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神秘的千柳庄 千柳庄风景已似一幅图画,后花园中更是风光旖旎。枝枝金菊傲然怒放,香气 怡人。 在一处花丛深处,座落着一翼小巧而淡雅的小亭,朱红的新漆明丽而不妖媚, 微翘的亭檐衬托一种超凡的清雅的意境。 亭中坐着一个年轻人,冷傲的神情中却又带着一丝自信的笑意,就算他不是千 柳庄的少庄主,也必定会成为当今武林中的俊逸人中之龙。 柳凡静静的坐在亭中,慢慢的品着热茶,见叶白穿过长廊走过来,忙站起来, 含笑抱拳道:“叶兄昨晚休息得可好?” 叶白还礼道:“贵庄一片盛情,实让叶某有些愧不敢当。” 柳凡道:“你我兄弟又何必见外,叶兄请坐。”柳凡又亲自为叶白湛了杯茶。 茶是上好的秋露沁罗春,茶一入碗,一股浓郁的茶香已经扑鼻而来。 叶白忍不住赞道:“好茶!” 柳凡笑道:“客气,客气,不要说是一盏淡茶,就算用半个千柳庄来敬报叶兄, 也十不为过。” 叶白道:“你怎的又提起这些来了。” 柳凡道:“其实就算你我没有在白虎堂的境遇,我也早就想攀识叶兄了。” 叶白道:“说起来我们的确算是有缘。” 柳凡道:“岂止有缘,简直就像是命中注定的一样。在一年以前叶兄力战‘长 白双虎’名声大噪之时,我就想一睹这位叶少侠的风采,但你居无定所,飘忽不定, 我也只有作罢,没想到我们竟真的能相遇,而且会是在那样的情况之下。” 叶白叹道:“人生有些事情真是不可预料。” 柳凡道:“叶兄年轻有为,不知叶兄师承何派?” 叶白道:“无门无派,浪子一个。” 柳凡道:“这么说叶兄必有非凡的境遇了?” 叶白道:“说来话长,有些事情不但是不可预料,就算是真的遇到也很难让人 相信。我的境遇有时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柳凡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过了良久,柳凡道:“叶兄觉得这里风景如何?” 叶白笑道:“人间仙境,让人去之忘乡。” 说到这里,叶白心中突又有些暗暗感伤,自己离开山谷已有一年多的时间了, 不免有些怀念,这里虽然景色奇佳,但却显得有些冷清空旷,密泉仙府既有繁花似 锦,又有莺啼蝉鸣,那才称得上是真正的人间仙境。 柳凡望着叶白,道:“叶兄好像是有什么心事?” 叶白笑道:“这里胜似世外桃园,就算有心事,也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了,对了, 当初柳兄又怎么会被困白虎堂呢?” 柳凡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缓缓的站起身,遥望着远方,沉声道:“不久前,家 父将他老人家亲创的‘七七四十九式落日舞剑法’传授给了我,他老人家虽然再三 告诫我不可鲁莽行事,但我年轻气盛,不听劝阻,一心想凭已之力除去白虎堂…… 惭愧,惭愧。” 叶白道:“柳兄难道已经习得了柳前辈的绝学?” 柳凡道:“略识一二而已,家父的这套剑法变幻莫测,奥妙无穷,又岂是我几 日就能练得成的!” 叶白道:“凭柳兄的资智,日后必当有一番大作为。” 柳凡苦笑道:“和叶兄相比,我真是自惭形秽,若是对付些不入流的小角色我 还勉强可以,若是干大事情,还得需要叶兄这样的旷世奇才。” 叶白道:“柳兄也不要太自谦了,千柳庄的少庄主若是没有作为,那天下将尽 是平庸之辈了。” 柳凡眼睛一亮,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一问叶兄,不知当讲不当讲?” 叶白道:“有话不妨直说。” 