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重投噩梦中 先一拳轰飞毛产,再一拳迎面打倒影剑,其余人等无不呆愕当场,大家都猜不 透伍穷心里到底在想些甚么。难道他真的对自己充满信心,认为就算招尤放火自己 也不会被烧死洞中吗?那岂不是他有方法可以破洞而出?假若真是如此,那伍穷又 为甚么还要呆在洞中了莫非他有不能说出口的原因?究竟是啥原因呢? 剩下来独力坚持下去的春冰薄当下狐疑起来,他熟悉的伍穷向来行事爽快直接, 倘若被困必会第一时间强行破穴而出,不似是会用智谋来安排后着的人。如今坚信 伍穷会重夺帝位的便只剩下他一人了,应该如何自处?正猜想之际,伍穷又从洞内 叫唤道:“他妈的你这春冰薄怎么了?你不是说过把一生注码都投在我伍穷身上的 么?想知道我的计划就最简单不过,只要你走过来,立即就知道自己的选择正确与 否!” 在伍穷不断的催促下,春冰薄愈是焦急起来,那边一直满怀信心的招尤此时也 收敛起所有笑容,当然啦,要是伍穷真的另有计策,甚至能够从洞里破因而出,第 一个要受惩罚的必然是他。但既然已错了,无奈之下只得继续下去,招尤转头和 “穷凶极恶十兄弟”的其中一人耳语一番,那人连番点头后便转身走去。 春冰薄始终也没有足够信心走到那小缺口之前,只稍稍走前半步扬声叫道: “看来师父这样干一定另有用心,春冰薄就在这里静心思量,等待师父破洞而出好 了。”狡狯奸诈的春冰薄,见招尤没信心立即放火,便想趁机拖延时间,拖延得一 刻算一刻。 伍穷在洞内转过头去,只见十两已爬到米花身旁,一手搭在米花身上,表情失 神呆愕。就算她不言不语,伍穷已猜知何事,也懒得追问,迳自蹲下身,采到泥土 较松散之处,便以双手挖起泥土来,神态肃穆。 十两脸如白纸,手足冰冷,忽尔开口说道:“也替我挖一个吧!”伍穷没答话, 低首继续挖洞,十两见他没有反应,又再冷冷的说道:“或许我才是做了最多错事 的人,没有资格再苟活人世,你就替我多挖一个坟墓,亲手将我埋葬吧!” 伍穷终于停下手来,稍一沉吟,说道:“要我来亲手把你埋葬的话,那谁来葬 我伍穷?”原来,刚才十两见米花一动不动,便爬过去以手采她鼻息,发现米花一 身冰冷如雪气息全无,已然死去。那边的伍穷却好像早已知悉结果,动手翻土为米 花挖坟,打算将她就地埋葬。 十两双手颤抖抖的轻抚着米花的尸骸,正犹豫着应否将她翻过来一睹她的芳容, 可是十两始终鼓不起勇气,她歇斯底里地叫喊:“你早知她的伤比我重得多,怎不 先去救她?” 对于十两的质问嘶叫,伍穷好平静地答道:“把她救活过来有何用,你要她怎 样活下去?要她终生依靠我?她能活到现在已属万幸,只有你才是我伍穷所爱的人, 也只有你十两能跟我一同活下去,其他人的生死与我无关!” 伍穷冲动妄为,同时也大情大性,感情上的爱与恨他绝不掩饰,恨得干脆,同 时也爱得爽快,激情的告白,教十两内心再如撕裂般痛楚。她垂下头,哭成泪人, 伍穷也再不打话,兀自挖掘坟墓,准备埋葬米花。挖得一时三刻,十两的泪也快要 流干,一个大小刚好的墓穴就在跟前,伍穷走过去把米花抱起来,十两自觉米花的 死与自己有间接关系,到最后一刻还是不忍去直视她的遗容。 亲手将米花放到墓穴内,伍穷将一把一把的泥土撒落在米花纤幼的身躯上。十 两双腿重创,稍一移动便剧痛刺心,一摸之下发现脚跟肿胀得厉害,也许小腿已经 骨折,要是再延迟诊治,好可能会终生残废,然而她还是默默的哑忍着,不哼一声, 伍穷察见她面有异色,上前端看,说道:“你的情况很恶劣。” 