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勇救狐仙 盏茶功夫,李玉虎由林海顶巅冰帽之上,掠近一方空旷之地,而天空中的霹雳 闪电已一连暴响七次;而由乌云中打下的闪电,由上而下如同奇亮的灵蛇、火龙, 也一连显现七次。 而四山回声隆隆,历久不止,正东方一座高峰上,更被回声震得积雪滚滚而下, 声势十分惊人! 李玉虎绕过削壁,尚未跃下冰帽,已瞥见那块空旷的山凹处贴壁站著一名女子。 那女子长发披散,一脸的惊骇紧张,瘦长高跳的身子,微微有些发抖,在如此寒冷 的天气里,竟是满面汗水。 不过,她虽然如此狼狈,仍难掩那股自然的美丽。她穿著一身非丝非绸的洁白 长衫;纤纤天足套著双同一质料的白靴,不时按八卦方位移动;而如雪的柔荑提正 胸前,捏著诀印,胸口不断的起伏著,正在大口喘息;一对清澈的大眼睛则充满了 恐惧与绝望神情,正一眨不眨地仰望著上空一块乌云。 那乌云也怪得出奇,大小约有五丈方圆,其色如墨,浮游在十丈高空,不下雪 也不落雨,而雷电却是由云中打下来的。 李玉虎见这情况,大觉意外,口中忍不住轻「咦」一声,一掠下地,向那女子 奔去。 那女子耳目甚灵,听见声音,转眼望见李玉虎向她奔去,立即娇声暍止道:「 别过来……」 热料,就在她转头发话之顷,乌云中电光一闪,一个迅雷已然直直劈向那名女 子。 那女子一见电闪,脚下疾栘,就在那霹雳当头而下之顷,娇叱一声,双掌诀印 一合一翻,射出一道青蒙蒙的光华,直向上空迎去。 只可惜,她已是强弩之末,同时又分了神,双掌慢了一线,青光才显,霹雳已 在她身侧上方爆开,「轰」的一声大响,她已被震翻两丈,倒在地上。 李玉虎大吃一惊,心中亦十分歉疚,不禁忖道:「若不是我陡然出现,分了她 的神,怎会被雷震倒?」 想著,脚下未停,已疾然掠到那女子身边,正待伸手将她扶起,眼角扫见电光 又一闪,又有一个焦雷,向两人立身之处打来! 李玉虎心中一动,一步跨过那女子身子,将她护在跨下,双掌一翻,也学那女 子模样,打出两团紫霞闪闪气动,直向上空迎去。 只听得一声巨爆,近在头顶响起,李玉虎心神受这响声的震动,只觉一阵昏眩, 两眼一黑,已然晕绝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李玉虎陡然清醒,最初感得口唇被人吻住,而一股带有异香的 气流不断的灌人丹田。只觉那气流冰冷异常,一人体内,便刺激得李玉虎忍不住全 身打颤,神志亦为之一清。 李玉虎有过经验,故神志清醒之後,立即查觉这一团冷气,乃是女子「真元」, 不由大是惊疑:「是谁这么大方,不惜耗费真元渡气救我?」 思忖间,双目张开,瞥见近在眉睫的竟是一张苍白如纸、陌生、美丽的面孔, 不由更是一惊! 他轻轻扭头挣开那张吻著他的双唇,这才发现,自己正斜躺在地上,上半身被 人抱在怀里。 而身外已无冰雪削壁,却是一处上有白云、下有绿草软垫、四周遍植奇花的地 方。 抱著他的少女,本来也是闭著双眸,此际被他挣开双唇,不由也跟著睁开眼睛。 四目交投之下,李玉虎发现,她那双清如深潭的大眼睛里泛著一股喜意,而苍白的 容颜上却也升起了两片羞红,心头不由得怦然而跳,暗赞道:「这女子好美,但为 何这般苍白?」 那女子似乎也在李玉虎细长有神的凤目中,发现他的陌生、疑惑与怜惜,便道 :「恩公不认得小女子了?我就是刚才被你救过的人哪!」 语声如黄莺出谷,却又十分软弱无力。 李玉虎恍然大悟,翻身坐起,道:「啊!是你啊!你还好吧?这是哪里?我怎 么会在这里呢?」 那女子粲然一笑,如百花齐放,道:「恩公休急,这里就是原来的地方。