柳凡道:“至今我仍不清楚那一次在白虎堂中,叶兄是如何将那些铁栏震开的, 就算叶兄并未中毒,那也……” 叶白笑道:“其实这也算是一种巧合,巧合的事情是很难用一句半句说得清楚 的。” 柳凡笑道:“吉人自有天助,这真是天意,天意啊!” 说完,柳凡反而重重的叹了口气,眼神也变得十分的忧郁。 叶白打量了一下柳凡,道:“柳兄刚才还说我有心事,莫非柳兄也有什么心事?” 柳凡道:“只是庄上的一些小事,不劳叶兄费心了。” 叶白道:“我看柳兄脸色憔悴,是不是昨晚……” 柳凡又是长叹口气道:“实不相瞒,昨晚庄中的确是发生一些事,我正在为这 些事情发愁,既然叶兄相问,那我也就不怕叶兄多心了,只希望叶兄莫要见怪才好。” 叶白道:“请讲。” 柳凡接着道:“昨夜庄中出了一件怪事,库房的守卫的被人杀死,库房的房门 也被人打开。” 叶白皱眉道:“可是放金银贵重物品的库房?” 柳凡道:“正是。” 叶白道:“是什么东西被盗了?” 柳凡道:“若是有什么东西被盗我也就不会如此发愁了,大不了破财免灾,怪 就怪在一切都完好如初,那人连半两银子都没被碰过。” 叶白道:“哦,有如此怪事,不是为了偷金银宝物,那又为什么打开库门呢!” 柳凡道:“正是这一点叫人百思不得其解,里面没有被翻动的迹象,门也不是 被人撬开的。” 叶白道:“这么说行窃的人难道有你们库房的钥匙?” 柳凡断然道:“不会的,库房的钥匙只有两把,一把在家父手中,另一把一直 是由我收藏,两把钥匙必须合用才能打开库门,我们之所以设两把钥匙就是怕有人 偷到一把钥匙就能打开库门。” 叶白思索片刻,道:“那会不会是有人先砍断铁锁,走时再换上另外的一把锁 呢?” 柳凡道:“也不会,那把锁是江南十八巧匠之一的天机童子所造,普天之下再 也找不出第二把如此精巧的锁来。” 叶白道:“你的钥匙呢?” 柳凡道:“在我身上,我一直把它放在身边,从没有人动过。” 叶白笑道:“莫不是出鬼了,打开库门又不是为了偷东西,这样的人可真是不 多。” 柳凡道:“简直一个都没有。” 叶白道:“你怎么看?” 柳凡道:“我也找不出半点的头绪,所以才发愁,若是找不出那凶手,说不定 明天一早库房里面的东西就会被席卷一空。” 叶白道:“嗯。” 柳凡道:“那人若是昨晚将所有的东西都搬走也省得这些烦心的事了,可那凶 手却偏偏……真是让人心烦意乱。” 叶白道:“事情的确很蹊跷,柳庄主他……” 柳凡道:“家父一时间也想不出有什么人要这样做,但他老人家怀疑在千柳庄 能来去自如的人也许就是千柳庄里面的人。” 叶白微微一怔道:“你是说自己人?” 柳凡点了点头道:“除了我们身边的人,实在是无法对此事解释得清楚。”说 完又忙补充道:“叶兄千万不要误会,我们绝不是在怀疑叶兄等人。” 叶白笑道:“这个我知道,要不然柳兄也就不必对我说这番话了。” 柳凡道:“我知道叶兄机智过人,所以才想请叶兄帮我们想想对策。” 叶白道:“承柳兄看得起,不知我们能帮上什么忙?” 柳凡道:“帮忙倒是不必,一时间我们还不想惊动太多的人,但……哎,一日 不找出这凶手,这心病就一日不除。” 叶白道:“现在连那凶手的目的都不清楚,这才是最为棘手的事情。你猜那凶 手今夜会不会再来?” 柳凡道:“这个实在是难说,但他昨晚既不是为了盗物而来,又让我们有了警 惕,今晚……我想今晚他应该不会再来。” 叶白道:“我想未必,也许他昨晚只不过是声东击西之计,用来掩人耳目。” 柳凡望着叶白,梦呓般道:“声东击西?” 叶白点了点头,脸上又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柳凡道:“这我就有些不懂了,叶兄所指的到底是什么?” 叶白眼中闪动着光芒,道:“现在我也不知道,不过今天晚上我们也许就会知 道了。” 柳凡似是有些不信,又重复道:“那凶手真的还会再来?” 叶白微笑不语。 突听远处有脚步声传来,柳凡抬起头就看见了沈如意和四把刀向这边走了过来, 柳凡又忙站起身,笑道:“二位,早。” 