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重遇 蓝锦峰坐在草地上的一头石上,看着山下的景色,他觉得人生是美好、美丽。 在他的怀抱中还有一个少女,那少女美极了,一看便知道好是个纯洁的少女,由十 八岁到八十岁的男人也难免要望她多两眼。那少女就睡在蓝锦峰的怀里,蓝锦峰正 在抚摸着她那雪白的脸。 那少女突然张开眼,道:「你以后会不会离开我?」 蓝锦峰道:「不会,彩蝶,你知我是不会的。」 那叫彩蝶的少女柔声地道:「那你以后会不会再杀人?」蓝锦峰柔柔道:「不 会,以后也不会了。」 彩蝶眼神突然转变了,变得很凶恶、恶毒、充满愤恨,道出一句令蓝锦峰梦醒 的话。 「那么你为什么要杀死我?」 蓝锦峰大喊一声,醒了过来,恶梦已过去了,但脸上还充满恐惧、内疚,全身 也沾满汗水。 「对……不起……对不起……彩蝶……」 「闪光一剑」李天翔死的消息很快就全遍整过京城,没人见过他被杀的过程, 但以伤口的深度来估计,凶手恐怕就是「艺术杀手」了。 这消息当然也传到葫芦馆,张大老板正在扫地,他虽然是老板,但他打理葫芦 馆总是亲力亲为的。他对老板娘道:「你知不知那个「艺术杀手」杀了「闪光一剑」 李天翔?」 老板娘笑着道:「当然知道,上次那个「艺术杀手」来到不用一会便走了,我 真想再见见他呢,如果我年轻十多年,我也选他呢!」 张大老板瞪好一眼道:「小心他连你也杀掉。」但老板娘没听见这句话,因为 她已看到有客人来了。 来的人正是蓝锦峰,老板娘眼睛亮了。张大老板走到他面前道:「对不起,我 们打烊了,明天再来吧!」 蓝锦峰像是没有听到似的,只道:「给我酒。」脸容憔悴,心事重重。张大老 板与老板娘也不敢得罪「艺术杀手」,只好去拿酒了。蓝锦峰一边浅尝着葫芦酒, 一边思想。张大老板就坐在他对面,道:「我以为「艺术杀手」是没有心事,看来 我猜错了。」蓝锦峰像没听见,又像根本不知道有人坐在他对面似的。张大老板急 着道:「为何你自称「艺术杀手」?你杀过多少人?你杀人的感觉是怎样呢?杀人 又怎有艺术呢?」一连发出四个问题,真叫人不知怎样答,可惜蓝锦峰根本没有打 算回答。 蓝锦峰皱皱眉头,又瞪他一眼,意思已很明显,大概是:你可否静一静?张大 老板看见他的神情,反而笑起来,道:「我说得太多吗?不好意思,我太开心了! 我离家已数年的儿子明天就要回来了。」恐怕全京城的人也不知道张大老板有个儿 子,也没人听他提起过。蓝锦峰一边听着张大老板与他儿子的往事,一边浅尝着葫 芦酒,葫芦酒本身卖得不便宜的,可是他像没有付钱的意思。张大老板应该看得出 他是没有多钱在身,但他没有介意,他不是个势利的生意人。 不知过了多时,蓝锦峰已醉了,桌上放着六、七瓶空葫芦。他伏在桌上睡着了。 张大老板便沉着声对老板娘道:「不要吵醒他。」老板娘点点头,拿出一张被伏在 蓝锦峰身上。 天亮了,张大老板和老板娘已准备好葫芦酒,为今天的生意做足准备。这时, 有个青年人人进来葫芦馆,他身高差不多六呎,大概二十岁左右了,粗眉大眼,充 满男子气慨。 他抱着一个脸已发青的少女,那少女明显地中毒很深。张大老板当然认得那青 年人,他就是张大老板的儿子,张大老板的泪已忍不住要流出来了,老板娘已走过 去拥抱他了。 一幅温馨的图画快呈现眼前了,但他们的儿子却急道:「爹,快快救救她吧!」 可能张大老板和老板娘太想念他的儿子了,现在才留意到那中毒的少女,立即 抱着她,走出葫芦馆,走到葫芦馆的对面周神医的家。蓝锦峰被张大老板的敲门声 吵醒了,抬起头望见张大老板的儿子。蓝锦峰惊奇的望着他,脱口道:「小张……?」 