小女 子名叫林灵,乃是……乃是修练多年的狐仙,今日正逢「天雷之劫」,本来可以抵 御,哪知几天前被一天狼暗算,真元稍有亏损,又陡然发现恩公现身,一时分神, 才被第八雷击倒,若非恩公仗义援手,代挡了威力最大的最後一雷,只怕小女子此 刻已然神形俱灭了!」 李玉虎望著她清丽如仙的模样,听著她脆如黄莺般的声音,奇道:「你真是狐 仙?哎呀!你怎会是狐仙呢?听翠儿说,天池之上有一狐仙,守著一株千年雪莲, 该不会是你吧!」 狐仙林灵睫毛一垂,颊染红晕,轻声道:「小女子过去确实在天池之畔守候雪 莲成熟,但不料几天前忽然来了只天狼,硬要小女子退出天池。我因知「天劫」 将至,不敢全力与他拚斗,只好退下。恩公说的翠儿,不是他吧!」 李玉虎「噢」了一声,道:「翠儿是只鹦鹉,怎会是天狼呢!那天狼很凶吗?」 林灵说了这阵子话,气息大见微弱,但仍强打精神,道:「那天狼已过一劫, 道行比小女子深厚,再加上他煞气甚重,修法别走一径,坦白说小女子即使无什么 顾虑,只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李玉虎发现她脸色愈见苍白,语声愈来愈低,急问道:「你怎么啦?是不是受 了内伤?那为何还要强渡真元给我呢?」 他抓住林灵的柔荑,只觉得人手冰冷,再一把脉,更发觉她内脏已受震伤,气 脉虚浮,已达真元枯乾、油尽灯灭之境。 李玉虎大惊失色,急道:「糟糕,你这人怎么这样子呢!」 林灵已然支持不住,缓缓歪倒地上,细声道:「小女子得恩公义助,得脱神形 俱灭之劫,已属万幸……适才见恩公被天雷震罩,才拚将最後一口真元渡於恩公… …小女子形体虽死,但能保住元神,仍可再转一世……」 说者说著,不仅语声断续,几不可闻,神色更是败坏,而双眸之中,泛溢出两 行晶莹泪珠,也缓缓的滚落下来。 李玉虎哪见过这等凄艳的场面,哪听过这般哀怨的诉情?便情不自禁地也溢出 两眶热泪,哽咽道:「你不能死,我可以救你……」 说著,暗运功力,俯首吻住林灵的樱唇,将自己的一口「真元」渡了过去。 狐仙林灵受了这一口真元,气色稍见好转,呼吸也较顺畅了。李玉虎一把将她 那疲弱冰冷的身子抱起来,道:「我带你回谷,一定能把你治好,放心好了!」 林灵依偎在他的怀中,感觉一股醉人香气温暖,自肌肤相接处传来,全身舒坦 之至,求生的欲望也跟著转强,她张眼见李玉虎望著四周的奇花,有些迷惑,微微 一笑,道:「恩公,门户在左手边……」 李玉虎神目如电,能明察秋毫之末,方才一心只在林灵身上,未曾仔细注意周 遭的环境,此刻留神一看,不由哑然失笑,道:「原来这是个帐蓬呀!」 他顺著林灵纤手指处,穿过树木奇花之间的一道细缝,穿出帐外。帐外果然是 原来林灵所站之处,只是平地突起一座圆圆的白色帐篷。而天色已然入夜了! 李玉虎正好奇的打量,狐仙林灵顺手一拉,「嘶……」的一阵漏气之声,那帐 篷不但已变得扁平,且已缩小得只剩下三尺见方的两张白色布片。、林灵接起来盖 在身上,对李玉虎幽幽一笑,道:「这是小女子用天蚕晶丝制成,水火不侵……」 李玉虎口中赞道:「好!」心念动处,展开「大挪栘六合神行步」法,人如飞 燕掠波,身形立即幻化成一缕闪闪紫霞,在夜空中疾若飞虹一般,掠上树巅冰帽, 直向山谷方向驰去。 林灵横卧在他的胸前,娇喘细微,气息甚弱,像是随时会断气的样子。但实际 上,方才李玉虎一口精血所化的真元渡人她的丹田,内伤虽未痊愈,命可是保住了! 而她所以若不胜情,一者因为李玉虎的真元,乃阴阳交泰的和合之气,与她的 纯阴真气大不相同,那股强劲的暖流,「烫」得她全身发软;再者便是李玉虎运功 之顷,一股强烈的男性气息透体而出,熏得她春心荡漾,情难自禁!所以她松散的 依在李玉虎胸前,一臂环住李玉虎的脖子,双眸似睁似闭,头部微仰露出一大段雪 白如玉的颈项,秀发如瀑布般散在李玉虎的左臂,阵阵北风呼啸而过,「嘶嘶」破 风之声,十分刺耳,但奇怪的,竟无一丝寒风吹到两人身上。 