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莫知其数 可事情也不完全按臧寇和李儒的设想进行。在这个谁能找到少帝谁就能获得最 大利益的紧张时刻,洛阳各大巨头展开了一场硝烟弥漫的较智斗力。 亥初(晚九点)太傅府息未轩中,袁隗沉吟着落下一枚棋子,转身对恭立有时 的逢纪道:“符图,早来了?”逢纪不惑年纪,袁绍新进幕僚,为许攸举荐。他回 道:“袁司隶命属下过来禀告太傅大人,一刻之前司空刘弘为首的一并公卿在冯芳 的护卫下赶往平乐观。”平乐观,帝师史之渺道长的闭关清修之地。 李儒回了一子,道:“阴修应该不会蠢到也跟去吧?” 袁隗哈哈笑说:“仲才你怎自紧一气?哦,王子师有何动静?” 逢纪扫了李儒一眼,面不兴波的道:“午后,何太后命执金吾甄举大人和河南 尹王允大人去东门外安抚何苗部曲。一个时辰前二位大人得知万岁失踪,甄大人即 刻赶回府中宽慰太后,而王大人则安排人手四向搜索,他亲自往东去寻找,暂无消 息回来。” “符图很能干嘛!”袁隗拔去数子,对逢纪道:“好好,你回禀本初,冯芳送 刘弘去平乐观后肯定会展兵于观右,暂不归京。老夫的建议是尽快将淳于琼和曹孟 德的部队调出京城,将京城治安交还给甄举署理,好让太后安心。”逢纪问道: “符图敢问太傅欲调此二军去何处?”袁隗转身问伍孚道:“德瑜,还有几个城门 尚未关闭?” 时九门已闭,暂行城门校尉事的伍孚早早来此观棋,闻言道:“上东门、广阳 门、上西门三门暂时还没关。”「上东门位处京城东北,广阳门在西南,上西门在 西北,具体位置相当于时钟上的2 点、8 点和10点。」袁隗随口便道:“那好,淳 于琼去上东门外,曹操去上西门。符图啊,有一点你务必提醒本初,当前把伤养好 是最要迫的事情,其它一切都可放到以后。”逢纪应了声,退步离去。 “输了。”李儒干脆的投子输了。 袁隗看看窗外,道:“哟,都这么晚了。仲才,老夫赢得侥幸啊。”李儒笑道 :“连下三局,心力交瘁,难免会出昏着。不过袁公仍然精神矍铄,真令人佩服啊。” 袁隗诡笑道:“仲才你是故意输的,老夫知道。仲才你和德瑜去一趟夕阳亭吧, 把京里的状况告诉仲颖,要他领兵来京见我。”李儒起身道:“仲才领命。” 伍孚道:“义父,那我和仲才先走了?” “没别的说的了,你二人路上小心。达能你送送他俩。” 少时张勋回来,见袁隗若有所思,便问:“将军,您尚有疑虑?”袁隗拖长了 声音道:“啊,桥蕤现在平乐镇,有一千刀兵和一千弓兵。你赶去指挥他们到邙南 大道北侧的山林中埋伏下来,等候董卓!他只有三千骑兵,应好对付。” “达能不解?” “哼哼,一个时辰前,老夫便已派人去通知小平津关上的丁原吕布南下了。董 卓其人得李儒辅佐,当为我阀之心头大患,老夫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先行找到少帝!” 袁隗一直不让李儒离开,而在张勋的监视下,醒樵子一则不愿暴露武功,二来宫中 形势暂不明朗,其三变数太大仓猝间臧寇定策并不完善,便留下陪袁隗对弈,相互 较量智力揣摩彼此个性。二人三日仅战三局,袁隗勉强在最后一局才侥幸胜出。 “你说皇上会穿邙山北去河水?” “这不是你该问的事,你心里明白就行了,不要告诉公路!”袁隗已得伍孚告 之,谷门守卫皆毙,遂闭谷门封锁消息。 “达能知道,这便去了?”张勋心里还有个疑问:既然忌惮李儒,何不杀之? “好好,去吧。” 若让袁术找到少帝,那一切就都毁了。公路啊……袁隗叹了口气,尔真是个蠢 材,还好未能杀死刘辩!不然天下人光唾沫星子就能把咱袁阀淹没。袁隗一枚枚的 收拾棋子,一边想,为何本初却要追杀刘辩呢?许攸到现在都还没查出本初和田丰 的真正意图,本初心智深沉见首而不见尾,确乎龙矣……神算子当初你是不是看错 了?“代汉者涂高”的真正解读究竟是什么?是地名,还是人名?本初,公路谁将 是代汉者?唉,都是袁家的好儿郎。「涂,途也,路;涂高又指魏郡」 离开北军约摸半个时辰后,臧寇突然现身谷门外,他带上假扮守卫的图破图击 等十人,换马赶往雒舍。秋雨掩来,天昏地暗,强雨稍歇,细雨丝飞,把山路弄得 泥泞不堪。半时辰后一行才赶到雒舍,却不见少帝一行人影。臧寇即令图击五人往 东路打探,自己则经行飞萤谷来到雒舍西北的文陵。文陵在雒阳西北二十里,尚有 陵园令一人,丞、校长各一人,食监一人,监丞一人,中黄门八人,从官二人,加 上持帚老卒五人共有二十人看守陵园案行扫除。令人不安的是,落叶纷作风前舞, 秋雨有声,陵中无人。 少帝不在,史畴不在,李儒不在,就连守陵的那二十人也全不在。若臧寇有感 觉的话,那他此时的感觉和袁绍发觉少帝失踪时的感觉,应该是一样的。 臧寇突然一笑,取出银丝手套慢条斯理的带上,对图破道:“退后十丈!” 话音刚落,从高陵之上跃下十道黑影,剑气纵横,杀气铺天盖地。 臧寇漠然视之,心与虚会,身如鸭凫鹅趋,难看之极却于间不容隙之处游开。 铁杖分击,剑刃立损。臧寇抹去额头上的雨水,道:“我乃华雄,尔等何人?” “苍岩十绝剑!”这是十个刚及弱冠年纪的皂衣剑客。 十柄灵蛇软剑吟然陡直。三剑刺向臧寇,七剑布阵网向图破五人。苍岩十绝剑 虽然名声不响,可剑法着实了得,步法玄奥快若惊鸿,联剑布阵变化万方。三剑移 动如风竟与臧寇战成平手,图破五人更是处在下风。臧寇心神大振,杖法愈发疏阔, 剑阵顿时一变,形若连尾五行,图破压力顿减。却见臧寇身处五行轮攻仍不疾不缓 保持均势。绵绵百招过后,臧寇带动剑阵移向空处,其时阵势已转为九宫独阴阵。 满天剑气纵横,风声霍霍。 “破阵,都看懂了么?” “十绝剑的破绽就在他们互补破绽的那一瞬间。可他们移位太快,难以捕捉。” “你的破绽就是他们的破绽!” “……?” “所谓道者,体圆而法方,背阴而抱阳,左柔而右刚,履幽而戴明,变化无常, 得一之原,以应无方,是谓神明。夫圆者,天也;方者,地也。