安。” 秦王赢政忙着去扶住那卫夫人的肩头,他露着柔情地说:“美人不必拘礼,快 快请起。” 卫夫人仍跪在庭中,她抬起头来,她的两眼含着哀怨对秦王赢政说:“卫国已 经灭亡,代王可否饶恕卫国的降臣。君角之事与元君无关、与那些降臣无关啊。请 仁慈的代王明察。” 秦王赢政扶起了跪在他面前的美人,他拉着那冰凉的纤纤玉手。秦王叹息了一 声说:“难得你一介弱女子有这等胸襟,到此种境地了还能去为那帮可耻、无用的 男爷们说话求情。好吧,就看在这美人的情面上恕那帮卫臣无罪。”赢政拉着卫夫 人在王座上坐好后又开口道:“仲父——”,秦王对一旁的相国吕不韦说:“那就 把卫元君君臣人等等发放去蜀地居住吧。”完了赢政又对站立一旁的王贲将军说: “将军旅途劳顿,本王准你在咸阳休整十日后再返前线。”说完,秦王赢政便拥着 卫夫人进后宫去了。 王贲将军的脑子空空,他周身感到冰凉,群臣都离开王殿去了他还呆呆地站在 大殿之中不动。还是相国吕不韦走过来问“小将军怎么了?”,王贲将军这才从恍 惚的境地里清醒过来。王贲将军摇了摇头,他对相国吕不韦拱手说:“末将失礼, 相爷见笑了。哦,末将还差点忘了,父帅还有一份薄礼从濮阳带来献给相国,待末 将立即回去取来亲自送上相府。” “哈哈哈——不急不急。小将军常年在外为国征战,你父子于秦可是劳苦功高 啊。小将军也难得回一次咸阳,本相已于府中摆好家宴,待老夫为将军洗尘。”吕 不韦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朝野的秦国相国,连秦王赢政也尊称吕不韦为 “仲父”。于是王贲将军便与吕相国一道并马咸阳街头,在众多武士的拱卫下到相 国府去了。 相国府是咸阳城里除秦王宫外的又一巍峨豪宅。秦相国吕不韦昔日乃一介富甲 一方的卫国商人,二十年前他经商赵国并住在了赵国国都邯郸。 赵国国都邯郸是一座美丽且充满柔情迷意的繁华都市。邯郸的烟花似锦、美女 如云,连邯郸的空气里都飘动着让人心迷神醉的胭脂香花气息。邯郸的翠湖是碧波 荡漾,翠湖两岸是依依扬柳,在那依依扬柳的掩印下是一栋栋的青楼红馆,在那些 雕栏画栋里是香花似锦、美女若云。 卫国富商吕不韦除了有一颗精明的生意头脑外,他自幼在父亲的严加管教下还 博览群书,对天下各门各派的学术理论可谓是了如指掌。吕不韦平生还喜爱结交豪 侠,他的府中养着食客无数。吕不韦经商列国,见多识广,天下美丽的都市他都轮 流地去居住生活过,可当他来到邯郸城后就被邯郸的美丽、温情和那繁荣景象所吸 引,于是吕不韦就在邯郸城中的翠湖湖畔购置了一座豪华的府第长住了下来。在赵 国吕不韦结交权贵、挥金如土,他的生活是日日灯红、夜夜酒绿,就连那赵国丞相 平原君赵胜也是吕不韦的座中常客。 吕不韦面阔目郎、英俊高大、生性风流,吕不韦除了是一个经商做买卖的天才 外他还是一个好色之徒。吕不韦不惜重金广寻列国美女,他将众多美人养在他的豪 宅之中以供采战,但是,那些美女佳娃在吕不韦的眼里不过是逸情的玩物而已,是 供他修身、炼气、养丹的鼎镬之器。吕不韦深谙黄老之术,精通采阴补阳之理。故 而他对女人是只玩一夜,待他将之采其阴精之后任你有多么娇艳的姿容和多大的魅 力,吕不韦也只与之交接一次,在那与美女的交接之中吕不韦也是行黄河倒流之功 而百接不泻。吕不韦认为养身需三闭,收视、返听、内言也。这才是男人稳本固精、 守真跓阳的一大法宝。 吕不韦不仅是腰缠万贯、富可敌国,而且他还是风姿卓著、英俊雄健。吕不韦 的面色红润、身姿威仪、风度翩翩,邯郸的众多美女佳丽对他是神往不已,邯郸翠 湖边那些红楼青馆中的名媛殊丽无不以与吕不韦有过一夜风流为荣。但吕不韦却并 不为那些美色所动,对美女他只是遣兴开怀而已,吕不韦他有着更为宏大的理想和 抱负。 吕不韦生长在卫国,卫国虽然是一个美丽、妖娆的国家,但在这弱肉强食的列 国争雄的时代,卫国太柔弱不禁风雨了。卫国在列强的刀剑下苟且地生存着。吕不 韦的老父亲经常告诫他,善飞的鸟儿是不能在一棵濒临倒覆的树上去筑巢穴的。一 个人有了金钱就应该去救济世人,有了学问就应该去追求理想而救济天下。吕不韦 心想,他是一个又有金钱又有学问的人,那他就更该去救济世人和救济天下了。故 而吕不韦去周游列国,他广交朋友,他在寻求着一个强大的国家,他希望有这样一 个强大、富饶的国家来承载他心中那无边的梦想。 邯郸的翠湖湖畔有一座气势辉宏的楼宇——千花楼,那金碧辉煌的大楼里出入 的全是邯郸城中的那些赵国的王公贵族和富家子弟。千花楼里是拥锦堆绣、春色无 边。邯郸富商吕不韦就夜夜地在那千花楼里眠花宿草,他是美女一日一换,真个是 醉生梦死一般。 可就是在邯郸翠湖湖畔的千花楼里,风流倜倘的吕不韦在那迷离的烟花丛中看 上了一位绝代佳人——赵姬。 赵姬是邯郸城里的名妓,赵国的男人以与赵姬同室相处过上一夜为荣。但赵姬 接客却有一个不破的规矩,那她就是从不接回头之客。那些嫖了一次赵姬还想与她 睡第二夜的男人们你就是出再多的黄金,赵姬都是一慨拒之。赵姬觉得这世上还没 有能令她感到称心如意、让她的肉体和心灵都能得到满足的男人。赵姬花容月貌、 肌肤丰腴,特别是那对饱满红润的双乳足令那些登徒子们眼谗口干、心跳不已。 赵姬美目巧盼、两眼含春,樱唇皓齿、呼气若兰。赵姬十六岁那年的一个春夜 曾做过一个梦,她梦见一鹤发童颜、头戴星冠的飘逸临风之人来到她的绣房之中。 这人轻轻地将她的衣裙去掉,一丝不挂地将赵姬横陈于锦塌之上。那男人又慢慢地 脱去他自己的衣衫,他露出了雄壮伟健的男体,那强健的男体令怀春闺中的赵姬看 得目瞪口呆而又心跳不已。那伟健的男子像一座大山一样去伏在了她的身上,那男 人的意志和肉体像芳醇一般地进入到了赵姬年轻而又娇嫩的身体之中。赵姬在痛苦 中感受着欢乐,在破灭中感受着新生,赵姬在这男人地百般摆弄中如仙若幻了起来。 …… 当赵姬从那销魂的梦中醒来,那春天的夜月还挂在窗旁,月晖洒满她的锦床照 耀着她赤裸的身子,赵姬感到她的肌肤在煜煜地散发着毫光。