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苦狱老家伙 当梦儿转醒过来时,兀自仍昏昏沉沉,未知身处何方、何地,只感到四周湿寒 一片,又未能见光。 也不如又再过了多少时候,头顶的疼痛渐渐消散,才勉勉强强的支撑住身体站 起来。 忽然传来铁器撞击之声,一低头,凭着极幽暗的点点火光,他终于看到了,竟 有两条粗如手臂的铁链,从双手垂下。 双手扣上了铁镣,脚踝上也有铁锁锁死,中间再有铁链连系,惊骇之下,侧头 再看,只吓得冷汗直冒。 原来又有铁链穿过了背后琵琶骨,教他半分内力也不可能发挥出来,就像是待 宰的猪牛一样。梦儿自小地位超然,哪有碰上过如此坎坷境况,一时间也接受不了 满腔愤怒,满腹悲恨,好想发泄,惟是四肢都动弹不得,梦儿奋力欲挣脱毁断铁链, 可惜却事与愿违。 铁链原来并非一般精钢打造,乃是特制之玄铁,要将之断开,就算是琵琶骨没 有锁住,以梦儿内力也未足够成事。 试了数次,铁链丝毫无损,梦儿心灰起来,心中开始揣测自己境况,究竟东方 家主要如何处置他呢? 那家伙说得好清楚,东方心雪只是别人所生,与他无尤,以前梦儿想过利用此 良机来高攀上去,顿时变成了大笑话。而自身的武功跟东方家主明显大有距离,对 方不杀他究竟有何居心? 想了一阵,索性先坐下来,茫然四下打量牢房。原来是约莫两丈见方的密封石 室,墙壁由粗糙大石块所砌成。 左方一角,摆放着一个粪桶,大小二便都要靠它,梦儿虽未算娇生惯养,但如 此受辱,也实在未试过。 突然间一阵阵脚步声从远而近,先是开锁、开铁门的声音,跟住不久便有光线 射进石室里。 原来在石室前方脚下,有一个活门,大约二尺长阔,光线一晃动便消失了,因 为活门的开做由外面控制,对方从外推入了两个大碗,完成了任务,便头也不回转 身离去。 梦儿连忙喝道:“喂……,我在甚么地方?” 如何呼喝也不可能有甚么回应,梦儿叫了一阵,只得停了下来,低头凝视那由 先前狱卒推入来的两个大碗。 伸手捧起,原来一个腕子有半碗米饭,上面还有一块又硬又干,却是不知名的 肉块。 而另一个碗,则盛了一大碗水。看来这就是梦儿仅有的粮食,也不知是早饭或 晚饭。 他想了又想,心中极是愤怒,从来是个大丈夫、真英雄,战败了大可以一死了 之,但东方家主偏偏不杀,只是把自己困锁起来,慢慢折磨,确实对他造成最大伤 害。 没有盼望、没有期待,梦儿呆呆的拿著有点儿腥臭的米饭饱腹,吞下肚里半点 滋味也谈不上。 他心中在想:“这东方家主究竟有何计划?要锁困住他,直至有一天肯低头屈 服么?还是另有所图?。” 只可惜梦儿并非莫问,在猜想、推论的能力上,确实半点不及对方,胡思乱想 也于事无补。半碗米饭下肚,想了又想,太多的可能教自己陷入更迷茫的混乱中。 一天复一天的困在斗室中,梦儿险些儿要发疯了,到了第七天,他再也忍耐不 了。 梦儿原来的性子就非常冲动,甚么事也好,只要想得到便抢着去干,从来也不 犹豫。 但如今被困在牢里,只有孤寂陪伴,梦儿苦闷得不得了。更要命的,是前路茫 茫,他像一头待宰的凶兽,任由别人鱼肉。 想得太多,梦儿实在抵受不了。 到了第七天,奇怪的事发生了,左方的石壁,竟震动起来,晃了又晃,似有外 力在撞。 梦儿也曾探过、轰打过这道墙,惟是凭经验得悉,石墙用极坚固麻石砌成,更 厚达二、三尺,说不定内里还混入了铁砂之类的东西,要以掌或拳轰破,简直是痴 人说梦。 可是目下那道墙就是不住的动摇,大概是震动了二十多次,然后才静止下来, 回复平静。 不知怎的,就是这二十多下的震动,竟教梦儿十分兴奋,仿佛黑暗见曙光,内 心畅快激动不已。 也许这七天以来实在太无聊,最特别就是每天送饭来的时候,除此以外,甚么 事情也没有发生。 平淡对梦儿来说是极之难受的事,他自小跟着小白便未尝过平淡,每一天都充 满刺激,每一天都多姿多彩。 这七天,比过去七年还觉得更漫长。 那二十下的撞击,可能是隔壁监牢的犯人寻发泄、可能是有人企图要破牢越押, 更有可能是有人从外而来拯救他……。 可能这样,也可能那样,但无论如何也好,对梦儿来说,这总也是个希望,是 无聊日子中的一点特别事。 到了第二天的同一时间,那种震动击打又来了,依然是二十次,跟住就停了下 来,不再继续。 