天圆而无端,故不 可得而观;地方而无垠,故莫能窥其门。天化育而无形象,地生长而无计量,浑浑 沉沉,孰知其藏!”臧寇旋步牵动气机绕场环走,铁杖如刀似枪指东点西,“不攻 者不可御,无招者不可破。” 十剑互击,头巾下那二十颗眼球顿为惊惧吞没。 臧寇迈过地躺之八卦阴阳阵,扫去祭品坐在供桌上,对着一脸茫然的图破道: “破阵,去磚道口看独孤堂主到了没有。” “是。”图破应了声,看着十绝剑从地上挣扎起身来,心里莫名其妙。 “你们十个不要奇怪,云霓虚步我也会走。”臧寇平静的道:“黑山飞燕是你 们师傅还是师叔?” “你认识我们师傅?” “哼,张燕是我师侄辈中人。” 他日图破问及何为“不攻者不可御,无招者不可破”,醒樵子顿入恍惚忽又心 驰神往,洋洋释之:“天地之大也,人犹有所憾。故君子语大,天下莫能哉焉,语 小,天下莫能破焉。华元义非是无招,而是其招微巨也。” 桂花溪从邙山北麓靠近小平津关的黄陵涧流出,汇入河水。洛阳神捕曹池与尚 书卢植从溪水入河口东岸野树林中,悄无声息的退出来,神色凝重。身后激烈的厮 斗声仍清晰可闻。二人沉郁的趟过溪水,钻进对岸林中。少帝一行二十来人就隐藏 在树林尽头,黄河高岸上。神犬狩虎从岿岩上蹿下,昂首跳步迎接主人。曹池蹲下 来摸摸它油湿的脖子,手一指道:“去溪边守着。”狩虎犹如一道黑色闪电,冲进 密林,眨眼便没了身影。「小平津在今巩县西北,孟津东北」 二人转过巨石,齐齐施礼。少帝急切的问道:“卢尚书,何人厮斗?”卢植苦 笑着望了河南中部掾闵贡一下,道:“我与鸿成适才穿林过去,发现林外通山大道 上约有三百骑兵边战边往关上撤退,是丁原的部队。看情景他们应该是在前往京城 的途中遭到高手伏击,因地理不熟,损失惨重,被迫回撤。臣的想法看来是要落空 了。” 少帝轻哦,道:“对丁原擅离小平津关一事,卢尚书如何看?”卢植道:“丁 建阳移守小平津关是四天前的事,听说是太傅袁隗的意思。丁建阳是袁逢公的门生, 他离开防地兴许也是太傅袁隗的意思吧。”见卢植没说袁隗究竟是何意思,少帝一 时间沉吟起来。 陈留王协是时刚满九岁,实在打熬不住,便在一宦者背上打了个盹,刚刚醒来。 他揉揉眼睛道:“皇上,丁建阳不定是来救咱们的,可惜遇到了埋伏。那群不知来 路的高手如今守在林子那头,再往东是去不得了。臣弟觉得往西走方才稳妥。” 卢植在邙南截住了少帝张让一行,他是坚决反对董卓进京的,遂强劝少帝不用 陈留王刘协的西行建议,改道行北至河水,再折东投奔丁原。张让段珪和渠穆亦赞 同此意。史畴衡量武力,感觉不足以对抗卢植曹池与段珪渠穆联手,遂隐而不发。 而王允遣河南中部掾闵贡与神捕曹池跟踪出城,凭着狩虎灵性,二人得以在河边追 上少帝,遂一同沿河向东,直奔小平津关。 少帝目光一扫,落在张让身上,道:“张中常侍,孤一直没暇问你:那秘道既 然你早就知道,为何迟迟不言,反要等吴匡险险包围住德阳殿,到最后关头才告诉 孤?” 张让贪功,一直隐瞒史畴其事,眼见是瞒不下去了,只好一指史畴,小声道: “是他告诉我的,可皇上,我不认识他啊,他不过一中藏府小吏,我久未入宫,真 的不认识他。”段珪渠穆当时在殿前指挥战斗,故不知情,闻言一怔,感觉史畴甚 是面生。 少帝心中一动,这一路逃亡实在太顺利了,遂道:“这位卿家,到孤跟前来。 啊,免礼。”“谢皇上。”“你是何人?”“下官史阿言。”“史卿家,孤有一事 不解,你怎知谷道内藏秘道?” “那条秘道是下官无意间发现的,当时就已禀明张大人。行谷道出宫,情非得 已,下官令皇上受辱了。”谷道就是排“米田共”的下水道。这谷道玄机是臧寇说 的,但他从何得知,史畴确是不知。闵贡冷笑,狗屁大人。少帝却笑道:“只要能 逃出来,臭臭又何妨?不过史卿家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秘道的,孤不相信你 是无意间发现的。史卿家怕不是中藏府吏从吧?孤想知道你是谁?”史畴微微一笑, 道:“秘道其事确是无意间听得。”并无他话。 少帝轻哦,与卢植闵贡交换下眼神,沉吟着又道:“史卿家,何以出宫入山这 一路畅通无阻,究竟是谁安排的?”真是个胡涂小儿,光顾着逃命,我等你问这话 都快二个时辰了,史畴轻骂了声,道:“皇上,如今危机重重,天色见晚,还请速 离此地。其它的话,臣不多说,待皇上见到董仲颖大人问他好了。”少帝大吃一惊, 俄而释然:“原来你是董卓的手下,啊,好好。董卿家现在何处?”史畴道:“得 闻袁绍围宫,董大人便即起兵,应到了平乐观地界。” “平乐观?”少帝一怔,道:“孤怎么忘了史道长?他闭关有好长一段日子了。 那好,即刻赶往平乐观。” 卢植道:“既然有人阻击丁原南下,那么难保平乐观前会没人伏击咱们。以常 理论之,平乐观观内有五百精通武艺的弟子,当为皇上的第一去处,臣此前之所以 不提,原因就在于此。平乐观如今反是最危险的地方。” 少帝一惊,道:“确有此虞!究竟何人定要置孤于死地?” 张让几乎脱口而出袁绍二字,又急忙咽了下去,因为身为袁阀门生的丁原离关 南下表明袁阀并没有害主之心。 卢植坚定的道:“定是皇姓同宗!” 刘虞刘宠四字顿如阴云掩来。 见皆不语,史畴道:“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如今保命要紧。平乐观东北, 雒舍西北即是文陵。这是个常人绝对猜不到的地方。不如皇上先到文陵躲避一时, 然后派人去通知董大人。” 张让尖声叫道:“皇上皇上,这万万不可呀!董卓他是袁隗故吏,这次袁绍进 攻禁宫,他们明显是一起的。”董卓东来,高树诛宦大旗,张让岂敢去投奔他?少 帝道:“卢爱卿,你有印象么?”卢植点点头:“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闵贡厉 声道:“张让,难道你不知道丁建阳也是袁逢门生吗?” 