那男女相悦的交接之 术令她记忆犹新,赵姬倍感她的身体内充满了一种无可名状的力量。从此以后,赵 姬便对男人充满着一种渴望,但她所遇的男人又不能满足她的那份追求。赵姬的美 丽名动邯郸,她的闺第手段更令那些与她有过一夜之情的男人们销魂不已。 这日千花楼的院中来了一位身躯伟岸、风流倜倘的英俊男子,那鸨妈妈满脸堆 笑地对还在懒懒梳妆的赵姬说:“我的乖儿,快来见客,这位就是邯郸城里大名鼎 鼎的富商吕不韦吕爷。” 赵姬斜眼看了一下那立于房中的吕不韦。吕不韦衣衫华丽、神采奕奕,他手摇 绸扇,一派笑容可掬的样儿。 “姑娘可好?”吕不韦风度翩翩的向赵姬问好,并用扇一指桌上说:“些许薄 礼,请姑娘笑纳。” 赵姬看也没看一眼那堆在桌上的黄白之物,凭鸨妈的满脸笑容就可知道那桌上 的金银一定不少。黄金白银是引不起赵姬之兴的,吕不韦那伟岸的身子和他身上散 发出的一股男人气息到让赵姬还有点心动。不知这人是否又是徒有其表的银样腊枪 呢?赵姬心里在暗自地想。 吕不韦也是个性情中人,他对美女也有一番不同与常人的见解。吕不韦终日在 青楼妓馆里寻花问柳,但他的原则是再漂亮的女人他也不睡二次。吕不韦认为,隔 夜的花不香,隔夜的女人无味。女人就如同身上的衣服一样,一经穿过也就没有什 么新鲜感了。吕不韦穿衣不穿二遍,玩女人也是如此这般。 在酒宴过后,这香闺中就只剩下了吕不韦与赵姬二人。吕不韦脱去了那华丽的 锦袍,他给赵姬递上一盅香茶,他用他那充满磁性的声音对赵姬姑娘说:“久闻姑 娘芳名,在下今天是慕名而来。我听说姑娘自幼得神仙真传,对男女之情研之甚深, 床第交接之功很是了得。不知姑娘今夜肯赐教否?” 赵姬接过那茶饮了,她亦去掉轻衫,赵姬嫣然一笑地对吕不韦说:“小女子也 听说公子有一番好修为,那些院中姐妹全不敌公子的高明手段。邯郸城中传闻公子 与女人不宿二夜,此事可真?” 吕不韦微微一笑,他去赵姬的身后替她拔下头上的金簪,赵姬的青丝便散乱在 她红酥的双肩上。吕不韦从赵姬的身后将她轻轻地抱住,吕不韦的大手就在赵姬的 年轻身上轻轻地游动抚摸。吕不韦用双手紧紧地握住了赵姬那硕大丰满的乳房,他 屏住气息,他低下头用牙去轻咬着赵姬凝脂般的肩头。 赵姬的心一颤,她也伸出双手去抓住吕不韦的手。赵姬抓着吕不韦的手去捏她 的乳房,赵姬感到她的两乳发涨,似有乳汁要喷射一般。赵姬的心飘荡了起来,她 感到浑身发软、四肢无力,赵姬的后背感觉到了吕不韦强壮的男体在刺激着她的肌 肤、刺激着她的心。…… 从那晚以后,不与同一个女人做两次爱的吕不韦就把不与同一个男人睡上两夜 的邯郸名妓赵姬接回了他在翠湖湖畔的豪华府第,从此他二人便住在了一起。这件 事成了当时邯郸翠湖湖畔轰动一事的特大新闻。 赵姬让吕不韦心醉不已,吕不韦也让赵姬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满足。但让吕不韦 激动万分的还不是那倾城倾国的丽人赵姬,而是一位落魄邯郸的秦国公子子楚。 子楚是秦昭王之孙、秦太子安国君的儿子。子楚的母亲夏姬已失宠安国君多年, 故而秦国就把子楚送来赵国邯郸为人质。时值秦赵交恶,两国开战,子楚在邯郸的 日子过得怎样是可想而知的了。 秦将安武君白起领数十万秦军进攻赵国,白起带领秦军在长平与赵国军队相遇, 赵王使老将廉颇领军四十五万抗拒秦军。秦赵你来我往,直杀得天昏地暗,正在两 国战争进入胶着状态之时,那赵国丞相平原君赵胜却让赵孝成王使赵括代廉颇为将。 那赵括却是有名无实之辈,秦安武君白起于是大破赵国长平,竟将赵军四十五万人 马打了个落花流水。可怜赵军四十余万全被秦军杀尽。秦安武君白起率领大军直指 赵国都城邯郸。秦赵交兵,秦国在赵国作人质的秦公子子楚就过着提心掉胆的日子 了。 那日在街头,邯郸富商吕不韦正与一群门客在酒楼饮酒,他们挟妓寻欢、行令 作乐,呼天喊地,一片杯盘狼藉。这时从外面进来一位衣衫破烂、失魂落魄之人, 这人也来这酒楼买酒喝。此人就是在邯郸作人质的秦公子子楚。 那秦国人质子楚刚从赵王宫出来,今天要不是赵丞相平原君赵胜站出来替他说 话求情,他子楚就被赵孝成王一怒之下推出宫门斩首示众了。子楚在赵国的日子是 一天不如一天,秦国早就不再给他提供金钱费用,秦国似乎已经把他给忘记掉了。 子楚进到酒楼,他一副失魂落魄样,他拣了一个靠边临窗的位子坐下。子楚在怀里 掏了半天才掏出一枚刀币来放在桌上,他叫过酒保来,他低声地说:“打一角酒来”。 这酒保也是势利之人,他轻蔑地看了看衣衫不整的秦公子子楚,酒保很不情愿 地从桌上拿起那枚刀币,然后去给子楚端来一碗酒。酒保咧着嘴将酒碗“啪”的一 下放在桌上,那酒从碗中洒出了一大半。 子楚见这酒保竟如此无礼,他不禁怒从中来,他一拍桌子,高声大骂道:“好 你个狗头,这酒洒出了一大半,快去给你家大爷另添半碗来。” 那酒保“咿——”了一声,他把抹桌帕往肩上一搭,双手一叉腰,眼珠一瞪, 凶神恶煞般地望着子楚说:“怎么啊,小子,给你半碗酒就算不错了。要是换了别 的人,早把你轰出去了,你还能安稳地坐在这里呀?告诉你,别以为你是什么秦王 的孙子,是什么秦国的贵族。你可要弄明白了这里不是秦国的咸阳而是赵国的邯郸, 这里是赵国的都城邯郸城,你们秦国的军队还没打到这儿来呢。” 子楚一听酒保这些话他便低下了头不再吱声,他端起酒碗来一口将之饮尽后就 起身要去。 在一旁怀抱美女的吕不韦将这些看在眼里,吕不韦问他的那些门客,“这落魄 之人是谁呀?” 一门客回答道:“这就是秦国公子子楚,是秦王的王孙,他在邯郸是做人质的。” “是个人质,秦国公子子楚,还是个王孙?”吕不韦自言自语道。吕不韦放开 怀中的美女,他端起桌上的酒盏来一饮而尽,然后他双手一拍地说:“真奇货可居 也。” 