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高人迭现 “万鸣摧心”在“三绝阵”中是最具攻击性的,尤其对内家高手特别有效,因 为它并非纯粹以音波伤人,而是靠引起听者的内力共鸣来震碎其腑脏,内力越是深 厚,受到的震动越是强烈,可谓是一门借彼之力伤彼之身的奇功。 虽然早有了解,但陆乘峰这回总算是亲自领教到了此阵的厉害,他只觉得体内 有什么东西随着那万马奔腾般的筝声沸腾了起来,带动着心脏、血液、思维一同按 照那杂乱无章的节奏而疯狂跳动,就算捂上耳朵,筝声仿佛还是能毫无阻隔地传进 来。他奋起余力,又刺穿了两个敌人的咽喉,下一剑却无法递出去了。此刻他感觉 就像站着被人当沙袋一样击打不停,脑际眩晕阵阵。 正快坚持不住,忽听石颜道长口中念念有词,仔细听却是“唵、嘛、呢、咪、 哞”大明六字真言,字字饱含真力,令陆乘峰精神一振,险之又险地避开一个蒙面 人的偷袭。回头一看,杨卫和吴思明都在刚才眨眼工夫里挂了彩,不过只是皮肉之 伤,倒是郭梁好像没受什么影响,敌人大半攻势都被他接去了。 “……所空既无,无无亦无,无无既无,湛然常寂,寂无所寂……”石颜一边 唱诵《清静经》真言,一边破开人群回到四人当中。古筝声被他这同样怪异的音韵 一搅,威力大减,只是石颜看上去颇为吃力,要知他此刻相当于是以一人之力接下 凤鸣城四女的攻势,而在这方面的造诣他根本无法与浸淫此道多年的四女相比,勉 强为之内力自是消损极大。 “冲出去!”杨卫狂喝一声,不知怎么一搞棍端上便多了一个叉子,俨然成了 鱼叉的模样,如此一来威力大增,挥动间发出尖锐的呼啸声,真是挡者披靡。 (说起杨卫的棍子,倒有个挺吓人的名字如意棒。事实上除了能变鱼叉外,杨 卫干的最多的只是拴上一根线当钓竿而已,不过据说他娶自普通渔家的老婆为他设 计了不少变化,比如扫帚头,拖把头等等。) 见杨卫使出了他的成名武艺“大浪淘沙”,众人也意识到现在实属危急关头, 于是纷纷使出浑身解数,砍瓜切菜般一路杀去,奈何这帮蒙面人个个悍不畏死,倒 了一个补上来一双,着实也叫众人头痛不已。 眼看已逼近大门,突然一阵急促的琵琶声彻底淹没了石颜越来越微弱的唱念。 成功虽在咫尺,但众人终于还是抵不住那翻江倒海般的苦楚,一个个跌坐在地,剧 喘不止,隐约看到场上又多了个手抚琵琶的桔衣少女,脸上同样戴着眼罩,一对水 亮的眼珠在斑孔中骨碌碌地转着。 郭梁是唯一的例外。他其实早感奇怪,陆兄弟他们似乎很怕那些妖女发出的吵 吵闹闹的声响,但他除了感觉烦躁外并无异状,这究竟是咋回鸟事?但现况不容他 多想,眼看伙伴一个个倒下,他唯有独撑场面,将长槌舞得飞快。蒙面人早见识过 他的神力,见他一副拼命的样子倒也不敢过分接近,只是慢慢消耗他的力气。郭梁 的槌虽能笼罩大片面积,但要护住四个人还是令他疲于奔命。 桔衣少女见大局已定,停下手来好奇地看看郭梁,“大块头,你莫非是聋子?” 可能是接触音乐太久,她连说话都像是唱歌似的充满节奏,颇为好听。 “你祖宗才是聋子呢!”郭梁心中着急,口中自然客气不了。 “不是聋子,那就定是不通半点音律的粗人了。”少女很肯定地认为,对这样 的人,你乐技再高也是无法激起共鸣的。 郭梁从小就五音不全,但最恨别人说他这个,一怒之下只想捶扁几个人泄愤, 但那些龟蛋绕来绕去地就是不让他砸,心中不由更为窝火。 少女看了一会儿,甚感无味,对愈伤完毕走到身旁的银面人道:“这古堡大的 很,我想再四处逛逛,你待会儿砍下姓陆的人头后直接找那人复命便是,不用再通 知我了。”言罢突然想起他耳中塞着可绝万音的紫棉,也不再作表示,自顾自走开 了。 银面人多少看出点她的意思,恭敬地目送她走上石阶后朝郭梁走来。 “这帮蠢货,竟连个蛮夫都收拾不了。”他暗叹黑狼成员素质越来越低,丝毫 没有注意到阴暗中一道贴墙而动的人影。 