张让道:“可董卓为人贪暴,素有异志,其一他拒绝入京出任少府,其二他拒 不交兵皇甫嵩,其三他屯兵河东不即赴任,其四……,皇上,这个史阿言极为可疑, 他——” 让醒樵子和臧寇久等,史畴老早就不耐烦了,顿时毛发翕张,怒道:“老狗, 吾杀尔等如若反掌!要害皇上,等得到如今?尔要耽误皇上行程,董大人定屠你九 族!” 段珪夜枭般厉声道:“鄙夫胆敢口出狂言!”残存宦官顿时将少帝团团围住。 渠穆走到少帝身前道:“皇上,张大人言之有理,董卓其人信不得。奴才以为当前 宜急派人手泅河东下叩关,传令丁原率水旅来此救驾。请吾皇下谕旨。”史畴顿时 一惊,渠穆颇明兵法不类寻常之辈,进而想到就是他带头杀的何进,不由倒吸一口 凉气,渠穆是袁隗的内应?!急忙丢出个眼色,又道:“这位大人的话听似有理, 其实不然。若是河上也伏有水鬼,岂不暴露了皇上的行踪?” 少帝勉强道:“孤以为还是平乐观更安全点。” 张让道:“路途遥远,万一有所差池,可就追悔莫及了。我看还是寻船过河, 方为上策。请皇上圣断!” “行去何处,当有圣心独断!尔欲胁迫万岁乎?”闵贡大怒,他素对中官深恶 痛绝,见张让等尤自强辩,迈前张弓道:“自亡新以来,奸臣贼子未有如君者。今 不速死,吾射杀汝。” 段珪渠穆相视而笑,全不把闵贡放在眼里。 突然变生肘掖,五剑光寒黄河水,两颅血染芦苇滩。 图穷五人组扯掉小吏官服,露出一身劲装,个个目寒如刀, 众中官惶怖不已。张让深叹口气,今夜终归是要死了,唉,当初要不是和蹇硕 争宠,也不会武功尽废,任人鱼肉。他悲从中来,涕泪道:“臣等死,陛下自爱!” 少帝久不语,终不忍,乃道:“去吧,孤保全你颖川族人。” 张让伏地九叩,率领其余中官,纵身赴水。张让对少帝是有大恩的,并且他还 是少帝亲戚,虽说奸宦误国,但他对少帝个人始终都是不错的。五十几岁的人了, 只在河里扑腾两下,便沉了下去。本就天黑,眨眼间乌沉沉的河面又恢复了惯常的 流姿。 卢植看到少帝眼中有泪珠打旋,遂道:“皇上,张让对董卓的评价还算是中肯 的,臣亦认为目前不宜召唤董卓。” “何须再议!”史畴眉头一拧,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事不宜迟,请皇上 上路!” “放肆!”闵贡大怒。 冷笑声中白光一现,闵贡退步挥弓格架,弓断三截。 史畴出剑立威,决定武力胁迫少帝去文陵,虽是下策,但无疑是最有效的办法。 即便留下什么后遗症,也顾不得了,摔给董卓去解决吧!史畴不再顾忌,总之他要 完成独孤野和臧寇的计划。图穷等五人见镇守使发怒,疾围上前,将少帝兄弟与闵 贡卢植曹池分开,按剑待发。此刻力量对比完全扭转过来,六对两个半,史畴有九 成胜算。闵贡武功平平,只能算半个。 卢植估摸很难取胜史阿言,而那五个能成功刺死段珪渠穆武功也不可小觑,遂 插戟入石,化去杀意,道:“臣有一言。臣以为去文陵亦不失为好计,而文陵东侧 的飞萤谷地理复杂,谷南五里即是雒舍,似是一个更好的藏身所在。臣考察过飞萤 谷,深晓内中水木山石,谷南为缓草坡,愈内地势愈深沉,安全藏至天明应无问题。 臣愿回京通告百官来雒舍迎接圣驾。如果皇上同意臣愚见,臣这便上路。”卢植还 是不想让董卓得此功劳。反正飞萤谷挨着文陵,到时赶去通知堂主就是,史畴便没 再坚持。 闵贡道:“董卓为人刚强贪暴,如若让他逢迎万岁,建此巨功,他定会索要非 常。此情吾皇不可不察。”少帝深有同感,连手下都如此强横,不知董卓会霸道成 怎样,颔首道:“卢爱卿就不必去京城了,鸿成!”曹池应声:“臣在。”少帝旋 下白玉指环递过去,道:“你速去见光禄勋阴修,要他集会诸公卿来雒舍候驾。” “臣恭领圣谕。” “皇上,您这玉指环阴大人认得,其它人可不一定认得。”史畴冷冷的插了一 句,道:“如今城门已闭,如何进得京去?我看捕神的轻功还没高到可以飞越城墙 的程度吧。” 曹池一笑:“既然史兄说起,想必你有好办法?” “上东门叶爽,他是张温的侄女婿。” 曹池愉快的道:“现在只要我说找到了皇上,别说城门,就算是冯露的闺门也 得给我打开。哈哈,皇上,臣这便去了。”他穿林唤上狩虎,往南而去。「冯露, 冯芳之女,京城第一美女。而冯芳家教之严,雒城人都知道。」 待到众人赶到飞萤谷时已是丑末(近凌晨四点),他们没走山道,而是循林径 潜行。雨收云断,天空中渐渐溜出几点星光,微寒的风吹过来阵阵血腥,吹起阵阵 林涛。众人急远上高坡,回瞰下去,只见对面坡地上一线杂陈着十来具尸首。“这 如何是好?”少帝早被吓得双股打颤,迭声问:“史史卿卿家,史卿家,这些死了 的都都是些什么人?”史畴聚神望远,头也不回,道:“这么远谁看得清?”“什 么?”少帝没听清。 史畴站起身,一把抹去额头雨水,道:“亡命之徒!”卢植沉默少时道:“谷 内战事已毕,短时应还安全。咱们先在此暂避一时辰,天一亮就去雒舍。皇上意下 如何?”刘辩眼巴巴的看看卢植又看看史畴,浑没了主张。刘协道:“此言甚是。” “那好。图穷你们五个保护好皇上,我过去探探。”史畴艺高人胆大,独自觅 径过对面山坡查探,一路逶迤竟到了文陵。只见沿途死者大部分身上无伤,显然死 于醒樵子的断根绝情指;一小部分死于本门剑法。走到尸体遍布却空无一人的文陵 祭台之上,史畴仰眺云嘘黛岚,幽幻冲流,陷入了深深自责和大不安。 一个黑衣武士自暗处闪出,拱手行礼。史畴方松了口气,来的是图破。 李儒二人离京行不足十里地,便遭遇文丑的袭击,他乘机摆脱掉伍孚。文丑知 道伍孚乃袁绍好友,遂释之,又得山南密探报知李儒望西北疾行,他也不是泛泛武 夫,顿然察觉李儒的目的地八成就是文陵。袁绍算无漏策对文陵早有布置,他已令 张燕派来京城历练的苍岩十绝剑去清场埋伏。「袁绍人手本就不足,又要面面俱到, 反而捉襟见肘,以致数处布置为人所破。」文丑赶至祭台,却见苍岩十绝剑毕恭毕 敬的站在一自称是华雄的无名之辈身后。在随之展开的祭台血战中,华雄仅用十杖 便诱使文丑内力反噬,李儒等人奋力杀退攻入祭台的其它高手,图破五人组亡其三。 