沈如意欠身道:“多谢少庄主挂心。” 柳凡又转向四把刀,笑道:“昨晚若不是亲见,我还真不会相信,世上竟有像 四把刀这样海量的人,我当真是佩服已极。” 四把刀的脸竟有些微微一红,忙拉了把椅子坐在了叶白的旁边,道:“折煞我 了。少庄主要再说这样的话,我四把刀可就要钻到地缝里去了。” 柳凡“哈哈”一笑道:“四把刀果然快人快语,豪爽至极。” 四把刀抓起叶白的茶碗一饮而尽,然后抹了抹嘴,才道:“我今天怎么这么渴, 这已经是第三碗茶了,平时我可是只喝酒不喝茶的。” 叶白摇头叹道:“这么好的茶,喝到你的嘴里真是有些糟蹋了。” 柳凡笑道:“茶叶敝庄有的是,只要四把刀不嫌弃就行了。” 四把刀道:“不嫌弃,不嫌弃,我他妈的从来不知道‘嫌弃’是什么东西。” 柳凡抬眼向四周望了望,似是有些失望,道:“唐姑娘呢!她没有和各位在一 起?” 四把刀道:“她说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谁知道怎么回事,刚才还有说有笑, 活蹦乱跳呢!” 柳凡道:“那要不要找大夫为唐姑娘看一下?” 四把刀摆手道:“那倒不必了,有些病,大夫是看不好的,尤其是女人的脾气, 不用管她,过一段时间准好。” 叶白道:“我看有病的倒是你。” 四把刀挤挤眼睛,鬼笑道:“我说她你倒先生起气来了,看来我说得一点也没 有错,以后定是二打一,我可有罪受了。” 沈如意道:“只是不知有没有人能治你的脾气?” 四把刀道:“我的脾气还用治么!男人就应该像我这样,敢打敢杀,敢说敢笑, 这才他妈的像话,你说对不对少庄主?” 柳凡也笑道:“对,对极了。” 叶白突然道:“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早,是不是没有喝到酒?” 四把刀道:“可不是吗,转了一大圈,连酒味都没闻着,算沈如意便宜,这顿 酒钱让他省下了。” 柳凡皱眉道:“各位若是想喝酒,庄上有的是,为何……” 四把刀笑道:“我是和叶白开个玩笑,这里有酒,我当然不会再去花那份冤枉 钱。” 柳凡展颜道:“这就对了,在这里就该当是在自己的家中一样,不必见外。” 四把刀道:“好了,不跟你们胡扯了,我得回去好好的睡一觉了,我他妈的实 在是困得要命。” 叶白道:“你的确是该睡一觉了。” 四把刀道:“为什么?” 叶白道:“今天晚上你会有些事情做。” 四把刀探过脖子,道:“什么事,快说。” 叶白道:“抓贼,昨晚庄上有些不安宁,所以……”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四把刀已经抢着大笑道:“真的么?千柳庄的主意也有人 敢打那人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不过那也挺好,我就喜欢干这种事情。” 别人的家里闹贼,他反而觉得特别的高兴,除了四把刀还有谁能这么疯疯颠颠! 柳凡道:“叶兄说得不错,昨晚庄上是出现过不速之客,叶兄算准了那人今晚 可能会再来,到时还要劳烦各位助一臂之力。” 一听“不速之客”四个字,四把刀的脸上微微变了变色,但马上大笑道:“那 我可得养足了精神,晚上招呼我一声,我一定到,要是让我错过了这等好事,我可 跟你们没完。” 四把刀的神色都已被沈如意看在了眼中,沈如意嘴角不禁挂起了一丝冷笑。 沈如意道:“昨晚我倒真的见过一条黑影。” 叶白道:“哦。” 若是在平时,四把刀一听见这话早就嚷开了,“看见有黑衣人为什么不叫我一 声”,可是这一次四把刀竟安安静静的坐了下来,缓缓的给自己倒了碗茶,喝了起 来,动作虽然显得自然而轻闲,但脸色却变得越发的难看。 他似是连头都不敢抬起。 