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紫薇公主披头散发地怀抱着华阳妹妹那已经冰凉了的身子,她欲哭无泪。风在 萧杀地吹着,天上的阴云在冷漠地流动着。也是就在这个凄凉而又伤心的秋天,紫 薇公主亦在破败不堪的长明宫中忧郁地死去。 秦王十八年,秦丞相李斯在秦王宫里给秦王赢政分析了一番天下大势后,李斯 用一种坚毅的目光看着秦王赢政说:“代王——,我秦国现在是兵多将广、人才济 济,而且是粮草充足、武器精良,秦国上下情绪高昂、斗志正盛。而那些诸侯列国 却沉湎在骄奢淫逸之中,为君的不思进取、贪图享受,为臣的是贪赃枉法、消耗着 国力。列国已是君臣不合、民心涣散,军队也是毫无斗志、不堪一击之师。代王, 现在是时机已经成熟了。欲就帝业,只需代王一声令下,李斯就可指挥秦国的军队 去扫平列国,为代王开创出一个辉煌而又伟大的世界来。” 秦王赢政也激动地站了起来,赢政高声地对李斯说:“既然如此,卿还等什么 呢?” 秦王赢政拔出了他腰间的长剑,他用剑直指苍穹,赢政对王殿上的文武群臣们 高呼道:“我秦国英勇的将士们,为了秦国列代祖先的这个光荣而又伟大的梦想, 为了给天下百姓造就出一个美丽、安详的太平盛世来,让我们一起去勇敢地战斗吧!” 秦王王殿上顿时响起了一片“万岁——”之声。秦王赢政感到了热血沸腾。 王翦将军为元帅、蒙武将军为副帅,秦国五十万大军和上千员战将就开始大举 向赵国全境展开了进攻。 降表已经写好,《山河社稷图》已经封齐。江山将是秦王的江山,百姓将成为 秦王的百姓。黄金美女、金刀银戈、宝马香车也将是属于赢政的。太子丹坐在高高 的宫殿之上,他厌恶地看着阶下那一群穿着华丽锦服、峨冠博带但却面如土色的文 臣武将。太子丹眷恋地看着这金碧辉煌的高大华庭,太子丹觉得当一个君主并不是 那么愉快和称心。太子丹看着伺立在一旁娇媚万端的美人绿绮。绿绮的美貌虽不及 红袖般天姿国色、倾城倾国,可也算得上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了。绿绮虽没有红袖 艳丽,但却比红袖聪明。要不是绿绮偷来赢政的过境令牌,那他燕丹也许现在还在 咸阳当人质呢。绿绮是美丽的,绿绮的美丽里透析出一种沉稳和坚定。绿绮至少还 能规劝太子丹举国降秦,而他的那帮大臣们竟无人说出一句话来。天将亡我我何言, 绿绮绿绮又奈若何?太子丹的眼泪夺眶而出,那忧伤的泪水轻轻地流过了他清癯而 又苍白的面庞。 “谁去送降表?”太子丹有气无力地向立于阶下的群臣发问。这句轻得像羽毛 一样的问话却在死寂般的燕王宫大殿里久久回响。 “谁去送降表?”太子丹愤怒地用双拳一擂王案,向那群呆若木鸡的群臣暴喝 一声道。 “国家给了你们丰厚的俸禄,给了你们无上的权力,给了你们崇高的荣誉。你 们这群王公大臣们去锦衣玉食、肥马雕车,成天歌舞平升、灯红酒绿,而且是个个 家中黄金若山、美女如云。你们过着骄奢糜烂的生活,挥霍着燕国的财富。可是这 个养育你们的国家面临强敌入侵之时却无人勇敢地站立出来请缨上阵、领兵御敌。 你们这群懦夫!”太子丹绝望地说,“亡国就亡国,投降就投降吧。投降至少可免 我百姓横遭杀戳和涂炭。投降了你们仍可去做赢政的臣子,仍可保住你们的富贵。 大不了我失去头上的王冠、失去子民、失去这项上无用的头颅。可是,现在,你们 之中竟无一人有勇气地站出来,去为这个就要灭亡的国家送送降表。” 大殿上的幡帘在振动,殿外大树上的小鸟都惊飞四处。太子丹无力地垂坐在龙 椅上,太子丹身后的绿绮和宫娥彩女们在低声抽泣,左右的金瓜武士在瑟瑟发抖。 在死一般的沉寂中,只见一皓首老臣颤微微地走出列班趋步上前。这老臣是燕 丹的老师太傅鞠武。他向高高在上的太子丹躬身拜了三拜。他咳咯有声,银须颤抖。 他对太子丹说:“臣老了,不中用了。臣既无体力再去为殿下征战杀敌,亦没有智 慧替殿下出谋分忧,更缺少辩才去当说客送降表、去说服敌酋勿伤我百姓。唉,老 臣受君之禄却不能替君分忧解难,真是朽而无用、生之有愧、可耻至极也。如今臣 已无用,一死以谢历代先王和殿下。”这太傅鞠武将话说完,然后取下头上的冠戴, 他转身一底头猛然地朝王殿上的铜柱用力撞去,只听“砰”的一声,鞠武的头撞在 那铜柱上,那大殿都似乎在鞠武用头地撞击中而摇晃。顿时,那王殿上是血光四溅, 鞠武满面是血、仆地无声而死。 这三朝重臣的当庭撞柱而亡引起了当殿同僚的唏嘘和惊骇。鞠武的鲜血流了一 地,不知是谁已呜咽出声了。 太子丹望着庭中老师鞠武的尸体,他摇了摇那仍戴着王冠的头,他的手也不由 自主地按在了佩于腰间的“青蛇剑”剑柄上。青蛇剑是天下名剑,这是太子丹祖上 传下的镇国宝器。燕王喜与燕丹临别之时,燕王喜解下腰间佩剑,燕王喜满面是泪, 双手捧剑给燕丹。燕王说:“这是祖上传下的国器——青蛇剑。谁佩着它,谁就是 燕国的君主。为父就要到海边去避祸,这燕国的军政就交给你了。” 当今世上有两柄宝剑,一为龙吟,二为青蛇。传说当年炎帝带着十七童男、十 七童女在终南山亲手开山采铁、围炉铸剑。炎帝叫人取昆仑之松木煮石炼铁,又取 天山之冰水淬火锻钢。炼铁、锻钢、铸剑共耗时九十九天,在炎帝割指滴血后才铸 成了一柄无坚不摧的宝剑,炎帝给取名为“龙吟剑”。炎帝又叫那些童男童女们用 剩下的残铁余金铸就出了另一把剑“青蛇剑”。龙吟青蛇佩炎帝,逐鹿中原定四方。 “青蛇”虽不及“龙吟”高贵,但仍可吹发断丝、削铁如泥。太子丹轻轻地抽出了 青蛇剑。那剑锋青冥,幽光照人,夺人魂魄。“青蛇在,国家存;飞鱼现,敌酋亡。” 这是父亲把青蛇剑交到太子丹手里时说的最后一句话。太子丹望着青蛇剑苦笑一声, 他对身傍的美人绿绮说:“生之无趣,死又何难?” 正在这时壮士荆轲来了。荆轲气宇轩昂、仪态冷俊地踏步而来。他健步越进重 门,两旁的带刀武士、持戟守卫和佩剑禁军全敬畏地闪向两旁。荆轲襟裳飘逸,红 袖捧剑相随。 殿上众臣闪出了通道。荆轲与红袖径直来到了太子丹的王案前。 太子丹抬起了沉重的头,太子丹的脸上还挂着泪珠。太子丹两眼无神地望着高 大英武的荆轲和艳光惊鸿的红袖,太子丹手中的青蛇剑“当”的一声便掉在了地上。 太子丹有气无力地对荆轲说:“兄弟,你带上红袖走吧,把绿绮也带走。凭你的一 把龙吟剑要保护好这俩个女人还是卓卓有余的。我们燕国灭亡在即,覆巢之下焉有 完卵,用不着去玉石俱焚的。与你兄弟一场,又曾拥有过她们的绝代美丽,孤心满 意足矣。你们快走吧,晚了恐就来不即了。” “殿下,我不走。让我与你一道殉国吧。”绿绮跪在了太子丹的身旁。 太子丹热泪流了满面,他将泣不成声的绿绮揽了起来并紧紧地抱在了怀里。殿 上群臣亦匍伏于地,号啕痛哭之声响彻大殿内外。 “太子,勿忧也。”荆轲镇定自若地对燕丹说。燕丹放开了绿绮,他抬起了头, 用泪眼看着荆轲。 荆轲平静地看了看面前这位冠戴不整的燕国太子,太子与我在春江上一见如故, 这个其貌不扬的小个子男人就是一国的太子,燕国的重任就要那瘦削的肩膀来承担。 太子他送我美女、送我府第,还把天下最艳丽的女子红袖也送给了我。荆轲平静地 想着。荆轲看了一眼躺在大殿中鞠武的尸体,然后他轻轻地对太子燕丹说:“田光 先生来找过我。” 燕丹用衣袖擦了一下脸上的泪,他望着远方有气无力地问荆轲:“田光先生找 卿作甚啊?” 