李儒大恸,发狂似的一路追杀下去,他从武功路数上认出文丑带来的这伙人当中有 人参与了暗杀王越的行动。 文丑只身逃脱,待其聚合人马,准备二进文陵之时,却遭遇上了桥蕤的火卒鸦 兵,大败而归。平乐观东的冯芳察觉有(张勋)部曲的存在,遂止无功而返的刘弘 等一应公卿,请其回京通知上西门外的曹操。二下联兵顿钳制住了张勋。 醒樵子发誓要屠灭袁氏九族为王越报仇。臧寇劝其冷静,他对袁绍决意杀死少 帝殊为不解,难道袁绍真要让刘虞当皇上?醒樵子神志清明下来,他决心弄清袁绍 的真实意图。袁绍此番倾巢出动,听风庐必然空虚。二人遂派图破回文陵等候史畴, 另派一人带上信物去白马寺通知董卓赶去雒舍。他们在邙山中遇上了图击五人,得 知史畴和少帝一行正赶往飞萤谷,遂未露行迹,有兵法大家卢植护卫,少帝性命无 忧。为稳妥起见,臧寇命图击五人掩杀坐哨,继续为少帝开路。 臧寇等人穿山越岭赶到了听风庐,使十绝剑诱聚留守之人,悉解之。十绝剑表 现得异常卖力,他们在臧寇近乎于道的修为的威慑下,不得不屈服,半自愿半被迫 的服下了毒谷密炼之草幻丹,对“华雄”宣誓效忠。无情绝非冷酷,但有些事让臧 寇不得不放弃一些以往恪守的信条。最亲近的度曹都严重的欺瞒自己,这的确是个 惨痛的教训。臧寇本自无情,便不再以德行来衡量挑选手下,他觉得只有以性命要 挟,才能使手下对你绝对效忠。袁绍以金钱女色亲情等人性弱点来收买控制手下, 却无臧寇这个办法直接而有效,尤其是对无义之人。臧寇潜意识下仍视黑山群豪为 贼,是不义之徒。 杲如斋木门轻轻打开,臧寇道:“杲,明亮也。诗经卫风有云:”其雨其雨杲 杲出日‘“醒樵子道:”杲,高也。管子曰’杲乎如登于天‘袁绍一门心思想当皇 帝。“黑暗中臧寇颔首,高如日照,有帝王之志也。 二人边说边将屋内搜查个遍。醒樵子失望的走到窗前榻上坐下,苦笑道:“不 找了。” 臧寇整理好书案,道:“找了半宿也没什发现,一点线索都没有,就连田丰一 个字也找不到,袁绍行事可谓是滴水不漏啊。” “袁绍不可能是刘家的忠臣。”醒樵子目光一亮,“他越不留痕迹就越可疑。 刘虞其人狡诈得很,不是袁绍所能驾御的!” “你是说……袁绍心仪的不是刘虞,而是另有其人。有道理。” “管他是谁呢?总之咱们这一招打草惊蛇,一定会让袁绍狐疑不定,他纵有天 大阴谋,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天快亮了,惠言该带刘辩出飞萤谷了,去看看?” “有啥好看的。”臧寇道:“董卓应该要到了。你去会合他吧。” “那好,”醒樵子起身道:“此间事毕,你欲往何处?回射阳?”臧寇道: “我托柯二在长安和陈留两地分别都置了田庄,先去陈留住段日子,等把武功恢复 了再做它想吧。” “你武功较以前大为不同,似乎更”文陵夜战,臧寇重创文丑后,便缓步刀光 剑影,竟无一人主动过去对付他,就像是他不存在一般,任他封穴截脉。抽眼瞧见 臧寇目空一切闲庭信步,修为高到这份上,醒樵子委实大吃一惊。可臧寇还要去陈 留恢复……醒樵子忽然收口,轻轻点头,叹口气道:“别把萱儿忘了。”臧寇无言 以对。二人暂时陷入了沉默。 “有人?!”醒樵子惊噫一声。一阵极其微弱的交谈声传来,就在醒樵子右手 边枕下。掀开藤皮枕头,声音更加清晰,但若常人却听不分明。 “大哥,有亮了。”“哦,又是一天,都三天了,三弟你饿不饿?”“不饿。” “哈,我饿得连笑都没气力了……” 等了会,再没声音传上来,醒樵子摆好枕头,望着臧寇道:“是藩宫的声音。” “叔英?” “袁绍因何囚禁藩宫,与我们无关,你也不要去救他,免得暴露身份。”醒樵 子看看天色,道:“时候不早了,我得尽快赶去,先走一步。”说话间,人已倏忽 不见。 臧寇移开枕头又听了会,再没声音上来,竖起竹榻便见一细铜管深入地下,叩 石细听铜管周围皆是实音,看来这是一处密室的穿岩气风口,很难估计有多深。臧 寇起身扣住竹榻的横栏,正要往下搁,忽地看到竹榻背面粘着一角未燃尽的纸片。 上面的笔迹早已模糊,依稀可以辩认出几个“本初”和一个“王斌”来,臧寇不知 王斌是哪路神仙,但他直觉此人是一个关键性人物。可十绝剑仅是袁绍收买的打手, 他们连听风庐另有密室都不知晓,更遑论核心机要了。 离开听风庐,行至山腰,臧寇忽止步西望去。那边有座山峰,有四个意气风发 的青年武士在义结金兰。 凉气晨光中,溪水潺响,苍山静寂,秋雨清新过的烟云一缕一缕飘进胸腔,在 臧寇心底搅起莫名的情绪。 一个声音在拷问他 救是不救? 救是不救? 声声疑问,有如黑蝴蝶在心里飞舞。 臧寇对高处道:“大哥,等我来救你!” “主公,你还要来?” “当然!” 十绝剑不知所以,这次来是瞅了个空当,下次就断难轻与了。 却说丁原退回小平津关,正自懊恼。吕布忽来,报称巡河士捞起一名宦者,问 得少帝正赶去文陵。丁原即点起精兵五百乘舟逆河而上,再登岸折南奔至文陵,不 见少帝踪影,遂摇旗搜山,为卢植察之。丁原见少帝兄弟在谷中逐萤为乐,才安下 心来:少主处危而不乱,真令主也。少帝见丁原赶到,喜极而泣。时已辛未廿八, 黎明云起,若烟非烟,此庆云也。 刚一出谷,光禄勋阴修和曹池一众百人飞马赶到,遂领众人护持少帝行南。途 借农家牛车权作御驾,阴修执鞭,行太仆事。未至雒舍,又驰来一骑,却为吕布执 戟迎住。来者正是李儒。 李儒下马叩首,道:“臣议郎李儒仲才救驾来迟,死罪死罪!”少帝暗惊,下 牛车扶起李儒道:“见到李卿家,孤甚慰!”李儒道:“请皇上安心,董卓大人随 后便到。” 众人来到雒舍稍事休息,闻得舍东外蹄声震天,似有千军万马奔到,知是董卓 来了。 得使者报讯,董卓遂用李儒之计,离白马寺引兵向南,二渡洛水,一举避开诸 军。三千骑兵早就摩厉以须,一路急行。驰到城西,正遇上刘弘与众公卿二次出城, 便一同向西北奉迎少帝。 北芒阪下,一员大将控缰横戟,气势宏卓。 “驻马!”