十两神情坚定说道:“让我死在这里吧,你不用理会。” 伍穷安然地坐在她身旁,答道:“那好,我陪你一起死。” 洞穴之内没路可逃,两人被迫共处,时间愈久,十两愈感晕眩,浑身滚烫,想 是脚伤影响,眼前一阵迷糊,几欲昏倒,她说道:“伍穷,我真的可能会死在这里 伍穷动也不动,也不打算运功调息,简简单单的答道:“你既是我妻子,我们便要 同生共死,你死的话,我会跟你一起去。” 虽已筋疲力竭,气若游丝,十两还是奋力抬起头来向伍穷脸上瞧去,见他眼神 如此坚定不移,的确已抱死志,犹如当日“圣王庙”力挡刀锋冷的伍穷再次活现过 来,深感难过,幽幽的道:“菩萨,佛祖,你们在天之灵可否告诉我十两,你们究 竟是如何去安排我们凡人的姻缘?既然让我遇上一个如此爱我的人,为甚么偏偏要 让他与我的主人为敌?究竟是十两前世作了啥罪孽,还是月老的安排出了错?” 忽地,外边传来小孩哇哇的喊叫声,唤醒了迷糊中的十两,她挣扎欲起,伍穷 将她一手按着,十两叫道:“是宝宝!是宝宝的声音!”伍穷欺身靠近小缺口往外 一探,赫见刚才跟招尤耳语的那个“穷凶极恶十兄弟”已回来,还抓住了同乘小船 追至的一众小孩,手上利剑架在伍宝宝颈项之上,只要手一紧,好容易便能了结她 年幼的生命。伍穷把情况转告十两,她忧心忡仲,害怕再添亡魂。 招尤叫道:“伍穷啊!其实招尤我也信你有惊人部署夺回一切,不过你老是左 闪右躲,加上太子又不断咄咄相逼,招尤投向太子的一方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我想, 这个小女孩跟你应有点关系吧?招尤就大胆以小女孩作要胁,要是你不想她无辜丧 命,便乖乖的站着不要乱动,等我放火把你烧死,然后将尸体拿去交给太子。” 春冰薄一楞,心中也暗骂招尤此招够狠够绝,竟用此法胁迫伍穷表态,假如伍 穷真有后着部署,定不会犯火烧死险,自当破洞而出,要是真已意兴阑珊,不再留 恋江湖争斗,那他就应该一死以便让各人好面对太子。洞口与招尤所站的位置尚有 一段距离,伍穷再厉害也不是神仙,除了破洞,也不能将伍宝宝从招尤手中夺过来 招尤挥一挥手,“穷凶极恶十兄弟”中另一人便听他差遣上前,手中握着火棒和猛 火油,一步一步战战兢兢的走向洞口处。洞穴里双目一直盯住小缺口的伍穷,转身 望向十向,见她默不作声,僵持一阵,过了一会儿十两才颓然道:“就把她当作是 你的亲生女儿,救救她吧!” 十两说得轻松,洞穴之内除非有仙法,否则要把洞外的人救过来,难比登天。 怎料,伍穷却毫不犹豫地答道:“只要是十两亲口要求的,伍穷务必尽力而为, 不过,好可能只救得一个小孩,未必能救得全部。” 如此说来,伍穷似乎真有妙法,看他立即俯身拾起地上几块小石,又伸长颈项 从小缺口往外采视,瞧见抓着火棒的那人愈走愈近,便向对方厉目一瞪,把他吓得 一窒的同时,飒飒两声,两颗小石子从伍穷指间弹射而出,准确地落在那只抓着火 棒的手上,手中的猛火油和火棒登时被击落,还末及吃惊大叫,破风之声又来,伍 穷接连掷射的几颗小石子,都万分准绳地击中那人的身手各处,手一松猛火油向他 身上淋下,火棒着地燃烧起来,熊熊烈火眨眼间包裹焚烧来攻者,招尤与其一众人 也大吃一驾。 混乱之间,三颗小石子经已弹射而出,噗的一声,第一颗打落在伍宝宝身前地 上,再向上反弹,目标是架在她颈上的刀刃,崩的清脆一响,利刃断折,那人呆在 当场。