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往事如烟 第十七章 生离死别 梅莞茹转向失梅,笑盈盈地道:“怎么?你真地不考虑我的建议么?”失梅的 声音低沉而坚定:“您要报的仇,都已经报了,为什么还要多造杀孽?”梅莞茹道 :“你以为我下不了手吗?”失梅把头一昂,道:“您要杀人,就第一个杀了我罢!” 梅莞茹的双目射出冰一样冷的寒光,道:“你不要后悔!”但就随着她的话音, 站在她身后的一个目光呆滞的灰衣人突然动了,而且快得让梅莞茹几乎无法反应过 来。“啪”地一声巨响过后,两个身影骤合而分,梅莞茹后退两步,身子连晃了两 晃,这才站定。而那灰衣人则斜飞出去,落地之时,嘴角边已溢出了血丝。 那是一个面目十分丑陋的中年人,脸上东一块西一块都是伤疤。他虽然占了偷 袭的便宜,但显然伤得却比梅莞茹还重。 梅莞茹深吸一口气,道:“好,第一个就是你!”失梅眼见她要大开杀戒,心 想拖得一刻是一刻,叫道:“且慢!”梅莞茹转过头,似笑非笑地道:“怎么?” 失梅道:“您不问问他是谁,怎么有办法破了您的‘引魂香’?” 梅莞茹点着头,道:“我要问,我当然要问!洛栎边!”随着她的喊声,“毒 魔二使”应声而入,洛栎边躬身道:“教主有何吩咐?” 梅莞茹一指那灰衣男子,沉声道:“他是谁?”洛栎边向那男子看了一眼,脸 色立时大变,嗫嚅道:“他……他……” 梅莞茹眼光何等锐利,一见他神色有异,立时冷笑道:“原来是你做的手脚!” 右手一探,已插向他咽喉要害。 失梅没料到她对手下也是这么冷血无情,说杀便杀,惊愕之间,见包菱和身扑 上,代丈夫受下了这凌厉的一击,哼也没哼一声,就倒在丈夫怀里。洛栎边抱着妻 子,全身都在发抖,叫道:“教主,他……他就是况琅瑞!” 这个名字阻住了梅莞茹随后的致命一击,她全身一震,转头望着那灰衣男子。 失梅也随她目光看去,在梅莞茹的描述中,况琅瑞应是一个美男子,怎么会是这样 一个满面风尘的中年人? 然而耳畔的一声尖叫使失梅回转头来,看到了令她终生难忘的一幕。梅莞茹的 手里,握着一把染血的柳叶刀,刀上的血已变成黑色,那是两个人的血,一个是洛 栎边,另一个却是她自己! 显然洛栎边偷袭得手,付出的却是生命的代价! 失梅扶住了梅莞茹摇摇欲坠的身体,一时间无法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那灰衣人却一步一步慢慢走了过来,道:“师妹,你还是那么美丽,一点儿都 没有变。”梅莞茹用微弱的声音问道:“你……你真是况师哥?”那灰衣人道: “不错。十几年前,我落到了你的手上,你不忍自己动手,命手下杀了我。而你派 的这‘毒魔二使’,却欠过我的情。因为我曾救活了他们的独生儿子。所以我死里 逃生,自毁容貌,浪迹天涯。师妹,你配的这‘引魂香’,还是师父当年的方子罢?” 梅莞茹凄然道:“你……你还记得谁是你的师父?”况琅瑞轻嗽一声,道: “当年之事,纯粹是意外。师父为救你而失足。我在崖底,只找到了他的尸身,却 始终找不到你。只能葬了师父离去。”梅莞茹道:“那你……为什么……又和别人 生了儿子?”况琅瑞失笑道:“我找不到你,难道一辈子守身如玉?” 失梅见他语调轻松,没有半分哀伤,忍不住在心中叹了口气。看来母亲所说是 实,这个人,从来就没有爱过她。眼看着她离死亡越来越近,却毫不伤心,一心只 在为自己开脱罪责。 梅莞茹咳了两声,道:“那……那你就……没……没有……喜欢过我?”况琅 瑞道:“我当然喜欢过你。”失梅听他声音中没有一点儿诚意,忍不住抬头看了他 一眼。梅莞茹低声道:“那你……抱一抱我……亲亲我……你从来没有……”况琅 瑞看到了梅莞茹眼中的恳求和失梅眼里的责备。