一声断喝,荡地激空。 苍茫大地顿时一片寂静。 董卓不由一惊,定睛再瞧,大笑道:“奉先,尚忆老夫哉?” 吕布沉声道:“请使君缓行。” 董卓微然一笑,策马行过。 少帝镇定自若的稳坐鞍上,捏紧心气撑住颜面,忽感右小腿一热,跟着泪水不 由自主的流淌下来,脑袋轰的一下懵了。 董卓一挽缰绳,赤兔闲闲峙立,因见少帝泪流不止,不禁心生鄙薄,目睇有时 却不行礼。其后三千西凉骑兵更是控不住性子,皆大声言笑,什么皇上?一个哭哭 啼啼的小屁孩。 阴修眉头微皱,与卢植交换下眼神,小声对少帝道:“请皇上正容!”少帝闻 言止泪,却不发话,许是因为羞愧,双颊红彤一片。阴修暗自叹气,走到董卓马前 十步处,大声道:“有诏却兵!” 董卓张目居高临下的逼视阴修,见阴修毫无异态,心中火起:装模作样不是东 西! “公诸人为国大臣,不能匡正王室,至使国家播荡,何却兵之有!” 赤兔马感应到董卓话中的杀气,不安分的啾鸣起来。 红日初升,董卓微微起伏着身形,金甲上光怪陆离。阴修不知不觉间又叹了口 气,董卓应机夹马行过,来到少帝马前,拱手道:“国容不入军,军容不入国,臣 甲胄在身,不能全礼,请皇上谅宥。” “唔……”“啊皇上受惊了。”“唔。”“皇上,您请下旨回京。”“唔。” “皇上,此番京中何以大乱?”“唔。”董卓连声慰问,换来的只是少帝的一个个 “唔”字,甚感冷落没趣,他铁青着脸转身下令:“先锋李傕,行前开路!”兵马 起动,李儒手挽缰绳牵着少帝先行,董卓方欲催马,忽见李儒侧目示意,却见陈留 王协与闵贡共乘一马,愠然作色道:“来人,把这目无尊卑的家伙斩了!” 一骑越众而出,众人尚不及心惊,闵贡已跌落马下。听李儒点评京城人物,董 卓已知闵贡是杨彪一系,而二日前杨彪已派人来连通过,杀死闵贡就是给杨彪一个 警告,少弄虚文不要妄动,他董卓不吃这套。 杨彪看到少帝面无表情的仅回顾一眼,便挥手示意继续前行,不由地一惊,旋 沉吟不决。 董卓策马近前,道:“陈留王殿下受惊了。”刘协安徐而静,一指那擎枪骁骑, 道:“董大人,此壮士何名?”董卓道:“还不下马,报上名来!”那骁骑飞身下 马,行礼道:“前军右校尉部别营骁骑屯长五原李肃世铭,参见陈留王殿下,参见 前将军大人。”吕布紧抿嘴唇,他认得这个比二百石的武官李肃就是以前照顾自己 爹娘的邻家李哥。董卓赞许道:“你叫李肃?好,身手不错。暂为殿下引缰吧。” 丁原虽曾是董卓部下,且兵力不足,此刻也按捺不住怒火,道:“仲颖兄,闵 大人此次救下皇上,有功于社稷,是皇上刚封的都亭侯。你怎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他 杀了?”董卓淡淡言道:“建阳,这是你见识不足啊,越处非常之时,越要谨奉君 臣之仪尊卑之礼。不光闵贡,谁敢大不敬,老夫就杀谁。无此不足以匡纪!建阳你 学问消减,老夫甚感惋惜啊。”这一席话呛得丁原面红耳赤,方欲抗言,董卓眼里 已没有了他,转对卢植道:“卢公烦请厚葬闵贡。”吕布看在眼里,口里如嚼荼果, 他与董卓快六年未见了。 卢植抱起闵贡,看着董卓与刘协并骑而行的背影,咽下了所有话语。刘协竟然 称李肃为壮士,这个小娃娃不简单啊…… 晨光熹而鸣雀,风飘飏而吹衣,飞萤谷东高坡之上,王允长叹道:“惜痛哉… …” 斗笠遮面的臧寇道:“杨彪阴修卢植何故隐忍?” “董卓之兵,皆长枪短刀,高头大马,囊无三日粮,兵势轻捷而锋锐,锐则易 乱也。”王允眺望高远,续道:“闵贡之死足以保全京城正义力量,死得其所啊!” “把救驾的头功给董卓,让他和袁阀直面冲突?……然牺牲闵贡,此亦正义之 举乎?” 王允没有回答臧寇的问题,道:“智者之所以保其国者无他,善量彼此之势而 已矣。为师暂不具备与袁隗袁绍叔侄抗衡的实力。” “杨彪阴修张温盖勋其人如何?” “杨彪空负高智却大而无当,不足以恃;张温虚有其表,威不以慑众;阴修绠 短汲深,难以胜大任,且其与袁隗虚与委蛇,私意叵测;盖勋与袁隗工力悉敌,惜 地位悬殊,只要两纸征书,天南海东一调,顿成无爪之虎;还有左将军皇甫嵩为首 的安定系,从不过问和介入政治,傅燮盖勋是其中异类。唉,眼下只有陇西董卓, 只有他才敢于打破政治规则,放手一搏。董仲颖其人直而粗鄙,成不了大气候……” 「左将军,在车骑将军之后,位次九卿,在左右前后四将军中居首位。」 从王允的简明点评中,臧寇读出了他的不宣密意——相忍为国,而后雷厉风飞。 “为师唯一担心的人是李儒,此人一身邪气,不可不防啊!” “李仲才出山辅佐董卓,是有其原因的:其父为袁绍所害。” “喔……个中竟有如此曲折。”王允将信将疑的点点头,“你认识他?” “交浅言深。” 王允恍然臧寇亦为自己铺好了连洽董卓的道路,不禁若有所思的看那白云苍狗, 深叹之。无为为之,使自为之,宣高谋出不图,胸藏秘府,其兵法幽明慎独,已不 在老夫之下。 “宣高,‘王斌’其事万勿对李儒说起。让为师对董卓说去。” “徒弟明白。” 臧寇唯一能相信的,有能力魄力智谋胆略和兵法,能够拨乱反正的人只有他的 兵法师傅王允,王允比任何人都放心。因此离开北军后臧寇独自去了趟东边,可王 允不愿作这出林鸟,只是派人去通知闵贡搜寻邙山。臧寇没觉得他这样做是在欺骗 醒樵子欺骗史畴。臧寇清楚的知道醒樵子根本就不曾想过要当皇帝,他只想报仇。 臧寇不知醒樵子为何会选中董卓,想必有他的道理。 是日,少帝还宫,免袁绍等人围宫之罪,大赦天下,改年号光熹为昭宁。失传 国玺,余玺皆得之。「皇帝六玺,皆玉螭虎纽,文曰:皇帝行玺、皇帝之玺、皇帝 信玺、天子行玺、天子之玺、天子信玺,皆以武都紫泥封之。传国玺是秦始皇初定 天下所刻,(其玉出蓝田山),丞相李斯所书,其文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高祖至霸上,秦王子婴献之。至王莽篡位,就元后求玺,不与,以威逼之,乃出玺 投地。玺上螭一角缺。