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她一口气潜行了近千米,方才悄悄爬上对岸。岸边是一片广阔的芦草地,轻风 抚过,仿佛卷起层层细浪。她强忍悲痛回首望去,对岸远处鲁平元被杀之地只见众 影浮动,人声喧哗,显然那些人都在寻找她的踪迹。她明白此时并未完全脱离危险, 不敢再有片刻停留,毅然转身消失在身后的芦草中。 约半个时辰后,她顺利来到金陵城外,由于全身衣裙湿透,情形狼狈,如果大 胆从正门进去,必会引人注目。略一迟疑,便沿着墙脚寻至一处守卫稀少之处,隐 隐听到上面有队守卫刚刚巡逻走过,急将功力提至极限,纵身跃起三丈来高,脚尖 在墙上连点几下,便如飞鸟般掠到城上,接着又一个飞身跳入城内,有如幽魂般悄 无声息地在阴暗街道上穿行。不用多久,如雪便由后院潜入白府,回到自己的闺房。 今番的遭遇她从未经历过,不仅凶险诡秘,甚至几次差点丧命。此刻虽然已经 安全回到家中,依然紧张得全身微颤。她脸色苍白地倚在床边,垂目调整了一下纷 乱的思绪,终于缓缓平静下来,想起平日里勤勤教书、对自己爱护有加的鲁先生, 而且也是教习武艺、自己一直敬仰的师父,竟然横遭惨死,连尸首都无法取回,又 禁不住泪涌如泉,悲伤不已。 此时天色已明,房外隐隐传来下人们忙碌的声音。她微微一惊,想到自己如此 狼狈的情形怎能让人看见。忙起身匆匆换了一身干净衣裙,取下面纱,将冷月剑依 旧藏于帐后。鲁平元交给她的东西由一块厚厚的油布包着,不及细看,将其压在被 褥的最深处。略一梳妆,整个人又焕发出迷人的神采,似乎刚才的疲惫丝毫没有在 她身上留下任何形迹。她先去母亲房中请了安,接着便去看望受伤的蓉儿。刚进门 就闻到股浓浓的药味和血腥味,大哥白敬庭正独自静坐在床边凝视着昏睡中的蓉儿, 眼中满是关怀和柔情,连如雪来至他的身后,也丝毫未觉。 如雪见到敬庭,虽有些意外,但看到昏睡中的蓉儿那痛苦神情,便明白大哥定 是为了蓉儿舍身救他而感动。她甚至有些惊奇,平时柔弱的蓉儿怎会有如此大的勇 气去面对死亡?在那危险的时刻,敢以身挡剑,当时她绝对没有时间去想后果的, 那是一种本能,但这种本能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情义啊。难怪父母会因此对她另眼相 看,哥哥也因此不知疲倦地守候在她身旁,也许,她只是想赎罪吧。如雪轻轻行至 床沿坐下,不动声色地握住蓉儿的手,将真气缓缓渡了过去,想以此再次减轻她的 伤痛。一会,蓉儿双眉果然展开,不再那么痛苦了,只是仍昏睡不醒。如雪知道她 伤势极重,需要多些时间来休养。瞥眼见大哥仍关注着蓉儿一动不动,面色却显然 有些疲惫,不由叹了叹,说:“大哥,你整晚没睡吗?”见白敬庭微微点了下头, 心中不由一急,忙道:“大哥你也是有伤在身,怎能如此不爱惜自己,快回房休息 吧。这里有丫环们伺候着就行了,对了,梅儿她们呢?。” “她们取药去了,哎,我这点伤算什么?只是心里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代我 去死?以身抵剑?” “我想,也许……也许他是想赎罪吧,净灵山发生的那些事,她一直认为是她 害了你和二姐,所以很内疚,” “可我断臂根本与她无关啊,是我自己技不如人。她怎会这样想?哎,真傻。” 如雪面色渐渐变得有些苍白,黯然道:“其实,应该都是我惹的祸,是我害了 你和二姐。” “不!”白敬庭抬眼望着如雪,惊道:“这也不关你的事,如果你这样想,大 哥会很心痛的。” “大哥………”如雪不觉哽咽着流下泪来,想不到大哥竟然从来没有怪过自己, 这让她更感内疚无比。 此时梅儿和两个丫环取完伤药回来,准备动手给蓉儿宽衣换药。如雪将敬庭拉 了出来:“梅儿她们需要给蓉儿换药,大哥你是男人,在旁不方便,还是我扶你回 房休息吧。”