荆轲想去看看燕丹的眼睛,但燕丹始终将泪眼望着殿外。荆轲说:“田光先生 已经死了。” “先生死了?”燕丹一下站了起来,他来抓住荆轲的肩头,燕丹瞪着惊样的眼 用颤抖的声音问:“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田光先生怎么会死了呢?” 荆轲仍然用平静的语气讲述了田光先生来剑侠府里的所作所言。在听完了荆轲 的讲述后,燕丹一下双膝跪了下去,他跪行几步向着殿外,燕丹在地上叩了几个头, 他失声痛哭道:“我之所以告诫先生不要泄密,这只是想要完成一件大事所做的谋 略啊。现在田光先生用死来表明心迹,这怎么会是我燕丹的本意呢?田光先生呀, 你这可就把我燕丹害苦了,这不是陷我燕丹于不仁不义的境地吗。”燕丹伏在地上 伤心万般地哭泣着,美人绿绮走上前来搀扶起太子丹在椅上坐定,太子丹又让人给 荆轲看上座位,待荆轲坐好后,燕丹又起身离开座席来对荆轲顿首道:“田光先生 不知道我燕丹是多么的无能啊!老天爷,您就可怜可怜我们燕国吧,不要抛弃燕国 的子民啊。我燕丹还指望田光先生给燕丹策划出一条万全之策来以应对这将倾的世 界呢,田光先生怎么能离开我们燕国而去呢?”燕丹满脸是泪地对荆轲说,“如今 秦王贪婪的欲望日渐膨胀,并且赢政的欲望是难以填平的呀。不吞并天下的所有土 地,不使各国的君主都成为他的臣子,那秦王赢政的野心就不会满足的。现在秦国 早已俘虏了韩王,全部占领了韩国的土地。又发兵向南攻打楚国,向北进逼赵国。 秦国已派出元帅王翦带领五十万大军已经到达漳河和邺城,秦将李信的大军又从太 原、云中两郡出兵。秦赵两国已经开战,但那赵国又若何抵挡得住那虎狼一样的雄 师呢?赵国不敌秦军就必定向秦称臣,赵国向秦称了臣以后,那么战祸就该降临到 燕国了。”燕丹已说得是声泪倶下,燕丹来拉住了荆轲的手说:“贤弟啊,我燕国 弱小,又久经战祸的困扰,现在就是举全国之兵与秦相争也不是赢政的对手呀。各 国已是人人自危,都在服从强秦,不敢合纵抗秦。燕丹心想如果能有一勇士出使去 秦国,用重利去诱惑秦王使之能面见到那暴君赢政,然后用武力劫持秦王叫赢政归 还秦国占领的各诸侯国的土地,就像当年曹沐胁迫齐桓公那样,这可就太好啦。如 若不行就乘机杀了秦王赢政,叫他秦国群龙无首,各诸侯国在联合起来共同对付秦 国,这样要打败秦国就必定能够成功啊。”燕丹擦了擦泪眼,他斜眼看了一下荆轲, 他接着哽咽着说,“这是目前我燕丹能想出的唯一办法了。但这么重要、这么艰险、 可以说是有去无回的任务又能委托给谁才好呢?又有谁才能够胜任和完成得了呢? 本想田光先生可以教我,但田光先生却误解了我的意思而自行仙去了。兄弟啊,你 可要给为兄出出主意啊。” 荆轲站了起来,荆轲望了一眼那亭亭然的红袖,荆轲对太子丹说:“这么重要 的国家大事,这是事关生死存亡的大事啊,我荆轲才能低下,恐怕不值得任用吧。” 燕丹的双眼满含着泪水,他已无力再对荆轲说点什么了。 荆轲在月下舞剑,红袖在击筑而歌。高渐离与秦舞阳则在那风雨亭中相对饮酒。 剑舞银蛇映月华,歌声悠扬袅清风。指剑夜空问伊人,壮志凌云谁与共? 红袖立于月华之下,红袖的筑声裹着荆轲的剑气在月色下呈一缕青烟紫气在冉 冉地轻飘。红袖清越裂帛般的歌声随夜风散向天庭。高渐离闭目凝神地倾听着那羽 化般的筑音,高渐离认为这红袖琴艺以属上乘。满面虬髯的秦舞阳则大碗大碗地喝 着酒。 红袖想她自幼孤苦,从小就长于青楼粉屋之中,从不知父母为何人。无母则无 家,无家就不言国。她随风而飘,随缘而住,任凭命运将她置于何处。公子哥儿、 王公贵族都是红袖的座上之宾。在一个春天,好姐妹绿绮带她去见一个男人。绿绮 让红袖认识的是一个外表威严、内心软弱,且多愁善感的男人。谁见了这个男人都 惶恐不定、都要下跪请安。可这个男人却在红袖的怀里脆弱得流泪。这人就是燕国 的太子丹。于是红袖就成了太子丹的女人。又在一个柔媚的春天,绿丝低拂,莺吟 燕舞,一个落魄的壮士荆轲走进了太子丹和红袖的生活之中。太子丹与荆轲一见如 故,太子丹与荆轲豪饮春风。太子丹在春风里醉了。绿绮让醉中的太子丹把他最心 爱的女人红袖赠送给了那同样醉倒在春风中的荆轲壮士。 春风扬纤柳,红袖伴君归。山河在梦里,无人马上催。志士在天涯,萍踪飘如 絮。何处是归途,但得酒中醉。 荆轲的剑光缠住了红袖的筑音。筑声袅袅,剑光灿灿。红袖的长发飘飘,歌声 扬扬。天下为国,四海一家。幸步林泉,笑傲王侯。无恨无仇,无恩无惠。红袖心 想,妾本青楼红馆中的一介娇枝弱花,虽为王侯宠幸于深宫,但今生能为一英雄捧 剑击筑、拈花添香、伴歌起舞,作为一名身逢乱世、无依无靠的弱女子来讲亦心满 意足矣。 在那料峭的春风中,太子丹拔出了那船翁用来换酒的宝剑。红袖被那寒光一击, 她的心一颤。红袖一眼就认出了那柄夺目的青锋乃天下名剑“龙吟剑”。 在赵国邯郸的千花楼里,尚未到破瓜之龄的红袖还在为邯郸的名妓柳叶眉掺茶 打扇。一日,有一英雄来到了柳叶眉的春闺。柳叶眉叫红袖在一旁抚琴,她就陪着 这位豪气盖天般的英武男人叙话饮酒,这男人就是邯郸城里最出名的剑客鲁勾践。 那日这“剑侠门”的掌门人鲁勾践在柳叶眉的殷勤侍奉下心情很是舒畅,他拔出了 他随身所带佩剑,那寒光四绽的青锋一现,惊得红袖都停住了琴声。 鲁勾践对柳叶眉说:“这是吾师传下的天下第一剑——龙吟剑。”鲁勾践举剑 当空一划,那剑果然是“铮铮”然犹如龙吟一般。 “这就是龙吟剑?”太子丹狐疑地问红袖。 “这是一把上古的宝剑。用这剑身对光一照可见游龙,迎风一舞就龙吟有声。 剑光可夺魄,剑气能惊魂。妾少时在邯郸曾见过这剑一面。”红袖平静地说。红袖 的心里在想,这“龙吟剑”原是剑侠门的传承之物,属剑侠门掌门人鲁勾践所有, 可怎么又会落在了这人的手里? “这竟是龙吟剑!”太子丹反来覆去看着这剑然后唏嘘一声道。 “连龙吟剑都要被拿来换酒了,看来这天下真该是秦王赢政的天下了。”红袖 忧忧地对太子丹说。 太子丹呆望着那寒凛凛的剑身,他若有所思般地还剑于鞘。他深深地呼吸了一 口这柔柔的春天气息,他望了望身边这位立于春风中的绝代佳人。红袖虽出自风尘, 但色艺俱佳,容颜上乘。冰肌玉骨,超凡脱俗。太子丹真想立红袖为太子妃。那日 早朝,在燕王宫里,太子丹把想立红袖为太子妃的愿望才一说出口就立即遭到了群 臣的公然反对。那些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大臣们不知从何典何籍中搬出了上百条 的理由来论述立一位风尘女子为太子妃的绝对错误性和不可行性。他们竟把这事上 升到了国格、国体和国威以及国家安宁存亡的高度上来认识。最后在三朝元老上官 季和太傅鞠武的带领下,群臣们竟抬出了燕国的太后来压他们的主人。这还罢了, 可恨的是那上官季老儿竟派人去海边行宫请回了燕王喜的手谕来。燕王喜在这国家 生死存亡的时候躲去了海边,把这个危机四伏的国家交给了燕丹,对燕国的未来他 不发一言、不出一策,但现在却来干涉燕丹立一位女人做太子妃。燕丹咬牙切齿地 看着那一帮燕国的臣僚们,叫你们出谋划策去抵御秦军、去保家卫国,你们却一言 不发,现在来反对立妃你们就夸夸其谈、口若悬河一般。燕丹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他们既然都反对,太子丹当然只好作罢了。 