及莽败,李松持玺诣宛上更始;更始败,玺入赤眉;刘盆子 既败,以奉光武。」乃准袁隗奏,以丁原为执金吾,转阴修为少府整饬内务,五官 中郎将孔融暂行光禄勋事。而谏言一岁不可再赦的董卓却一无所获,自领一百亲兵 入住北宫门外的驿馆,留董旻率余部安营上西门外。 午初,天高日晶,万里一碧,秋风潇飒,木叶飘零。董卓壮硕的身躯压在千尺 街尽头洛渠桥的白石栏上,目送流水,久不开言。李傕不知董卓为何来此,只是觉 得董卓似乎在积蓄一种力量,他的身躯越来越宏大。 董卓沉默的愤怒着。 李儒从桥南步上,轻唤一声“使君”,董卓一推桥栏,挺正身子,“野营建成 否?”李儒道:“还没。”董卓眉头一皱,不悦道:“何故?”李儒微躬身,道: “可容三千卒的营帐已建成,然可容三万军马的大营尚未完工。”董卓转身注视李 儒,道:“说出你的想法。” “原何进部曲与原何苗部曲九万余,珠散于大河上下邙山南北,时雒城军方硕 果仅存后将军太傅袁隗与前将军斄乡侯使君您二人,若论军阶当以您为元首,但太 傅导引帝行又为公卿之长,仲才窃以为不出五日,袁绍袁术丁原曹操孔融何颙等袁 阀众将领便会瓜分此军。一旦袁隗阴谋得逞,使君开创大汉新时代的梦想便会胎死 腹中,甚或性命堪忧!使君不可不察!” “老夫轻骑入京,只为诛宦,如今局势陡变,始料未及也。然则何以能收二何 之卒?” “仲才以为当三箭齐发。其一,先收买二何手下将领,供其密饷,然后摒粗滤 精,留取三一良卒,化为私兵。”“其将易服,然三万大军,老夫怎养得起?”李 儒一指城北,冷笑道:“死人山上有的是金银珠宝!”董卓迟疑道:“这可不成。” “取之于冥,用之于明,盗为天下,其道光明。使君情愿坐以待毙不成?”“那倒 不是,此议暂且放下,阿牛与小徐率主力三日即刻到京,暂时先调济粮饷就是。你 继续说。” “其二,在主力到来之前,制造假相,令京城中人难测我军之真实战力。” “夜出昼入,增营加炊,惑乱视听!仲才扩营之举可谓是未雨绸缪啊。” “但这法子只能解燃眉之急,二万前军也难以威震京都,故仲才已修书北地, 请枪祖大发门徒。枪祖威名,连盖勋皇甫嵩也忌惮三分,兼及枪祖与杨彪交好,可 笼络杨阀,修补因闵贡之死带来的裂痕,争取文官们的支持,此其三。” “善。然远水近火,仍不济时虞。” “不然,仲才方得枪祖驰书,守达领五千骑最迟明日寅时赶至,枪祖亲率一万 门徒最晚不过后日卯正,即到京师。请使君安心,只要能安度今晚,天下即可定也 ……” “老夫乃凤舞义兄,他不会帮杨彪的,老夫有这个自信!不过仲才,你于何日 修书凤舞?” “离河东之际。” “你好大胆!” “仲才虽使君故吏,亦朝廷之议郎,当为社稷计画。” “好好,但是仲才你要牢记,其后万不可先斩后奏。否则即便老夫再眷爱你, 也会以军法制你!” “仲才知错。” 忽地班声动而夷律起,剑气冲而轩苍变,从千尺街北卷来一股瞋傲铮铮之罡风, 令人悚然而敬异。二百缇骑,五百二十持戟士,舆服导从,光满道路。 执金吾,秦官中尉,武帝改为执金吾。史书云:群僚之中,斯最壮矣。安车之 上正是执金吾丁原。「吾,御也,掌执兵革以御非常」 千尺街上林立的店铺门窗悉开,千双眼睛千般心态的注视着街上那支队伍。一 老者垂泣言:“得见执金吾之威仪,京城治平有望矣。”丁原听得清明,心气为之 一深沉,顿时想到光武帝龙潜时曾说过“仕宦要为执金吾!”,更端出崖岸高峻的 持重模样。 车驾正行至街中,前面队伍突然便停下了。 丁原正自享受威权,陡然败味不由大怒,道:“奉先!”“儿在。”“将阻路 之人与导从的首级割来见我!”“得令。”吕布提戟催马便去。丁原立生悔意,可 视线受阻,又不便起身,也瞧不分明究竟何人大胆妄为,随即又想管他是谁,谁挡 我的道就灭谁! 洛渠桥上品字形伫立三人。 一声长嘶,吕布勒马桥头,厉声道:“尔好大胆,还不速速离去!”李傕早抢 上前一步,化去迎面撞来的凛冽杀气。董卓含笑不语。李儒语如霜降:“奉先见到 前将军还不下马行礼?”吕布道:“奉先现为执金吾缇骑长,非为军职。是谓国容 入军则民德弱,还望斄乡侯大人体恤奉先之难处。” 董卓颔首道:“奉先能说出这般话来,也不枉丁建阳一番栽培。不过要老夫给 丁原让路,你得使出些手段才成。” 吕布道:“久闻北地矛神威名,还望赐教一二。”说完,向后一张手,隔空擒 来一杆大枪,“权宜一用!” 大枪飞掷,势崩雷电,又如金风振漠,寒凝大地。 李傕双手剪出,身形一挫,稳准的接过大枪,沉声道:“主公,此桥弹指即摧。” 话音未落,拱桥轰然坍毁,石粉水气升腾,弥乱视野。吕布挥戟击碎透雾飞来 的枪头,手臂酸麻之际,怔然听见长笑声声。 董卓袖手走进倬雅居,李儒李傕相继而入。这是一家专卖文房四宝的新店,为 独孤野所开。 “煮壶黄菊。”董卓道:“都坐下。矛绝,奉先武艺如何?” “主公你看。”李傕双手按桌,道:“皮纹龟裂,如裸于绝寒。吕布攻出的气 劲细若牛毫,无孔不入;合而发之又至大至猛,无坚不摧。他这种内功很像是檀石 槐的独门心法”天地勿用“,吕奉先有可能是檀石槐的徒弟。” 董卓道:“难怪奉先当年说他没有师傅,也难怪他拿积弱的匈奴人练刀,而非 鲜卑骑兵。” 李儒道:“奉先说他没有师傅,也有其可能性。近六年不见,现又处微妙时期, 奉先仍丝毫未忘您的恩德,分明是个性情中人,他绝不会有师承而不认。他与檀石 槐之间定是有段不为人知的故事。对了,绝哥,你的手没事吧?” 李傕揉搓着手,道:“没事儿,嘿嘿我给吕布出了个大难题,桥毁路断,看他 如何向丁原交代。哈哈,丁建阳这次可威风不起来了。” 董卓目光一亮,道:“仲才,李肃是奉先的老乡,你与他晚间去探望探望奉先, 叙续旧情。” 李儒道:“使君好手段。” “说到手段,呵呵,”董卓一笑,道:“仲才你那个叫华雄的好友现在何处, 怎不来见老夫?” “元义与其手下已住进军营,但此人神出鬼没,我亦不知此刻他是否还在。” 未时,袁绍离开上西门曹操屯营,前往听风庐,身后是气急败坏的文丑,及一 应随从。