林灵沈醉中有惊诧,暗忖道:「恩公这般年轻,玄功功力竟如此深厚神奇,今 後若得追随左右,千年苦修也算值得了!」 正想著,忽觉两人身形拔空而起,眨眼间,已跃登一片窄谷之中。 她正在惊诧谷中的奇景与温暖,却见三位美女已一起飞掠过来,只听其中一人 道:「老爷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咦,你抱的是谁?她怎么啦!」 李玉虎闪身迎入石洞,口中却道:「有话等会再说,夫人快拿上清丸、赤龙丸、 灵乳来救人……」 他把林灵放在石床上,接过张出尘递来的药丸,随即放入她的口中,以「玉髓 灵乳」替她吞服。又道:「夫人,你上去为她用内力摧一摧药力……」 张出尘柔顺的应答一声,便脱鞋登上石床。李玉虎退开一边,张出云、朱如丹 则自动上前将林灵扶坐起来。张出尘盘坐在她的侧面,一掌按住她背後的「命门」, 一掌按住脐下「丹田」,一股浑厚真气已缓缓向林灵体内传去。 李玉虎长长舒了一口气,张臂搂住张、朱二女的香肩,转身向外走去,同时又 低声道:「老婆,有饭没有?你老公快饿死啦!」 朱如丹娇声道:「敢不替老爷留饭吗?说实话,我们也还没吃呢!你这么晚不 回来,让人担心死了,哪还吃得下饭,刚刚你到底是怎么啦!」 随後三人坐在饭桌边,三女端出饭菜,李玉虎边吃边道:「刚才你们听到雷声 没有,你老公差点被雷公打死啊!」 二女大惊失色,齐声道:「真的?爷,怎么回事?你伤了没有?」 李玉虎摇摇头道:「没事,没事,别紧张!先吃饭罢,吃完饭再告诉你们!」 张出尘此刻已走出来,李玉虎忙道:「来,来,来,快来吃饭罢!她怎么啦! 好了吧?」 张出尘过来坐下,接过朱如丹递来的饭碗,坐在李玉虎对面,微微一笑,道: 「药力已经行开,内伤当可痊愈!爷放心好了,只是妾身发现那姑娘行功路子与妾 身大异,不敢贸然为她通关过穴,只好让她自己行功了!」 李玉虎「哈哈」一笑,道:「你们知道她是谁吗?说出来保证吓你们一跳,她 啊……」 他故意大口吃饭,却见三人都呆呆的盯著他瞧,朱如丹忍不住催道:「老爷, 你说话呀!」 李玉虎故意压低声音,神秘的道:「她啊!就是翠儿说的,过去一直守在天池 的狐仙……」 朱如丹杏眼一转,惊叫道:「哎唷!真的呀?爷怎会遇上她呢?她会不会害人 哪……」 张出尘道:「三妹别说,爷救她回来,一定有原因!」 李玉虎放下饭碗,接过张出云奉上的面巾,擦擦嘴角,便把下午的经过详细说 了出来。三女听了又惊又奇,张出尘道:「爷这次救她,实在太冒险了!那天雷可 以令一个修练千年的狐仙神形俱灭,你怎能抗得住呢?」 李玉虎笑道:「当时急於救人,哪考虑那么多?现在想想,若是我出掌早些, 或者用剑丸抵抗,拉长双方距离,就不至於被震晕了!不过,我虽然昏绝一时,可 是醒来後并未受伤,所以结论是天雷并不可怕,只是我未能把握抵挡的诀窍而已!」 张出尘道:「依妾身所知,这「天雷之劫」,乃是上天专对异类修道者的一种 考验,异类一旦幻化成人形,满百年後便有一次天劫,以後每百年又有一次,若是 过得九关,才能修成散仙。这位狐仙不知是第几次了!」 李玉虎摇摇头,道:「这我没问她……」 朱如丹疑道:「这位狐仙连破八雷,已然真元不继,震倒在地,若不是咱们爷 替她挡住最後一雷,真怕已神形俱灭了呢!从这情形看来,应该没什么抵御天雷的 经验嘛!」 张出云道:「她还算满有良心的呢!若不是她用自己的真元将咱们爷救醒,真 不知爷要昏迷多久呢!」 张出尘笑道:「爷玄功通神,便是她不救,爷也会自然回醒的,只是功力一定 有些亏损。她这口真元乃百年真阴所化,不但把爷救醒,且爷得此真阴之助,功力 必更精进了!」 朱如丹不信道:「真的,她会这么好?」 