太子丹望着立于春风中的红袖,红袖美目巧盼、兰芳竞体,她仪态端庄、美艳 绝色矣。太子丹不明白群臣乃至父王和他母后,何以不顾一切地反对他去立一个绝 代美女为太子妃呢?红颜是祸水,佳娃会亡国?真是一派胡言乱语。红袖难道只能 属于这春风?太子丹把龙吟剑递给红袖让其捧好。太子丹迎着春风,他深深地呼吸 了一口这充满着花馨的空气。绿绮却在太子丹的身旁用一种坚毅的语调在说:“胜 负未定,这天下未必就该是秦王赢政的天下。” 太子丹注目着美人绿绮。太子丹心想,这绿绮也是娉婷袅娜、娇媚柔弱得好似 不禁春风,可她竟能说出这样豪迈的话语来。绿绮啊绿绮,卿真是勇毅不让须眉, 真乃天下第一果敢、聪明的女中丈夫矣。 荆轲是天下第一剑客,龙吟剑是世上第一青锋,红袖是人间第一美女。难道我 拥有了这三件天下奇珍的燕丹会是燕国最后的一位主人?我的腰间还悬着三尺长铗 “青蛇剑”,我燕国的兵器库里还有一把无坚不摧的匕首“飞鱼”,我太子丹还有 那昂然挺立在船头迎着春风的美女绿绮。太子丹迎着春天的阳光他朗然大笑了起来。 王翦元帅统率上地的军队攻下了井陉,李斯又命令杨端和将军率领河内的秦军 和羌祊将军的部队同时向赵国发起进攻。 赵国都城邯郸,赵王宫里的群臣正齐嘴八舌地议论秦赵交兵的大事。以太子嘉 为首的主战派强硬地要求赵王发兵迎战秦军。赵王迁便任命赵国大将李牧和司马尚 各领二十万大军迎战秦军。 李牧和司马尚在赵国都城邯郸的两翼摆开军阵与秦军鏖战了三个月,竟将秦国 的三路军马挡在了邯郸的外围。那日王翦元帅面带愁容独坐军帐之中苦思退敌之策, 忽有军士来报,“丞相李斯从咸阳派来信使求见”。那信使向王翦元帅呈上李丞相 的简书,王简看后便一下心情舒畅开来。 王翦立即派出军士去前线将王贲将军召回,然后对其爱子这般如此地吩咐一番。 于是王贲传令三路秦军停止攻赵并各向后退军五十里。 消息传到邯郸,赵王宫里一片欢腾,赵王大摆宴席举国庆贺。赵王迁站在王殿 上高举酒盏,他满面春风地大声对群臣说:“当年秦将白起围我邯郸,邯郸几乎被 破。幸好有信陵君魏公子无忌盗来魏王兵符领魏军来救,在加上楚国的春申君亦带 楚军相帮方解邯郸之危。如今王翦老儿领五十万大军又欲灭我邯郸,这次却由我赵 国自己的军队就拒敌与国门之外。真是可喜可贺。”赵王又对他身边的宠臣郭开说 :“爱卿,你立即带上肥羊美酒去前线劳军,以鼓舞我赵国将士。” “臣领旨。”郭开领旨而去。 郭开备好肥羊美酒、粮草军须准备第二天起程。那晚郭开正在府中与姬妾饮酒 作乐,一家臣进来报告有客造访。郭开正怀抱美俾兴趣昂然地扪胸揉乳,他不耐烦 地挥手对那家臣说:“这是什么时候,见、见、见什么客呀!去去去。” 但那家臣还是上前递上了一卷竹简并说:“来客说如大人无暇相见就将这礼单 呈上,有请大人过目。” 郭开便不耐烦地放开怀中的美俾,他接过那竹简来展开。郭开才一看那竹简上 的文字,他的两眼立即园睁,他急忙一挥手说:“快快,快请。” 那竹简上刻着:黄金百镒锦缎十匹白璧十双明珠四对犀角两只象牙一副“我的 天,是谁这么大方。”郭开心里在犯嘀咕。 这时一位风度翩翩的儒雅之士带着一位英俊威武的随从在郭开家臣的引导下走 了进来,郭开满面堆笑地迎了上去。…… 郭开去前线劳军回到邯郸后他便进宫去见赵王,郭开神色凝重地向赵王迁说着 他在前线的所见所闻,郭开告诉赵王,说:“代王,那李牧与司马尚勾结王翦密谋 准备造反叛赵。秦军退兵并不是李牧与司马尚之能,而是与王翦谋划的愚弄代王之 计,秦军欲引赵国全军出动而一网打尽以此灭赵也。” 赵王迁听了郭开的话后令他出了一头的冷汗,他急忙召见太子嘉,要太子嘉立 即派出亲信将领火速去接管李牧、司马尚的兵权已防不测。太子嘉领命后便连夜带 领赵葱将军和颜聚将军领着赵王宫的一队禁卫军奔赴前线。 太子嘉一进赵军大营那李牧与司马尚就立即前来晋见。太子嘉向这二人宣读了 赵王的手谕,那司马尚仰天长叹了一声,司马尚说:“未将正欲与李牧将军一道出 兵反击秦军,将那王翦老匹夫赶出赵境已是指日可待。没想赵王却要听信谗言,中 那秦国的反间之计。罢罢罢,天意如此,未将也无话说。”那司马尚解下佩剑交与 太子嘉,又说:“这是赵王所赐宝剑,现交与太子拿去还给赵王吧。”司马尚说完 就将剑交给了太子嘉。 “我们二人退了秦军,赵王不但不赏,却要夺了兵权。赵王怎么能这般昏庸, 听信小人谗,赵国就将不保也。”李牧将军两眼怒睁,对太子嘉宾高声地吼道。 太子嘉见李牧这般言辞,不由大怒,他暴喝一声道:“大胆李牧,竟敢口出反 言,对赵王不敬。来呀,将这厮给我拿下。” 禁军立即上前将李牧抓住,李牧大骂道:“你这有眼无珠的小人,亡国在即不 用良将御敌,却反其道而行之。赵国焉能不亡?” “这廝实在可恶,给我推出去,斩立决。”太子嘉一声令下,那虎卫禁军便将 李牧推出辕门。不一会一军校便用盘盛了李牧的人头进帐缴令。 太子嘉便把李牧的部队交与了赵葱将军、把司马尚的部队交与了颜聚将军。太 子嘉对这两位将军说:“赵国就此托付二位将军了。”太子嘉便押着司马尚回邯郸 去了。 赵国易将的消息传到秦营,元帅王翦高兴得大笑,他对手下众将领说:“李牧 是何等英雄,想当年李牧将军在雁门关抗击匈奴,仅一仗就歼灭了匈奴十几万人啊。 老夫与李牧周旋对垒十几年,几乎都是无功而返。那年老夫领军攻打番吾还被李牧 出奇兵杀得大败。这么多年来,老夫做梦都欲杀了李牧,但却不能遂愿。没想丞相 在数日内就借刀杀了我秦军的对头,李丞相真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啊。” 王翦元帅下令三军全面向赵军开战。秦赵两军在邯郸外围急战了三个月,可谓 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王贲与赵葱两军在荒野摆开阵势决一死战,王贲立马阵前, 他看着赵军阵前的赵葱。那赵葱身跨锦马,身旁是一军校在为其打着华盖。王贲一 挥利剑,高呼一声“冲啊——”他便率领秦国的千军万马杀向赵军。 王贲一马当先直接冲向赵葱,赵葱身旁杀出两员赵将迎战王贲,只见王贲剑光 一闪,那两员赵将便已是人头落地。秦军一见齐声高呼杀向赵军之中,那赵葱见这 王贲神勇异常,立即调转马头就欲避其锋。但那王贲马快,赵葱才转过马来王贲已 杀到跟前。王贲手起剑落,那赵葱的人头便已落地。赵军一见主将被杀全哗啦一下 回身便逃,秦兵就虎狼一般地对赵军砍瓜切菜了起来。 秦将杨端和与羌祊两军亦在另一战场大败赵将颜聚,三路秦军所向披靡,如风 卷残云一般地将赵国的军队打得落花流水。小将军王贲一马当先亲率士卒冲在最前 面,王贲将军手中的利剑如夺命的魔剑一般在赵军士兵的头上挥舞。到后来赵国的 士兵只要一见那骑着一匹追风白马的锦衣将军挥剑冲来,那些士兵便会丟盔卸甲望 风而逃。仅三月,由赵葱和颜聚率领的赵国四十万大军便在邯郸城外全军覆没。 王翦父子的大军与杨端和将军、羌祊将军的部队从三面会师并将赵国都城邯郸 围了个水泄不通。秦王赢政在丞相李斯和太尉赵高的陪同下亲临前线,秦王那威风 凛凛的车仗驾进了王翦元帅的军营中。 王翦父子与杨端和、羌祊二位将军身着金盔银甲躬身在辕门处接驾。秦王神情 凛然、满面威严地坐在王翦的元帅帐中,丞相李斯与太尉赵高就侍立在秦王赢政的 两傍。