不由敬庭再说,强行扶着他回到自己房中休息之后,才又回到蓉儿这 里,看着换完药依然昏睡不醒的蓉儿,心中不觉又是一痛。 如雪望着床上的蓉儿,心神却纷乱不已,昨晚的情形一一在眼前闪过,那武艺 高强的红衣少女,那色狼般的唐鉴,还有阴险的汤和,自己居然如此鲁莽,独自深 夜暗探汤府,呼吸间便差点断送性命。多亏遇到天真灿烂的莹莹和英俊神秘的魔幻 公子,才能幸免于难。想到这里,魔幻公子那俊朗的面容便浮现在她眼前,令她心 头又是一跳,想到他为自己解穴时触到自己胸前私处,一片红云顿时涌上脸庞。可 为什么他对自己会如此冷漠呢?她暗暗咬咬牙,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武艺高强吗? 总有一天我要超过你,让你再不敢小瞧于我。如雪虽为魔幻公子的冷漠而暗自不快, 却也不得不佩服他的胆识和武艺,居然在“无影飞蛾”和陈公公两位绝世高手的联 攻之下,毫无败相,其武艺的高超、功力的深厚,真是世间少有,令人大开眼界。 还有惨死的师父鲁先生,他到底在隐瞒什么?为什么如此神秘?回天宝录又是什么 东西,为什么这么多人要拼命去夺取它?落花红又是谁?这一连串的问题顿时将她 难住了,也激起了她的无限好奇。 今日一上朝,白玉龙将军便感到有些不对,整个皇宫大殿透射出一种紧张、压 抑的气氛,甚至还有一股杀气,每个官臣都躬身静立不语,连平时从不轻见的大内 总管陈公公、侍卫总指挥刘亦然及五大侍卫也静立在殿前,宫中一定发生了大事, 究竟是什么事?自己怎会一点都不知情?停职在家半载,朝中上下果然与先前有些 不同了。他本想悄悄向身旁的人打听一下情形,谁知每个人都肃面无语,便也不敢 造次,静静候立着等待皇上来临。 不久,只听一名太监高呼道:“皇上驾到~~” 众臣一听,齐齐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阵悦耳的宫乐声中,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稳步走了出来。只见他四十多岁, 面如满月,头戴皇冠,身着龙袍,腰环金带,脚蹬云靴,虎目生辉,帝相威严。不 过此时的朱元璋脸上满是怒气,更令人不敢正视。 朱元璋在龙椅上坐定,微一抬手,道:“众卿家平身。” 众臣高呼道:“谢吾皇万岁、万万岁!”纷纷起身分立大殿两侧。 朱元璋冷冷扫视了一眼殿下的众臣,道:“昨晚皇宫内出现盗贼,窃去一件关 乎我国运的无价之宝,此贼多次潜进皇宫,如入无人之境,我大明的威信何在!朕 今后又怎能安寝?可恼!可恨!” 众臣一听,纷纷大感震惊,人人面色如土,有如大祸临头,谁也不敢贸然说话。 朱元璋又冷冷扫视了一眼众臣,见大家在他的龙威之下变色惶然,心中略有一 些得意,不过心中的怒气依然未消。道:“刘指挥使。” 侍卫总指挥刘亦然全身一颤,惶然上前答道:“臣、臣在。” “你身为大内总指挥使,掌管宫内一切安全,却让一个贼人来去自如,层层守 卫有如虚设,还盗走这么重要的宝物,你可知罪!” 刘亦然骇得双腿一软,“通”地跪下,连连磕头不已:“小臣罪该万死、罪该 万死。” “你也知道自己罪该万死吗?来人啊!” “在!”殿旁侍卫齐声应道。 “刘亦然玩忽职守,犯下不可弥补的滔天大祸,把他拖下去,即刻斩首示众! 其全家满门暂时收监,秋后处斩!” “是!”众侍卫上前将刘亦然如老鹰捉小鸡般拖了出去。刘亦然大概是骇呆了, 连哀求一声都没有,只大睁着双眼,茫然地瞪着前方,仿佛连灵魂也已经离他而去。 殿下众臣人人心中抽紧,冷汗淋淋,没人敢上前为刘指挥使说上半句讨饶的话。 -------- 幻剑书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