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石榴裙下 曹娥江的流水,倒映着天际边的落霞,闪着万道金光,滔滔不绝地向东流去。 百官渡口的茶棚内,有十多个人正焦急地等待渡船。 靠近左边的一张桌子上,坐着一位年约有十六、七岁的身着蓝衫的少年。只见 他秀眉朗目,胆鼻海口,那张羊脂美玉般的脸蛋,带上了一点微微的愁容。随身携 带只有一个小小的包裹和一个长长的黑布口袋。 少年复姓东方,单名一个钰字,三岁失去双亲,被隐居在浙东兰芎山绝顶的一 位武林奇人——二兰山人,引渡上山,至今已经有一十四年,已尽得乃师的传授, 奉命下山历练。 他曾经听自己的师父说起过,他家的仇人,是五个武功极高的江湖败类。这五 个江湖败类在杀了他的父母全家之后,又抢走了东方钰家历代相传的一柄名剑,幸 亏师父无意中从他家旁边经过,救了自己,又夺回了那把宝剑。但是这柄剑上的五 颗价值连城的龙珠,却在失剑的时候,被那五个仇人瓜分了。 他缓缓打开长条黑布口袋,取出那口家传金剑。这是一柄金光闪闪的长剑,剑 身宽约二寸五分,长约三尺四分,锋刃极薄,上面满布龙鳞似的花纹。那花纹深深 浸蚀在剑身上面,一眼望过去,只见鳞甲起伏,刻痕宛然,但若伸手拭摸,却是光 滑如镜。 剑把上、剑鞘上缀满五光十色的宝石,玛瑙、水晶、猫儿眼、珍珠、翡翠、美 玉、钻石,一颗颗大如拇指,价值连城,放射出夺人心魄的珠光宝气。 黄金色的丝穗,好象两盏小小的灯笼,系在赤金打成的剑把上,是那么安详而 舒展。 在这柄剑剑把的最前一段,却露出了五个龙眼般大小的凹痕,原本缀有五枚价 值连城的稀世奇珍,但现在却不见了。 相传在春秋战国时期,前辈剑侠许真君,在会稽山下面,剑斩五条孽龙,而获 得了它。 它流传了近两千年,历经劫难有近百次之多,最后却被镶在了这柄绝世的名剑 之上了。 东方钰得知自己的身世之后,报仇心切,但仇敌的姓名,师父却不肯告诉于他, 因此他下定决心,走遍天涯海角,去寻访这五颗遗珠的下落。 东方钰想到那柄家传的金剑,这口吹毛折铁的神物利器,就忍不住轻轻地抚摸 着,嘴角之间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丝丝笑意。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阵急如擂鼓般的马蹄声,东方钰不禁奇怪,暗忖道: “这浙江地面,溪重水复,居民多以轻舟代步,这么多的马匹,是什么来路?” 刹那之间,尘头大起,从龙山方向,泼风似的驰下十六匹骏马,马背上面坐着 的,都是一色的青衣壮汉,一个个兵器随身,身手矫健,武功似均不弱。 “希律律”几声马嘶,十余匹马忽然之间一齐停住了。当头马上的一个满脸络 腮胡子的壮汉,蓦地举起手中的马鞭来,一指这边的茶棚,说道:“兀那个小子, 不是端坐在茶棚里吗?……”说完,一提手中的马鞭,坐下马四蹄翻飞,霸楞楞地 向茶棚驰去。 其余的十多个壮汉,一齐跟着抖缰撒蹄,只见尘埃冲天而起,其势好不惊人。 茶棚之中的十来个正在等船的渡一,一看这等势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心 里很害怕,暗想道:“给他们连人带马地冲进茶棚中来,乱蹄之下,焉有活命?” 于是纷纷拿起了包裹、雨伞、铺盖、行李,一溜烟地逃出茶棚。 只有东方钰心里想着事情,丝毫没有加以理会。 络腮胡子一马当先,纵骑如飞,那马四蹄撒开,跑得极快。眼看片刻之间,就 要连人带马冲进棚里。 众人一片惊呼。忽的,只见那匹马连声骄嘶,人立而起,前蹄轻轻地两个起落, 就此钉立在地上,络腮胡子端坐在马上,就好象给一枚钉子钉在了那匹马上一样, 竟然丝纹不动。 “好!”众人一见这么精彩的骑术,不由暴雷似的叫出一声好来。 络腮胡子顾盼自喜,一晃,飞身下马,身手的矫健又赢得了众人二次喝彩之声。 后面跟随的十余个壮汉,几乎也是同一时间、同一个动作离鞍下马,随即有两 个壮汉,快步走进茶棚。 东方钰抬起头来望了他们一眼,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在他的眼前掠过,那些人 的脸孔绷得紧紧的,有的人还不断地冲着东方钰这边直笑。 他不由自主地又低下头去。 “小子,你起来。”一个粗暴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他吃了一惊,但是转 念又想道:“我与他们素昧平生,这一定不是在问我……”他还是低着头,没有理 会这些人。 “小子,你装蒜哪……”一双手掌,重重地拍在了他的肩头之上。他猛地吃了 一惊,抬起了头来,望着络腮大汉,双目之中射出迷茫的光芒。 一个壮汉嘿嘿冷笑了两声,说道:“朋友,你干得好事。” 他大吃了一惊,想道:“我干了什么好事?……” 壮汉见他不回答,又是两声冷笑说道:“朋友,你是自知理亏,默认了吧?既 然如此,我们也不难为你,乖乖的跟我们回庄,还可以从轻发落。——相好的,走 罢!” 东方钰更加糊涂起来,说道:“我不认识你,你说的话,我一句也不懂。” 络腮胡子抱着膀子,在一旁冷笑,此时却走了过来,粗声粗气地说道:“小子, 你不认识我,我可认清楚了你啦,是好汉的,敢作敢为,不要赖,天大的事情,大 不了脑袋落地……嘿嘿。” 说到这里,络腮胡子回过头去向众壮汉叫道:“哥儿们,回庄,带着他一块走……” 他自己首先转过身,出了棚子,一跃上马。 众位壮汉们听到络腮胡子大汉这么一吩咐,立即齐齐地吆喝一声,有两人上来 架起东方钰就走,而另一个壮汉去抓东方钰放在桌子上的包裹和那个黑色的长长的 布袋。 一个壮汉在东方钰的身后,轻轻地窃笑着道:“朋友,你真的是吃了熊心豹胆 啦,胆敢迷奸帮主的侍女,也不打听打听金凤帮是好惹的吗?……” 东方钰一听,知道是一场误会,就双手一挣,大声地冲着这帮人叫道:“你们 误会了,听我说。” 两个架人的壮汉,被他这么一挣,跌开了丈许,众人连忙扶住,大叫道:“小 贼要溜……”纷纷一拥而上,至于东方钰说的话,根本没有入耳。 东方钰见他们不可理喻,又见无缘无故地引起了这场误会,心中实在是有气, 瞥眼一看,有一个壮汉已经拿起了自己的包裹和布袋,向茶棚外面走去,他想起布 袋里藏着家传金刚剑,岂能给人拿走。 他心里一急,怒叱了一声,身形轻飘飘地飞起,毫无声息地落在那个壮汉的身 旁,猿臂一伸,劈手把包裹,布袋抢过去,跟着一掌劈出,掌到途中,他忽然想起 这是一场误会,倘若再伤了人,更是不好解释,于是把掌上的劲力又收了回来,双 手托着那壮汉的屁股,轻轻地向前那么一送,“叭哒”一声,壮汉跌了个狗吃屎。 东方钰听见有人惊噫了一声,回过头去一看,乃是络腮胡子发出的,四目相对, 络腮胡子翻身下马,说道:“小子,怪不得昨夜你高来高去,原来还真有两手啊……” 一边说着,一边慢慢走过去。 东方钰连忙叫道:“这是一场误会,你们弄错了……”他想仔细地解释一下, 但是众壮汉已经蜂拥而上,拳脚交加,雨点般地向东方钰身上袭来,在如此情况之 下,想解释也没法解释了。 也是少年气盛,见他们几次三番的恃众围攻,不由得无名火起,怒啸了一声, 身法展开,但见人群之中,一条蓝色的人影,纵横飞舞地几个起落,只听见“吧吧” 连响,哎呀之声四起,众壮汉一齐退将下来,抱着半边又红又肿的嘴巴,竟然连个 人影也没看清楚。 壮汉们东张西望。