二里外,前军营栅内臧寇转身,走进几丈外的一个鼾声雷动的大帐蓬里, 道:“你们几个,都起了!”十绝剑顿惊跳起,又急掀毛毡去,齐声道:“主公有 何吩咐?”“草幻丹药力所增之十年内气,百日即化无,须日修此法方可持全。” 臧寇扬手掷出十张黄麻纸,平直分飞入十剑手中。“页首之字合起来,是二句 诗:龙从东海来,虎向西山起。前面加个华字,便是你们各自的新名字。每页三式 剑诀,合起来共三十式,名为五气朝元剑。这是我为你们度身创出的剑法,只教一 遍,学多学少看各自造化。都看好了!” 杖动三十式,奇慢无比。 十绝剑自此更名。名虽改,秉性能改乎?臧寇传授剑法,是有心改造十剑,还 是视其为凶刃,暂不得而知。但见诸剑并未揣谱入怀,而是急切的相互印证,臧寇 自去帐边坐下。华从瞅见忙拾起毛毡,拍拭去浮土,递到臧寇跟前,道:“主公要 不要……” 回答他的是平静的五个字“不要巴结我!” 华从面红耳赤。帐篷里顿时一片寂静。华龙硬着头皮道:“主公,华…华从跟 我们几个一向纵横惯了的,他不是讨小喜意的人。” “都记好了,十绝剑已不复存在,你们是独立的十个人,相互之间切勿过于亲 近。华龙这次便算了,下次再为他人说辞,我不饶你。” 十剑面面相觑,喜怒不形的臧寇给了他们无所是从的感觉,忽然间同时将各自 剑诀收起。 “你们不是我的奴才,也不是我的徒弟,而是我的手下。”臧寇说完掏出一瓷 瓶,立于地上,“这是胡胶,各自断发粘须,换上盔甲,然后去帐外观战。”他目 光流转,又道:“华从,半个时辰后向我报告战况。” “是,主公。”华从暗喜。 南营门外战马突驰,尘飞遮日。当日午后,丁原部曲恃忿挑衅。吕布连败前军 八将之郭汜段煨樊稠,方与胡轸交手,袁隗与董卓丁原闻讯而来,遂罢。丁董二人 势同冰炭互不能容,袁隗欲解不能,只好一同入宫面圣。 董卓进言:“兵者,国之大事,存亡之道,命在于将。将者,国之辅,王之所 重也,故置将不可不察也。臣请万岁设天下御庭试,广召司隶武者参与,择将于御 前,课武以厌四方戾气。”前军八将个个武艺出众,一旦脱颖而出,定可分领二何 部曲。 袁隗得闻上西门外前军营不断在加扩,更有消息说前军二万主力已至弘农,而 董卓午间大宴留京之原二何部将(刘表也应邀出席),然后才登门拜谒,种种迹象 表明董卓已拿到先帝遗诏隐有异图。闻得董卓掉文,袁隗暗自冷笑:你董卓以为有 李儒襄助就能与老夫对弈?妄想!遂赞同董卓提议,更挑明之:“莫若由前将军斄 乡侯董卓与执金吾丁原各选一员大将在御前比试,为此盛事头彩点睛。”丁原自负 吕布骁勇难匹,一口应下。董卓故作迟疑,见李儒颔首,方允之。 少帝准奏,诏令即刻张榜出去,定于后日癸酉九月初一辰正在开阳门外比武, 并使将作大匠造御庭龙轩。「带蓬檐和围栏的长台」 是夜,骑都尉鲍信泰山募兵西归,途得袁绍敕令,星夜赶至雒阳。为屯营上东 门外的淳于琼所阻,问明京城局势,鲍信急遣使曹操处,自已则去听风庐见袁绍。 袁绍时已察明前军虚实,以淳于琼丁原鲍信联兵可一举克之,遂强撑病躯赶去谷门 外丁原屯营。丁原大喜,约定四军寅正同时动手。袁绍鲍信自回上东门外准备。 其时丁原的都尉营为防董卓报复,通宵兵甲未解,戒备森严,无须整军即可上 阵厮杀,只是吕布车轮大战,十分疲惫,丁原必须让这头猛虎休息好。 壬申日寅初时分,忽然一股阴风推分开牛皮门帘,直吹进来,大案上的油灯噗 的一暗。丁原搁下手中书卷,眯缝着眼打量一下来者,道:“奉先,怎如此装束?” 吕布轻裘薄衫,仅悬六尺青锋,他躬身行礼道:“义父,孩儿不知所以,故匆匆来 见,未及披戴,请义父赎罪。”“你还猜不到老夫想做什么吗?”丁原眉毛一挑, 大声道:“来人啊,张烛!”他想看清楚吕布的表情。顿有亲随奔进帐来,点燃臂 烛,然后躬身退下。 大帐内霎时通明。 “义父您是否已决定偷袭前军?”吕布稳稳的立着,不见任何异样。 “奉先所料极是,不过听你语气,尚持有异议?” “不知皇上可有旨意?” 丁原微愠:“董卓目无纲纪,擅杀重臣,若假以威权,必为国贼!为父决意为 国除奸,拼着皇上责罚,也要先斩后奏。汝不必多言!” 吕布深自呼吸,然后平静的道:“我营仅二千步骑,胜算不大,何况董卓娴于 兵法,定有防备,一旦偷袭不成,我军极可能全军覆没。请义父三思。” “哈哈,”丁原干笑二声道:“皇上下旨明日在开阳门外举行御庭试,命老夫 与董卓各派一员上将首战,事关颜面董卓虽不情愿,最后也只有答应下来。有此约 在先,奉先以为董卓此刻还会防备老夫吗?” “孩儿有把握战败李傕,挫压前军气焰,为义父夺得荣炳。” “不必了。奉先你让老夫很失望啊。董卓一日不死,社稷一日不得安稳。老夫 已与司隶校尉袁绍、骑都尉鲍信以及淳于琼大人商定于寅正同时发兵,我都尉营为 前锋。老夫本属意你为先锋,建此不世功勋,史书载名,如今看来只有亲自披挂上 阵了。你退下吧,守好大营便是。” “义父,其实你错了!” “放肆!” “义父你错了,先帝有遗诏立陈留王为帝,董卓大人此番乃为‘正诏意’而来! 所以他才会杀无礼于陈留王的闵贡。” “哦?老夫怎未听说过?……奉先,你私会过董卓?” “没有。” “啍,没有?!好好好,董卓竟存了这份心,他是大忠臣,我却成了奸臣……” “义父,我只是一个武者,本来就不知政治为何物,董卓大人手里的遗诏我也 难以分辨真伪,但忠君的道理我还懂得。午后我军挑斗前军,震荡京师,本自理亏 ;如今既已承旨比武,反欲袭之,是为不忠;您无旨而袭前军就更不忠,更是错上 加错了,义父收手吧。” “嘿嘿,老夫知道你在乎明日那场比武,你想武冠群雄扬名天下,对不对?哼 哼,你为了一己私心,宁可强词夺理忤逆为父,也不愿为国锄奸是不是?” “奉先的确在乎明日的比武。……可奉先以为当前并无必杀董卓的理由,更何 况皇上亦未下旨,一旦触怒龙颜,祸不可测啊。” “你说的有道理,有理,啊?”丁原忽瞠目拍案道:“来人,来人啊!”从帐 外急冲进来十余名侍卫,他们从未见过丁原发如此大脾气,皆不知所措。