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议政 萧南、冷云、楚小桥只好跳出来,施礼。 张永瞟了萧南一眼,道:“你这孩子倒是会装。” 萧南面红耳赤。 楚小桥忙去检视众人。 张永道:“别看了,都死了。” 萧南三人目睹刚才的惨剧,无不觉得心惊胆战。 张永道:“你们想要‘达摩之心’,咱家可以给你们。不过你们三个要护送咱 家到京城之后才行,我担心路上有人会对咱家不利。” 萧南支支吾吾。 冷云沉默不语。 小桥不置可否。 张永急道:“咱家都快入土的人了,还要这劳什子进棺材么?你们只管放心好 了,咱家说话算数。要不然,你们从的咱家的尸首上拿走好了。” 三人埋了众死者,小桥还念了几段“往生咒”,超度亡魂。 四人一同赶往京城。 一路上,张永向三人宣传三皇子一派的大好形势。 某某高官向三皇子宣誓效忠。 某年某月,京城“王铁口”断言三皇子有帝王相。 某天某日,三皇子赋诗一首,得到皇帝陛下的赞许。 …… 张永唾沫星子乱飞。 却见三人早已呼呼大睡。 张永怒道:“你们还算是热血少年么?不思进取!” 一路上三人处处警惕,但终于无事。 二十多天后,进入京郊,天气清朗。 张永化了装,换了匹马,道:“咱家先进城,有些事要先办一下,你们仨坐车 慢慢走。” 三人躺在车里,狂饮波斯葡萄酒,醉醺醺道:“您老自便。” 张永前脚刚离开。 萧南的眼睛亮了:“厨子,你认为这老家伙会守信么?” 小桥摇头道:“我不知道,不过他应该不会对我们不利。三皇子一派现在很需 要人手。” 冷云道:“他为何要先进城?” 小桥伸了个懒腰:“可能要对付内贼萧广寒,或是安排人手防止太子党的反扑。 当然也有可能请示他的主子,如何处置我们。” 萧南沉声道:“无论如何,这老家伙不能轻视,他的四个徒弟半天时间全挂了, 他还能挺得住,很不简单。” 傍晚,张永带着几名随从赶了回来。 将三人带入京城。 在到达宣武门时,万家灯火,人头攒动。 三人虽有心理准备,还是吃了一惊。 张永得意道:“京城自古繁华地,非金陵可比。你们可愿意留下?将来封妻荫 子,尽享荣华富贵,也不枉来人世一遭。” 小桥道:“色无异于空。” 张永笑道:“没有色的体验,哪里能知道空的道理?” 萧南道:“您老准备怎么安置我们?” 张永眯着眼睛道:“咱家出资修复了卧佛寺,现在还缺打理之人,你们仨在哪 里就先将就一下吧。” 西山,卧佛寺,规模很大。 也是张永功成身退后的归隐之所。 他肯让三人住在那里,拉拢之意已经溢于言表。 小桥立刻答应了。 冷云毫不客气问:“那‘达摩之心’什么时候能还给我们?” 张永道:“待我禀报给三皇子,即刻就能给你们。” 萧南笑道:“不会有什么附加条件吧?” 张永干笑道:“萧老弟,信我不过。呵呵,哈哈。” 早春园。 三皇子的府邸。 太子朱高镇住在东宫。 占有天时、地利。 居储君之位已一十二年。 根深叶茂。 二皇子朱高炽已被封为“英王”。 住在豪华的英王府里。 因其勇武有力,能骑善射,颇受神宗信任。 统领禁军。 三皇子朱高煦封为“豫王”。 并未建王府,只是住在“早春园”里。 和其他七、八岁的未成年皇子的住所相比,甚至也略嫌寒酸。 早春园,暗香阁。 一位二十出头的青年端坐在里面。 面色白净,身着便装。 手里把玩着“达摩之心”,道:“这就是那个宝贝吗?” 张永恭敬答道:“正是。” 朱高煦不满道:“为了这物件,损失了四仆,是不是有点得不偿失啊。” 张永赶紧答道:“但我们清除了内奸,也还合算。” 朱高煦瞟了一眼张永道:“萧广寒的事,你不可让母妃知晓。” 张永道:“萧广寒昨日晚,酒醉落马,不巧跌进玉渊潭内,已经归天了。在场 礼部侍郎周济可以为证。” 朱高煦恨道:“这厮差点本王的大事。对了,你说你带回来三个青年,他们能 及四仆的一半么?” 张永正色道:“此三人出身少林,一身功夫,个个不在老奴之下。” 朱高煦讶道:“真有这么厉害?那为人如何?” 张永道:“殿下有所不知,三人机智灵敏,俱为英杰。萧南,为人豪爽,粗中 有细;冷云,沉默寡言,心细如发;楚小桥……” 朱高煦问:“楚小桥,他怎么样?” 张永道:“楚小桥,要不是年纪轻轻,当以高僧待之。空灵明净,不染尘埃, 使人见了,爱之、敬之。” 朱高煦喜道:“本王要亲自见他们。” 张永皱眉道:“老奴为诓他们到京城来,事先自做了主张,要将‘达摩之心’ 归还于他们。” 朱高煦沉思道:“给他们就给他们。张公,你看该如何使其为我所用?” 张永惭愧得摇了摇头:“老奴还未想好对策。” 朱高煦拍了拍张永的肩膀:“是人,总会有却嗜好的,有嗜好就会有缺点。过 几天,本王要亲自去会会这三个少年豪杰。” 张永拱手称是。 十天后,正午。 卧佛寺内。 桃花烂漫。 萧南眯着眼睛,躺在院子里晒太阳。 楚小桥则满头大汗,擦拭佛陀的卧像。 