招尤怕为小石子所偷袭,急忙抡舞“杂刀”护身,蹬步跃退。其余两颗小石 子接踵飞来,皆落在伍宝宝身前地上,连续两声沉响,小石子反弹而起,势道减弱, 但却蕴藏着伍穷深厚的内劲,击中伍宝宝双腿,令她向前趴下,打了个前翻,双腿 向后蹴踢,把身后那人轰得倒飞向后,伍宝宝正狐疑不解之间,已翻身着地稳定下 来,对刚才的一切依然迷惘万分。 伍穷这一手奇技,不但解决了自身火烧死险,也把伍宝宝从利刃之下救出来, 巅疯和其余“穷凶极恶十兄弟”争先恐后的逃跑,抱头鼠窜,只求寻找可以遮挡的 位置匿藏起来,转眼间伍穷视线中只剩下伍宝宝、春冰薄、毛产及影剑几人。 明明已将伍穷困于洞中,却也未能置他于死地,自己反被对方的小把戏吓得如 缩头乌龟般躲起来,招尤既羞且怒,急步转身,往后跑去,一手把抓来的一班稚童 全部捆绑起来。看来招尤是想施展其最后杀着,抓起其中一个小孩子,又回头奔去 洞穴之内,伍穷早已猜知招尤的下一步计划,便向十两说道:“要是再不破洞而出, 恐怕没法子把其他的稚童都救出来。”说罢伍穷定睛看着十两,等候她作决定,十 两心感凄酸的说道:“其实你早有方法把我们都救出去,只是故意在等候十两点头 答应长伴你侧吧?” 伍穷答曰:“你是我此生唯一所爱,也是我最后的信心泉源,如没有你,我再 争战下去也是枉然。”他的答案已露端倪,不及早破洞,只想胁迫十两作出去留抉 择,要是十两真的要死在洞中,伍穷是否也会留在洞襄等死其实也未知真伪,想至 此,十两又是一阵心酸。 犹豫了半晌,十两才轻轻点头,她终于选择屈服,愿尽当妻子的责任,留在丈 夫身旁跟他共同进退,伍穷难掩心中兴奋,想到自己放弃帝位,让太子暂代执政 “天法国”一事,现在终于得到回报了,禁不住笑道:“出去之后,我伍穷再没有 任何顾虑,不但会从太子手上夺回‘天法国’,更会将那老不死人头斩下,建立我 万世功业!” 洞口外的春冰薄隐闻伍穷狂笑而趋前,向伍穷跪下,伍穷说道:“春冰薄,你 已经知道我要跟你说的秘密了吧?” 春冰薄狡黠一笑,答曰:“徒儿明白,既然徒儿相信师父定必会重夺帝位,实 也不必多猜疑,只需推开封住洞口的石块,让师父安全出来便是,只是春冰薄不知 几时才是时机,请师父指点。” 伍穷又再大乐狂笑:“呵呵!好!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看我伍穷再次翻天覆 地,甚么小白、老不死通通也要向我伍穷下跪!” 星月当空,凉风迭爽,“狐林”内更见凄迷幽深,断续传来的野兽鸣叫声响彻 林中,愈夜愈见森寒,莽莽郁郁奇木参天,傻七被梦儿追至此处,独个儿在林中乱 冲乱撞,辨不出方向,找不到归路,被困“狐林”之内。如今腹中雷鸣,寒意侵体, 可怜兮兮的不知所措。 “神国”大部分地方也是古朴幽森,春来山花遍野,入夏芳草如茵,秋至满山 嫣红,隆冬冰封雪覆,每多不知名的少数民族散居国内四处,奇珍异兽多不胜数, “狐林”正是狐群聚集之地。 傻七正自焦急惶恐,设法寻找穿出“狐林”之路,忽然眼前一黑影挟猛风扑来, 傻七举手迎挡,那飞动的异物来得急,去也怏,噗嗤一声便已消失在黑暗中,迅捷 之速连该物是甚么也未能看清。傻七双臂已为利爪所伤,痛得他差点哭出来之际, 身后又呼声大作,这次傻七学精了,一有异动便立即施展惊人身法闪避,那异物虽 扑了个空,却没有就此罢休,反借一弹之势,在林木间飞跃穿梭,几下起落再追向 傻七。 