“把把这 不忠不孝的逆子给我绑了!” 吕布侧身踏出一步,按剑扫视,道:“谁敢……!” “反了你吕布!”丁原怒不可遏,伸臂取弓搭箭,铁镞光寒,对准吕布心口。 吕布从不忤逆丁原,因此他的反抗更让丁原难以忍受。 “义父你要杀我?”吕布苦笑道:“……义父,诚如董大人所言:我的理想是 成为天下武学第一人,达到武道的巅峰才是我毕生的追求。你是知道的……但你只 是把我当做你的杀人工具,这么多年来,我为你杀了多少人,自己都数不清了。我 只记得你说‘为了朝廷,为了道义,这人非杀不可!’我信了,我把他们都杀了, 如今没人知道你已经地逾郡国,私兵三千。您,龙骧虎步,大有可为。可我倦了! ……每当我握紧紫龙战戟,那从手心传来的冰凉感觉都让我感觉好陌生,它似乎不 再属于我,紫龙战戟不再属于我了义父你知不知道?” “废话说完了没有?不错你是我的杀人工具,你与我给你的紫龙战戟没甚分别! 可是没我安排你去杀那么多人,你会有这么强的武功?你会有今天的地位?再说了, 没有我出面,你能娶到严氏?哼哼,吕布你可别忘了,你老婆孩子如今可全在我手 里捏着!” 吕布虎躯剧震真的被李儒说中了! 丁原大笑道:“哈哈,只要你束手就擒,我就答应把你儿子当孙子扶养大,否 则自有人会替我把他阉了,送到宫里做太监。怎么样吕奉先?想跟我斗,你还差远 了!” 吕布颤声问道:“你一直都对我留一手在?” “不错!”丁原傲然道:“三年前老夫一时未答应替你说亲,你便心怀不满, 口出怨言,当老夫没听见?你这人为了女人可以不要老子,老子岂能不防?” 吕布一推剑柄,愤然转身。两下惧而避之。丁原手一松弦,铁羽流星般飞出, 穿透帐篷顶直上云霄。众亦泥软,谁都没有看见吕布出剑,可丁原已被割断喉管, 鲜血溢出,仿似一条红色项链。 寅正,前军东营门,吕布峙马横戟,身后二千武猛营兵。 夜色笼罩,霜满大地。 忽人吼马嘶,营门大开,董卓李儒李傕三马率先出迎,其后白马银枪赤驹乌枪 的却是张绣张辽二将。 邙南一处高岩之上,袁绍沉吟不语。张绣忽从北地来,张辽募兵雁门归,董卓 得此强援,兵力已过万,骑锋骁锐,看来今夜势难讨乖。鲍信道:“本初,董卓拥 制强兵,将有异志,今不早图,必为所制。及其新至疲劳,袭之可擒,何用撤兵?” “不然,吕布领丁原部曲来投董卓,必泄吾谋。观乎上西门孟德屯营绝无动静,想 必他已先知二张到来。孟德不动,吾亦不动。”鲍信皱眉道:“孟德是奇兵,这咱 们连丁原都没告诉,他又岂会先动?”袁绍沉默会,道:“明日御庭试,咱们还有 机会,……可毙董卓。”“这!”鲍信顿足,道:“本初,今夜机会丧失,他日你 定追悔莫及。言尽于此。文则!” “在。”于禁自暗处走出。 “点起人马,即刻返乡。”鲍信其人干干脆脆,毫不泥糊。 “得令。”于禁绝不多言。 袁绍闷闷一气,胸口仿佛压了块大石头。 是日,天高云淡,张绣张辽华雄各领三千骑兵,分时穿行于雒阳城,游刃夸兵, 大肆耀武喧张。而吕布刺杀丁原领其部曲投奔董卓的消息,更引发了京中一场大地 震,无不惊怖,竟无一谏官敢议吕布之罪。中午董卓再宴诸将,尽收原二何部曲, 由是兵士大盛。汉制有云:山陵崩阤,川谷不通,五谷不植,草木不茂,则责之司 空。乃以久雨成灾为由请旨策免刘弘而代之为司空。司空掌太仆、廷尉与大鸿胪, 自无人再敢公开非议丁原之死。 董卓踌躇满志,大会京官于驿馆。杨彪张温一应杨阀中人皆托疾称公未至,独 王允赴会。早有走卒将驿馆四围建筑推平,由五百铁骑围而守之。袁绍与文丑逢纪 昂然与会,浑不把区区枪骑放在眼里。听得阿语谀词拍马沟路歌功颂德之音弥漫空 间,袁绍冷笑连连。 正座之上,董卓缓缓呡下一口参茶,轻轻地搁下茶杯,目光威严的扫静会场, 停在袁绍双眸之中,道:“本初,三年不见,你富态了。”袁绍不咸不淡的道: “是啊,我已是不惑之年了。岁月催人老,不服不行。”董卓一怔,俄大笑道: “老夫都不惧老,哪轮到本初你来吁叹光阴呀?哈哈,如果连你这袁阀阀主都心灰 意懒,那这朝廷就真没指望啰!”袁绍勉强笑道:“承蒙董大人看重,本初愧不敢 受。” “诶,正国安邦任贤恤民,重振天朝,正需你这样的人才出大力辅弼才是。” “吾皇敦而明非,作臣子的唯谨忠职事而已。” “诚如所言,当佳耳。”董卓取过茶杯又呡口茶,道:“今有国家大事欲与汝 议。” 袁绍精神一震,道:“愿闻其详。” “天下之主,宜得贤明,每念灵帝,令人愤毒。董侯似可,今当立之。” 袁绍暗嗤,道:“今上富于春秋,未有不善宣于天下。若公违礼任情,废嫡立 庶,恐众议未安。” 董卓虎地起身按剑叱道:“竖子敢然!天下之事,岂不在我?我欲为之,谁敢 不从!” 袁绍见董卓左右的李傕胡轸吕布张绣皆虎视眈眈,其后李儒和一无名武将虽不 动声色,似乎杀气更盛,左手便下意识的握住剑鞘,只觉奇寒刺肤,乃道:“此国 之大事,请出与太傅议之。” 董卓仰天大笑:“刘氏种不足复遗,难道太傅还另有属意?试问除了陈留王协, 谁还有资格九五至尊?难道是济南王赟,笑话!” 袁绍勃然大怒:“天下健者,岂惟董公!”横刀长揖径出。 举座皆惊。 董卓冷笑着挥手道:“放他走!呸,抗志虚节,以为气势;外交诸侯,不重其 主,伤王之威,是谓害主之贼是也。老夫便要瞅你有多大能耐!” 济南王(刘)赟就是那个“王斌”!这讳莫如深的秘密被董卓一语挑白,袁绍 直如剥光了衣服的女人,那还不夺路而走。「古时汉字竖写」 华雄与李儒交换下眼神,李儒细语道:“刘赟是河间安王之孙,专奉孝仁皇祀。” 孝仁皇是谁?乃灵帝之父,孝仁董太后之夫也。一旦灵帝绝后,刘赟不是比陈王宠 太尉虞更名正言顺么? 华雄俯身耳语董卓,即走侧门追了出去。 袁绍悬节于上东门,与文丑逢纪三骑如飞奔向东去。 他把洛阳的一切,都抛在滚滚尘飞之后了。 卷三终 ------ 读写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