张出尘又道:「依妾判断,爷不妨试试,剑丸与元婴必然更形凝固了!」 李玉虎心中一动,右掌一伸,三女陡然见他掌心紫霞一闪,已多了一个大如鸽 卵的光球! 三女又惊又喜,望著那紫霞流转、如真似幻的光球,朱如丹娇声叫道:「这就 是剑丸吗?怎么……怎么是这样子?妹子可不可以摸摸!」 李玉虎笑道:「当然可以啊!不过小心别刺了手!」 朱如丹小鼻子一皱,「哼」了一声,伸手抓住剑丸,只觉得触手温暖,而光霞 甚强。她的手捂在上面,竟像是透明的一般,连指骨筋络都映了出来。 朱如丹吓了一跳,急急把手收回,但一看并无异状,便又伸手握住,抓握在掌 中,竟真的奇重无比,几乎拿不起来,於是哼道:「爷,你捣鬼……」 李玉虎哈哈大笑,道:「哪有?这剑丸本身就重百斤啊!……」 张出尘伸手托住朱如丹的玉手,接过剑丸来,道:「果然重有百斤!「张出云 伸手去抓,哪知剑丸像有灵性一般,陡地一跳而起,直直向上空飞去,先在空中划 个半弦,後疾如电光石火般飞了回来,而撕风破空声剌耳惊心! 三女惊恐的瞪著三对美丽的眼睛,呆呆的紧盯著它,一时竟不知如何应付! 李玉虎双目也一般的盯著「剑丸」,所以并没发现三个老婆的表情,否则非笑 得打跌不可! 同时,他也没像过去一般使用剑诀指挥,而是直待那剑丸倏然飞临,方始舒开 右掌,缓缓的伸了出去。 那剑丸说停就停,「唰」的落在他的掌心,疾迅的连转了十几圈,方始静止下 来! 张朱二女齐声叫好,张出尘亦是欢颜如花,娇笑道:「老爷剑已练成,依妾所 知,当今武林中再无一人能有这等神功了!」 张出云疑道:「爷,这不是叫剑丸吗?怎的变成剑呢?」 李玉虎心念一动,掌中剑丸陡地一跳,光华大盛,而掌中的剑丸已变成一把紫 霞闪烁的两尺长剑。 三女又被他吓了一跳,李玉虎握住剑柄,心念一动,剑上紫霞尽皆敛去,现出 本色,只见那剑柄、剑锷、剑身一体成型,都是以九天玄铢铸成。 朱如丹道:「哎唷!真的和那簪子、小刀质地一样呢!」 张出尘心中一动,伸手便在头发上拔下一簪,暗运功力一催,簪上立即闪射出 三尺多长的红色光芒,窄窄的竟也像一把利剑。 张出云、朱如丹也跟著学样,各自取下一根剑型头簪,运功一催,竟也各闪现 两尺多长的红光,闪烁夺目。 李玉虎心念一催,手中长剑忽又闪现紫霞,破空飞去。 他伸手又接过张出尘手上头簪,运功一挥,紫霞又在簪上暴长三尺,直向剑丸 追去。 三女抬头仰望,只见十丈高空中,二刚一後、一大一小、一强一弱两道紫霞, 追了个首尾相接,忽上忽下、忽前忽後的在空中翻腾追逐,片刻间,兜了十几个圈 子,才一前一后又投到李玉虎手中。 三女转头瞧见,却只见他手上只有一根头簪,剑丸已然不见。张出尘道:「老 爷神功已成,算来这狐仙之功,功不可没,爷打算怎么谢她?」 朱如丹道:「大姊是什么意思?爷不是也救了她吗?」 张出尘微微一笑,道:「按说依她的道行,功力眼力,定然不差,怎会看不出 咱们爷当时虽然昏迷,却也并末受伤?若是已知这种情况,又何必拚著丧命之险, 把最後一口「绝阴真元」送给爷呢?」 张出云道:「刚才爷不是说过了吗?她躲过天雷之劫,躯体虽死,元神仍在, 可以投胎再历一世……」 张出尘笑道:「二妹太天真了,换成你,愿意去投胎吗?何况依她的道行,数 百年前已然兑去原形,化为真人,又何必多此一举,重新投胎做人呢?再说投胎之 事,并非个人所能安排,谁能担保下辈子会变成什么?」 张出云「唔」了一声,道:「这么说她是别有用心了!」 朱如丹一拍巴掌,道:「哈,我知道啦!她是爱上咱们爷啦!」 李玉虎一怔,叱道:「别胡说,哪有此事!」 张出尘笑道:「爷不觉得她很美、很可爱吗?」 李玉虎正色道:「她当然很美很可爱,但并不是每个可爱美丽的女子我都要爱 啊?何况她修道多年,道基早固,怎会无端自显,堕人情劫呢!」 