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炼狱之苦 当我辛苦了半天终于把半个身子挤进窗子时,突然身后响起一声脆喝:“何方 小贼?胆敢私闯民宅?” 我吓了一跳,回头一看,仪姐的脸在月光下闪着狡黠的光芒。 惨了!这回糗大了! 果然,房内响了一阵,亮起了烛火,“仪姐,什么事啊?……啊!少爷?”絮 儿穿着一件宽大的睡衣,一脸惊讶地看着卡在窗口的我,嘴巴张得圆圆的。 “呃……这个……我只想来看看你睡得怎么样,没什么特别的事,呵呵。”我 干笑着,身子慢慢地往外退,突然感觉被人一拉,“哎呀”一声屁股朝下跌在地上, 样子难看之极。 仪霞装模作样地凑过来,惊道:“咦?这不是青火吗?怎么做起偷鸡摸狗的事 情来了?” “仪姐!你是故意的!”我站起身掸着屁股,恨声道。 “什么故意不故意的,你深更半夜偷偷往人家闺房里摸,就是你不对!”仪霞 笑着刮刮我的脸,声音里说不出的得意。 “少爷,你没地方睡吗?”絮儿从窗中凑出脑袋,关心地问。 “本来就快有了,现在又没了。”我生气地说。 “好吧好吧,没给你安排住处是我的疏忽,跟我来吧。”仪姐拉起我的手便走, “絮儿回去睡吧,你的少爷就交给我了。” “嗯。”絮儿脸红红地缩了回去。等等,她干嘛要脸红啊? “到了,就是这儿。”来到离絮儿不远的一间屋子前,仪姐推开虚掩的木门对 我说。 “这儿……好像有人住啊……”我迟疑着走进去。 “没错,这是我的屋子。”仪姐淡淡地说。 “你的……屋子?”我愣了愣,眼睛刷得一亮,“那么,今晚……” 仪姐从后面用力将我抱住,脸贴着我的背含糊不清地说:“冤家……刚才怎么 不往我窗里爬呢?” 是夜,我被仪姐的热情彻底熔化了…… “少爷早安。”清晨絮儿径直到仪霞这儿向我请安,果然,什么都瞒不住她啊。 “什么?你要上山学武?”我吃了一惊。 “是啊,絮儿要和少爷一起努力,以后跟着少爷就不会成为负担了。”絮儿点 头道。 “絮儿昨天就对我说了,正好今天我也要上山,所以刚好可以带她一起去。” 仪姐道。 “你们都要走吗?就留下我一个?”我苦着脸抱怨着。 “这也是为你好,学习就应该心无旁骛,全神贯注,我们留在这儿只会影响你。” 仪姐笑道,“再说郁秀堂离这儿很近,我们随时都可以来看你的。” “少爷请好好保重,絮儿会马上赶上来的哦。” 这一点我不怀任何质疑,那天我亲眼看到絮儿用读心术只花了半个时辰不到的 工夫便学会了“寒心诀”,想当年我可是整整学了一年啊。唉,世界上不公平的事 真是俯拾皆是! “那么,我们走了。絮儿那间屋子的主人不久就会回来,所以你睡在我那儿好 了。”仪霞领着絮儿走了几步,突然回过头语带威胁地补充了一句,“记着,不准 动谷里其他姑娘的心思哦,否则有你好看!” 我苦笑一声,目送两女走远,才朝“药王殿”走去。 在竹屋后的一片空地上找到典斐,他正坐在一个木箱子旁边不知做什么,走过 去一看,吓得我毛骨悚然。箱子里躺着一具尸体,现在却被典斐用小刀从当中切开, 一片血肉模糊的,肠子都露出来了。 “神医,你……这是在做什么?”我惊叫道。 “怎么?”典斐抬头看了我一眼,“还叫我神医?” “哦,师傅……” “我在解剖人体。有些东西不取出来是研究不出什么的。”说着赫然从死尸体 内掏出一个豌豆形的东西,看起来很像猪腰子。 “昨晚过得不错吧?”典斐一边用针在那东西上扎来扎去,一边随口问道。 “呃?昨晚?很好啊。” “唉,年轻就是好啊,霞丫头那时的声音只怕整个谷里的人都听到了。”典斐 抬头看了我几眼,奇怪地说,“嗯?肾气还如此浓重?看来你的这个部位比常人发 达许多啊,真想好好研究研究。”说着看看手中的东西,又看看我的腰间,那眼光 就像市场里选肉的大娘一样。 研究?不会是用小刀和金针吧?我体内涌起一股恶寒,干笑道:“师傅既然在 忙,我就不打扰了,我先去附近逛逛。” 典斐点点头,道:“别走太远了,我马上就好,到时候有些重要的事要与你商 量。” 用“商量”这个词?我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不祥的预感。 “昨晚我已经把所有有关资料整理出来了,你随时可以去屋里看,不懂的可以 来问我。其实学下毒并不是难事,难的是如何了解每一样毒物的性质,以及如何巧 妙地改变中毒现象,让人难以判断。真正的高手可以把最常见的几种毒混合起来创 出一种新毒,也许毒性不强,但最是难治,因为没有任何已有的经验可以告诉你如 何去解。”典斐滔滔不绝地说道,“所以下毒和解毒就像高手对弈,如果双方实力 旗鼓相当,则攻时妙招迭出,如奇峰突起,守时步步为营,似春风化雪,着实有几 分趣味。” “以师傅的高明,自然便如那棋坛霸主,无往不胜。蛊窑那帮老头儿造一种毒, 师傅就解一种,活活气死他们。”我努力地博取着典老头儿的好感。 “你以为我是故意与他们过不去吗?”典斐看了我一眼,叹道,“其中实是别 有内情,不说也罢……” “哦。” “青火……” “嗯?” “下毒终归乃魍魉之技,难登大雅之堂,你就没想过其他办法吗?” “……,请师傅明示。” 