吕不韦见子楚要走,他忙着起身离桌,并大步上前拦住子楚说:“公子请留步 ——” 吕不韦走过去,他从怀里取出一片金叶子来交与那酒保,酒保的眼睛一下睁圆, 到这酒楼来饮酒付金叶子的这他还是头一回见着。故而酒保张大了嘴,他竟说不出 话来。 吕不韦对酒保喝到:“小子休得无礼,快去把店中最好的酒上上来,我要与子 楚公子痛饮一番。”吕不韦又对子楚一鞠身说:“在下吕不韦,公子这边请坐。” 子楚看了看衣饰华丽、气度非常的吕不韦,他不知道这邯郸城中知名的富商此 番意思为何。子楚也难得去多想,反正现在腹中饥肠漉漉,有人请吃饭喝酒、又不 是去坐监杀头,这有何惧哉!于是子楚就随吕不韦去那边酒桌上坐了。 子楚一见满桌佳肴,他也不顾风度,就狼吞虎咽了起来。待子楚吃得差不多的 时候,吕不韦这才举起酒盏敬他饮酒。子楚也才不好意思地咧嘴对吕不韦和满桌的 人笑了笑,他也举酒盏说:“不好意思,我是饿极了。古人云:肚子吃饱方知礼仪 嘛!请先生和各位勿笑、勿笑。” “哦,这是哪里话,不笑、不笑——,来,饮酒、饮酒。”吕不韦举起酒盏叫 大家与子楚共饮。 子楚在与吕不韦连饮三盏酒后便问:“吕先生请我饮酒却是为何?” “我见公子额宽目朗、仪表堂堂,龙行虎步,一派极贵之像。因此意欲与君结 交,不知公子肯与我这商人为友乎?”吕不韦放下酒盏望着子楚问。 “什么极贵之像,先生差矣。我乃落魄之人,衣食无着,性命堪忧。我唯一可 取的就是身上还流有秦王的血脉而已。商人做事是要用利可图,先生与我结交怕是 要赔本的了。”子楚用手掏着牙缝说。 “这是哪里话?公子身为秦国贵族,是秦国王孙,现在虽然流落邯郸、境遇不 佳,但如若有我吕某相助,定能光大门庭,让万人仰视的。”吕不韦将手中的扇子 轻摇着说。 子楚苦笑了一声,他端起酒盏来又一饮而尽,他说:“可惜你的好酒了。吕先 生的名声子楚也有所闻,你虽然家产万金,在邯郸出手不凡,让那些市井小人们羡 慕不已。就算你结交权贵,还能让平原君那样的人物去你座中饮酒,但你也不过是 一末流的商人而已。他们尊重你不过是尊重你口袋里的金子罢了,若要光大门庭、 让人生显贵,那还是先请先生去把你自家的门庭光大了再说吧。”子楚公子说完就 站起了身,他现在已是酒足饭饱,他向吕不韦一拱手言了句“谢谢”就要离开。 吕不韦忙着去拉住子楚的袍袖,将他按在凳上坐好,他一抖衣衫亦在子楚的对 面坐定。吕不韦说:“公子不急,公子不急,先坐坐听在下把话说完再走不迟嘛。” 吕不韦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两锭黄灿灿的金元宝来放在了子楚的面前,吕不韦谦恭地 对子楚公子说:“人生讲究缘分,播种在于人,开花随风去。咱们初次见面,这区 区薄礼还请子楚公子笑纳。” 子楚看看桌上的金子,又看看一身锦服、轻摇折扇、微微而笑的吕不韦,子楚 心想,这吕不韦风度翩翩到不像一个商人而更像一位谦谦君子呢。 子楚公子狐疑地说:“费此周章,不知吕先生有何差遣?我如今在邯郸仅是一 个被人看管监视的人质而已,先生若有什么差遣子楚怕是不能为先生做得到矣。” “哈哈哈——,吕某何敢差遣公子啊。”吕不韦一收折扇,他两眼望着子楚公 子说:“公子有所不知啊!我吕不韦的确是一末流商贾,这么多年来走南创北、披 风沐雨,在列国间来回穿梭、苦心经营,虽然积下一点小财,经常受人吹捧,但终 归被那些王公贵族们看不起。说实话,我吕不韦虽然出生商人之家可也是自幼博缆 群书,虽不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但也是满腹藏经论、胸中升红日啊!可吕谋胸 中的文幍武略却无从发挥和施展。吕某若想光大门楣、挤身华堂、实现封侯之志, 这还得有借公子您啦。” “吕先生难道不知子楚今日之景况吗?我来邯郸作人质多年,早已被故国所弃, 现在连衣食住行都成问题。如今安武君白起领秦军攻打赵国,长平一战白起就杀了 赵国士卒四十五万。今天在赵王宫里,若不是赵相平原君和众赵臣站出来为我说话, 子楚今天就命已休矣,哪还能坐此与先生饮酒呢?赵王今天不杀在下已属万幸了, 可吾之生命还是朝不保夕的呀。假如秦安武君白起将军再来攻打邯郸的话,那子楚 就必死无疑了。子楚连生命都自身难保,又哪能光大得了什么门庭啊。吕先生,这 您就得大失失望了。”子楚无不沮丧地对吕不韦说。 “不失望,不失望。”吕不韦起身来拉住子楚的手,他笑吟吟地说:“生死不 定,富贵无常。公子而今虽然怀才不遇,看似落魄,但飞龙亦有困于深渊之时。公 子是潜龙在渊,是无价之珍啊。我吕不韦今遭就要与天下做一桩大买卖,公子可是 天下奇货、奇货可居呀。哈哈哈——”…… 秦相国吕不韦在豪奢的相国府里宴请王贲将军。那美酒佳酿、山珍海味是无尽 其数,那华庭中有众多的美女娇娃在翩翩起舞,那迷漓的音乐、柔媚的歌声在咿咿 呀呀地轻飘。吕相国左手揽着美人,右手抱着佳娃,一个娇羞的美女正手持酒盏在 喂他饮酒。吕不韦哈哈大笑,对一旁的几个小美人说,“还不去与王将军把盏。” 那几位美女便翩然而来王贲将军的面前,这些美人们就如弱柳迎风、嫩蕊乍放 一般地开放在了王贲将军的身旁。 这时,几位宦官走来收去了王贲将军面前茶几上的杯盘碗盏,他们在茶几上铺 好华丽的锦缎,又有几位宫女提着花蓝来给那锦缎上面撒了许多五颜六色的鲜花花 瓣。这时,几位裸露着上身的娇羞彩女抬着一位用七彩羽衣裹得严实的美女而来, 她们将这女子平放在了王贲将军面前的茶几上,然后又轻轻地揭去了那七彩的羽衣, 于是一位全身一丝不挂的妙龄少女就千娇百媚般地横陈在王贲将军的眼前。王贲将 军的双眼一亮,他见这女子玉体修长、肌肤白晰,那双乳饱满红润,两只眼睛水灵 灵地含着春水一般。这时又来了几位小太监,这几个宦人用银盘端来各种鲜花鲜果, 他们小心翼翼地将那些鲜花鲜果摆放在这女子的身体上,在那迷人的乳峰上就摆放 着一粒粒晶莹剔透、红艳欲滴的红樱桃。 “将军有请,这是我相国府里特有的一道美味佳肴,这肴名就叫——处子黄花 盛。”