张出尘忍不住伸手摸摸他面颊,痴痴一笑道:「谁叫爷长得这般俊美不凡呢?」 朱如丹急道:「大姊,你怎么啦?」 张出尘神色一震,叹一声,道:「适才妾为她催动药力之时,不但发现她穴脉 有异,体内真气充沛,并不像外表那般微弱,心中不由大起疑心。」 李玉虎「噢」一声,道:「回来之前,为夫亦曾为她渡气。」 张出尘道:「妾心中疑念才起,她已有感应,只等了盏茶功夫,内伤痊愈之後, 立即翻身跪在妾身面前,诚恳的表示她绝无歹意,完全是情难自禁,受了爷的吸引 ……」 李玉虎与二女均感意外,张出云道:「怎么这么快呢?她见到爷才有多大功夫? ……」 张出尘叹息一声,道:「情丝缠人,情网难解,又岂止她一个?当初咱们不也 如此吗?……」 朱如丹辩道:「那怎能相提并论?咱们又没修过道……」 张出尘笑道:「其实,她陷入情网并非始自今日,早在数月之前,她初来天池 便已被爷所迷了!那时她每天在林中看爷练功,也隐身在谷中看著爷生活。她说, 当初来之时,见爷每日遭受师父鞭打,还真想出面制止呢?」 李玉虎恍然道:「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前些时师父好像曾受到一些侵扰, 常显得心神不宁,不过他持咒念经甚勤,倒也没发生什么大事,难道……」 张出尘笑道:「不错,那是她故意捉弄师父,不过後来发现真相,就不敢再妄 动了。本来她打算待雪莲成熟後,采来与爷分享,谁知就在爷失踪的那几天,天狼 突然出现,将她打伤,才迫於无奈的离开天池,藏在下面的林海之中,一边养伤, 一边也怕那天狼侵入此谷,伤害了爷!」 朱如丹叹口气道:「她倒是真的用心良苦,但她知不知道咱和爷的事呢?」 张出尘道:「咱们拜堂的那天,她也看见了!当时有翠儿在场,她不敢过分接 近。同时她也很伤心,就悄悄离开了,哪知情丝系念,令她神魂难安,又不知天劫 後会落得是何下场,所以昨天又悄悄潜回,打算偷偷的再看看爷!」 张出云叹道:「好痴心好可怜噢!但是她为何不现身呢?」 张出尘道:「她说有两层顾虑,一是自惭身属异类,二是天劫在即,怕累及了 爷!」 朱如丹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出尘道:「老爷不齿她的出身,不肯接纳,她伤心绝望之时,必难忍受,天 劫来时,哪还会抗拒?若是蒙爷不弃,爷又怎肯让她独力抵挡天劫?那岂不是拖爷 下水吗?」 张出云叹道:「她心思这般细致,而用情又这般深,爷,你倒是说句话啊!」 张出尘又叹一声,道:「或许这也是天意吧!她昨天返回之後,正瞧见爷在林 中练功,而所施的驭剑之术更令她惊喜交集,只是也看出尚有未到之处,所以这也 是到了最後,她不惜耗尽最後一口真元,为爷加强功力的最大原因!」 朱如丹道:「难道她真不考虑自己的生死吗?」 张出尘道:「那倒不是,她说暗中偷看爷和咱们相好,知道爷绝不会见死不救 的,只是未料到爷手上有这么多灵药,不但立即医好了她的内伤,也几乎补足了她 亏损的真元呢!」 说到此处,她见李玉虎一直末表示意见,忍不住问道:「爷,你倒是说句话啊!」 李玉虎心中自然十分感动,也十分喜欢这细心灵巧的狐仙,但面对三个刚成亲 的老婆,他又能表示什么呢?他双手一摊,耸耸肩道:「我说什么?家里的事你是 老大,你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张出尘笑道:「这么说,爷是愿意听从妾身的安排了!」 李玉虎「唔」了一声。 张出尘乃扬声道:「灵妹,爷答应了,你可以出来了!」 石洞中门帘一动,一条洁白身形已然电般掠至眼前,倏忽跪在李玉虎面前,声 如黄莺昵昵,道:「奴婢林灵,叩谢恩公救命收容大恩。」 口中说著,竟真的叩头及地,神态十分诚敬! 