叶白并没有注意到四把刀神情的变化,谁也不会想到四把刀这种粗粗鲁鲁,毛 毛糙糙的人会是个心俯极深,身份诡秘的人物。 沈如意早已看出四把刀有些慌乱,不由得更加证实了自己昨晚的所见。 叶白道:“你可看清了那黑衣人的面目?” 沈如意故意等了很久,才道:“没有,那人的轻功极高,我追出去的时候已经 晚了,夜雾又大,我也不敢追得太远。” 沈如意一直盯着四把刀,等他这句话说完,四把刀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脸上 绷紧的肌肉也立刻松弛下来。 四把刀哈哈一笑道:“茶我也喝完了,不知怎的,我的头突然有些疼,我先走 了。” 叶白笑道:“等一会儿说不定你的头会疼得更厉害。” 四把刀转过头,道:“真那么严重?” 叶白道:“也许比我说的更严重。” 四把刀道:“不行,那我得再向老庄主要几坛酒,头一疼我就喝他一坛,保准 比什么药都好使。”说完站起身,头也不回,就大踏步走了出去。 叶白向柳凡笑了笑,道:“他随便惯了。” 柳凡道:“像四把刀这样才是性情中人,有机会我定要多交几个这样的朋友。” 沈如意冷冷的道:“这样的朋友还是莫要多交的好,光请他喝酒就能把你变成 一个乞丐。” 正说话间,一个丫环施施然的走了过来,微一拜身,道:“见过少庄主,见过 各位大侠。” 柳凡道:“香儿,有事么?” 香儿道:“庄主要少庄主到书房去一下,说是有事。” 叶白道:“时候已经不早了,这里风景奇佳,我也正想四处去走一走。” 柳凡道:“恕在下不能奉陪了,两位请便,在下先行告退了。”说完随着香儿 去了柳夜明的书房。 叶白目送着柳凡远去,才道:“沈兄请坐。” 沈如意缓缓的坐了下来,他们亲如兄弟根本不必拘束。 叶白望着沈如意,道:“你好像是有话要对我说。” 沈如意笑道:“真是什么事也休想瞒得过你。” 叶白道:“是关于四把刀?” 沈如意道:“你倒真像个神仙。” 叶白道:“我听你说话的口气好像是处处在针对他,你看他的眼神也有些不对,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沈如意道:“你料事如神,为何你不自己猜一猜。” 叶白道:“这可就难为我了,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能猜得出来。” 沈如意道:“猜不出来最好,我也宁愿自己什么都没有猜出来过。” 叶白凝望着手中的茶盏,过了很久才道:“你们刚才出去遇到了什么?” 沈如意道:“龙,一条死了的青龙。” 叶白浑身一震,道:“青龙教!你们杀了那个人?” 沈如意沉声道:“不是,他是死在另一条龙的手里,因为我们所见的是一条假 龙。” 叶白神色更加凝重,忽然举起手中的杯一饮而尽。 茶已凉,又凉又苦,可又怎比得上叶白的心更苦呢!沈如意虽然什么都没有说, 但这却比千言万语更能让人伤痛。 沈如意叹道:“有些事真是难以预料。” 叶白道:“我知道。” 沈如意道:“若非亲眼所见我也绝不会相信。” 叶白道:“我知道。” 沈如意惨然的一笑道:“但我却并不痛苦,因为我从不去想这些事,有些事情 想得越多失去的也会越多。” 叶白道:“那你又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沈如意道:“我不想骗你,也不想别人骗你。” 叶白茫然的道:“没有人骗我,从来没有。” 沈如意道:“现在骗你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你自己,本来我不想把这些告诉 你的。” 叶白道:“但你还是告诉了我。” 沈如意道:“我要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去不去想就全看你自己的了。” 叶白道:“今天晚上你还有没有精力?” 