吕相国神采飞扬地对王贲将军说:“这位妙龄二八处子可是万里选一的上品 啊,她身上的肌肤是白里透红无一微暇。将军你看,她丰肌弱骨、体态轻盈、四肢 修长,而且声带如莺、呼气若兰,双眸凝秋水,步履似春风扬柳一般,这女子的身 躯各个部位完全符合仙家炼鼎、养丹、存气之要求。”吕不韦来到王贲将军面前, 他用手指着那躺在茶几上的裸体女子说:“王将军,这女子与那卫夫人可以比类乎?” 王贲将军见吕相国已识破了他的情关,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王贲将军又看 了一看这横陈在自己面前的美人儿,这真是秀色可餐矣。王贲将军说:“相国真是 好享受啊,今日之举真叫末将大开眼见哉。” “天下美人虽说不多,但也不少。本相国府中的佳丽虽不及那秦王宫里如云彩 一般的多,然秦王宫中大多是从各国俘获而来的那些宫庭残物,诸如卫夫人一样的 女人。卫夫人的花容月貌的确是艳压群芳,但那已是被卫元君破坏过的次品了。精 华已失,铅汞已断,这样的女子对男人来说已是无益无补。秦王将那些琳琅满目的 粉黛尽悉占据在秦王宫里,那也只是图过虚名而已。将军终日在沙场为国征战,流 血流汗辛劳不已。既然秦王已准你在咸阳休整十日,那你就好好地在咸阳享受享受 吧。”秦相国吕不韦哈哈大笑着说:“花看半开,酒饮微醉。美人犹如鲜花,妙品 就是在那含苞欲放时。王将军,这美人今个就是你的了。”吕不韦手捻胡须,他两 眼直盯着王贲将军又道:“老夫见那卫氏容颜也不过如此而已,她哪能与这极品处 子相较呢?况且卫夫人现在已是秦王宫的人了,我们这些作臣子的只能为君分忧, 不可与君添乱啊。” “多谢相国教诲,末将明白了。”王贲将军站起身来,他问吕相国:“这道佳 肴叫什么名儿来着?相国。” “这道菜园名字叫住‘处子黄花盛’,将军。”吕不韦笑吟吟地对王贲将军说。 “处子黄花盛,好美妙、好动人心弦的菜名啊。”王贲说完他拱手向吕不韦谢 过后就去将那浑身堆满鲜花果品的妙龄少女抱了起来。抱着这可人儿,王贲将军心 里的感受就尤如那天从渭水里捞起卫夫人一样。王贲将军看了一看满脸笑容可掬的 相国吕不韦,他又看了一看怀里抱着的这位轻盈万端的女子,王贲他放声大笑了起 来。…… 燕丹带着秦王赢政赐给的美女绿绮回到了他的馆舍。就在那天夜里,绿绮从枕 边拿出了一样东西来给燕丹看。睡在一旁已是在绿绮的侍候下心满意足的燕丹接过 那东西一看,他的疲惫顿消、双眼一亮。燕丹掀开锦被,从床上一跃而起,他急去 灯前仔细将那东西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然后脱口说道:“这是秦王赢政的黄金令 牌!” 绿绮告诉燕丹,这是她在秦王宫里偷来的。绿绮果敢地对燕丹说:“太子殿下, 事不宜迟,我们今夜就走。” “今夜就走?用这令牌到是可以走出咸阳,可咸阳距我燕国不知几千里,我们 凭这小小的牌子能走出多远呢?明晨那秦王赢政就会知道我们逃脱的消息,他肯定 会派人来追赶的。我们逃得了吗?”燕丹手拿令牌,他颓丧地坐在椅子上。 不过最终还是在沉着冷静的绿绮地怂恿和鼓舞下,燕丹与绿绮化了装,凭着这 块黄金令牌和用金银打点各路关卡守卫,他俩逃出了咸阳,最后燕丹和绿绮竟然顺 利地逃回了燕国国都蓟州。 燕丹一回到燕国蓟州,燕王喜就大喜过望。他急急地将国事托与太子丹后便带 着禁卫军去海边避祸去了。秦王要兴兵,谁又能耐何?燕丹送别了父王喜后回到燕 王宫,他坐在王座上,他看着父王传给他的祖传宝剑和燕国的玉玺兵符。那帮面无 表情的文臣武将们呆滞地立于王殿中,王殿里似乎有一股阴森森的风在微微地吹拂。 燕丹只好朝那群大臣们挥挥手,燕丹有气无力地说:“你们全退下吧!” 燕丹也不知道该如何来治理这个国家,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来对付那强大的秦国 和秦王赢政,他只好去沉醉于绿绮的美丽之中。燕丹望着身边的绿绮,他心里在想, 这秦王赢政就真是那么舍得将这绝色的美人儿完全地给我燕丹吗?赢政还没有忘记 他们儿时在邯郸曾说过的话,赢政他真的是把美人给了他燕丹。可他燕丹又如何能 把整个燕国拱手送给秦王呢? 这日月白风清,燕丹与绿绮轻车出宫。在美人绿绮的引导下,太子丹幸步来到 了那湖畔香榭。夜色深沉,星光灿烂,香榭里歌舞正酣。那红的灯,绿的酒,那轻 盈的舞袖还飘香于这艳丽的庭院。月已朦胧,花也朦胧,人也朦胧。绿绮带着燕丹 来到了一精雅之所。在那拥锦堆秀的雕栏轩窗里,清静雅致的房间里缭着沉香、插 着鲜花、摆着筑琴,在那粉墙上还悬着幽幽兰草和婷婷修竹的水墨丹青。 “这是何处啊,爱卿?”燕丹问。 绿绮拉燕丹在一红木交椅上坐下,绿绮对燕丹说:“殿下,您先一人在此坐坐。 妾去去就来。”绿绮说完就出门而去。 燕丹也懒得多想,他认为与绿绮在一起你就一白个放心。有时那些难以决断的 军国大事燕丹都常求教与这美人。绿绮外表看似娇弱,但她的内心却勇敢坚强,可 称女中豪杰。若不是绿绮盗来赢政的令牌,他又如何离开得了咸阳?若不是绿绮一 路沉着应付沿途盘查的秦国军士,他燕丹肯定是逃不回蓟州的。燕丹在椅上坐定, 他端起桌上的翡翠茶瓯来。他轻轻地揭开盖沿,一缕幽香便飘然入鼻。丹小呷一口 那绿茵茵的茶汤,一股清馨直透心脾。他轻赞一声:“好茶!”燕丹又环视了一下 这屋子,精雕细琢、高雅别致,他叹息道:“真乃驻鹤修仙处,炼气养真所啊。” 这时,门外一阵环佩叮当之声,美人绿绮不知从何处引来了一袭飘香倩影从门 外而进,那女子轻盈的身子就像三月湖畔的细柳一样亭亭玉立于太子丹的眼前。这 女子容貌嫣然,艳光四照,令四壁生辉……那女子也不言语,她轻盈地在那筑琴前 坐下。她轻抚筑弦,一派叮咚的悦耳琴声就在这充满馨香的雕栏轩窗里飘荡。绿绮 在轻摆裙袖,她和着琴声在咿呀而歌。那琴音清越,歌声悠扬。