卧像由黄铜参合黄金铸成。 铸于宋代,为佛陀圆寂时的写照。 小桥细心地擦着佛陀的大脚。 萧南笑道:“你这家伙,应该去澡堂子里给人搓背、洗脚。” 冷云问小桥:“大主持,请问佛究竟在哪里?” 小桥道:“佛在心中,佛说众生皆能成佛,只是人们放不下执着,故而不能脱 离苦海。” 萧南道:“厨子,你的志向非常远大。” 小桥问:“铁匠,此话何解?” 萧南耐心解释道:“我想做大官,娶漂亮媳妇儿,这都得不到,而你竟想成佛, 这志向还够不远大么?” 冷云大笑。 门外,亦有人抚掌大笑。 朱高煦带着张永走了进来。 朱高煦径直走到萧南跟前,坐下。 张永笑容可拘:“这是当今大明的三皇子,豫王殿下。” 萧南等人正欲行礼,却被朱高煦按住。 寒暄了几句。 萧南大大咧咧地问:“王爷,啥时把宝贝还给我们?” 朱高煦一脸无奈:“这是本王准备进献给父皇的礼物,恐怕不能说送就送。” 小桥抹了抹脸上的灰尘,道:“这劳什子,陛下会稀罕么?” 朱高煦一呆:“此话怎讲?” 小桥道:“那东西叫‘达摩之心’,试想,那真是达摩老祖的心么?显然不是。 王爷您好心敬献上去,只怕有人会妒忌,说您是故意在糊弄皇上。二者,这物件既 不发光,黑乎乎的,形状也一般,上面也没有祥瑞的图样,皇上会特别在意吗?再 者,皇上若问起来历,王爷您怎样作答?说是从古玩店里购买的话,价钱低了,皇 上不高兴;价钱高了,皇上该怀疑您府上银子的来历了。会不会是卖官鬻爵得到的 呢?还是结党营私,下面孝敬的呢?反正,您总不能说是天上掉下来的吧,或是张 公公从金陵抢回来的吧?” 朱高煦满脸流汗道:“多谢指点,张公公,快些把这物件拿出来。” 朱高煦从张永手中接过“达摩之心”,把它交到小桥手上,施礼道:“楚兄, 小王一时糊涂,尚请海涵,能否请三位进禅房详谈。” 小桥看看萧南。 萧南作了个“你活该”的手势。 只得随朱高煦进入房内密谈。 朱高煦把朝中情况详细介绍了一下,直言不讳道:“小王一向尊佛,若有一日, 小王能继承大统,我佛必将更加繁盛,三位都会成为人人敬仰的国师。” 萧南笑道:“王爷,我们哥仨又不是佛爷,不必发此大愿。” 朱高煦急道:“三位是信不过小王了,小王可以起誓。” 小桥赶忙拦住,道:“萧大哥只是说笑。其实佛也好,道也好,都是一样的。 崇佛不必灭道,尊道也不必抑佛。” 朱高煦道:“请诸位教我。” 小桥无奈道:“王爷,您觉得和太子、英王争宠,胜算几何?” 朱高煦想了想,道:“大概有两成把握。” 小桥苦笑道:“王爷太乐观了,依小桥看,还不到一成。太子根基太深,娶了 征北大将军薛金印之女,得到军方的支持,十数年的储君,地位非常稳固;英王能 统领禁军,看来也深得皇上信任。至于王爷您,虽然爱民如子,口碑甚好,但一无 实权,二无靠山。将来朝廷一旦有事,恐怕难以自保。” 朱高煦大汗淋漓,脸色难看。 萧南笑道:“王爷不用担心,那小子只是信口胡说,不足为信。我就看好王爷。 正如方才王爷所言。太子已和英王发生了矛盾,这里便有机可趁。太子在储君位上 十几年,辅佐皇上处理朝政,但做事越多,出错就越多。我猜,皇上不是不想换人, 而是还没有选择到合意的罢了。英王虽勇猛,但治国不比打仗,至今皇上还没有让 他从事政务,可见他的希望也不大。除了王爷您,其他的皇子都未成年,根本无法 考验。所以王爷您自己要加把劲。” 朱高煦脸色转晴,再拜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小桥又道:“事在人为。所以王爷您不必急着去讨好皇上。而要多揣摩皇上的 心思。内宦也是王爷的一大助力……” 冷云打断小桥的话头,道:“王爷可清楚皇上现在对农人的态度,对商人的态 度,对高丽、扶桑、吐蕃、鞑靼的基本国策,对北方防线的担忧之处,对南部海疆 治安的看法,对封王属地的管理意见,对宦官干政是否反对,当前赋税是否过高, 内阁权力是否太大,对军队将领派系是否认可,对皇子争权夺宠是否抱有警惕。这 些,王爷都要清楚才行。” 朱高煦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只谈得灯火辉煌,这才兴冲冲地打道回府。 晚上。 萧南躺在床上埋怨道:“好啦,我们准备开溜吧。” 小桥苦笑道:“你把豫王机会说得那么大,已激起他的兴趣,还跑得了么?” 冷云道:“朝廷的皇子争宠,我们最好不要牵涉其中。” 萧南高声道:“厨子要是女人,那该多好,我们只消将她赤条条地塞进豫王的 被窝里,什么军机大事,由他们在床上议就是了。我和冷云就能衣锦还乡,离开这 鬼地方,将来在少林寺里,享有崇高的地位,要什么,有什么。” 小桥笑骂道:“死铁匠,为什么你不进他的被窝?”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