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红娘子领着几名姑娘正兴冲冲走上楼,刚走到厢房门口便见龟公狼狈不堪地滚 出来,心头一怔,随即明白怎么回事,只是这么多年什么姑娘她没见过?再刚烈的 性子到她手里,最后还不是乖乖听话,她抬脚踢了龟公几下,破口骂道:“你这不 中用的龟孙子,瞧这熊样!平日里不知多威风,今天怎么变崴蛋了?赖在地上做什 么?还不快起来!老娘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龟公捧着手腕大声呻吟,鼻涕眼泪流了一脸,却怎么也爬不起身。 红娘子好奇地仔细瞅了几眼,发现龟公整条手腕红肿如包,显然已经断折,不 由暗暗吃惊,看来这病得要死不活的姑娘还是个带刺的玫瑰,极不好惹。不过她红 娘子也不是省油的灯,今天可得拿出一点手段,不然面子往哪搁?想到这里,双眉 一挑,气汹汹地领先走了进去。 如雪从床上勉强站起身,虽然伤势已愈,但由于强制压抑腹中热流的原故,功 力剩下不到一成,正觉手脚酥软之际,便见红娘子带人闯进来,面色不由一寒,心 中十分不快,冷冷问道:“你又是谁?” 红娘子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如雪怒声斥道:“你问我是谁?我还没问你呢?你 知道这是哪里?这是我红娘子的地方,是饶州府最有名的”红袖院“!容不得你这 丫头在此撒野,你以为你是谁?老娘花了大把银子才救回你这条小命,告诉你臭丫 头,以后你就是我红袖院的人,别以为有多清高、多贞烈,过得几天,老娘照样把 你变成人尽可夫的婊子,哼!” 如雪从未被人这般骂过,如此粗俗不堪的语言更是闻所未闻,不禁又羞又恼, 沉声喝道:“住口!你就是这的老板娘?再放肆我可不客气了。” “哎呀?”红娘子见如雪似乎一点都不害怕,说话语气更是未把她放在眼里, 不禁气得双脚又跳又跺:“好啊,反了你,敢这样跟我说话!”接着冲上前,伸手 就往如雪肩膀用力拎去,这一招曾经不知将多少姑娘整得惨叫连声,跪地求饶,可 这次却找错了对象,更忘记龟公刚才是怎么滚出去的,亏她二十年来阅人无数,这 回算是阴沟里翻了船。 也不见如雪怎么动,红娘子手腕已经被她捏在手里,微一用力,红娘子便重重 摔了出去,屁股跌坐地上,痛得眼泪都迸了出来。 其他姑娘哪个还敢上前自讨没趣,皆退到门边扶起红娘子,齐声道:“红妈妈, 没事吧。” “没事?没事你来试试,哎哟,轻点儿”红娘子皱眉挤脸地在姑娘们的搀扶下 爬起来,揉着肉腚大声哼哼。 如雪摇头叹了叹,淡淡道:“看在你曾救我的份上,也不想伤你,识趣的话带 你的人滚吧,以后莫要再来烦我。” 红娘子这回算泄了气,也不敢多嘴,骂骂咧咧地退出厢房,临出门还丢下一句 :“算你狠,老娘就不信找不到人来治你,咱们、咱们等着瞧。” 如雪懒得理她,自顾望着窗外辽阔的湖水,心神却飞到了落慕山庄,想起碧隐 湖的正邪大战,想起那武功高得可怕的黄纱女子,想起怪兽腹中的九死一生,仍觉 不寒而粟,不知柳盟主他们现在怎么样?紫馨苓可曾抢到?又有多少人伤亡?哎, 她明白自己此刻内力未复,定是丹田那股奇异的热流作怪,只有想法子尽快将其化 解溶合才行,不然怎能面临以后的江湖凶险?她想着忖着,闭目陷入了沉思。 却说红娘子被姑娘们搀扶着走下楼,迎面遇上一名锦衣汉子,顿时扑上前痛哭 失声地泣道:“哎呀,骆大爷啊~你可来了,我红娘子命苦,被人欺负啊~你可要、 可要替奴家作主哇~~呜~~” 这锦衣汉子姓骆,名远扬,是盐帮的四当家,为人自负霸道,好色成性,在饶 州府里远近闻名,不过盐帮势力强大,连官府都要忌惮三分,平日里闲暇便喜欢来 红袖院找女人,跟红娘子混得挺熟,当然有时候骆远扬发起酒疯来,常常不给姑娘 们花钱,红娘子也全都忍了,谁让对方是个难得的靠山呢?此番吃了如雪的亏,自 然是夸大情节要他为自己出口恶气。 骆远扬见平时泼辣的红娘子此时竟变得这般可怜,颇觉意外,奇道:“红妈妈, 谁这么大胆,敢来欺负你?快告诉我,本大爷一定替你作主。” 红娘子哭哭啼啼地道:“还不是前两天罗,奴家花了大把银子,好容易买来个 姑娘,谁料是个带刺的货,凶狠毒辣不说,还把奴家打成这样,你瞧,这里、这里、 还有这里,呜~~可痛煞奴家了。” 