绿绮歌罢又去取出 一枝竹笛来,绿绮立于那女子的身旁横笛相和,笛声悠远如流云随风一般。太子丹 呆住了,眼前这如仙若幻的景象令他惊诧不已,他完全沉浸在了那朦胧撩人的氛围 里。这真是嫦峨翩翩离月殿,仙女婷婷下瑶池。哪管世上金戈起,只愿醉卧温柔乡。 歌声、筑琴和笛音袅袅渐远,若轻鸿般地淡淡消去,燕丹这才恍恍惚地从那隔 世中醒来。那位轻盈若水、柔媚似风的红衣女子已由绿绮引着飘然地来到了他的面 前。这如仙的丽人轻撩舞袖伸出红酥的玉臂,那纤纤玉手捧上盛着佳酿的玉盏金盘。 绿绮从那金盘上端起一杯玉盏来递给太子丹,太子丹接过玉盏将之一饮而尽。那琼 浆玉液般的芳醇便直透心脾,那玉液让太子丹的精神为之一爽。熏风拂徐,大气流 香,太子丹的眼前仿佛展现出了一片明媚的春光。那种久违了的闲情逸趣突又重燃 心灵,太子丹热血沸腾、意气风发、豪情顿生。他的绿绮就已是仙中奇姝了,没想 到这世上竟还有容颜超过绿绮的丽人。太子丹望着这娇羞解语的可人儿他情不自禁 地伸出手在那若柳般的纤腰处一揽,那轻盈似羽、柔弱如绵的身体便舒展于太子丹 的怀中。太子丹轻抚了一下那凝脂般的面庞,太子丹的心在那明媚的双眼里荡漾。 “绿绮啊绿绮,这美人儿是从哪里来的?这美人芳名为何?”太子丹的心中生 出百般怜爱,他怜香惜玉地问绿绮。绿绮却不回答,只是以袖掩口神秘地笑着。 “请问美人芳名?”燕丹神飞魄荡地问面前这让他迷惑万端的丽人。 “小女子贱称红袖,是绿绮姐姐在卫国濮阳的结义妹妹。”这女子双眼含春、 吐气如兰地对太子丹说。 “红袖——红袖,这真是个让人心往神往的名字。好你个绿绮,你有这样一个 貌若天仙的妹妹,为何今日才引来给孤。你这不是成心欺君吗?”燕丹脸色一沉地 对绿绮说。 绿绮仍只笑不答。绿绮去拉红袖到床前,她替红袖褪去身上的轻纱红裙,把红 袖那凝脂般的身子舒展在熏染过兰麝之香的锦帐里。绿绮又去摘下太子丹腰间所佩 “青蛇剑”,除去他头上的太子冠戴、脱掉那华丽的锦服。绿绮推太子丹来到那芙 蓉帐前,她将太子丹拖入绣帏,太子丹顿感兰桂芬芳,荡人心魄。绿绮这才幽幽地 对太子丹说:“殿下,我这妹妹可是红透卫国濮阳的出类拔萃之人,连那卫元君也 是垂涎三尺而不得也。濮阳城破之时红袖妹妹让卫君角带到野王城,她听说我随殿 下从咸阳归燕便来了蓟州。我这妹妹虽出身风尘,可是性格豪侠,是一女中英雄也。 红袖妹妹可是久慕太子威仪也。今天我这天仙一般的妹妹可就是殿下您的啦!殿下, 这下您总该饶恕贱妾的欺君之罪了吧。”绿绮说完就又用衣袖掩着笑口,然后轻轻 地带上门退出房去。 芙蓉暖帐度春霄,鸳鸯锦衾消魂魄。一夜蕉雨无人听,谁诉山河破碎情。 罗襦乍解,爇香四流。璧合珠联,凤倒鸾颠。真是风雨交加,卧看云涌。云情 雨意,心花怒放。少刻,云收雨散,太子丹心满意足,与红袖交项而眠。这一觉醒 来,已是红日射窗,天光大亮。太子丹见红袖侧媚旁妍,颦眉浅笑,较之昨夜灯下 初见之时尤媚绝也。太子丹越看越爱,若有万种恩情,千般恩爱。太子丹不禁情欲 又起,于是他把红袖扯于怀中,搂腰亲嘴,抚背摩乳。燕丹与红袖重振戈戟,再兴 云雨。 太子丹在红袖的温柔里尽情地享受着爱欲,在那飘然欲仙的感受平静下来后, 太子丹深情地望着轻纱帐里的红袖。红袖天生丽质,艳光照人。太子丹心里在想, 这世上竟有这等貌若天仙般的女子。太子丹想起了绿绮走时在他耳边说的一句话, “红袖是天下最美丽的女人,红袖的容颜足可以杀死任何男人的心”。 太子丹捧着枕边红袖的脸问:“卿在濮阳曾误坠红尘?” 红袖颦着眉,她没有回答燕丹的问话。 燕丹从床上坐起身来,他用手抚摸了一下红袖的面颊,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又说 :“卿有这等若仙的容颜何以坠落于那红馆青楼之中呢?” “生死由命,贵贱在天。播种不由人,开花只随风。小女子自幼生活于濮阳的 舞榭歌台之中,为君把盏,替人寻春。灯红酒绿,逢场做戏。这原本就是我们的生 活,何来坠落之说?况天下之大,百业为生。人生长一世,草木短一秋。这区区皮 囊不过是天地间的一匆匆过客而已,经不了几度春花秋月的。人生苦短,光阴若飞, 这多事之秋又何来操节可守?何况一介小女子失节尚能苛延残喘,靠这贱躯卖春度 日,而男人大丈夫失志却不知何以为生?如今天下大乱,群雄争霸,诸多王侯将相 皆成了亡国之人,失节失志竟也载歌载舞。纵观天下英雄,横戈仗剑,豪气冲天, 顶天扛鼎之勇但仍不敌秦王之师,只得俯首称臣,甘为犬马。须眉尚且如此,我一 介钗裙又何羞之有?”红袖起身下床,她披好衣衫,整齐鬓发,凛然正色地对太子 丹说:“我因仰慕太子不向强秦低头的勇气,敢从咸阳逃离虎口而归故国来整顿军 马欲与赢政相争,故不辞艰险脱离卫君角从野王城而来蓟州。太子,难道不曾听闻 过这样一句话,自古女侠出风尘么?” 太子丹沉思良久后亦披衣而起,他穿起华服、戴正太子冠、佩好宝剑,然后他 长叹一息说:“卿言之有理,与卿相较本王亦感汗颜。如今强敌压境,众多强盛之 国都无法与赢政匹敌,我燕国乃一区区弱邦小国又若何能敌那千军万马?孤自受父 王托理谚国国事以来,无时无刻不小心谨慎地在这些坚船利舰之间隐忍退让、躲避 苟且,胆颤心惊地也算自保地过着太平的日子。虽然我燕国而今是国泰民安一派祥 和宁静,可是,这天下大势已势不由人啊,那秦王赢政的战马正在践踏着诸侯列国, 他正虎视眈眈地着燕国这片美丽的国土。狼烟早就点燃了,天下将倾,咱们燕国又 就危在旦夕了。可孤穷智尽慧、惮精竭虑亦无退敌守国安天下之良策也。眼看这锦 绣国家、百年基业就要付之流水,孤又能有何作为?只好寄情山水、寻欢花间、问 柳春风了。看来亦是苍天怜我无依,今送一绝色美人于怀,但解片刻忧愁耳。”太 子丹执起红袖的纤纤玉手,望着红袖秋水般动人的双眸,太子丹笑着说:“天下将 倾之前能结识这等红颜,国色天香,花容月貌,卫之濮阳真是出美人啊,卿真天上 人也。