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方玉壶 萧南挟二女进入房间后,将其双双平放于榻上,二女骇得面无人色。 萧南暗自好笑,在两人肩上各拍了一下,轻轻地给她们盖上被子。 沈小霞恨恨道:“你别得意,唐门不会放过你。” 费无猜眼睛里满含悔恨的泪水,颤声道:“你想干什么?” 萧南拉了把椅子坐下,手里兀自拿着酒壶,灌了一口酒,道:“想必二位姑娘 已知道在下的身份了。” 一语双关,萧南想试探唐门到底知道多少。 费无猜道:“我们知道,你是抢走三凤的坏人粉侯,不过没想到竟如此不堪。” “抢走三凤?”萧南一脸苦笑。 沈小霞道:“你杀了黄老爷子?” “没有。”萧南道,立刻想到黄河清这时一定被灌得天昏地暗,不由得开心地 笑起来,“他很好,只是身体有点不舒服,正在疗伤呢。” 二女不知萧南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面面相觑。 沈小霞问:“粉侯,听说落在你手上的女人,都……” 萧南笑道:“都绝无幸免。” 沈小霞心生绝望,人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不过这一次算是几乎没顶了。想 到此处,沈小霞突然生出壮士断腕的勇气,面飞红霞,对萧南道:“你过来。” 萧南见她受制,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低身附耳过去。 沈小霞用蚊蚋一般的声音道:“可不可以对我网开一面,我可以……可以用后 面来满足你……” 萧南手中酒壶几乎落地。 要是他在外向人说起此事,只怕只有疯子才会相信。 一个守身如玉的女侠不得已,竟会有如此疯狂大胆的想法。 近在身边的费无猜显是也听到了,顿时变得结结巴巴:“沈姐姐,你……” “你到底答应不答应?”沈小霞见萧南不说话,以为故意要折辱于她,心生怒 火,瞪大眼睛道。 萧南喝了一口酒,瞅瞅塌上沈小霞一副任君采折的娇俏模样,口干舌燥,只觉 得沈小霞的双唇红艳似火,心儿顿时狂跳不已,复又想道:若是我昧着良心做了, 如何对得起守在深宫里的宁宁,只怕就连那两个和尚也瞧我不起。况且这女子也非 大奸大恶之人。 于是连连苦笑道:“承蒙侠女青眼,粉候三世也修不来如此福分,可实不相瞒, 最近在下在练一套很霸道的功夫,每月至少有十来日不能亲近女色,所以实在不能 从命。” 沈小霞如释重负,心中竟隐约生出一丝遗憾来。 费无猜心中石头落地,开心地笑道:“太好了,快放我们走吧。” 萧南见其笑容灿烂夺目,不禁看呆了。 沈小霞也嘻笑道:“报应,老饕居然也有不吃肉的时候。” 萧南讪讪道:“不过想要在下放你们走,必须要答应一些条件。” 费无猜躺在榻上,道:“你快些说吧,说完了,好放我们走。” 沈小霞突然心生警惕,心道:万一这淫贼食言,蒙骗于我,该如何是好? 萧南看见沈小霞面色阴晴不定,猜到她的想法,眼睛一转,道:“我粉侯对女 人一向说话算话言出必行,在青楼楚馆、花丛阵中也算忝有薄名,二位不必担心。 只是刚才忘记说了,凡在下看上的姑娘,一定会在她的身上留下记号,也好日后相 认。” “日后相认?”沈小霞忽然想到蜀中某个字的方言,不禁面色通红,低声骂道 :“死淫贼!” 费无猜了无心机,急道:“你会留下什么记号?” 萧南突然想到文秀公主在莲花池畔对自己的“惩罚”,心存狭促,有意在释放 二女前,吓唬她们一下,贴近二女的臻首中央,用暧昧的声音道:“我会在你们女 人比较看重的那个地方留下点特别的记号,可能是一个牙印,也可能是两个,一边 一个。” 沈小霞虽然生性开朗大方,也万万没想到“粉侯”居然有如此嗜好,一时又羞 又吓,说不出话来。 费无猜却道:“你是要在我脸上留下牙印么?那现在就咬吧,快些放我姐妹离 去。” 萧南见费无猜天真的表情,哭笑不得。 