李玉虎伸手待要拦阻,身边的张出尘舒掌拉住了他的手,笑道:「爷也不必过 谦,受这一礼,也是应该的!」 林灵又转身面向张出尘叩头道:「奴婢叩谢夫人收容之德!」 张出尘坦然受了一礼,笑道:「叫大姊吧!来,见过二姊张出云、三姊朱如丹, 今後我们就叫你四妹好了!」 林灵又一一向张出云、朱如丹行了叩见之礼,随後站起身来,一双清澈如水的 大眼睛,忍不住直直的望向李玉虎。 、李玉虎与她四目一接,心头为之一震,笑道:「我看这称呼需要改一改,我 虽在无意中救下了你,可你对我也有成全之德,所以恩公二字,千万休提!」 他望望三位夫人,正容又道:「听夫人适才所说,你愿意与咱们一同生活,但 我想也绝非甘为奴婢。过去我常听老娘说道,世人皆应平等,只因当今制度不良, 才把人当货物一般买来卖去,但许多不幸之人,为人奴隶,任人宰割,这都是恶人 创下的恶例,咱们李氏门人解救犹恐不及,怎可学那恶人奴役他人?所以,你今愿 入我门,也千万不可以奴婢自居,你若愿意在我门中继续修道,就做我的义妹……」 他语音一顿,见林灵眼中有股幽怨之色,便即神色一缓,酒涡一旋,续道:「 如果愿意做我老婆,那就只好排名第四,做她们的四妹了!」 林灵一听此言,这才喜上眉梢,羞染双颊,立又重新拜倒,娇声轻语道:「妾 身叩见老爷,谢老爷不以异族见弃,惠予收留!」 李玉虎哈哈大笑,一把拉她起来。林灵顺势坐在一旁,又低声向张出尘道:「 多谢大姊成全,妹子铭感於心。」 张出尘拉住她的柔荑,笑道:「既是姊妹,不必客气!」 又察觉她的手上身上仍是一片冰冷,不禁疑道:「四妹你还没好吗?怎的身上 还是一片冰凉呢?」 林灵羞颜又现,垂目轻声道:「妹子生具绝阴之体,平时又练成「癸水天一玄 功」,身上阴气反特重,所以才有这等现象!」 说著,又深情款款的望著李玉虎,继道:「若不是老爷曾渡过一口真气,又服 了九转赤龙丸,小妹的身子只怕还要比现在更冰呢!」 李玉虎忽然笑道:「绝阴之体?那不是与我这至阳之体相克吗?」 朱如丹忍不住上前,摸摸她的面颊,道:「哎唷,真的好凉哇!」 张出云急道:「四妹和老爷相克,怎生是好!」 张出尘笑道:「傻妹子,相克即是相生,你不知道阴阳、水火会交融的吗?」 林灵又幽幽低声道:「这也正是妹子难以自拔的原因之一。昨天妹子见爷练剑, 知道虽得三位姊姊之助,颇有进展,但究竟受体质所限,难以达到水乳交融之境, 所以才在天劫之後,将最後一口真元注入老爷丹田,想不到妹子竟也因祸得福、受 益无穷呢!」 李玉虎忽然叹一口气,道:「所谓「姻缘天注定,半点不由人」,现在想来, 真是不错!」 朱如丹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玉虎道:「平日我出谷练功,都习惯到谷右自辟的空地。今日出去之时,你 们要我找些柴火,我才改变习惯,想去谷左那片空地上瞧瞧,却在半途听到雷声, 并未将我惊退,反而更想去看个究竟,结果遇上灵儿,你们想不是很奇怪吗?」 朱如丹转眼望著林灵,问道:「四妹,你又怎地会在那儿呢?」 林灵幽幽一笑,模样儿凄艳动人,只见垂著眼睑,低声道:「妹子因这附近只 有那处地方最是空旷,视线不受树木阻挡,能直接看到天雷下击的情形,因此特地 选在那里应劫!」 张出尘拉著她的手,安慰她道:「现在雨过天晴,一切也都是天意安排,爷和 妹子的姻缘也是上天注定。依妾看来,今晚你们就入洞房吧!」 林灵玉靥上红云再现,露出一副羞怯怯的模样,令人怜爱,李玉虎却没来由的 问道:「为什么?」 朱如丹娇声叫道:「这叫做打铁趁热……」 张出云「啐」道:「打什么铁?这儿哪里有铁?不会形容就免开尊口!」 众人都被她逗得笑出声来,只有朱如丹鼓著两颊,道:「这不叫打铁,你说叫 什么?」 