秦王赢政端坐帅帐上方,他在倾听着王翦老元帅述说着战报。 王翦元帅将这几月来如何过关斩将、攻城夺隘的战况说与秦王听,秦国三路军 马攻下了赵国多少城池、占领了赵国多少土地、斩获了赵国多少人马,王元帅头戴 金盔、身披银甲,只见他威风凛凛地站立在赢政的面前。王翦老元帅是银须冉冉, 声音宏亮。他朗朗地向秦王赢政禀报着各位将军为秦国所立下的辉煌战功。 最后王翦元帅看了一眼秦王赢政身旁的丞相李斯,他接着说:“我三路大军在 邯郸外围与赵军决战,三个月来共歼灭赵军四十万。这场决战的胜利还得归功于丞 相,是丞相用智让赵王杀了赵将李牧,不然我军不可能这么快就对邯郸形成了和围 之势。我军已经包围邯郸两月之久了,待邯郸粮尽我们就将发动总攻。” 秦王赢政听完了王翦元帅的呈报后,赢政真是情绪高昂,他兴奋地对身旁的李 斯说:“丞相次举在咸阳时怎么未告之孤啊?” “臣是想等大功告成后再禀报代王不迟。”李斯微笑着对秦王说。 “很好、很好。丞相啊,王元帅父子与杨将军、羌将军等不辞辛劳为国征战沙 场,真是令朕感动。三军将士为了我大秦的帝业冲锋陷阵、浴血奋战,真是功不可 没也。丞相下来好好地按功行赏。”秦王又对众将说:“今日朕亲临邯郸,一来是 给三军将士带来了肥羊美酒让将士们开怀一饮,二来是朕要亲督三军攻打邯郸。” 秦王赢政说到此他站了起来,他大步走出军帐。赢政昂首挺胸地站立在风中,他用 他那刚毅、犀利般的鹰样的双眼望着前方的邯郸城。邯郸城雄伟、辉宏那是十分的 美丽。邯郸的城头还飘扬着赵国的旗帜,那城楼上还可见赵国士兵的戈戟在阳光下 闪闪发光。赢政放眼一望,四野遍布着秦军的营盘,他的士兵正虎视眈眈地监视着 那邯郸城的一举一动。 原野里静悄悄的,赢政身边的秦国将士们全屏住气息地望着他们这位高大英武 的王。风吹得战旗在“哗啦啦”的响,不时有战马昂扬的嘶鸣声裂过长空。 秦王赢政望着那座美丽的城市,他想起了少年时在邯郸城里度过的那些苦难的 岁月。 赢政出生在赵国邯郸。赢政三岁那年,秦昭王派出几十万秦军包围了赵国都城 邯郸。秦赵交恶,赵孝成王一怒之下要杀在邯郸为人质的秦公子子楚。在这危急时 刻,吕不韦花重金贿赂守城赵将,冒死将子楚救出邯郸逃回了咸阳。赵王没有抓住 子楚,只好叫人将赵姬母子抓进了赵王宫里。 在巍峨的赵王宫殿里,面对那站立两旁的威武禁军,三岁的政吓得躲在了母亲 赵姬的衣裙里。在那王殿上武士们的怒喝声中,幼小的政已吓得尿湿了裤子。赵王 怒吼地对立于王殿下的赵姬说:“你是我赵国的第一美人,干吗要嫁与那猪狗模样 的子楚?” 赵姬不惊不诧地立与那王殿中,她看着那王殿上的诸多臣僚,其中有许多王公 大臣们就曾拜倒在过她的裙下。赵姬容光焕发地看着那些臣子们,赵姬的美丽是哪 些好色之徒们所无法抗拒的。 “大王,”赵姬轻岂朱唇,柔声细语地对满面怒容的赵王说,“我家子楚离开 邯郸小女子的确不知情也,不过听说子楚逃亡是因为大王要杀他之故。如果真如此 那大王就差矣!” “本王就是要杀子楚解恨。秦赵有约,互不侵犯。但那秦王背信弃义,派军围 了邯郸,那子楚是来赵为质之秦国公子,本王杀他理所当然,有何差错也。”赵王 一见那弱不禁风一般的美人儿,赵王的心也软了下来。他放低了声音对赵姬说。 “就算如此,那大王也该去找子楚算帐,而不应抓了我母子俩,让我这没有了 依靠的小女子来替那子楚补过吧。”赵姬娇滴滴地在王殿上燕语莺声一般地说。赵 王一见赵姬那明媚的眼里流出了泪,赵王的心就碎了。 这时,那些朝臣们也七嘴八舌地在为赵姬求情。赵国丞相平原君也悄声对赵王 说:“子楚已逃,杀赵姬于国家无益也。” 赵国太子的世子公子迁正深情地看着那美艳的赵姬,公子迁曾与赵姬有过一夜 情缘,那巫山云雨的动人景象说什么也让公子迁挥之不去。公子迁走出列班,他向 高坐于上的赵王高声说:“代王,秦军围我邯郸那是秦王不仁,秦国的人质出逃邯 郸那是子楚不义,这不仁不义之事皆与赵姬母子无关啊。” 赵王看他那心爱的王孙公子迁都在替赵姬求情,赵王在心里想若不让这个妖媚 的女子尽快地离开这里,恐怕连这王殿也要被赵姬的柔情软化而坍塌掉的。这真是 个妖媚万端的女人啊!赵王叹息了一声,他也不敢再去看赵姬的眼睛一眼,他怕他 经受不了那含着春情般的眼睛的诱惑而将赵姬留在赵王宫里。这是秦国公子子楚的 女人,而子楚是秦太子安国君的嫡传世子,我堂堂的赵王岂能做出霸占别人老婆的 事情来去让天下英雄耻笑。何况,这赵姬曾是邯郸千花楼里人尽可夫的女子。 那赵王看着那立于王殿中袅娜娉婷的美人,赵王不禁咽了一下口水,但他最终 还是端坐在高高的王殿上对赵姬挥了挥手说:“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战争,你一个 美人儿到是没有什么过错的。赵姬,你母子回去吧!” “谢大王——”赵姬跪下给赵王行了跪叩之礼,又站起来对公子迁拜道:“多 谢公子为小女子说话。”赵姬用那迷人的眼睛看了公子迁一眼,然后又去向平原君 和左右的文武大臣们拜了几拜,并连连地说“多谢各位大人”,说完后赵姬拉起儿 子政便翩然地离开了赵王宫。 那天在赵王宫里的记忆对秦王赢政来说是太深刻不过了,过后好长一段时间里, 赢政都会梦见这一幕,都会被赵王的断喝声从梦中吓哭、吓醒。 邯郸是座美丽、繁荣的城市,赢政却在那美丽和繁荣中被人欺负着成长。但赢 政生就了一副倔强的脾气,同时老天又给了他一付强劲的体魄和一颗勇敢、好斗的 心,赢政就是在与赵国的小贵族们的打斗中顽强地成长着。 在那群经常欺负赢政的孩子中,有一人欺负他他却不敢还手,这是因为母亲赵 姬时常告诫赢政,谁欺负你你都可以还击,但这个孩子欺负你你千万不能还手。这 个让赢政一见撒腿就开跑的孩子就是赵国太子的宠孙公子嘉。公子嘉的父亲是赵太 子的世子迁,而这公子嘉又是当今赵王最喜欢的一个王孙,这般说来谁又能惹他得 起呢? 那天在邯郸的大街上,政在大街满漫无目的地游走。忽然他听见了喧哭泣声, 大街上的人在跑动,紧紧张张、神神兮兮的一般。政也站立一边,他想看过究竟。 这时他看见有两个衣着鲜艳的公子哥儿正抓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女子朝这边走来, 那小女子在挣扎、在哭喊着,而那两个公子哥儿却嘻嘻哈哈地对那小女子说着不三 不四的话。这景象刺激了赢政那颗愤恨孤傲的雄心,他的青筋暴露、热血喷涨,只 见他怒喝一声,奔了过去,挥开双拳望那两个公子的头上便打。那两个公子还没弄 明白这是怎么了,已被赢政拳打脚踢打得那两人是抱头鼠窜。顿时大街上响起了一 片掌声和喝彩声,赢政也得意洋洋地拱拳向众人还着礼。那小女子也跪在地上给赢 政叩头,哭着声说:“多谢公子相救。” “唉——,我是什么谁家的公子呀?快起来,快回家去吧,不然又要遇上歹人 了。”赢政沉浸在英雄救美的欢乐里,他目送那女子走后,他又悠哉尤哉地于大街 上度开了方步。 赢政还在回味着刚才的那份愉快,忽然觉得有人挡在了他的前面。他抬头仔细 一看,“我的妈呀,是小霸王公子嘉。”赢政见那公子嘉站在街的当中,他的身旁 侍立着七、八个少年,其中有两人是鼻青脸肿、满面是血,这不是刚才被自己打跑 了的两个在光天化日下强抢民女的少年郎吗?他两是公子嘉的人,我的天,还发什 么愣,快跑吧。