梦儿嘴巴贴住墙,以内力震出好微弱的声音,问道:“你是谁?要干甚么?” 等了好一会儿,却全无半点反应,梦儿又再试,但沉静依然,再多说一遍,把 耳朵贴向墙,想着对方好可能会回话,又等了好久,耳畔还是寂寂无声。 梦儿不甘心,但却又没奈何,惟有又等了一天,同一时间,他金睛火眼的再注 视墙壁,果然撞击又来了。 但这一回有点不同,没有撞二十下,只撞了十二下便停下来。因为墙壁重撞击 已穿破了一个洞孔。 洞孔大约有一个指头般大小,教梦儿雀跃不已,连忙把头贴上前,看个究竟。 很可惜,看见的只是另一个大致一样的石室,空无一人,毫无动静,教他极为 失望。 没有人又怎可能会破穿石墙? 忽然眼前一黑,洞孔又封住了,跟看再又露出一点点光来。妈的,原来是在隔 壁牢房的人,竟用个头颅封住了洞孔,随着对方向后走了一步,梦儿看到了他的容 貌。 一对精光婴铄的眼目,配上满脸白髯,乱发垂至胸前,衣衫破烂不堪,就跟街 头行乞讨饭吃的人没两样。 一样的扣住手铐,锁上足镣,同样不变的,琵琶骨中亦穿有铁链,也就是说他 也与梦儿一般未能以内力破开锁链。 梦儿瞧了一阵,忽然有种好熟悉的感觉,如此百岁老翁,怎么可能似曾相识呢? 想了一阵,老翁忽地咧嘴而笑,露出已没有一颗牙齿的囗腔来,活像在耻笑梦 儿的无知。 梦儿道:“你是谁?” 老翁道:“你又是谁?” 梦儿道:“我姓笑,名梦儿。” 老翁道:“我姓甚,名谁。” 梦儿道:“甚谁?” 老翁道:“对啊,你也爱这个名么!” 梦儿道:“不错,不错!” 老翁道:“很好,那从此以后,你不叫笑梦儿,叫甚谁好了。” 梦儿道:“不,甚谁是你啊!” 老翁道:“不,甚谁可以是任何一人。” 梦儿道:“哼,你根本不是姓甚名谁。” 老翁道:“对啊,所以你不妨叫甚谁。” 梦儿道:“你在放屁!” 老翁道:“对啊,我在放屁,你在嗅我的屁。” 梦儿道:“屁王,你为啥会被锁困在此啊?” 老翁道:“嗅屁王,你又为啥会在此献世呢?” 梦儿道:“我被东方家主打倒,醒来便是如此。” 老翁道:“低能!” 梦儿道:“呸!被东方家主打败就是低能了么?” 老翁道:“还有其他定义吗?” 梦儿道:“你岂不也一样低能?” 老翁道:“我从来未有战败过。” 梦儿道:“那为啥又被锁因于此,难道是自愿的吗?” 老翁道:“是自作孽。” 梦儿道:“老伯,算了吧,你败了被困住受苦,何必不肯承认呢?” 老翁道:“只有低能的人才会因为战败被因于此。” 梦儿道:“哈……,阁下的定义从何而来?” 老翁道:“从我而来,因为是我建此‘东方死牢’的。” 梦儿道:“甚么?此牢为你亲手所建?” 老翁道:“不单止是‘东方死牢’,还有‘太阳山庄’、‘东方钱庄’、‘太 阳死士’,全是我一手建立。” 梦儿道:“你在发梦还是发傻。” 老翁道:“你凝神再看清楚,我的相貌特别吗?” 梦儿道:“特别,的确有点儿熟悉。” 老翁道:“是跟某人好相像吧?” 梦儿道:“呀……,对了!” 老翁道:“不错,你认识的东方家主,相貌跟我大致相差不多。” 梦儿道:“对啊,阁下是……?” 老翁道:“东方家主!” 简单的回话,足教梦儿呆若木鸡,他又怎能料到,原来眼前的老翁,竟又是 “东方家主”。 太多太混乱的可能在脑海中飘来浮去,梦儿好一阵子才把心情平静下来,终说 道:“你……是现在东方家主之父?” 老翁轻轻点头,证实了梦儿的猜算。天啊,上一代的东方家主,怎么会被孩子 锁困在此“东方死牢”内!自己误打误撞,碰上了这一代大枭雄,岂不好有趣。 梦儿兴奋之情溢于脸上,他实在有好多说话要问,为啥父子会弄到如斯田地? 为啥东方家主偏没有杀他? 但在梦儿未开口之先,老翁已说出好惊人的话:“你有没有兴趣报仇,亲手把 我的儿子撕碎杀掉么?” 梦儿冷静的道;“你要借我的手去杀东方家主。” 老翁怒道:“我只多说一遍,我才是东方家主,那禽兽不如的野种,绝对并非 甚么东方家主。” 梦儿道:“哈……,看来前辈是要传授我甚么神功了,多谢,多谢,但我如此 模样,要学也学不来吧!” 老翁笑道:“对,就让我来改改你的模样好了!” 冷不及防,老翁猝然从口中吐出一枝幼细银针,直穿过小洞孔,刺入了梦儿额 头之内。 炽天使书城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