沈小霞偏过头去,低声道:“阿猜,你真傻,这坏胚子意思是……” 费无猜惊叫了一声,颤声道:“好下流!” 萧南道:“只要你们肯说实话,我便作罢。” 费无猜赶忙央求道:“沈姐姐,咱们就信他一回,说实话吧。” 沈小霞怒道:“也只好如此了。” 萧南问:“唐门为什么要袭击排帮?” 沈小霞道:“命令是老祖宗亲自下的,由唐恸哭主持,具体详情实在不清楚, 大概是排帮阻碍了唐门势力的扩张。” 萧南点了一下头,道:“为何你们四大客卿要追杀于我?” 费无猜道:“我们收到的情报表明,你能胁持三凤,从唐恸哭手下逃脱,已具 备一流高手的实力,我四人本欲进京,故总堂令我四人顺路,一起行动。但我们和 方玉壶、黄老爷子合不来,故分开走,分头寻你和三凤。” 萧南立刻竖起耳朵,道:“进京干什么?” 沈小霞道:“上面没有告知我们,只说到时便知。” 萧南一时猜不透,又问道:“唐瑶是什么人?” 沈小霞没好气道:“这丫头是唐苦蝉的独生女,也就是唐门门主唐苦农的表侄 女儿,今年夏天被老祖宗许配给唐苦农的儿子唐复,她却不大乐意。” 萧南道:“这是为何?” 费无猜道:“她不喜欢唐复。” 萧南印证了唐瑶的话,又问:“那方玉壶的功夫如何?他何时可以赶到这儿?” 费无猜道:“他的功夫,我不清楚,很多人都说他的功夫直逼唐复,大概明日 就可到此处。” …… 房内的问话在继续。 房外,那个店小二却准备听窗,并打好了如意算盘:酒鬼丈夫喝得烂醉如泥, 自己说不定可以溜进去,一亲芳泽,到时如果两个大美人不敢喊叫,嘿嘿…… 店小二的笑容变成两半。 因为他的身子被劈成了两半。 只有一刀。 不带半点刀风。 萧南面色微变,将手伸进沈小霞的被窝里,摸索了一下,没摸到兵器,又将手 探到费无猜的那边,乱摸了一通,总算摸出一根墨绿色的玉箫。 转身推开房门,留下心惊胆战的二女。 院子里黑漆漆的。 萧南道:“你来了。” 黑暗中,一个青年缓步而出,黑黝黝的眸子闪出冷冷的光芒:“你很厉害,我 们似乎都低估了你的实力。” 萧南喝完最后一口酒,道:“过奖,你比他们三个加在一块,还强不少。多情 剑果然名不虚传。” 方玉壶见到萧南手中玉箫,冷道:“你不该碰小猜的东西,我决定剁下你的右 手。” 萧南立即用左手抚摸了一下玉箫,挑衅的目的不言自明。 方玉壶笑道:“没想到在唐门外,还有更狂妄的人在。” 萧南淡淡一笑:“井底之蛙,谈何观天。” 方玉壶冷哼一声,拔剑出手。 萧南玉箫相接。 剑箫尚未相接,萧南的轻敌之心荡然无存。 萧南大开眼界。 那种感觉,犹如一个毛头小伙子,在床上面对一个人尽可夫的美艳荡妇一样, 不知该如何下手。 萧南以箫代剑,使出大悲剑法,挽出朵朵剑花,犹如五彩祥云。 方玉壶的剑招不变,气韵却也变得端正祥和,令克制诡异招式的大悲剑一筹莫 展。 萧南大喝一声,体内长生真气暴涨,剑法随手变成了武当的大无量剑。 招招如浩荡长江,奔流不息。 方玉壶的剑招却也却也变得虚实相生,绵绵不绝。 萧南不得已再换成昆仑大虚弥剑法,玉箫在虚空中不断划出大小圆圈来,如惊 涛拍岸,穿云裂石。 玉箫激起的气劲刚至对手的外围,方玉壶的剑招已似汪洋大海,恣肆奔腾,锐 不可当。 早年,在清心寡欲谷中,萧南三心二意,今日羡慕拳王的胸肌大,跟着学拳, 明日觉得剑术师父爱睡懒觉,自己不必辛苦早起,又转而学剑。 楚小桥曾评价道:朝秦暮楚,不肯竟学,博而不精,如遇强敌,必遭教训。 只是这教训来得未免太快了些。 方玉壶同萧南动手,兴趣越来越浓。 他的剑招即便是唐复,如若不使出“乾坤大搜魂神针”——唐门这一压箱底的 终极绝招,也挺不过三百招。 老祖宗早就有意收他做孙女婿,不过多情剑一向自负,除了费无猜,便再无真 心流露。 而眼前这位人人不齿的采花淫贼,自己本以为一剑就能毙之,谁料到功夫竟如 此了得。 如果不是因为他抢走了三凤,用诡计劫持了小猜,自己大概会惺惺相惜,和他 把酒言欢,浮一大白。 萧南表情无比凝重。 楚小桥,剑术华美无暇。 