赢政对公子嘉嘿嘿一笑,然后转过身去拔腿就跑,那公子嘉便领着 这一帮纨绔子弟呐喊而追。 赢政他今天也是顾不得去听母亲的告诫了,那帮人追赶着打他,他也只好还手, 但无奈公子嘉人多势众,赢政是且战且走,最后赢政被公子嘉这帮人打翻在地。这 帮人将赢政围起就是拳打脚踢起来,赢政心想此番小命休。 公子嘉一摆手止住了众人的殴打,他对倒在地上的赢政笑着说:“你爹是秦国 的的世子,你妈又是咱邯郸的美人,野种,你说说,你到底是秦国人呢还是赵国人?” 赢政用衣袖擦了一下嘴角处的血,他靠着墙无力地坐在地上。他一言不发地望 着身穿锦服、摇着扇子的公子嘉。 “不说也行,那你从我们的胯下爬过去,这事就算完。怎么样?野种。”公子 嘉轻蔑地看着赢政。 “对,从咱们的胯下钻过去,今天就放了你。”公子嘉的人全在大吼大叫着。 赢政心想,今天算是玩完了。不过他又一想,玩完就玩完,与其这么在别人的 欺负中苟且地活着,还不如像个英雄一样慨然、悲壮地死去。赢政想到此他冷笑了 一下,他朝地上吐出了一口血痰,然后赢政昂起了头,他那鹰样的双眼里露出了视 死如归的神色来。 公子嘉见赢政如此这般,他将手中的折扇一合,并一指地上的赢政,对他的那 帮公子哥儿们大喝一声,“给我朝死的打——”于是,这帮人就一齐拥上对赢政大 打出手来起。…… 那日若不是燕丹援手解围,恐怕我命早在邯郸就休矣。秦王赢政用阴森恐怖的 双眼直视着前方的那座锦绣城池“邯郸”。赢政转过身来问元帅王翦:“邯郸已被 围两月,他城中还有多少粮草啊?” “据老夫派出的人潜进邯郸侦察回报,那赵国粮草最多还可应付城中半月所需。” 王翦回说。 “应该告诉赵王,叫他别再抱什么幻想了,叫他开城投降吧。”赢政用坚毅的 语调说。“向那赵王迁下最后通牒了吗?” “禀报代王,老臣已派出特使进了邯郸城,特使就是去向赵王下战书的,臣要 赵王要么无条件立即投降,要么就在邯郸城外两军摆阵决一死战。”王翦也用马鞭 一指那城池说,“邯郸是一座美丽的城池,老夫真是不忍将它毁于战火啊。” 正说间,一传令军士飞马奔进辕门,在秦王和众将前翻身下马跪于尘埃间并高 声说道:“禀报代王、禀报元帅,元帅派往邯郸的特使回来了。” 王翦到声吩咐道:“快叫特使近前回话。” “是,谨遵元帅将令。”这传令军士站起身来便向外高喊,“元帅有令,特使 快快进见。” 只见两名小校抬着一副担架跑进辕门来王翦元帅前放下,赢政与众将都疑惑不 解的看着担架上的人。躺在担架上的特使在小校地搀扶下坐起身来,众人见他头缠 布条,满面是血迹斑斑。王翦上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特使面带哭像地对王元帅说:“下官奉元帅帅令出使邯郸,见了赵王,递交 了元帅的简书。赵王下官的说,就依元帅的命令开城投降。但那赵国太子嘉却不同 意,并当庭拔出剑来要杀下官。幸得赵王阻止下官才保住性命,但那太子嘉还是亲 手割了下官双耳,并将下官逐出邯郸。那太子嘉要下官回元帅,他赵国一不开城投 降,二不出城决战。太子嘉说那邯郸城池固若金汤随你秦军来攻。” 站在一旁的王贲听了已是火冒三丈,气得“哇哇”大叫着。赢政脸色铁青,他 从牙缝里蹦出了几个字来,“又是这公子嘉!”当年在邯郸母亲告诫我见了公子嘉 就开跑,没想到这公子嘉在我大军兵临邯郸城下时都还这么狂妄,他竟还敢割掉我 秦使的双耳,这不是在向秦国挑战吗? “老元帅,”一旁的丞相李斯发话了,李斯对那满面银须的王翦元帅说:“看 来这座美丽的城池怕是保不住了。” 在邯郸,满城被战争的阴云笼罩着。在赵王宫里,赵王迁颓然地坐在王座上。 他看着昂然站立在王殿上正对那些将军们在布置着死守邯郸城计划的太子嘉,赵王 心里犯着嘀估,真能如太子所说,这邯郸城固若金汤吗?真的是只要再坚守半个月, 那各国诸侯的联军就会赶来邯郸救赵?邯郸也只能坚持半个月了,因为城内的粮草 也只够全城军民半月之用。赵王心里知道,一但断粮,那后果就不堪设想。 赵王叫宠臣郭开把赵国的传国玉玺印信全拿了出来,赵王把那些玩意儿一古脑 的全交给了太子嘉,他让太子嘉全面指挥着邯郸的防务。赵王心想,但愿会有如当 年魏公子无忌那样的英雄奋不顾身地来救邯郸。想当年,我赵国外有廉颇,内有相 如,诸侯列国谁也不敢小看。后来赵国国运虽衰,但也还可依靠平原君赵胜的智慧 来支撑王室,我赵国在列国中也还有一席之地。现在平原君也早死了,可如今赵国 被强秦攻打,那些赵国的英雄豪杰们都到哪里去了呢?赵王迁在呼唤着英雄。 赵太子嘉身穿戎装,手提宝剑,他带着一大队赵国的将军登上邯郸东门的城楼 之上。太子嘉凭着箭楼上的女墙向城外一望,邯郸城外满是秦国的军营。铺天盖地 尽是秦军的旗帜在招展,那如蚁的兵马真是把这邯郸城池围得水泄不通。太子嘉忿 忿地想,都怪当年手软放了赢政一条生路。唉!若不是燕丹那小子来求情,赢政也 许早死在了邯郸的大街上,又哪来今日赵国之灾难呢? 太子嘉亲自仗剑在城墙上巡视,他对他周围的赵国将军们高声地说:“我已派 出信使飞马去燕、楚、魏、齐四国,我们五国合纵抗秦,就一定能解邯郸之围。列 位将军,这秦军围我邯郸也不是一次了。过去秦军围我邯郸也如这般气势汹汹,可 最后都被我们一一化解。”太子嘉将手中的剑插回剑鞘,他对战胜赢政充满信心。 太子嘉站去高处,对那些士兵们大声地说:“兄弟们,只要能够再坚守半个月,各 路勤王兵马就会赶到邯郸,那时咱们再打开城门杀出城去,里应外合,定杀他秦军 片甲不留。胜利是属于我们赵国的。” 赵国的将士们在太子嘉一番激情昂扬的鼓动中也全来了精神,他们全振臂高呼 着“赵国万岁”、“邯郸万岁”。 “呜——”一阵夺魄的号角在秦军的阵营里吹响,紧接着邯郸城外便响起了震 耳欲聋的“咚咚”战鼓声。秦王赢政坐在那华丽、高大而又宽敞的战车上,丞相李 斯与太尉赵高侍立在他的左右。赢政战车的两旁是王翦元帅与众位将军威风凛凛地 骑在战马上,在这些将军们的身后,一字儿排开着成百上千的威猛武将,他们的剑 已出鞘,他们要么骑于战马上,要么挺立在战车中。这些将领的身后站立着满无边 际的英勇士兵,他们手中的战旗在迎风招展,他们手中的戈戟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呜——呜——”,那让人心潮起伏的号角正在吹响。“咚咚,咚咚,……” 那令人热血汹涌澎湃的战鼓在震耳欲聋。只见头戴金盔、身穿银甲的王翦老元帅策 马来到秦王赢政的战车前,老元帅满脸威严、银须冉冉,老元帅用他那充满刚毅的 目光望着秦王赢政高声地说:“代王,我三军列队已毕,只等代王令下。” 秦王赢政头戴琉金旒冕,身穿黄金锁子甲,身披一件玄色七星大麾。赢政两眼 犀利、目光空灵,他挺立在那战车上,他坚毅地望着前方的锦绣邯郸。赢政用一种 阴沉、恐怖的声音在对王翦元帅说:“赵王既然执迷不悟,那么就叫这座锦绣的城 池邯郸去玉石俱焚吧!”秦王赢政说完将双手向前一挥,他那宽大的袍袖就象是两 面夺命的旗帜一样在战车上飘扬。 元帅王翦听秦王赢政说完,他一带马缰,转过马头向着前面的邯郸城。王翦从 腰间猛地拔出了佩剑,他举剑向那美丽的邯郸城池一指,只听一声炮响后,顿时一 片“冲啊——”的山呼海啸之声便响彻云霄。