典斐不语,走到一块柱墩儿大小的石头前,问我:“你能一拳打碎它吗?” “开什么玩笑?我看没三十年的功力想都别想。”我莫名其妙地回答。 “可你知道一只小小的蚂蚁能举起百倍于它体重的东西吗?”典斐望向远处的 竹屋,道,“从这片空地到药王殿若想一跃而至,你也许说非身怀绝世轻功不可, 但你可知道,如果把世界放大千百倍,一只刚出生的跳蚤就可以随随便便地做到这 一点。” “……,可我们是人啊。” “没错,但人类究竟对自己最纯粹的力量——肌肉的力量利用了多少呢?”典 斐嘲笑地说,“你说打碎那块石头需要苦练三十年内功,可我有办法在半年内让你 做到这一点,相信吗?” 我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半年?这怎么可能?” “就是半年,当你将肌肉的潜能发挥出五层的时候就可以了。”典斐肯定地说。 “肌肉的潜能?可我觉得我的身体已经非常强壮了。” “人体就像一座宝山,而我们踯躅于宝山之中却在埋怨空无一物,实是可笑之 极。”典斐有些不耐地问,“你究竟想不想试?” “如果真有这样的好事……我当然想试了……”我嚅嗫道,“不过,要是像郭 梁那样……呃,我是说我的样子会变得很奇怪吗?” “这个你不用担心,人的肌肉由一条条非常细小的丝组成,它们的数量是不变 的,当它们渐渐变粗,肌肉便会隆起,人就会感觉更富有力量,但这种改变是如此 的微不足道,我的目的当然不在于此,”典斐的眼中闪烁着奇怪的光芒,语带执迷, “我是要彻底替换这些细丝,让它们更强韧,抽动得更有力!同时我还会在你的骨 头里掺一些东西,使你的骨骼像钢铁一样坚不可摧!另外,血管和经脉都需要扩张 和强化,关节也要加固……你,听不懂?” 我茫然地摇摇头,苦笑道:“要是懂我不也成神医了?” 典斐神色一黯,平静了下来,有些落寞地低语道:“是啊,你怎么会懂这些… …这世上又有谁能懂?……” …… “虽然我不理解您的意思,但只要能变强,我就愿意尝试!”沉默了片刻,我 坚定地说道。 “先别这么早下决定,我最主要的还没说呢……改造的过程十分危险,而且其 中的痛苦……”典斐顿了顿,严峻地说,“那种痛苦是你绝对无法想像的,相信我, 从你开始的那一刻,你所有能感觉到的就只剩下撕心裂肺的痛苦和无休无止的后悔 ……这样说你还想试吗?” “……,如果放弃了,我这一生都会被悔恨折磨,所以……我坚持我的选择!” 数日后。 “爷爷!”随着一声甜美的娇呼,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妙龄少女欢快地冲入药王 殿。 “没人?”她四处瞧了瞧,失望地撅起了小嘴,她的眼睛纯净而不带一丝杂色, 仿佛藏着一个世上最美丽的梦,“明明知道我今天要回来的呀……难道……?”她 嘻嘻一笑,走进书房,移开一个小书架,钻入地上露出的暗门中。 密室中一片昏暗,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气味。少女皱皱眉,奇怪地自语:“怎么 麻药味这么浓。”说着打亮了火把,只见底室中央多了一个巨大的药池,池内滚腾 着一种赤红的液体,似乎有个人正坐在里头。 移身一看,少女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 那个人,除了头部完好之外全身上下没一块地方是完整的,皮肤被割成一条一 条的,却不见肌肉,只有红红的附着血丝的骨头,密密麻麻的血管在两者之间随着 沸滚的药水颤动不已…… “啊!!!!”少女退了几步,突然发出一声尖叫,踉跄着往外跑。刚奔出竹 屋却被一人冷不防地迎面抱住,不禁又闭着眼睛大叫起来。 典斐缩着脑袋等少女叫完,忍不住笑道:“怎么了婷儿?以前见了爷爷可从没 这样激动过啊。” “爷爷?”被呼作婷儿的少女看清来人,眼泪哗地流了下来,“爷爷,密室里 有一个人……” “谁准你随随便便跑去密室的?”典斐沉声道。 婷儿哭得更甚,抽泣道:“我以为你在里头嘛……爷爷凶死了……” 典斐心头一软,摸着少女的头柔声道:“好,别哭了,是爷爷不好……” “爷爷,那人……也是你的病人?” “也可以说是。” “他……没死?” “……,或许现在他希望自己已经死了吧。” “他究竟犯了什么错,要被人这样对待?”婷儿大眼睛眨了几眨,突然愤怒地 叫道,刚止住的眼泪又一颗一颗地掉下来,像璀璨的珍珠。 “他没犯什么错,”典斐低沉地说,“或许……是爷爷做错了……” “爷爷……?”婷儿错愕地看着典斐。 “他的名字叫卢青火……” “卢青火?就是仪姐姐和新来的絮儿姐姐提到的那个人?爷爷你不是已经……” “是的,他就是我新收的弟子,你应该叫他卢大哥才行,”典斐望向竹屋,脸 上闪过一丝歉意和期待,“如果一个月后他还活着的话……”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