沈如意苦笑道:“有又怎样,没有又怎样!” 叶白遥望着身边怒放的金菊,道:“我只希望今夜能看见一副陌生的面孔。” 沈如意道:“也许你什么都不会看到。” 叶白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我现在最希望的事,就是什么也看不到。” 沈如意道:“柳庄主和少庄主都是好人,我们不要辜负了他们的一片盛情。” 叶白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向长廊走去,脚步却变得说不出的沉重。 沈如意慢慢的从壶中倒出一杯茶,壶中的茶还是热的,一缕缕热气袅娜般的升 起,看着亦真亦幻的热气,沈如意的嘴角突又露出一抹快意的笑意。 夜色渐深,一天中最凄美的时刻就是夜晚,秋天的傍晚尤其美得令人心碎。 叶白坐在窗前,目光遥望着窗外,唐思倩刚才在这坐了片刻,叶白一句话也没 对她说。 叶白并非一个不懂得浪漫的人,他从来也没有如此冷落过她。现在她已回房去 了,他还是痴痴的坐在窗前,他在想着什么? 外面的更鼓已经敲过三下,叶白身后的烛光一点点的黯淡下去,蜡烛终于燃尽, 整个房间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外面静得可怕,仆人们都早已睡下,谁也不会想到今晚会有一位不速之客“光 临”。 千柳庄的更鼓声已经敲过五下,天已经微亮,叶白还是坐在窗前,一整夜他都 没有改变过姿势,他最怕见到的人今晚会不会来? 他宁可被人砍上几刀也不愿意见到他,叶白只希望这一切真的只是个梦。 “当当”两声轻响,有人敲门,然后沈如意推门走了进来,叶白这才恍如从梦 中惊醒。看沈如意一脸的疲倦,他也必定是一整夜都未合眼。 沈如意道:“怎么样?” 叶白摇了摇头…… 突然,四把刀从外面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大声道:“你们还坐在这里,天已 经亮了。” 叶白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四把刀,道:“不坐在这里又能怎样。” 四把刀神秘兮兮的道:“你们猜,我刚才看见了什么?” 沈如意淡淡的道:“难道会是鬼不成?” 四把刀道:“不是鬼,是死人,一夜之间死了二十几个人,现在就在大厅门口, 你们还不快过去看看。” 叶白闻言一颤,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四把刀道:“这我还能骗你们么!” 叶白在这里坐了整整一夜,虽然他的神思飘忽不定,但凭他敏锐的听觉,外面 稍有动静绝难逃过他的耳朵。 昨夜毫无动静,又怎么会突然死了二十几个人呢! 不容思索,叶白与沈如意急急向大厅方向奔去。 庄上的人们都起得很早,五更的时候大多已经开始做事了,叶白奔向前厅的时 候看见的仆人一个个都垂头丧气,脸上全无半分笑意。 叶白的心早已沉了下去,难道昨晚庄上真的又出事了? 柳夜明静静的坐在厅前的一把太师椅上,神色威严却又显得出奇的平静。厅前 的地面上依次摆放着二十三具尸体,看衣着都是千柳庄的下人。 尸体旁聚满了人群,却没有人发出半点声音,没有叹息声也没有痛苦的泣哭, 这些训练有素的下人们竟都能处世不惊! 叶白和沈如意拨开人群,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们还能说什么呢! 柳凡站在柳夜明的身后,神采依旧,但仔细一看就会发现他的眼角也布满了血 丝。 二十三具尸体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但这些人脸色都青中带紫,显然是中剧毒 而死。 