但遇到这样瞬时万变的剑法,只怕也要力尽而亡了。 惨烈的剑锋割得萧南衣服破裂。 萧南仿佛置身于腥风血雨的战场。 杀声震天,头颅纷纷。 在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的萧南回来了。 经历过血与火、生与死考验的人,终究不同。 萧南已有对敌之策。 在清心寡欲谷的茅厕里有一本烂剑谱。 那本剑谱又脏又破,没人愿意理会。 因为它罗罗嗦嗦,废话连篇,看了半天,也不得要领,正因如此,被人扔在了 茅厕里。 萧南闲来无事,曾翻阅过这本剑谱。 读后,心情难过了半天,竟连饭也吃不下,因为这个秘笈给人只有一个感觉— —罗嗦。 萧南搞恶作剧,裱糊好,在封面写上“古今第一繁复剑法”,送给楚小桥读, 楚小桥看了一眼,脸色当即大变,呕吐不止,一连三天,都不愿意去摸剑,只因那 些招数已恶俗到骇人听闻的地步。 该剑谱是少林异人“胖头僧”所著,胖头僧武功高强,可惜说话没有逻辑,絮 絮叨叨个没完,少林寺无人敢同他接触,最终,时任方丈一狠心拨出银子,给他在 嵩山脚下远远地修了一座小庙。在那里,胖头僧只好对着墙壁、佛像、大山、河流 说话,终老一生,留下了这本剑谱,但却被束之高阁,无人练习。 “好个胖头僧!”萧南仰天长笑,剑招突变。 方玉壶心往下沉。 萧南以箫代剑,招数仿佛俱无道理。 拖沓冗长,拖泥带水,招招纰漏,叠床架屋,杂乱无章。 几乎所有恶劣的贬义词都可用来形容萧南所使的招数。 但恰恰是这些招式克制住了方玉壶咄咄逼人的进攻。 方玉壶的剑招也像是受到感染一般,变得晦涩缓慢。 方玉壶难受得血液上涌,几乎可一口喷出。 萧南的喜悦冲散了作呕的感觉,越加起劲。 方玉壶完全被萧南牵住了鼻子,根本没有机会变换招式,血液渐渐从嘴角渗出。 情非得以,方玉壶一咬牙,使出了他即使在唐门也从未使过的一招。 方玉壶是“大剑师”宁飘摇的记名弟子,而宁飘摇的师傅“逍遥子”步生风则 是顾二先生的再传弟子。 宁飘摇曾与方玉壶的母亲阮苏惠有过感情纠葛,念故人之情,将顾二的看家本 领“景贤剑法”外泄了一招半式。 半式就是方玉壶所使的“维贤剑”第一式上半部分。 一招唤作“众星朗朗”,乃“景行剑”的起首招。 宁飘摇尝对阮苏惠言:半式可扬名,一招可保命。 景行维贤,取效法先贤之意。 下等资质的人易画虎类犬,弄巧成拙。 中等资质的人,可信手随对手招数而变化,威力巨大。 上等资质的人,便如同顾二一般,春风化雨,点石成金,鬼神莫测,无人能敌。 后来,仅仅三年后,楚小桥在异域居然无意中学会了“景贤剑法”,继承了顾 二的衣钵,震动中原武林。 方玉壶神色恭敬,凝神举剑,破空而来。 萧南舞出一片箫影,格挡住了方玉壶的剑。 方玉壶将内力贯注于长剑中。 长剑发出不堪承受的悲鸣,突然破碎。 萧南大惊,扭身躲过了方玉壶的第一片碎片。 再腾空转过第二片。 却绝望地发现,在残剑、第一片、第二片碎片之间形成的空间内,怎么也躲不 过第三片。 萧南心中大叫:佛祖保佑! 也许佛祖刚睡下,未及显灵,萧南已被击中。 不过萧南濒危时,奋力一击,亦重创了方玉壶右臂。 方玉壶口喷鲜血,遁入黑暗。 “众星朗朗”,使用时不仅需要极强的内力,还需要精妙的力道。 方玉壶终究年轻,火候不足,才使长剑意外折断,否则萧南必将血溅三尺。 天香居的掌柜藏在暗处,待发现两人打斗结束,两败俱伤后,腿也站不稳,满 脸是汗,颤声对身旁的一个黑衣女子道:“这两人到底是谁?” 黑衣女子道:“不管了,待会先把使箫的拿住再说。” 剑片刺入肋部,萧南撕下一片衣袖,一咬牙,拔下来,包扎了一下,跌跌撞撞, 一头扎进入房内,倒在地上,喘息。 二女像见到鬼一样,惊叫出来。 能让方玉壶拔剑,怒吼的人,是不应当活着回来的。 “多情剑,多情剑,遇到便去阎罗殿。”蜀中武林耳熟能详。 萧南咧嘴惨笑道:“这小子真行。”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