我小心翼翼地避开所有人的目光,弯着腰向场内逼近,不幸走了十几步后还是 被南隅一抚筝女人发现,她立即出声提醒银面人小心,可惜他什么也听不见,哈哈。 既然被发现,我马上大步跑到大厅中央,从几具死尸耳中取下紫棉来。 这次实在是冒险之举,但确实也没其他办法。仪霞她们到了大门口便无法再接 近了。而我,嘿嘿,要是那些女人能帮我共鸣出一丝内力,我感激她们还来不及呢。 于是我将小圣交给仪姐迄今为止除了我之外唯一能让它服帖的人类,抱着大无 畏的精神潜了进来。 原先仪姐的计划是让我先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四个女人中干掉一个——由于我怜 香惜玉的致命弱点,我初步打算只是毁掉她们的古筝——然后再交给陆公子他们紫 棉,但现在我只好直接进行第二步了。 郭梁也看到了我,一脸诧异地望过来。虽然我早知道他比较蠢,但没想到他会 这么蠢。这下子好了,那些女人拼死拼活地叫唤也招不过来半个人,他郭梁大爷一 个眼神便为我送来五个凶神恶煞般的蒙面人。 对付他们,一两个我还接得下来,但五个却是绝对不成的。但是我打不过,难 道还逃不了吗? 我边打边躲,很快就跑进围攻郭梁的人墙中。蒙面人们什么都听不见,所以还 不知发生什么事,我便穿过他们避入了郭梁的控制范围,顺手还割开了几个家伙的 喉管。 见我为几近昏迷的陆公子他们戴上紫棉,银面人心知大事不妙,忙加紧了对郭 梁的进攻。后者武艺本就稍逊他一筹,加上久战力疲,又要分心保护我们,很快便 连中数剑,幸好他铁布衫已修练大成,没伤到筋骨,反而被激起悍性,大吼着狂抡 猛砸,全是不要命的招式。银面人气势被夺,反而节节败退。 看陆公子他们一时半会儿恢复不过来,我只好帮郭梁分担一下。对方人多手杂, 满目望去全是闪烁剑光,总算我这几天恶补剑术,多少有了些长进,不然早被捅成 蜂窝了。 “他妈的,你敢砍我?……哇,好痛!……”我一边哇哇乱叫,一边吃力地双 手挥动着碧隐剑,此刻我根本没心思追求招式的灵动,只盼能碰到对方的兵器便行, 感觉上倒与郭梁大开大阖的打法有些类似,但在他面前不堪一击的蒙面人到了我这 里却好像特别厉害,一个个力气不小不说,兵器上多少还带点真气,震得我手臂又 酸又麻。郭梁好像也碰上了什么麻烦,边打边退,直至背靠背与我贴在了一起,这 一刻,我突然有种与这大块头血脉相连,同生共死的感觉。 “仪姐,你们怎么还不来帮忙?”我感觉到郭梁闷哼一声,一股热腾腾的鲜血 溅在我颈背,忍不住大声呼喊。凤鸣城四女见“万鸣摧心”已失去作用,早放下古 筝跑来助战了,但仪霞两人却不趁机进来,我心中不禁升起不祥预感。 “小伙子,你是在叫外面那两个女人吗?” 古堡门口方向传来一把软绵绵的男声,虽然音量不大,但在场所有未戴紫棉的 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只觉得像吃下了一只苍蝇般难受。转头望去,那是一个高大的 男人,由于背光,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我看她们长得不赖,所以让她们先睡了,等会儿再去好好享用。” 我闻言心一乱,当胸一剑眼看就要来不及避开,突然眼前银光一闪,却是石颜 出剑帮我格开了,侧目一看,除了石颜,其他几人也陆续回复过来,纷纷挣扎着想 站起了。 随着这个男人的出现,那些对任何声音都充耳不闻的黑狼成员似乎也感觉到什 么,纷纷停止进攻,退到了银面人身后。 “魏师叔?”凤鸣城四女见了来人,似乎大感意外。 “不要师叔师叔叫得那么亲热,我们‘血蝠教’可从来没和凤鸣城攀上什么关 系。”男人说着,慢慢地走了进来。大厅里昏暗的烛光照在了他身上,我也终于看 清了他的样子。 