死则死矣,亡就亡罢。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本太子亦但求一快矣。” 正在此时绿绮轻轻推开房门,款款地走了进来。绿绮笑吟吟地跪拜在太子丹的 面前,幽幽地说:“殿下,贱妾的这个妹妹怎样?” 太子丹忙上前搀起绿绮,并伸手轻抚了一下绿绮绯色的脸颊,笑着说:“知我 者,真绿绮也。” “殿下可是个移情别恋之人呀。殿下今日又结新欢,而且结的是卫国濮阳的第 一美女红袖,贱妾这下就只有孤居广寒宫当嫦娥养兔子去了。殿下,可别忘了昔日 贱妾的恩爱啊?”绿绮倒在了太子丹的怀里撒起娇来。 “红袖是天上人,绿绮亦天上人也。红袖让孤销魂难眠,而绿绮却让孤心动不 忘矣。你俩既是姐妹,孤又何忍心将你二人分开呢?”燕丹左手牵着绿绮,右手揽 着红袖,他心满意足地说,“想当年舜帝有娥皇、女英,而今我燕丹有绿绮、红袖, 作帝王也不过如此而已罢了。” 于是太子丹便携红袖和绿绮回宫,从此不再过问燕国军政大事,哪管前方战事 吃紧,哪管将士在浴血抗敌。太子丹心里知道,那些大国尚不是秦王赢政的对手, 那他就是举全国之兵与之相争亦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赢政啊赢政,早知若此,何 毕当初。当年在赵国我就不该救你,等你被赵人打死,岂不是天下之幸哉。 十多年前,赵国都城邯郸,少年的燕丹羁身赵国在作人质。 那日风和日丽,燕丹在茶肆品茗,忽然窗外一阵喧哗,似有人在群殴。燕丹凭 窗望去,只见大街上有一群人在追打一个少年。这少年虽然膀大腰圆、一派孔武有 力的样儿,但他双手难敌众拳,在那几人的追打中也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最后他被打翻在地,那一群人围上去就是一通暴打。 燕丹看那一旁指挥打手之人就是当今赵国王孙公子嘉,这公子嘉可是邯郸的小 霸王,谁也是惹不起的。这个少年真是倒霉,你干吗要去惹这人呢?燕丹心里在想。 那少年已无还手之力地倒在了那街边的一石狮子旁,燕丹看见公子嘉要他从胯下钻 过就饶了那少年人。但那竟还是个血性之人,他死也不从。公子嘉宾又令人对之一 顿暴打。燕丹实在是看不过去了,他想他虽在邯郸为人质,但还与公子嘉有点交情, 他去给一个台阶让公子嘉下吧,不然的话,公子嘉收不了手没准会把这少年郎给打 死的。想到此,燕丹便急忙地跑出茶馆,上前相劝。 “公子嘉少爷,您就息息怒吧,这是哪个小子这么不懂事敢来惹邯郸的公子嘉 少爷生气呀,真是不想活了啊!算了,算了,看在我燕丹的脸面上,就饶了他这回 吧。我燕丹来做回好事,替这小子说句话。少爷,看在咱们过去的交情份上,放他 一马算了。” 燕丹好说歹说,又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元宝来请公子嘉和他的那些手下去喝酒, 公子嘉这才骂骂咧咧地领着那帮人去了。燕丹去扶起那倒在石狮子旁边少年郎,这 少年已被打得是鼻青脸肿、满面是血。燕丹用衣袖替他擦了擦嘴边的血,又搀扶着 他去那茶肆里坐下。燕丹叫小二盛上茶来,那少年先用茶水漱漱口,然后将茶一饮 而尽。他这才抬起头来认真地看了看燕丹,然后这少年一抱双拳,有气无力地说: “多谢公子援手。” 燕丹亦抱拳回礼说:“不谢不谢!”他问:“那公子嘉可是邯郸的小霸王,你 干吗去招惹他呢,他们何故打你呀?” “唉——”这少年长叹一声说:“我乃赢政,家父是秦国的世子,我自幼随母 在此赵国邯郸居住。那些赵国的纨绔子弟,因我不满他们在大街上欺负民女,与之 发生口角,尔后到拳脚相交,却不知他们是公子嘉的人。无奈他们人多势众,吾不 敌也。幸好兄弟你出手相援,不然的话,今日命定休矣。多谢多谢!”这少年再次 拱手相谢。 燕丹忙起身还礼,说:“原来是赢政公子,失礼失礼。我叫燕丹,是燕国太子, 在此邯郸作人质的。我们真是有缘啊!” “哦,你就是燕国的太子丹兄弟,幸会幸会。”赢政一拍燕丹的肩头,高声说 :“走,咱们到翠湖湖畔的千花楼去,今天你救了我,我赢政该谢谢你才是。走, 到千花楼我请客,我请你喝酒吃肉。咱们来他个一醉方休。”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少年的燕丹和少年的赢政流落在赵国邯郸, 他们有着不相同的境遇但却有着相同的命运。这俩个年轻人那日就在翠湖湖畔的千 花楼里摆好香案,对天跪拜,结为兄弟。燕丹和赢政便在患难之中成为了好朋友。 燕丹喜欢吟诗弄月,赢政却爱习武练剑。燕丹和赢政常一起出入酒楼茶肆、红馆青 屋。他俩经常在翠湖里乘着花舫,挟妓谴怀,并且借酒浇愁。有时酒喝高了就与那 些赵人打架斗殴,当然,他俩是不敢去招惹那帮赵国的贵族子弟的,尤其是见了公 子嘉就躲得远远的。为这事到把个赢政恨得牙都发痒。 在一个夏日的午后,燕丹与赢政又来到了赵国都城邯郸的翠湖湖畔最著名的妓 馆“千花楼”。千花楼高九层,飞檐翘角、雕栏花窗、红墙碧瓦甚是气派。那楼宇 一到入夜十分,那可就是灯火辉煌、彻夜不眠也。千花楼里住着的尽是赵国邯郸城 里最漂亮的女人。这赢政与燕丹来到千花楼,他俩上到了千花楼的最上层。凭栏揽 景,极目远眺,那柔媚的翠湖和青山尽收眼底。那烟波浩渺之中有无数的花船画艇 畅游其间,翠湖的四岸是依依绿柳在缠绵绯恻地轻轻荡漾。青山、白云、古塔就倒 映在翠湖的碧波之中。风在轻吹着燕丹和赢政的衣襟,风在轻吹着他们两颗年轻的 心。 赢政和燕丹在千花楼的顶楼露台上令鸨妈摆上好酒席,又一气叫上四位妙龄芳 官,然后与那些花姿招展的女子们一道划拳猜令、寻欢作乐。 傍晚时分,那夕阳无比的瑰丽,青山被抹上了一层金色的余晖,那翠湖湖面是 金光灿烂,绚丽无比。夕阳照耀着燕丹,也照耀着赢政,但是燕丹与赢政却已是酩 酊大醉了。