骆远扬又惊又怒,想不到一个卖身的姑娘还敢这般凶蛮,他得过红娘子不少好 处,自然要把握机会好好表现一番,拍着胸膛道:“大爷倒要看看,哪来的女子敢 太岁头上动土,红妈妈放心,本大爷定叫她服服贴贴,给你跪着道歉。”说罢,迈 开大步冲上红楼。 红娘子喜形于色,身上也不觉得疼了,颠着圆圆的屁股紧紧跟了去。 骆远扬推开厢门,便见如雪站在窗前沉呤不语,那飘然出尘的气质,美得令人 眩目的容颜,顿时全身骨头都酥了,哪还有半点火气,不禁转头看了红娘子一眼, 嘀咕道:“红妈妈,你说的恶女子就是她?” “就是她!”红娘子余恨未消,“别看她柔柔弱弱的,厉害着哩。” 骆远扬挺了挺胸,干咳一声道:“姑娘,在下骆远扬,是饶州府盐帮四当家, 既然姑娘已经卖身红袖院,就应该规矩一点,老老实实听红妈妈的话,好好学艺挣 钱,所谓道有道条、行有行规,既然已经下水,就不是以前的身份,姑娘好好想清 楚。” 红娘子在后面听完骆远扬这番话,气得直翻白眼,差点摔倒,瞧他平日满嘴粗 话,这会儿怎么变得这般说文讲理,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哪象堂堂盐帮四当家。 虽然骆远扬已经说得够小心得体,可惜如雪仍未买帐,冷冷道:“真是麻烦, 凭你们还不配跟我说话,快滚吧,莫要惹恼我。” 骆远扬毕竟平时傲气十足,除了盐帮三位大当家,哪个不是看他脸色行事,今 天若非见如雪太过美貌,又怎会这般温和柔善地说话。他见如雪不识抬举,顿时怒 从心起,哼道:“好个黄毛丫头,给脸不要,今天大爷不把你剥下一层皮,就不是 铁面虎骆远扬!”说罢飞身上前,往如雪肩膀如电抓去。 如雪眼中闪过一丝诧色,想不到这看似粗野的汉子,居然身怀不凡的武功,如 果换作以前,当然用不了一招半式便能将他击倒,可惜现今内力受缚,武功大损, 便不敢掉以轻心,身形向左侧一闪,右掌迅速削去。 骆远扬也是暗暗吃惊,知道红娘子说的不错,这美貌的女子果然是棵带刺的玫 瑰,忙提足精神,缩手全力踢出一脚,房中顿时幻起漫天腿影,带着呼呼劲啸往如 雪揣去。骆远扬能坐上盐帮四当家的位置,也并非浪得虚名,身手功夫着实不弱。 如雪吃亏在不敢用内力硬拼,否则腹中那团热流便会脱困乱窜,控制不住的话, 后果更加不堪设想,只好避开对方劲道,往后连退几步。 骆远扬得势不饶人,呼呼又是几拳,将如雪前后左右全部封死。 如雪暗叹一声,双手挥出层层掌影,将对方攻势一一化解,当她挡开对方最后 几拳时,腹中突然灼热,接着就是阵阵巨痛,呻吟一声坐倒在地,再也提不起半分 劲力。 却说红袖院画舫楼下的大厅中,临窗处有座上佳之位,桌前坐着一位年青男子, 一面欣赏湖光美景,一面手执玉杯独自浅酌,他面前的桌上摆满瓜果菜肴,以及一 壶上品的女儿红,身后则恭身站立着一高一矮两名家仆,衣装饰物均华丽高贵,绝 非寻常之人,身份地位定然十分显赫。 那男子望着湖面轻声呤道:“烟过流云十里长,珠色满帘绿波香,水天一色明 如镜,常照伊人玉容芳。好景啊,好景,这趟总算不虚此行。” 身后高个儿的家仆上前低声道:“太……咳,少主,我们还是快回去吧,这里 是烟花欢场,若让老爷知道您曾来此地,奴才们的人头可就保不住了。” 那被称为少主的男子不以为然地道:“哎,你少来败我兴致,又未曾招妓,来 此喝喝花酒又有何妨?” 矮个子家仆也凑上前轻声说:“少主,我们这次偷偷溜出来,时间已经不短, 若再不回去,老爷定会生气的。” 那少主板下脸,拂袖起身道:“每次出来都这样,烦都被你们烦死了,以后再 也不带你们,我自个儿出来得了。” 两名家仆吓得赶紧垂下头,连声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少主息怒,以后 奴才再也不敢多嘴。” 那少主本想再责怪他们几句,突闻楼上传来阵阵打骂,不禁奇道:“咦?上面 发生什么事?段高、段帆,我们前去瞧瞧。” 被唤作段高、段帆的两名家仆慌忙阻止:“少主,这些江湖世道间的事,我们 不易多管啊。” 那少主脸色微愠,斥道:“枉你们还是武林世家,却原来这般胆小,再敢在我 面前阻三阻四,小心你们脑袋,哼。” 段高、段帆对望一眼,均暗中叹口气,只好跟随少主往楼上走去。 -------- 幻剑书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