只见小将军王贲一马当先挥舞着利剑 冲向前去,那无数的战车、战马和秦国英雄无畏的将士们就像决堤的洪水样铺天盖 地一般冲向邯郸。秦军向赵国都城邯郸发起了总攻。 秦军发射的滚石火炮像雨点一样打向邯郸四门,那羽箭就如飞蝗般地射向邯郸 的守军。秦军在邯郸的护城河上搭起跳板冲近城墙,然后在邯郸城墙的四面八方架 起了云梯,那些士兵们冒着从城上打下的滚石、射下的流箭奋勇爬着云梯攻向城去。 那喊杀声惊天地、动鬼神,邯郸的上空是愁云惨淡,邯郸城里已是硝烟弥漫。秦军 将士附蚁而上与守城的赵军短兵相交,那两国士兵的尸体在邯郸城的墙脚下是堆积 如山。 七天七夜,两军交战昼夜不息。秦军架的架云梯攻城,撞城门的撞城门,还有 的士兵在四处开挖着地道。秦王赢政这进日来一直昂首挺胸地站立战车上,他亲自 擂动战鼓在给他那些不惜生死攻打邯郸的士兵们处威。到了第十日,邯郸城还巍然 不动,李斯便去王翦元帅的马前献上一策。 李斯对王翦元帅说:“元帅,可令军士在邯郸四门架起干柴、浇上火油烧那城 门城墙,待火烧透再舀护城河中之水浇那城门城墙,那门与墙高温遇水一激定然开 裂。再则命士兵在邯郸四周架起高台,令军士站立台上朝邯郸城中不停地施放火箭, 只要那城中火起定会使之军心涣散和百姓大骇。” 于是秦军在邯郸四门开始放火,又架起高台向城中射放火箭,并加大了攻城力 度和开挖地道的进展。 邯郸城内,赵国军民全体总动员,连妇幼老少都参加了保卫邯郸的战斗之中。 赵王宫里,赵王迁黯然失色地坐在王殿之上。秦军包围邯郸已两月有余,秦军开始 攻城也已经十个昼夜了,郭开报说邯郸城中的粮草已所剩不多,守城将士也死伤过 半。现在连妇孺老幼都被太子嘉征召上了城楼加入到了战斗的行列之中。可这列国 的援军怎么还不见一点踪影,天啊,何处的英雄能来救我赵国、能来救我邯郸? 赵王宫里冷冷清清的,那些太监宦官、禁军侍卫,甚至宫娥彩女也让太子嘉下 令去参战了。赵王迁的身边只留下了宠臣郭开和几位年老的太监在侍候着他。那喊 杀声一阵紧过一阵,赵王迁站在大殿门口引颈长望,邯郸城里不知何处已燃起了大 火。这座美丽的城市怕是今遭不保了,祖先传下的基业就将毁在孤的手里。赵王迁 想到此,他不禁流下泪来。 秦国真是虎狼之国啊,这么多年来一日不对我赵国领土虎视眈眈。那历代秦王 也不过就是夺我几座城池、占我几片土地吧了,而这赢政分明是欲侵占赵国全境、 将赵国彻底灭亡啊。赢政,孤当年怎么就没看出你有这等蛇蝎之心呢? 赵王迁靠在王坐上,他想起了当年老先王孝成王因人质子楚逃跑出境而抓了赢 政母子的往事。就是在这大殿上,楚楚动人的赵姬牵着才三岁的赢政就站在这大殿 中。孝成王要杀了赵姬和赢政,但赵姬实在是太美丽了,以至于赵王宫中的男人们 都无不在为她求情。连丞相平原君也给赵姬在求情,那风华正茂的公子迁又怎禁得 起赵姬风韵的诱惑,他站出列班来,公子迁请求赵王放了赵姬母子。没想到啊,那 三岁的小孩长到今天竟会成了让全天下为之色变的魔王。 这时,郭开惶惶恐恐地跑进大殿来,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对赵王迁说:“代王, 不好啦,西门已被秦军攻破。” “太子呢?”赵王恐惧地问。 “太子正率领禁卫军团在与秦军巷战。”那郭开满面苍白地说。 王贲将军率领的部队在邯郸西门用李斯之计架火猛烧城门,然后又用水喷浇, 那石质的城墙经不了这一热一冷便开裂了,西门敌楼也在大火中坍塌下来。在弓箭 手射出如蝗般的飞箭的掩护下,秦国士兵也攻上了城墙,在与守卫邯郸的赵军短兵 相接。那城门一垮,王贲将军便高呼一声“冲啊——”,他挥舞长剑跃马冲进邯郸 城来。秦军高呼着“杀呀——”便如潮水般涌进邯郸西门。 太子嘉满面尘土,他仗剑指挥着赵国的勇士在与秦军巷战,邯郸军民到了此时 也似乎忘了危险和生死,为了保卫邯郸、保卫赵国,他们置生死于度外,他们全义 无反顾地蜂拥而上与秦军展开了肉搏。王贲的利剑砍瓜切菜一般地在赵国士兵的头 上挥去,他的锦袍已被敌人的鲜血染红,他胯下的白色战马也被染得是血迹斑斑。 王贲将军与他的将士们就在邯郸西门与赵国的部队互相残酷地杀伐着。 太子嘉也浑身是血,他被几名秦国士兵围攻着,他全无惧色地挥剑与敌相斗。 几名赵将急忙赶来护驾,赵国武士们将那几名秦兵杀死,其中一位将军对太子嘉说 :“太子,四门已经失守,秦军正攻进城来,请太子退守王宫吧。”太子嘉看着那 越杀越多的秦兵,他无可耐何地摇摇头。这时又有一大队秦军兵将冲杀过来,太子 嘉提剑迎上,他暴喝着连连刺杀掉两名秦兵,那几位赵将也挥舞兵器将几名冲在前 头的秦兵杀死在街头。但是秦兵是越杀越多,重重叠叠地将太子嘉和几员赵将围在 街中不得脱身。正在这危机时刻,忽然从房上跃下几位手执双剑的壮士来,只见一 人大叫道:“太子莫慌,剑侠门在此。”原来是邯郸的侠士鲁勾践带领他剑侠门的 弟子前来助战。太子嘉一见有剑侠门的侠士们援手,他的一下宽开心来。于是是好 一场恶战,直杀得是鬼哭狼嚎、人神共惊。无奈那邯郸城门已破,秦兵如潮般地涌 进城来,再加上秦将也攻上了城墙,赵国士兵渐渐不能相抗,那秦军真是杀了一个 有冲上十人。 剑侠门的掌门人鲁勾践挥剑连连刺杀掉几名秦兵后,他与太子嘉两背一靠,他 大声对太子嘉说:“走吧,太子,先退回王宫再说。不然的话,那秦兵多了怕就脱 不了身了。” 于是剑侠门的人在前开路,几员赵将殿后,太子嘉便在这些忠勇之士的护卫下 杀开了一条血路,他带领着残存的赵军退进了赵王宫。 邯郸在燃烧,邯郸在流血。 赵王宫里,那王殿上死一般的沉静,赵王迁冠冕不整、披头散发地坐在王殿上。 太子嘉浑身是血地跪在赵王面前,太子嘉将赵国的传国玉玺放在赵王面前,他哭丧 着脸说:“父王,邯郸失守了。” “失守就失守,有什么好哭的。”赵王对他身旁的郭开说:“郭开,快,快将 这赵国的传国玉玺给秦王送去,我们投降吧,我想投降了那赢政也不会杀了我父子 吧。”赵王迁拿起那传国玉玺,他抚摸着玉玺有气无力地说。 “不,父王,我们不能降那赢政,我们还有大半个赵国未被侵占,我们在外还 有几十万赵国的军队啊。只要我们活着,我们就还有希望。”太子嘉不甘心投降, 他哭泣地向赵王迁说着。 “你还不甘心,还要与那赢政斗啊!”赵王一拍王案,他对太子嘉怒喝道, “你有本事,那你当年怎么不就杀了他呢?当年就杀了赢政,又何来今日邯郸之灾? 你看看,这座美丽的邯郸就这样毁了。邯郸,邯郸,这可是世上最美丽、最繁华、 最有情趣的城池啊!”赵王也哭出声来,他用哭腔对太子嘉说:“快,快去下令, 命令赵国的军队立即放下刀枪,立即向秦王投降。赢政啊赢政,只要你不伤我百姓、 毁我城池,赵国灭亡就灭亡吧。” 太子嘉抬头望着他的父王,他父王的身边就颤颤微微地侍立着郭开和几名年老 的太监,那些年轻美丽的宫女们已全部死在了保卫邯郸的战斗中。这昔日辉煌、华 丽的宫殿今日也是死气沉沉一派狼籍。太子嘉站起了身,他对赵王说:“父王,让 孩儿与众将护卫着您,咱们杀出城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赵王伏在王案上,他朝太子嘉挥了挥手,轻轻地说了声:“孤老了,孤哪也不 想去。你们去吧,去吧——” 这时,一员将军奔进殿来,他在太子嘉的耳边低语一声,太子嘉便立即与这将 军一起大步走出王殿朝王宫前庭而去。 