赢政伏在那桌上已打起了酒酣,而燕丹却还在被酒精燃烧着他的激情。 他想起自己贵为一国太子,但身陷他国为人质而失去自由,燕丹想到此他不由得心 烦意乱,他一挥手对那四位在一旁打情骂俏的妓女们吼道,“去去去,叫你们的妈 妈来。”那四位女孩儿没趣地退下并叫来了鸨妈。 满面春风的鸨妈急步而来,她笑着对燕丹说:“我的小爷,这几个不懂事的小 丫头是咋的啦,惹小爷生气了这不是。来人呐,快换几位俏丽的姑娘上来侍侯这两 位小爷。”燕丹斜着眼对鸨妈大叫道:“我要菊池、菊池姑娘。把你们、千花楼的 花魁娘子、菊池妹妹叫来,叫来陪你家大爷。” 鸨妈忙满脸堆笑地说:“哎唷,我的爷,真是不凑巧巧啊,这菊丫头正在出堂 陪客人啦。改日叫她候着你,好好地陪爷乐。现今个儿还请大爷另选一位相好的吧。” 燕丹双眼一瞪,把手中的杯子朝地上一摔,结结巴巴地说:“少废话,快、快 去,给大爷把菊池姑娘叫来。”燕丹又从怀里掏出两锭金元宝来“啪”的一声放在 桌上,说:“妈妈,你开妓院不就是为了挣银子嘛。大爷贵为一国太子,虽在你们 赵国当人质,可人质也是你们赵王请来的客人嘛。我是燕国太子,我有的是金子。” 燕丹对鸨妈挥着手说:“快点、去叫,去叫那小娘们儿知趣点,快来陪大爷。菊池 来了,这金子就全、全是你的,否则,大爷我、我今天就要砸了这千花楼。” “哎呀,我的爷呢,我千花楼又不是只有菊丫头一个女儿。这儿的美女可多着 呢,这些小妹妹一个比一个还水灵、还耐看。我还有梅芳、兰馨和桃叶三枝漂亮的 镇院之花,叫她三姐妹一起来陪大爷你,保叫你连神仙也不想当啊。我的爷,你看 怎么样?”鸨妈这回可真的急了。开妓院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遇到酒醉拿横之人。 这喝高了的后生,可是啥事也敢做的呀。何况这位还是个燕国的太子丹。 鸨妈边说边向一边的使女丫环努努嘴递了一个眼色,那小丫头就急急地下去叫 人去了。还没等到燕丹把桌上的杯盘碗盏砸完,那小丫头就叫来了俩位护院的打手。 这俩位护院的大汉上前不由分说抓住燕丹的头就将之按在桌上,并挥拳便打。这时 候,在一旁打酒酣的赢政醒了过来,他不由分说将桌子一掀,飞起一脚,踢翻了一 位打手。赢政暴喝一声又冲上前来,扯过另一位打手来当面就是一拳,顿是打得那 人满面是血向后便倒。赢政趁那鸨妈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之际,忙从地上拉起燕 丹就打下楼去往外就走。他二人才到千花楼的前庭,便四处涌来一群护院打手,眼 见这些人就要上前捉人。赢政左手搀扶着燕丹,右手背负拔出长剑,他挥剑砍翻俩 位冲在前头的人,然后将剑高举。那寒渗的剑光印衬着赢政喷着怒火的双目,那些 打手被赢政的威严镇住了,他们全倒退三步,呆立原地不动。赢政放下燕丹,又从 怀里掏出一包黄金来扔在地上,对急急跑下楼又追出来的鸨妈妈冷冷地说:“这位 是燕国的太子丹,是你家赵王的客人。今日酒喝高了,只因思念菊池姑娘心切,多 有得罪,请院妈妈见谅。等他酒醒后,改日再来向院妈妈和菊池姑娘请罪。这包金 子就作为赔偿那些砸坏了的桌椅杯盏和给这俩位兄弟疗疗伤,,再给这几位兄弟摆 桌酒席让他们也乐一乐吧。”鸨妈从地上拣起那包袱,她打开一看,包里全是黄灿 灿的金子。鸨妈一下又满脸笑开了花,她急急地对那些挡住道路的护院们挥着手说 :“误会,误会,快给俩位小爷让道,俩位小爷可走好啊。” 那些护院的打手们便来抬了受伤的人去了。赢政还剑于鞘,他从地上搀扶起燕 丹。赢政又对鸨妈说:“告诉菊池姑娘,一个国家的太子是不应该去得罪的。”赢 政说完,便搀扶着燕丹出门而去了。 那是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赢政搀扶着醉酒的燕丹来到翠湖湖畔,赢政与燕丹 一起躺在凉爽的夜空下。夜色空明,晚风微徐,星月皎洁。那翠湖在美丽的月色下 鳞鳞地闪着波光,那水面上不时飘来丝竹管弦咿呀的柔声。夜风在轻轻地吹,这时 燕丹的酒也醒了,他与赢政一道躺在草地上望着夜幕上的那弯幽幽新月。赢政头枕 着长剑问燕丹:“你就那么喜欢菊池姑娘?” 燕丹没有吱声。燕丹想起在那清明时节,他沿翠湖湖畔采集了一大把鲜艳的花 儿,然后孤独地坐在湖畔看那青青的湖水在悠悠地荡漾着。这时候一只漂亮的小画 船驶了过来,那画船悠然地停靠在了岸边,燕丹看见那船舱里走出了一位艳丽的女 子来。那女子由几名彩女牵引着步下小船走上湖岸。燕丹远远一望,那女子娉婷袅 娜、弱步生烟。那群花蝴蝶一般的美女们叽叽喳喳、嘻嘻哈哈地沿湖岸踏青看柳, 并朝着燕丹这方向逶迤而来。 那几个使女簇拥着那明丽的女子近到燕丹身前,燕丹忙站立起来躬身一掬,并 文皱皱地说:“小姐有礼了。” 那几个女孩子见是位酸楚的书生,便停下了步子,其中一位上前来板着脸问: “你要干吗?” 燕丹忙把手中的大把鲜花递上,说:“学生沿湖踏青,采来大把鲜花无人奉送。 今日有缘相遇你家小姐,就将此凡品呈上,以表学生路遇相逢之情。你家小姐真天 上仙姝,足令这明媚的春光失色、令这翠湖无光也。” 上前问话的女孩子接过燕丹手中的花束,然后去将花转递给那在一旁静若止水 的丽人。不一会儿,那小女孩儿又转来对燕丹说:“我家小姐让告诉你,谢谢你啦。” 燕丹一阵心喜,忙说:“不用,不用。”他又问:“请姐姐告诉学生,你家小 姐芳名为何?” 那小女孩儿见燕丹叫她“姐姐”便以袖掩口“吃吃”一笑,她回答燕丹道: “这是千花楼的菊池姐姐。小子,别以为我家小姐收了你一束野花你就得意了,快 让道,我们要赶路呢。” “春莺,别贫嘴,我们走。”那美人终于发了话,燕丹忙让于一旁,这几位天 仙一样的女孩子便笑盈盈地而去。那叫菊池的女子在从燕丹身旁走过时还向燕丹双 目一闪,给燕丹飞来一个撩人心旌的顾盼。燕丹的心一酥、眼一亮,他的忧愁消了 个精光。这世界一下子又阳光灿烂了起来。 