傻七哇地一声,既感愤怒也感烦躁,因为从后扑出来的,是潜伏在林间伺机突 袭,欲夺傻七手中“晴天娃娃”的笑梦儿。 梦儿动作灵敏,健步如飞,可是近丈高的傻七也身法刁巧,梦儿几次差不多要 将傻七擒住之时,旋飞之间,傻七又以不可思议的角度闪身避去。一追一赶又一回 合,梦儿始终未能弄得明白、甚至看得清楚傻七迅捷的身法,呼的一声,向后退走, 藏身林间,再次在隐蔽的地方监视傻七。 可怜傻七又困又倦,却担心梦儿乘他入眠时过来抢夺“晴天娃娃”,以至不敢 坐下休息,将“晴天娃娃”紧抱怀中,倦极难当,刚要忍不住闭上双目之际,远处 一声猛兽长嗥,把傻七吓得跳了起来,仓皇四望,头顶刷刷声大作,一树落叶飘下, 原来梦儿已比傻七快一步踏着树梢向叫声奔过去。 傻七漫无目的,腹中饥肠辘辘,只想找些能吃的东西填肚,无计可施又向那兽 叫声响处走去。 幸而那叫声一直断续传来,傻七能辨声而前,走得一会,只觉一阵金风扑面, 令他畅快开怀,原来眼前已是另一番风景,十分开扬广阔的石窟群就在面前。 极目四望,石窟群上蛰伏着十多头呈血红状的异物,看来像是一群肥大健硕的 野犬,睡眼惺忪的他,傻兮兮地开怀大笑起来,心想,只要捕得一头,便可起火烹 烧以祭五脏。 也许是真的太傻太疯,或是已饿得头昏眼花,傻七所见之物并不是甚么野犬, 而是长得一身红毛的狐群,这群红狐团团围成一圈,把里面一头全黑异物重重包围, 看样子是这头全黑异物闯进狐群的领域之内,狐群正想把它驱逐出去,要作势扑上 展开一番缠斗,哪知傻七竟一跃一弹,使出其迅捷身法窜飞上前。 狐群与那全黑异物甚为灵敏,傻七刚一动,它们便都惊觉起来。那头黑色异物 感到威胁潜入,突回过头来猛然咆哮,那极凶恶的吼叫把傻七吓得窒步错身,向横 闪去,纵目看真一点,才发现那是一头全身黑毛的野豹,正是它的咆哮声响,把梦 儿和傻七吸引过来。 藏身树梢顶上的梦儿见黑豹出现甚为兴奋,原因是他在“五杀野”期间,也曾 日夜与一头孤独凶残的豹作竞赛,最终这头被喻为“五杀野”守护之神的黑豹也要 被梦儿所驯服。 傻七误闯进它的警戒线之内,掀动杀机,红狐见黑豹一跃而起,随即一气扑上, 那黑豹左奔右跃,在石窟群中飞来扑去,如履平地。 它的四肢细长,背骨柔软,钩爪粗硬,獠牙锋利森寒,与十多头红狐展开缠斗 虽说不上占便宜,却也并不吃亏,梦儿脸上泛起微笑,皆因对于黑豹的动作他都已 了如指掌,可说是满有信心,正打算跃出去挑战黑豹,欲把它亲手驯服过来,可是 此时,一阵温婉如笛子的声音传来,接着一道白影如电射一般向着那狐群奔去。 白光一来,那群红狐旋即退开再次组织阵形把黑豹围拢,梦儿定睛一看,只见 白光来自那天在池中所见的雪狐,它似是群狐之首。这时那如笛子的声音又再传来, 梦儿从树梢上四处采头张望,终看见当日那裸体少女依然赤裸全身,半挨在树桠上, 手中握着两片树叶放在唇边,那笛子般的音韵就是树叶中发出来。 再见这个令梦儿心情悸动的少女,教他难平内心的跌宕,几乎不克自恃,这少 女散发着无穷的魔魅,令梦儿仿佛能听到自己噗噗的心跳声,他定睛看她看得呆呆 出神。 那少女忽然扬声叫道:“梦儿,去!” 树梢上的梦儿听到她娇叱的声音,一时失神,错步一滑,便从树顶滑落,砰地 一声跌在地上,声音也把少女吸引过去,终于与梦儿四目交投,梦儿这才省起,那 雪狐跟自己有着同一样的名宇,也叫梦儿。 炽天使书城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