太子嘉来到前殿,宫门已经紧闭,那火箭如蝗般地从墙外射进王宫而来。宫门 外的喊杀之声响彻云天。太子嘉看了看四周,王宫里最多就还要那么一百多号士兵, 他的身边除了鲁勾践与几名弟子外到还有十几位浑身是血的赵国将军手执着兵刃威 武不屈地昂然站在那里。 “太子,咱们打开宫门,杀开一条血路,冲出邯郸城去。在代地还有我赵国的 几万人马,我们去那里重举赵国国国旗,我们还可以东山再起。”一位将军慨然地 对太子嘉说。 “对,打开宫门,与秦军拼个鱼死网破。”众将齐声高呼。 太子嘉仰望长空,邯郸的上空是乌云密布。太子嘉拔剑在手,他怒目而说: “众位将军,国难当头,大丈夫有死而已。我太子嘉决不会向那暴君赢政投降的。” 他环视了一下身边的众将,他慷慨激昂地说:“今日一战,生死未卜,我堂堂赵国 太子可不愿被秦军俘虏。士可杀,身不可辱也。因此本太子希望在冲不出重围时有 人能替我完节。列位将军,谁愿担当此任?” 赵国众将全凝神望着他们的太子,要去杀死自己国家的太子,这如何下得了手。 太子嘉又高喊了一声,“谁能但当此任?” 这时只见一位黑面将军大步上前,这将军的战袍尽被血染。他手执宝剑,双手 一拱对太子凛然地说:“我等不才,但凭这手中的利剑护卫太子杀出邯郸应该不在 话下。不过如若真是天要亡我赵之国祚,未将定不负太子所托。” 这时鲁勾践也上前一步对太子嘉说:“太子,我剑侠门的人虽不能保住这锦绣 的邯郸城池,但要保住一个太子从敌人的百万军中杀出城去到还不成问题。” “好,有鲁掌门和众位将军在,那吾无忧矣。”太子嘉说完又回头向内宫跪下 叩了三个头,并说:“父王,孩儿只好丢下您老人家去了。” 太子嘉然后站起身,用剑一指宫门高声地说:“名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来 呀,打开宫门,杀出城去。”太子嘉一声令下,早有士兵去开了宫门,赵将一阵乱 箭将向宫中冲来的秦兵射翻,然后鲁勾践与他的弟子挥剑杀出宫门在前开道,赵国 众将便拥着太子嘉呐喊着冲了出去。…… 秦王赢政站在高处,他与丞相李斯和太尉赵高正喜气洋洋地看着那如潮的秦国 士兵涌进了邯郸城。邯郸城内已然起了火光,邯郸的四门已尽被秦军占领。 “报——”一军士飞马来报,“禀报代王,元帅让小的告知代王,邯郸已被我 军占领,王贲将军已攻下了赵王宫。”赢政还没笑出声来,又一传令军士飞马而来。 “报 ——代王,元帅要小的禀上,王贲将军生擒了赵王迁。赵王迁已经下令, 他命令邯郸城内的赵国军民立即停止抵抗,赵王已将赵国的传国玉玺献出。邯郸已 经投降了。” “啊——”秦王赢政仰起了头,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着空中充满了硝烟的芬 芳。“邯郸是孤的了”,赢政心里在高声地说。 这是只见一匹战马飞奔而来,马近了秦王赢政才看清那马上是王贲将军。王贲 飞马来到秦王近前,他翻身下得马来,他跪在赢政前面高声说:“代王,未将奉元 帅令前来迎接代王和丞相等列位大人进入邯郸。” 李斯忙上前搀扶起王贲,赢政春风得意地大笑着说:“好啊,好!走丞相、太 尉,咱君臣这就入城。” 邯郸赵王宫里,秦王赢政威严地高坐在赵王宫的王殿上,赵王迁就跪在大殿中。 赵王迁的身后只有郭开和几位年老的太监仆伏于地。 “赵王,你的臣僚在哪里呢?他们全扔下你不管了吗?”秦王赢政在问。 “臣不知晓,臣一直呆在宫中恭候秦王的到来。这是我赵国的传国玉玺和和氏 璧,现呈缴秦王。”赵王迁说完,他身后的郭开就急忙膝不而前,双手高举呈上了 两只精美的木匣。那赵高走上前来接过木匣将之放在秦王的案上并轻轻启开匣盖。 秦王赢政拿起那和氏璧,说:“这就是天下闻名的和氏璧?”赢政拿那玉璧在 手上看了一看,将之递给身旁的李斯,赢政说:“丞相好好看看,这是和氏璧吗? 可别让这老儿糊弄了。” “臣岂敢糊弄大王,这就是渑池会上相如所持的和氏璧呀。”赵王迁忙着解释 说。 秦王赢政又拿起那赵国的玉玺来看,他对赵高说:“太尉啊,那和氏璧到还有 用,可这赵国的玉玺我秦国就派不上用场了,你说是不是啊?” 赵高微微一笑说:“代王英明,天下归一后这各国的印信就全无用处了的。” 这时,王贲将军进殿来报。“报代王,未将已将赵国的贵族抓来,他们全跪在 殿外听侯代王的发落。” “那赵国的太子嘉抓获了吗?”秦王问。 “那赵太子不曾抓获,他在数十员赵将地护卫下逃出了邯郸。”王贲满面惭愧 地说。 秦王赢政一扬手,他将赵国的传国玉玺抛向空中,那玉玺在空中翻了几翻便掉 在了地上并摔了个粉碎。秦王看着跪在他面前的赵王迁,他还记得当年这人为他母 子向赵王求情的场景。那天他真是下坏了,他想赵孝成王定会杀了他母子的,没想 公子迁却站出来为他母子求情。赵王放了他母子,母亲拉着他离开赵王宫殿时赢政 还回头望了一眼,他看见了公子迁的双眼里充满了温情。 秦王赢政想到这些,他放轻了口气对赵王迁说:“卿平身吧,孤在咸阳赐卿一 座宫殿,卿一样可在咸阳去享受荣华。” “谢秦王,秦王仁义,人神共仰之。”赵王叩头说道。 “王贲将军,”秦王对王贲说,“孤命你派出人马立即送赵王去咸阳居住。” 王贲马上命令手下进殿来要带赵王离去,那郭开跪在赵王面前说:“求主人给 秦王说说,让小人也随主人去咸阳,小人愿终身侍候主人啊。” 赵王迁果然来求秦王,这是李斯出来发话了,李斯对秦王赢政说:“代王,这 郭开对秦有功,应当封赏。” “这样的佞臣何功于秦?丞相怕是差矣。”那赵高在一旁说。 “有功无功这就要问王翦老元帅了?”李斯以手指着王翦元帅微微一笑。 “这与老夫何干?丞相。”王翦元帅被丞相李斯说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这怎么不与元帅有干?”李斯一摊双手说,“若不是这郭开先生叫赵王杀了 赵将李牧,我秦军能这么快就占领邯郸么?” “哦——,原来这般,这么说来老夫还得谢谢郭开先生呢。”王翦元帅也一抹 银须,呵呵地笑了起来。 那赵王一听,他摇了摇头,然后对秦王说了一声“谢谢”便跟那来押送他的将 领去了。 郭开呆呆地立在王殿中,还是李斯走上前来对他说:“先生,睁开你的眼睛仔 细看看,你认得老夫吗?”李斯又一指一旁而立的王贲将军说,“还有这为将军, 你也应该认得的。” 郭开看了看这秦国的丞相李斯,又望了望那英俊威武的将军王贲,他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来他家里送礼的那位儒雅之士和他的随从吗?郭开这下才明白,杀了赵将 李牧原是中了秦国的反间计。 李斯待王贲将军给秦王赢政解释完了这一切的来龙去脉后,他就对郭开说: “郭开大人,你拿了老夫那么多的财物,现在可该还给老夫了吧?” 秦王赢政与众秦将一听丞相李斯这般地说便一齐哈哈大笑了起来。郭开满脸通 红、羞愧不已,他一下就软软地瘫在了地上。 在众人地大笑声中,丞相李斯用眼向王贲将军作了一个示意,那王贲便上来向 拎小鸡一样将郭开从地上抓起拖出王殿。只听郭开在宫殿外一声惨叫后,那王贲将 军就回了转来。丞相李斯对秦王赢政说:“这等小人就是向他说个‘杀’字也会污 口。” 秦王赢政在众人地拱卫下来到了前庭,那诺大的庭院里跪满了赵国未逃出城的 王公贵族们,赢政忿忿地看着这些人,想当年就是这些人在欺负年少的赢政。