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风雨将至 手中有了刀,由于我的强悍体能而产生的可怕冲击力便有了发挥的余地。 围攻我的武林人虽众,但多半是江湖上并不入流的角色,功力自是比宫本小泉 差了不少,要知道连小泉也奈何不了我的雪蛛衫,更别说他们了。况且他们也只是 想截住我,下手难免留有余地,不管是刀剑还是拳脚,落在我身上只是痛,并不影 响行动。所以一路上我除了保护头部以及背上的小蝶外,基本上不用理会什么攻击, 见到人影便一刀砍去,不管是躲开的还是用刀剑格挡的,都只有给我让路的份儿, 一鼓作气之下,终于让我冲入了小巷。 杭州的小巷较北方城市更为蜿蜒曲折,里面楼井又多,随意拐几个弯便会冲进 百姓人家里,一路上我不知撞破了多少户人家的门窗,越过多少堵低矮的土墙,终 于把大部分追兵甩掉了,但我能感觉到后面始终有一股强大的气机锁定在我身上, 如附骨之蛆,挥之不去,此外尚有一些自恃轻功了得的“空中飞人”一直在阁楼屋 顶间蹦来窜去,一时也难以甩掉,不过如果仅仅是对付他们,应该不是太大的问题。 正思忖间,眼前豁然出现了一个特别广阔的院落,我心中一喜,一个虎跃攀上 围墙。 “好漂亮!” 刚落地,背后的小蝶便忍不住惊叫一声。我抬头望去,只觉得眼前一阵迷乱, 一时间也发起呆来。 诺大一个院子,竟然全部晾着刚染过的彩布!无数个晒布架整整齐齐地摆满了 整个空地,相邻两个间相隔不足一尺,粗略地数数,总计约有三十多排近千匹!红 黄绿蓝各据一方,在阳光的照耀下甚是鲜艳夺目。 空气中充满了染料的气味,其中还隐约带着一种似曾相识的味道。 “这味道……”我仔细看了看每个晒布架,不出所料,都是用一种金黄色的竹 子做的,那是药王谷独有的品种,典老头儿亲自栽培的“香竹”! “太好了,咱们到家了。”我回头朝小蝶笑笑,一头钻进那仿佛无边无尽的布 海中…… 染布坊后的小屋中。 坊主严燕好不容易安抚完坊里十几个受惊的女工,将她们一齐打发了回去。婢 女小春关上门,看了看屋子正中挂着的那副巨大的“招财进宝”画,正想说什么, 严燕突然叹了口气,道:“今天也不知道走了什么运,一下子跑进来这么多凶神恶 煞般的男人,希望别传出去才好。” “为什么?”小春看懂了严燕“噤声”的手势,硬生生将冲到了喉咙口的话咽 回去,只是顺势问了一句。 “人家会以为咱们染布坊暗地里还干些其他见不得人的勾当,那咱们的名声可 就全毁了。”严燕磕了口茶,笑道。 “见不得人的勾当?”小春眨了眨眼睛,接着似乎若有所悟,脸红了红,不敢 再接口了。 就这样,严燕继续悠哉悠哉地喝茶,小春继续站在一边伺候,仿佛什么都没有 发生过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那副壁画突然被掀了开来,青火扶着小蝶从里面钻了出来。 “好厉害!”一出来,青火就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那家伙现在才走,真够 有耐心的。” 严燕两人似乎一点都不吃惊。“那家伙?公子指的是谁?”严燕一边示意小春 伺候茶水,一边问道。 “一个从一开始就盯上了我们的高手,幸好我有感应杀气的能力,嘿嘿。”青 火得意洋洋地说,“现在总算有个地方能够安全地藏身了,真好。” 小蝶早已将先前被程怀安偷袭所致的小腿上的伤口包扎完毕,闻言皱眉道: “我们不能一直躲着,得先去把商茹冰他们救出来才行。” 严燕看了看小蝶,疑惑地问道:“这位究竟是……?” “她叫孔小蝶,是我重要的同伴。”青火笑道。 小蝶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何必加上‘重要’二字?只能说我们现 在坐在一条船上而已……” “……,我对公子的事不是很清楚,但传言中不是说是商茹冰挟持你而来的吗? 这位小蝶姑娘怎么又说要去救她?”严燕疑惑地问。 “恩,发生了很多事情……实在一言难尽啊。”青火有些为难地说。 严燕笑了笑,道:“无妨,公子如果有什么难处,等仪师叔来了再说吧。” “什么?你说仪姐会来?”青火惊喜地叫道。 “是啊,前不久刚来过信,应该就快到了。”严燕笑道,“信里仪师叔就让我 有机会帮你的忙,没想到今天你自己跑上门来了。” “那……小蝶,等郁秀堂的人来了我们再商讨救人一事吧,而且在这之前,我 也有很多事弄不明白呢。”青火道。 小蝶沉默片刻,道:“是关于苏澜吗?” 青火点点头,有些担心地看着她,“如果是邱天潮在中间作梗,挑拨离间,那 也罢了,但如果一切都是苏总领的意思……” “那就说明我被他出卖了。”小蝶淡淡地说。 青火默然。 “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小蝶脸上露出奇怪的神情。 “我知道你很早就喜欢上我了……”青火在心中默念。 “他……应该……不是苏澜!” “什么?” “虽然长得一模一样……”小蝶苦恼地摇摇头。 “怎么样?”王尧走入静室,问道。 “那个男人,绝非你我可敌。”正闭目调息的赵南义睁开眼,愁容不展,“江 湖上何时出现了此等高手?贫道竟一点也不知道。” “苏澜这个人我是早就相识的,不过以前他的武功只能说马马虎虎,我敢说绝 对不是道长的对手。而且此人以前性情沉静,不喜出头,后来虽然做了自由联盟东 川部总领,但还是承认我王家在杭州的地位,并不与我争强斗胜,因此我倒也没太 注意此人。”王尧道,“但是昨晚我也说过了,从四个月前开始,杭州的几个地下 势力便开始蠢蠢欲动,似乎被一个强大的势力所收纳,并开始处处与我王家作对, 令王家在生意场上遭受了很大的损失。经过我的细心调查,发现这些迹象全部与东 川部有关。” “苏澜?”赵南义皱眉道。 “正是!”王尧点头道,“道长已然见过苏澜,所以有些话我也不隐瞒了。四 个月前,苏澜便似乎换了一个人,不仅武功变得深不可测,而且有了许多令人不安 的动作。” “令人不安的动作?” “对,他将东川部总部从郊外搬进了城里,然后不择手段地扩大势力,似乎打 算霸占杭城所有的帮派势力!”王尧道,“本来只要不妨碍王家做生意,他想怎么 捣弄都随他,所以念在以往的交情上,王家原本抱有纵容的态度,但他竟然得寸进 尺,还想在丝绸和茶叶的生意上分一杯羹!众所周知,这些都是我王家世代专营的。” “当王家与东川部开始交恶,我们才发现原本的那些小混混小流氓在归到他门 下后无不武艺大进,在几次冲突交锋中,王家子弟们都吃了大亏,其来势之猛,手 段之烈,令人措手不及。后来我不得不亲赴玉皇山找他理论,谁知没几个回合便败 下阵来,而且输得心服口服,更可怕的是,我甚至产生了不要与他再次交手的念头 ……” “……”赵南义望着摇头苦笑着的王尧,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如果能令一个在天榜上占有一席之地的高手说出这样的话,那对方该有多么可 怕? “后来,双方达成了一系列协议,总算将矛盾缓解了下来。现在杭城的形势是, 王家和东川部在生意场上各自掌控着半壁江山,论财力可能还是王家稍稍占优,但 若真的比拼武力,王家恐怕就抵挡不了多久了。”王尧肃然道,“前不久,东川部 大批分布在外的好手又陆续潜入杭城,想必定是与贵派商姑娘以及‘吸空大法’有 关,我本人虽有心相助,但道长听我说了这么多,应该也能了解王家的苦处……” “贫道明白……”赵南义点头道,“王家好不容易与东川部达成和解,自然不 便出手,家主能提供这些信息贫道已是万分感激了。” “如此就好。不如贵派该如何应对苏澜的五日之约?” “哼,别说掌门远在千里之外的西蜀,五日之内绝无可能赶来,便是能来,也 万无向这魍魉小派屈服之理!”赵南义笑道,“我青城派弟子遍布海内,而此刻正 身处江南的定然也不在少数,方才我已发出消息,相信不出三日,便可聚集数百名 本派精锐,那时就算要把玉皇山夷平也不是什么难事,只盼杭州的官府别把我们当 作反贼才好。” 王尧微微一笑,道:“这一点你尽可放心,杭州的官府早已被苏澜买通,定然 不会多管闲事。” “怎么?连官府也……?” “看来道长还不明白我的意思,”王尧叹了口气,道,“敢问道长,你可知我 王家这个名头,是什么时候起就响彻江湖的?” “……据贫道所知,怕已有两百年余年。” “道长果然博闻强记,”王尧微笑道,“那么,道长能够想象一个在一个城市 中呼风唤雨了近三百年的大家族,它的根扎得有多深吗?” “……” “杭州城中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与我王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几乎所 有挂着招牌的商铺里都有我王家的弟子,我想便是官府想要将王家连根拔起,也不 是一天两天的事,但苏澜偏偏就在短短四个月中聚集起了足以覆灭王家的力量,虽 然这与我的麻痹大意不无关系,但苏澜此人绝非等闲之辈!”王尧冷冷地说,“虽 说家丑不可外扬,但有件事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道长。苏澜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 然连王家视作珍宝的神鹤都招引去了大半,要知道,这些稀有的黑顶鹤可是我们饲 养了多年都不一定驾驭得了的啊……” “家主你的意思是……?” “王家的‘神鹤天兵’已经名存实亡!”