他的五官非常女性化,或者说非常完美,但配合在一起却给人一种极不舒服的 感觉,那双眼睛更是毫无收敛地散发着邪恶的气息,恐怕即使是刚出生的婴儿,在 看到他这样的眼睛后也会产生防范之心吧。他身着一件血红色的长袍,袖子却是墨 黑墨黑的,露出的双手皮肤苍白,十指细长而尖锐,指甲带有一种诡异的紫色。 “这个人,应该是‘妖牙’……”陆乘峰语气有些沉重。 “妖牙?”我低叫一声,脑中迅速闪过江湖上关于此人的资料:“妖牙”魏天 涯,血蝠教教主“血影”万朝晖的师弟,同时也是该教实际上的掌权者,武榜排名 十八,性情残暴,行踪隐秘,一旦现身,必起血光之灾…… “如果他对我们动手,在场恐怕只有石颜道长能支撑片刻吧……”陆乘峰脸上 显出一律忧色。 盯着魏天涯施施然从我们身边走过的侧影,我心中有几分畏惧,但更多的是一 种莫明的激动,虽然因为舞大叔的缘故,我以前没少见过武榜上的人物,但像魏天 涯这样的超级高手,我平生还是第一次得见。 “邪道诸门本是一家,向来同气连枝,互辅互助,师叔为何要这般见外?”凤 鸣城四女见他越走越近,不自觉地朝两侧移了移。 “哼,笑苍生要统一邪道,我们血蝠教什么时候同意过了?当然了,要是魔盟 之主由我师兄担当,或者贵城城主愿意屈膝至本教伺候我们兄弟个三年五载,这建 议倒可以考虑。”那人面带淫邪地笑道。 四女听他污辱城主,俱是心生愤恨,但此时他的出现完全能够左右眼下战局, 四女只好先忍下一口气,“师叔说笑了,不知师叔深夜驾临此地有何贵干?” “不关你们的事,也休想指望我帮你们什么忙。”男子瞟都不瞟她们一眼,毫 不迟疑地越过她们,走到大厅里侧站定,悠然轻喝道,“萧老儿,我知道你躲在这 里,快滚出来见我!”声音凝久不散,显示出极高深的功力。 过了好一会儿,西边偏门里走出个背负一白布包裹的人形物体的瘦小老头儿, 貌虽猥琐,但目光有神,表情沉着,行走间给人一种捉摸不定的感觉,“魏老妖, 小老儿真是不得不佩服你啊,整整十五天,我整整用了七十八种方法都没甩开你, 你的追踪术不愧为天下一绝啊。” “是他!”陆乘峰轻声叫了一句。 “什么?”我疑惑不解道。 “萧霄,外号‘侠盗’,盗中之王,武榜排名二十三,一身轻功少有匹敌,” 陆乘峰喃喃道,“最重要的是,他和我父亲曾为至交,虽多年不来往,但友情弥坚 ……”他盯着那老头儿肩上的物体,眼中越来越激动。 “我不想听你讲废话。你既然逃不了,打又打不过我,不如早点交出东西来, 大家也好一拍两散,皆大欢喜。”魏天涯一步步朝萧霄走去,神态却比刚才慎重了 许多。 萧霄转头看了陆乘峰一眼,随即又笑嘻嘻地对魏天涯道:“魏老妖,原来除了 会放屁,你还有个辞不达意,胡言乱语的毛病,拜托你说两句小老儿听得懂的人话 行不行?” “你少装蒜,那东西你无福消受,聪明点还是早早交出为好。”魏天涯眼中寒 光一闪。 “什么东西?小老儿胆子虽大,但还没大到敢在你身上偷东西哩。”萧霄搔头 道。 “哼,天下谁人的东西是你侠盗不敢下手的?你真的觉得我说出来比较好?” “……,你若一定要说那东西在我身上那也没法。不过,你以为跟在我屁股后 面的苍蝇真的只有你一只吗?” “哈哈,既然萧兄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意思再藏下去了。”又一道魁梧的人 影在我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出现在门口,“魏老弟,咱们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哈 哈,想到那些蠢人还傻里傻气地跟着‘狂剑客’瞎跑,我就觉得好笑。” 萧霄神色一冷,眯着眼望着来人,“袁大头?”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