赢政 的两眼里露出了凶光,他对王翦元帅恨恨四说:“这些赵国的贵族最是可恶,将这 些人统统活埋,一个不留。” 秦王赢政坐在那金碧辉煌的战车上,他要李斯与赵高陪同,他要在邯郸的大街 上转一转。王贲将军亲自领着禁军护卫着秦王的战车,那车边走秦王赢政便一边给 李斯和赵高说,这地方孤朕曾与人打过架,那酒楼上朕曾与人赌过钱。在一条街上 赢政忽然叫停车,赢政指着那街边的一头石狮子说:“就是这个地方,孤差点被现 在的赵国太子嘉领着一帮人打死。” 秦王赢政想起了燕国的太子丹。在邯郸,他与燕丹是唯一的知己。他曾对燕丹 说过,如有遭一日为王,就在邯郸给燕丹盖一座万花楼,选天下的美女住在楼里, 让燕丹去夜夜做新郎。唉!燕丹啊燕丹,我把美艳绝伦的卫夫人都给了你,可你干 吗还要从咸阳逃走呢,难道我赢政对你不好吗?赢政想到此,他一下伤感了起来。 他不知道一个从小至交的朋友何以要去背叛他,难道就因为他是秦王? 秦王赢政对侍卫在车旁那骑着白马、身穿锦甲的王贲将军说:“将军,去邯郸 那最著名的去处——千花楼。” 千花楼座落在邯郸的翠湖湖畔,翠湖湖岸上的绿柳掩映着无数的雕栏水榭、红 馆青楼。赢政停车坐在湖边,那青青的柳树还是依然,湖水也如旧般地碧绿荡漾。 只是这四周没有了往日那悠悠扬扬的丝竹管弦和美女们咿咿呀呀的柔媚低唱。邯郸 还沉浸在恐怖战争的阴云里,邯郸满城尽是秦兵,邯郸市民全龟缩在家里,他们还 不敢贸然上街,当然就更不会有谁有雅兴来这翠湖湖畔寻妓问春了。 那翠湖上还漂有不少男男女女的尸体,那是在邯郸城破之时那些不愿当亡国奴 的重节重义的男女们投湖自尽所留下的让人敬仰的画卷。赢政看那千花楼还是依旧, 他想起与燕丹大闹千花楼的景象来。菊池,为了菊池这样一个妓女,那手无搏鸡之 力的燕丹小子竟然会在千花楼里大打出手?想到这些,秦王赢政开心地笑了。 秦王赢政在给李斯、赵高和王贲讲述着少年时他与燕国太子丹在千花楼里发生 的故事。完了赢政感慨一声说:“那菊池姑娘现在要是能站在燕丹的面前竟会怎样?” 李斯说:“那定会将燕丹吓个仰拌,燕丹定会哭丧着脸说,我的美人,你怎么 像我外婆一样老啊?” 秦王赢政听李斯一说便哈哈大笑了起来。那赵高、王贲以及四周众侍卫也忍不 住笑了起来。 “代王,臣听说我秦国的叛将樊於期逃去了燕国,那燕丹就将他收留在了蓟州 城内。”太尉赵高在一旁对秦王赢政说。 “樊於期去了很多国家,那些国家都无一敢留。这燕丹到是胆子不小啊,他明 知代王在通缉樊於期,却要将之收容,这不是有意与秦为敌吗?”李斯也在一旁插 着言。 “朕少时与燕丹在这邯郸相识,朕与燕丹常受那些赵国的贵族子弟们欺负,朕 与燕丹经常联手与人打架,也算是患难之交吧。朕曾答应过燕丹,朕如能灭了赵国 占领邯郸就给他盖一座万花楼。燕丹亦答应过朕,如朕能称霸天下,那他一定率燕 国军民不战而降秦也。”赢政望了一下那翠湖湖畔的千花楼,他接着说:“丞相啊, 你代朕写一封简书给燕丹,立即派人去燕国蓟州,叫燕丹马上杀了樊於期并将其人 头送来。还有就是告诉他说,秦国一统天下在即,要他燕丹别忘了少时在邯郸与朕 的旧约。” “臣一定照办。”李斯回答道。 正在秦王君臣互乐的当儿,只见王翦老元帅飞马而来。王翦一到秦王近前就立 即滚鞍下马,他来到秦王赢政面前呈上一份刚从咸阳送来的十万火急的书简。李斯 接过那书简展开一看,他的头“轰”的响了一下,李斯立即跪在尘埃,向秦王赢政 禀报说:“代王,太后甍了。” 赵高、王贲及四周的秦军侍卫一听李斯所说便全部跪了下去,全齐声哭喊着 “太后——” 秦王赢政他呆住了,他痴痴地望着那漂浮着尸体的翠湖湖面。攻下这邯郸原就 是为了母后啊!赢政本打算在邯郸恢复了次序后就派人去接母后来邯郸一住,母后 她是邯郸人,她自幼生活在这座美丽的城市里。幼时的赢政就曾发过誓,将来他长 大了一定要杀了那些欺负过他们母子俩的邯郸人,他一定要在这翠湖边上给母亲盖 一座比赵王宫还要大十倍的宫殿来。现在他能做到这些了,可是我的母亲、我的太 后,您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死去呢? 秦王赢政此时他感到分外地孤独,他的心感到十分地忧伤,他忽然觉得浑身发 冷。他看到一具尸体正漂向他脚边,那尸体仰面朝上,那两只眼睛暴睁着似在恨恨 地望着天空。赢政拔出剑来,他大喝一声便去水边用剑不停地刺那死尸,赢政边刺 边愤怒地大喊大叫着。 就是在王贲将军攻开了邯郸城门的那一天,在秦国都城咸阳的甘泉宫里,年届 五十岁的秦国太后赵姬平静地躺在铺满鲜花花瓣的锦床上,赵姬还是显得那么年轻、 那么美丽而光彩照人。 赵姬在昨夜做了一个梦,她又梦见了在她十六岁那年春天的梦中出现过的那位 伟健、雄壮的男人。那头带星冠、身披羽衣、手执拂尘、襟裳飘飘的美男子又出现 在了赵姬的床边,那男子面如朗月、双目若电、身躯伟岸雄壮就象是一座美丽的山。 这男子又像当年那样他轻轻地将赵姬的衣裙脱光,然后他也摘下星冠、脱去羽衣, 他那雄壮、伟岸的男体又展现在赵姬的面前,这又惊得赵姬的心猛烈地狂跳,赵姬 再一次感到喘不出气来。这男人像一座山样朝赵姬压去,他又像是一件黑色的大麾 去伏在了赵姬的身上。这男人的精神和意志似乎完全进入到了赵姬的身体里,他令 赵姬顿时感到全身心充满了不可言喻的兴奋、欢乐和喜悦。她的眼前似乎是放射出 了万道金光来,她好象是听见了叮叮咚咚的美妙仙乐声。赵姬只感到那男子甜蜜的 舌头在她的嘴里旋转着、吮吸着,似乎那男人的整个身子也在她的身体内轻轻地游 荡。她舒服极了、畅美极了,她的心在欢腾,以至于赵姬忘情地大叫了起来。…… 一切又平静了下来,赵姬从那无比欢畅的梦中醒来。皎洁的月色正透过雕窗洒 满她的床沿,赵姬感到浑身香汗淋漓,她觉得四肢软绵绵的竟没有一点力气。那梦 中的男人正依稀地从她的脑海里渐渐驾着云雾飞升而去,那雄壮的男人消去了,赵 姬感到这男人似乎也带走了她的灵魂和她的心。赵姬用尽了全身的最后之力才叫出 了“芸香儿”这个名字来。 女官芸香儿听到了太后轻微的叫唤,她急忙从外间而进来到太后的床前,芸香 儿惊样地看着太后赵姬一丝不挂地裸袒在锦塌上。赵姬幽黑的秀发散乱在绣枕上, 她通体洁白、丰腴,那优美的身子似乎在煜煜地散发着纤纤毫光。 面色红润、肌肤细腻、光彩照人的秦国太后赵姬对守候在她身边的女官芸香儿 微笑了一下,赵姬吃力地用手一指那壁架对芸香儿说:“快、快把那壁架上的瓶子 取来,把里面的丹丸,给、给我一粒——” 芸香儿忙着去取来那琉璃瓶子,她去掉瓶塞,从瓶里去倒丹丸。但瓶子空空, 里面的丹丸已被赵姬吃尽,这丹丸是秦王宫里的徐福献给王太后赵姬的。 秦王赢政带领丞相李斯和太尉赵高以及文武群臣去了赵国邯郸前线,秦王不忍 心女孩儿样的徐福去随大军颠沛流漓,故而赢政将徐福留在了咸阳的秦王宫里。秦 王叫徐福就在秦王宫里专心致志地去炼制他的长生不老丹。徐福在秦王宫的后花园 里的一座金碧辉煌的楼宇里炼制着丹汞,徐福的丹房里只有他亲自挑选出来的那些 童男童女们才能够进出。徐福终于炼制出了几粒红色的药丸来,徐福便亲自把这药 丸献进了甘泉宫里。 -------- 小说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