张大老板的儿子用同样的神情看着他道:「峰?」 张大老板的儿子叫张震天,他认为男儿志在四方,他只学了葫芦酒的酿成秘方, 十三岁时,便离开住了十多年的家,决定到四处闯闯,以卖葫芦酒维生。他就在闯 江湖的时候结识了蓝锦峰,他们成为不打不相识的好朋友,有人欺负张震天时,蓝 锦峰会帮手;蓝锦峰没有钱时,张震天会给他一些,他们无分你我,是对好朋友, 张震天也是蓝锦峰的唯一朋友。但后来蓝锦峰失踪了,张震天再也找不到他。后来 张震天独自一人生活,可能是太寂寞了,便寄信回家,说他正在回京城的路上。 (注:关于蓝锦峰、张震天小时候的故事,在劣作「峰。蝶。刀」有记述)在路上 张震天救了一名伏在路旁的中毒少女,他便决定带那少女回京城医治。那少女叫小 翠,十五岁,是个孤儿,这次她又毒发了,次次毒发她也会呕血、全身发热。 周神医终于开门了,他差不多有六呎高了,一幅猥琐相,哪里像个神医,较似 一个庸医哩!全京城也没人知道周神医的来历,只知他姓周,医术高明,故称他为 神医。听说他以前是在皇宫当过御医的。 周神医的为人也不甚正直,嫖赌饮吹无一不精,他一见张大老板抱着小翠,他 便笑道:「张大老板,你抱着的是否你的小情人啊?不怕老板娘呷醋么?」 张大老板认识他两年了,这些话他根本不放在心上,他只是道:「她中了剧毒, 你救救他吧!」周神医的眼神原本猥琐极了,现在便认真起来,看过小翠后,道: 「这并不是什么剧毒,但是因为中毒而太久没有医治,需要一个月时间医治。」 张震天和蓝锦峰也想不到今天能再遇,当然有不少话要倾诉。他们有讲有笑, 蓝锦峰笑的次数真是少得很,但现在却笑了,说话又多了,神情也温驯了不少。人 总是需要朋友,真正的朋友才能使人流露出真感情,或者使人忘记伤心的往事。 但蓝锦峰突然站起道:「我要走了。」 张震天也站起来,立即道:「你要到哪里去?」 蓝锦峰黯然道:「浪子哪里有家,只是四处流浪。」 张震天抢着道:「你可以到我家祝」 不知何时,张大老板已回来了,道:「你就住在这里吧,我们无任欢迎。」蓝 锦峰忽然觉得血液向上一涌,他觉得自己从来没家的,现在有了,眼泪差不多要掉 下。 这心情只有浪子才明白、了解。 从此以后,蓝锦峰就住在葫芦馆楼上的住宅里,他便当上一个店小二,平时也 是帮张家三口打理葫芦馆。他那从不离身的刀呢?已经放在床前。蓝锦峰的性格似 乎改变了,变得健谈一些,亦开朗起来。一个不爱说话的人在好朋友面前总会变得 开朗健谈些的。 他在当店小二的期间认识了很多葫芦馆的熟客。而过十多天后,小翠已经能走 动了,她像很喜欢蓝锦峰似的,常常拉着他,问长问短。她已写信给她的姐姐,她 的姐姐会来接她的,可是她不喜欢,她喜欢在这里。 夜晚,星云密布,蓝锦峰坐在屋顶,看着天空,看着天上的星星,回味以前与 彩蝶一起的日子。他自从做了杀手以来,很少看星星的了。星星闪耀着,像是带给 人无穷的幻想。突然只见小翠也爬上屋顶,笑道:「你和我聊聊天好吗?我睡不着 呢!」蓝锦峰也没好办法,只有微笑道:「好。」 「为何你自称「艺术杀手」?」 「因为我杀人是讲求美感、艺术,是有学问。」 「怎样才做到「艺术杀人」?」 「……当然要杀该死的人。」 「杀坏人?不杀好人?」 「不错。」 「那你有没有杀过好人?」 这句话如一根针刺入蓝锦峰的心,他的神色变得悲伤起来,黯然道:「有。」 小翠看出他的神情有些不对,便没再问了。 转眼间,蓝锦峰过得最开心的一个月便过去。 ------ 书香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