与其说他为梅莞茹的眼神所动,不 如说为失梅的眼色所慑。他走过来,从失梅手上接过梅莞茹,轻轻地把她抱在怀里。 梅莞茹对他微微一笑,眼光迷离,指着失梅道:“瞧……那……那是我们的女 儿……像不像你……”况琅瑞一愣,以为她已经神智迷糊,无奈地抬起头来,看着 失梅。失梅眼眶湿润,眼看着母亲的生命正从她的身体里一点一滴地消逝,她却没 有任何办法。 突然之间,梅莞茹将手中的柳叶刀“扑”地插入了自己的小腹,刀身透过她的 身体,也插入了况琅瑞的体内! 失梅和况琅瑞同时大叫了一声。况琅瑞奋力推开了梅莞茹,但刀身上染有剧毒, 顷刻之间,他的脸色已然转黑。 梅莞茹对扶着她的失梅轻轻一笑,道:“你看,其实……男人也……也是很好 骗的……可惜这世上爱我的……终究只有你父亲一个……”失梅泪流满面,叫道: “娘,你本来可以不死的!”梅莞茹眼中一亮,道:“你……你终于……肯叫我‘ 娘’了……” 失梅泣不成声,哭道:“娘,你为什么要报复,为什么要杀人?如果你不这样, 你本可以好好活着。”梅莞茹强撑着一口气,道:“孩子,你不懂的。一旦走上这 条路……就没有归路……我如何不知自己在变……变得心机重重……变得冷酷无情 ……变得不择手段……但我却始终寻不到……真正的幸福和快乐……”她叹着气, 轻轻抚摸了一下失梅的秀发,道:“孩子,希望你不要象我这么命苦……” 失梅知道母亲是因为功力深厚,又多年与毒物为伍,才能坚持到现在,哽咽道 :“娘!”梅莞茹的目光缓缓扫过山洞之内,深深叹了口气,道:“孩子,我成全 你的心愿……你……你把这瓶解药拿去罢……”失梅怔了一怔,伸手接了过来,这 是她两日来一直想得到的东西,可现在,她却没有一点欣喜的感觉。 梅莞茹微笑道:“从此……你就有恩于这些人……也有了更大的权力……可以 做更多想做的事……”失梅根本没有听她在说什么,只是低低地哭泣。梅莞茹歇了 片刻,又道:“我要葬在你父亲身边……只有在他身边……我才觉得安宁……” 曾岩轻轻地为失梅拭去脸上的泪,道:“失梅,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不要这么 伤心。”失梅摇了摇头,竭力平静下来,道:“母亲临死之时,终于明白世上什么 才是最可贵的。”曾岩默然点头。 失梅望着窗外,道:“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救醒了那些人,他们冲出 洞外,和云山教的人一场激斗。云山教群龙无首,很快就大败而走,四散逃命。我 将母亲火化了,带着她的骨灰,和周奕流一起北上,回到了我出生的那个小山村。” 曾岩问道:“他知道事情的经过?”失梅点点头:“是我告诉他的。我们本来 有约,在那之后,就一同来梅山见我师父。可是因为母亲的死,我至少要守孝一年, 才耽搁了下来。” 曾岩明白,所谓“一同来梅山见师父”,那就是谈婚论嫁了。若没有这件事, 现在失梅可能已成为名正言顺的周夫人了。 失梅接着道:“我和周奕流葬了母亲,也到了母亲当年发现的那个山洞。洞中 珠宝早已搬空,骸骨也已理清。只有那壁上刻的武功图谱还在。”她声音忽转,苦 笑道:“曾大哥,你第二次和他动手,他伤你的那一招,就是从洞中石壁上学到的!” 曾岩“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这样!”失梅道:“我和他,就因此起了争 执。那一天刮着风,眼看就要下雪……” ---------- 转自21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