赢政见燕丹躺在一旁没有声响,他又说:“美人嘛,世上多的是。一个青楼女 子何足挂怀。又不是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国色天香。就算是倾人城、倾人国 的美人儿吧,也早就沦为了那帮丑陋的赵国贵族的枕边玩物了。残汤剩羹,有何味 道?” 赢政用胳膊撞了一下燕丹,问:“燕丹兄弟,假如有朝一日你回了国,又假如 你拥有王权,你最想做的是什么事?” 燕丹望着天上那些稀疏的星星,他不知道他是否能活着回到他那美丽的故国。 他还在想千花楼里的那位花魁娘子菊池。菊池姑娘貌若天仙,但性情孤傲。她棋琴 书画无以不晓,吹拉弹唱样样精通。菊池身价特高,而且她还只接待他们赵国的贵 族。清明那天,燕丹与菊池邂遇翠湖柳堤。春风扬着细柳,菊池像彩蝶一样在如丝 的柳条间穿行。燕丹失魂落魄般地回到馆舍,他竟一夜也没合上眼。菊池姑娘的音 容笑貌老是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 第二天一大早,燕丹就穿戴整齐来到了翠湖湖畔的千花楼。燕丹将写有“燕太 子丹”的名贴交与鸨妈,让鸨妈递交菊池姑娘,并请转告,“燕太子丹求见”。一 会儿鸨妈来到大厅,鸨妈不恭地对燕丹说,“菊池姑娘凤体欠安,今日不见客人。” 燕丹连续十天都上翠湖边的千花楼而来,燕丹递贴求见,鸨妈回说不是“有恙” 就是“无空”。菊池对燕丹的几次上门求见都冷漠地拒之,这也未免太伤燕太子丹 的心了。一个堂堂燕国的太子,连青楼里的妓女也看不上眼。燕丹沮丧地望着夜空 对赢政说:“我也不想当什么王、称什么霸。不过若是真有那么一天,那我定要广 收天下美女,让天下最漂亮的女人来作我的新娘。”燕丹又注目着天上那清幽的弯 弯月亮,他继续自言自语地说:“菊池姑娘真的很像那天上的仙女,她真的是很美。 赢政,如你见了她定会着迷的。”燕丹长叹一声又说:“若能拥有月宫中的嫦娥仙 子,那我燕丹就是当一辈子的人质也心甘情愿。” 燕丹的话音刚完,赢政便大笑了起来。他对燕丹说:“哪天我赢政就给你一个 天仙一样的美人,你就得给我作一辈子的人质。”赢政说完后就从草地上一跃而起, 他高大的身子迎着清凉的夜风,明亮的月晖洒满他一身。 风吹着赢政的衣襟,吹着他的长发,吹着他那颗年轻而又伟岸的雄心。赢政挥 舞着双手一阵狂笑,他拔出剑来,他用剑直指夜空,他对着空旷的世界高声地说: “神啊,请给我力量。我要成为秦王,我要带领秦国那英勇的战士们去荡平这个罪 恶的世界。我要踏平这让我蒙羞的赵国,我要让这邯郸鸡犬不留、玉石俱焚。我还 要横扫六国,让世界大一统,开造出一个太平盛世来。”赢政充满豪情地说。 赢政又对躺在草地上的燕丹说:“假如我赢政有这么一天,燕丹兄弟,我答应 你,我一定在灭了所有的国家后再最后攻打你的国家。怎么样?” 燕丹冷笑了一声,说:“你也不想想你这是在什么地方?我们是人质,是朝不 保夕的人质,这项上的人头不知什么时候就要掉下。还要扫荡什么六国,真是痴人 说梦。”燕丹也站了起来,他拍拍身上的尘土,然后他对赢政说:“你赢政如果真 有那称霸天下的一天,那我燕丹定带领燕国上下不战而降,心悦诚服地去当你的臣 民。” 赢政哈哈大笑,他一拍燕丹的肩头,爽朗地说:“好,好兄弟,那就一言为定。 如果我赢政能称霸天下为王,那定把天下最美丽的女人让给你。我要杀光这帮赵国 的贵族,一把火烧了那千花楼,我再在这翠湖湖畔给你盖一座万花楼,把那叫什么 菊池的婊子和赵国的所有美女全关进这万花楼里,让你燕丹日日眠花丛、夜夜当新 郎。占尽赵国春色,以雪今日之耻。怎么样?”…… 真没想到,光阴似箭,十几年前的景象还历历在目,赢政他果然就成了秦王。 赢政现在是拥兵百万,他指挥着秦国的千军万马横扫天下。赢政真的成了让全世界 心惊胆寒的魔王。赢政的大军正扫荡着诸国,秦国元帅王翦正指挥着几十万虎狼一 样的秦军在东征西讨,那些大国都难以抵挡秦军前进的步伐,那这小小的燕国又怎 么能与赢政为敌?赢政啊赢政,你到没有食言,你把战火在各国都点燃了,剩下我 小小燕邦胆颤心惊地生存在这充满痛苦和烽烟的大地上。是战还是降?事到如今, 燕丹也懒得去多想。 燕丹成天就拥着红袖与绿绮,他们香车裘马、追风逐月,在熏风中载歌载舞、 踏青看花。他们带着舞姬乐伎、随从侍卫,乘着华丽的画舫,迎着和熙的春风,在 明媚的艳阳丽日下,荡着绿波,听着管弦,看着歌舞,饮着佳酿,伴着美人。起舞 徘徊春风里,哪管国难正当头。 那梢翁捧着一柄换酒的宝剑来打破了太子丹的宁静。太子丹抽出那宝锋,青光 一闪,在绿绮的“啊呀”失声中太子丹的双眸一亮。那寒光是乎刺激着太子丹早已 冰凉的心。太子丹好像听见了他那久已凝滞的血液又开始了流淌,他的豪情和斗志 是乎被这闪亮的剑锋又挑逗迸发了起来。他想起了他的王案上堆积如山的边庭战报, 他似乎看见了他的将士在边关浴血奋战、抵抗强敌。剑锋在春光里闪亮,豪情在春 风里升腾,手中的剑似乎在发出与敌相斗的砍杀和碰撞之声。风在轻吹,心在呐喊, 剑在龙呤。 燕丹与那颓废的壮士在春风里相对豪饮。太子丹拱手相问:“敢问壮士大名?” 那壮士豪饮一口酒,放下酒坛,一抹胡须,亦抱拳答道:“亡命之徒,何劳尊 下动问。在下荆轲是也。” 太子丹一听“荆轲”二字,他急忙站起身来,说:“原来足下就是剑侠荆轲, 真是失敬、失敬。” “不敢,不敢。请问尊下是谁?”荆轲也站了起来问。 “在下就是这燕国的太子丹。”太子丹又拉荆轲坐下,“来来来,喝。这春风, 这美景,惟有饮酒最妙。” 太子丹要用这热辣辣的烈酒来激活侠客荆轲的豪情和他自己的斗志。天涯沦落 人,相逢何相识。共饮一壶酒,归去哪言迟。家国在何方,乡关遥不至。琴心春风 解,剑胆无人知。 -------- 小说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