张出云翻翻眼睛,道:「我怎么知道?」 张出尘道:「你俩别拌嘴啦!愚姊的意思是,爷与四妹既是纯阳绝阴之体,若 早点结合,两人功力必更倍增,而四妹也不必再怕那头天狼啦!是下是?」 林灵咬著下唇,瞟了李玉虎一眼,低声答道:「道理上是如此,只是老爷的功 力太强,妹子恐非敌体……」 朱如丹不住道:「怎么会呢!你不是修练了几百年了吗?」 林灵幽幽一笑道:「妹子已历天雷五劫,至今刚好千年。但老爷得天独厚,至 阳至刚,实非妹于所能匹敌,到时万—妹子的绝阴被老爷练化,妹子性命不保事小, 只怕老爷功力精进至阳关永固之境,就大大的不妙了!」 四人闻言都是一惊,却又不甚了解她的意思。张出尘道:「四妹这话怎讲?」 林灵抬头望见灶上的炉火,便解释道:「妹子好像炉上之水,老爷则像炉火, 若炉火太旺,炉上之水一定会被蒸乾的,对不对?这也就是相克的道理!」 她大大的眼睛一转,又道:「既然老爷得到癸水滋助锻链,已成精钢,功力已 进至天神之境,则必然难再留恋红尘,很快的就要飞升了!」 朱如丹首先惊叫道:「那可不行,老爷要是成仙飞升,留下我们姊妹怎么办?」 林灵伸出柔荑,握住李玉虎的脉门,凝神为他把脉,半晌方始长长吐了口气, 道:「老爷就得天独厚,後来又被师父逼著练洗髓易筋经神功,阳关已至秘锁边缘, 若是再练下去,阳关固死,便是连御百女亦难……亦难泄身,到时候是不飞升,亦 必返老还童,对异性失去兴趣了……」 李玉虎手握著林灵的玉手,只觉得冰冷细柔,让人心荡不已,闻言亦是一惊, 道:「哎唷!那怎么可以,果真如此,你们不是要守活寡了吗?不行,不行!」 朱如丹亦急道:「四妹,你可有解救办法?」 张出云亦道:「是啊!四妹快说,有什么办法能……」 张出尘笑道:「看你两个猴急的样子,羞不羞啊?四妹既能想到这点,必然就 有补救的法子,是不是?」 林灵玉靥红云再显,娇羞无限的低声道:「小妹的法子说来羞人,不过思前想 後,似乎也只有这一个呢!」 朱如丹急道:「有什么好羞的!大家都是一家人,有法子就赶快说出来嘛!」 林灵又偷眼望望李玉虎,见他也甚关心,便道:「这法子便是……便是合… …众人之力,诱使老爷打开……打开阳关而已!」 张出尘咬著下唇,沈思半晌,抬眼望著李玉虎,正容道:「老爷,你听到啦! 今晚可不许练功,咱们……咱们就尽情的欢乐一下吧!」 李玉虎哈哈一笑,站起身来,道:「好,好,你们快去准备,为夫先去洗个澡 ……」 於是边说边解衣扣,走向水潭,眨眼间脱得精光,「哧」的一声跃入水中。 张出尘站起身子,望了妹子出云一眼,出云会意,立即走进石洞,取了一叠衣 服毛巾出来。出尘道:「四妹要不要净个身子?换身衣服?」 林灵点点头,却穿著衣服步入小溪,片刻之後又走了上来,全身青光一闪,身 上衣上的水渍已然变乾。 朱如丹娇笑道:「这法子不错,我也试试!」 说著,也和衣跃入溪中,清洗了一下,跃上岸後,凝神运起玄功,将真气透体 逼出,只见她全身粉红色的光霞不停闪现,衣上的水渍立即化为腾腾的蒸气,片刻 间竟也身净衣乾,只是所费时间较久而已! 李玉虎一跃上岸,赤裸裸的站在四女面前,三位老婆见怪不怪,林灵却是初次 面对这种场面,心头止不住小鹿狂跳,心荡不已! 张出云张开毛巾,为他擦抹身子;张出尘为他打理头发,戴好头带;朱如丹却 抖开那包衣服,为他穿著。 片刻间穿著整齐,李玉虎这才发现,全身上下,由内到外,都换了一套丝质绛 色新衣服,不由奇问道:「这衣服哪里来的?穿在身上好滑好舒服呢!」 朱如丹娇声笑道:「布是翠儿从玉女宫带回来的,衣服是大姊剪裁,小妹三人 做的……」 李玉虎搂住她的脖子,给她一吻,笑道:「真谢谢你们了,原来你们这几天就 忙这个呀!」 说著,又抬著张氏二女的下巴,每人给了一吻,最後一把搂住站在一边发怔的 林灵,笑问道:「娘子,你也来一个吧!」 