柳凡见叶白立刻走过来,无奈的道:“他们都是敝庄的下人,一早起来就都已 经中毒身亡了。” 叶白道:“他们都是中的什么毒?” 柳凡道:“是很常见的砒霜,可能是有人在井水里下的毒。” 柳夜明的眼神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此时才长身而起,叹道:“千柳庄要大 乱了。” 叶白道:“庄上还有没有其他人中毒?” 柳凡道:“幸亏发现得早,略微中毒的人都已被唐姑娘救了过来,现在已经无 大碍了。” 叶白道:“昨晚还有没有其它异常之处?” 柳夜明道:“叶少侠为何有此一问?” 叶白道:“无论那人为何要下毒伤人,必有难以告人的阴谋。” 柳夜明道:“既不为财又不为仇,老夫也被弄糊涂了。” 不知何时,四把刀也跟了过来,四把刀皱了皱眉,道:“老庄主到底有几个仇 人?” 柳夜明道:“老夫就算有仇人,也不至于卑鄙到要对这些无辜的下人下手的地 步。” 四把刀摇了摇头,道:“真他妈的怪了,千柳庄怎地竟发生这些神秘离奇的事 情。” 沈如意道:“依在下之见,凶手定不是为仇,那人这样做得不到丝毫利处。” 柳凡道:“无论是为了什么,现在敝庄上下都已人心惶惶,如果这种事再接连 发生,真不知……” 柳夜明叹声道:“来人,马上将这些尸体好好安葬,家中亲人好好安抚善待。 此事切不可张扬。”说完又重重的叹了口气,沉步向后厅走去。 柳凡欠身道:“家父心情不好,万望各位莫要见怪。” 叶白抱拳道:“哪里,哪里。” 柳凡道:“唐姑娘已回房去了,三位也一夜未歇,不如先回房休息片刻,在下 有事先行告退了。”说完又对那些围观的下人们,道:“你们也都去做事吧!此事 切不可让外人知道,你们明白么?” 那些人齐道:“是。” 片刻功夫,人已走得一干二净,此时四把刀才道:“现在事情越闹越大了,可 咱们还像瞎子聋子般坐在这傻等。” 叶白沉声道:“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 四把刀怔道:“这还算简单!简直是复杂得要命了。” 叶白道:“我们来了几天了。” 四把刀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沈如意道:“你们来了两日,我比你们早到一天。” 叶白道:“我们来了两天,两晚接连有事发生,你们不觉得奇怪么?” 四把刀道:“你的意思是说,那凶手是冲着咱们来的?” 叶白道:“但千柳庄的人却不这么想,他们也许认为这些事都是我们做的,他 们嘴里虽然什么也不说,对我们还是很热情,但眼神中已满是敌意。” 沈如意瞟了四把刀一眼,冷冷道:“也许真是我们中的人做的!” 四把刀道:“事情跟咱们有个屁关系,咱们干嘛要受这份冤枉气。” 沈如意道:“事情发生得实在是太巧,今晚若是再有事,我们就真的百口莫辩 了。” 四把刀道:“那我们干脆离开这里,免得遭这些狗奴才的白眼。” 叶白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四把刀急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叶白道:“等到抓住真凶的时候。” 四把刀道:“凶手要是一个人还好办些,要是一百个一千个,得抓到什么时候, 难道要等到胡子白了不成。” 叶白道:“那却不必,依我看凶手今晚定会再次出现。” 四把刀道:“他要再惹出些事来,我们的嫌疑岂不更大!他妈的,我四把刀还 从来没有这么窝火过。” 叶白道:“现在我倒希望那凶手能再来。” 沈如意望着叶白,道:“叶兄莫非有了什么对策?” 叶白诡密的一笑道:“我定会让那凶手现出原形。” 网络图书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