王尧一脸怅然,“道长难道没有发现? 孤山上空已经没有了神鹤的影子……” “……” “恕我大胆说一句,如果自由联盟其他七大部也来相助,如果其他七部也都有 东川部那样的实力,那么就算你青城派举派来攻,也绝对讨不到半分好处!” “……,多谢家主忠言告诫,贫道记住了。”赵南义稽首道。 “道长不必客气,说实话,苏澜竟敢挑你们青城派发难,着实也令我颇为费解 呢。到时候如果苏澜驱使神鹤攻击贵派弟子,还望贵派能够手下留情。”王尧笑道, “对了,道长可知当时你走后不久,有谁出现了?” “谁?” “他可是这次事件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啊……”王尧刚说到这里,门外有人禀道, “刘少侠已经领来了。” “哦,是那个叫刘健的小道士,道长一定很想见他吧。”王尧笑道,朝外面低 喝一句,“带进来吧。” 话刚说完,便见一道人影冒冒失失地闯进来,冲到赵南义面前便跪了下来。 “师傅!”刘健的声音里似乎带着哭腔。 “健儿,师傅当时没有能力救你,你不会怪我吧。”赵南义叹息一声,立身扶 起刘健,“不过总算如我所料,那苏澜还没有胆大包天到在众目睽睽之下加害于你。” “原来刘少侠还是道长的高徒啊,真是可喜可贺。”王尧笑道,接着声音转低, “不过当时苏澜之所以不杀他,可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啊……” “……那时候,我们八股势力各据一方,只能各自为战,在魔盟和那些所谓名 门正派的包夹中苟延残喘,多亏‘剑魔’老前辈分别找上我们,并将我们联合起来, 建立了这个联盟,可以说,自由联盟是澹台前辈一手促成的。” “我们八大部的总领当时歃血为盟,立誓永结同心,互携互助,不弃不离。我 们八个人虽然不能说情同手足,但毕竟志同道合,相处得非常不错。苏澜在我印象 里是个不太说话的人,但往往能在关键的时候作出正确的决断,在任何危险面前都 毫不慌乱,冷静沉着。由于东川部远在江南,很难有与我紫泉部并肩作战的机会, 因此在结盟仪式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不过就算这半年来他如何苦练,也不可 能有今天那样惊世骇俗的武功,要知道当初他顶多与我不分仲伯而已。” “而且今天那个人浑身上下充满了一股邪气,说话也百无顾忌,一副唯恐天下 不乱的样子,这和那个苏澜实在相差太远!所以当时他虽然自承身份,我却一直不 敢相认。” “可是今天他要做的事情实在也太离谱了,你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我忍 不住说道,“当时听得我浑身难受,可是连你都不说,我就更不好意思出口了。” “当初我们结盟的时候就约定好了,一旦联盟遇到危险,必须齐心协力共度难 关,但在平时,一个分部所做之事,其余分部不得以任何理由进行干预,除非对联 盟产生了危险或者会使魔盟有利可图,而且必须在调查清楚之后才能进行。我虽然 觉得苏澜这样做很有问题——姑且先称他作苏澜吧——但是也许是有他的理由的, 所以我才会左思右想,犹豫不决。”小蝶低声道,“况且当时有那么多人在场,一 旦我们的身份暴露,将会是非常危险的事。” “……,这倒也是。”我皱起眉头,想了想,“那你到底打算怎么办?还是去 救商茹冰?” “你说呢?”小蝶望向我,眼角间似乎带着一丝狡诈。 “咳咳,妈妈说过,在一个女人面前表现得对另一个女人过度关心是不对的… …” “少来这套了,我和你可没什么关系!”小蝶“哼”了声,道,“当然要去救 她,我可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我想过了,苏澜可能是想借此事件为自由联盟立 威,以吸引更多的人小门散派加入,虽说好像有点道理,但是选择和青城派作对还 是太危险了,没准就会把东川部的命运断送于此,所以我们一定要阻止此事!” “在五天之内把商茹冰完完整整地送回来?” “对!只要这样,想必青城派也不会怎么为难东川部了。” “……苏澜肯定不会答应。” “我想也是这样,所以说是‘救’啊。万一咱们被抓住了,再跟苏澜摊牌也不 迟,我想就算他是假冒货,也不敢拿我这个紫泉部总领怎么样吧。” “这可难说,如果凤凰山里的事是他一手指使的,那他当时好像也没留给我们 什么生路。” “他或许只是想把我们困在地下,等利用完商茹冰再放我们上去吧。” “你都说他是假冒的了,为什么凡事都还望好处想?” “我喜欢,你管得着吗?” “……”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