林灵娇躯一颤,羞怯怯不知如何是好,朱如丹却道:「不行,你们还没拜堂, 怎可非礼!」 张出云亦娇笑连连,道:「是呀!你们总得先拜过祖师爷吧!」 张出尘亦道:「好啦!现在就去拜堂吧!」 说著,张出云、朱如丹上前搀扶著林灵在前,张出尘与李玉虎随後,进入右手 石洞,来到吕祖画像之前,张出云又忙著燃起红烛、檀香。张出尘担任「赞礼」, 指挥著二人先拜天地,再拜祖师,夫妻交拜,最後才喊了「礼成!」又道:「现在 新郎倌可以亲新娘子啦!」 李玉虎搂住林灵的纤纤细腰,拉近身边,伸手托起她那小巧玲珑的下巴,烛光 下只见那张充满灵气的面庞上,白里透红,长睫毛一扬一煽的充满了喜悦羞怯神情, 不由得心头大荡,随即俯首吻住了那两片鲜红的菱唇。 林灵喉中嘤咛一声,若不胜情,而唇间传来的一股温暖香甜的男人气息,熏得 她浑身发软,站立不稳,软棉棉的偎俯在李玉虎怀中,几乎倒将下去。 李玉虎舒臂将她抄抱而起,张出尘适时娇呼道:「新郎引新娘入洞房!」 朱如丹「嗤」的一笑,领先出了石洞,走到另一边掀起布帘,敛袵娇声道:「 新郎倌请!」 李玉虎双手横抱著林灵,道声谢谢,当先入洞将林灵放在石床之上,张出尘三 女随後入内。 林灵本是身软如棉,情思如潮,如今斜卧在石床之上,若不胜情,陡然间秀眉 微皱,凝睇不语。 而李玉虎也突然觉得心头一跳,奇道:「娘子,你怎么啦?」」 林灵双颊飞红,挺腰坐起身来,大大的眼睛一转,望著李玉虎,幽幽低声道: 「妾身心头忽现惊兆,不知是何缘故……」 李玉虎怔了一下,剑眉一挑,道:「刚刚我心头也无端跳动,不知是何缘故? 难道有外人窥探,想对我等不利吗?」 林灵惊奇的望著他,对他灵敏的感觉不由大是心服,她莺声呕昵的道:「若夫 君亦有惊兆,则显然不是妹子神经过敏,想来此地远离人间,现在又值大雪封山之 期,若有外敌,便只有一个天狼了!」 张出尘道:「咱们一向与他两不相犯,今日为何突然想来窥犯呢?」 林灵站起身子,让李玉虎等人坐在床边,道:「这天狼对妹子颇有非分之想。 上次妹子被他偷袭,受伤逃下天池,事後想来,他似乎未出全力。今日天劫, 雷声震天,他必然会去察看,所以一定知道妹子被老爷救来此谷;尤其方才老爷一 时兴起,放出元婴飞剑,更可能增加他贪婪恐惧之心。所以依妹子推断,这外敌必 是天狼无异!」 李玉虎剑眉一挑,细长的凤目中闪现威棱,「哈哈」朗笑,道:「这天狼太可 恶了,他若敢来生事,非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 说罢,脱鞋上床,盘膝坐下,道:「你们先那边坐坐,待为夫先察看一下,他 是否已经潜入附近。」 说罢,脱下头带,瞑目凝神,调众功力,瞬息间印堂毫光一闪,「天眼」已然 睁开。 首先,他望见洞内四女分别坐在地铺之上,各有光霞,林灵一身青,张出尘一 身红,光霞均甚充沛。出云、如丹身上亦有红光,只是色度轻淡,显然功力尚有不 足。 接著,他目力穿石透壁,先在谷内扫视一匝,并末发现异物,待往谷顶一瞧, 立即发现有团暗红血赤的光霞,隐身在谷顶百十丈外,一处洞穴之中,不时向下窥 探。 他心念一转,那光影逐渐变大,像是从望远镜中观察一般,眨眼间,已瞧清那 团光影的面貌,便道:「灵儿,你说的天狼,是否像个老头儿,身材瘦长,两眼血 红,颔下留有山羊胡须?唔,嘴里还有两颗大虎牙呢!是不是?」 林灵与三女席地而坐,初时不敢言动,怕惊扰了他,心中也不免怀疑,他能看 到什么?张出尘三人更是不知他的深浅,猜不透葫芦里卖的啥药,亦一样呆呆的坐 在地铺,静等下文。 (第一册完) ---------- 双鱼梦幻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