只见十多个瞪大了眼睛的渡客,远远地站着观战,此外只有 那个被他们包围住的蓝衫少年,安详而从容地站在圈子里,嘴角上挂起一丝轻蔑的 嘲笑。 看到他那种文文雅雅、弱不禁风的样子,就是会武功,还能强过自己吗?但是 此间又没有其他的人在,这又响又脆又痛的巴掌,难道竟是这毛孩子打的? 他们站在那里面面相觑,疑惑了一会,终于又蜂拥而上。 这一次的苦头吃得更大了,还没有近身的时候,就见蓝衫少年双袖齐舞,有一 股又劲又猛的力量撞了过来,壮汉们一个个身不由已,向后仰跌下去,弄得头昏脑 胀,半响才勉勉强强的爬起来,步履蹒跚地会合在一起,只见那个毛孩子(蓝衫少 年)没事人似的,站在原地,一步未动。 这一次,谁也不敢再上前去了,世界上真有这么年轻而又本领高强的人,如果 不是大家刚才亲眼看到和亲身体受,他们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络腮胡子缓步上前,把手一拱,说道:“尊驾好俊的功夫啊,小弟失敬了……” 东方钰听后一怔,他给络腮胡子的几句话,弄得更加迷糊了,刚才还在“小子”、 “小贼”的乱叫,现在却忽然间转变成了什么“尊驾”了,前倨后恭,这到底是为 什么呢?但是也许这样更好些,先把这误会解释再说。 东方钰到底还是初下山来,江湖上的经验一点都没有,否则怎么能会落在络腮 胡子的算计中。 他举起手来对络腮胡子还了一个礼,说道:“小弟……”一句话还没有说完, 那个络腮胡子忽然间指着东方钰的身后说道:“咦!你看这是什么啊!” 他回过头去一看,却什么也没有看到,络腮胡子大汉又说道:“在这里呢……” 他顺着手指处一看,还是什么都没有啊!忽然见到络腮胡子的手一动,一股甜甜的 香味进入鼻子,东方钰暗叫一声不好,向后跃退了二、三丈,可是脚刚一落地,只 觉天旋地转,“扑”地一声倒在地上。 昏迷之中,东方钰就听见络腮胡子哈哈大笑,高声道:“好个臭小子,好小贼, 中了二爷的计也……” 他想起他的剑,那是不能失落的,但是就在刹那之间,他什么也不知道了,络 腮胡子迷魂药已经发生药力。 当东方钰醒过来的时候,他发觉自己被关在了一个土牢里,发霉的潮气,非常 刺鼻,他身子晃了一晃,发现周身都不听使唤,大概是被人制住了穴道,头脑昏昏 的,只想吐,但却又吐不出来。 忽然之间,他想起了那柄满饰珠王的传家名剑,不由地急出了一身冷汗。他暗 暗恨自己的大意粗心,才下山几个时辰,就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而且究竟是什么原 因而被捕的,竟也懵然无知。 这还走什么江湖,访什么仇人……他满怀灰心与失望,禁不住潸然泪下。 土牢之中黑暗如墨,只有一枚豆大的灯火,高高地在壁间闪烁着,没有什么窗 子,也没有什么光线射进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他昏睡了多久? 牢门一阵响动,进来几个凶神恶煞般的壮汉,一伸手就把东方钰从地上抓起, 用细麻绳左一道右一道捆上,他浑身不能动弹,只好眼睁睁地任人摆布。 东方钰被壮汉扛在肩上,出了牢门,走进一条长长的走廊,那个走廊里每隔五、 六步,壁上就有一根铜柄做成的火把,闪烁的火光,使得这个原本就鬼气森森的长 廊,更增加一层萧杀的恐怖。 在长廊的两旁,一间间的土牢,整齐地排列着。里面隐隐地传出呻吟、叹息、 呼痛的声音。 东方钰心想:“这是什么所在啦,倒真象官府的牢房……” 壮汉推开了一扇小门,把东方钰的身子,往里面一送。“叭”的一声,东方钰 被摔在地上,只觉得一阵剧痛,额头上冷汗点点而下。 一阵轰笑起自四侧,室内之人正在欣赏他的狼狈和痛苦,满脸之上都是对东方 钰的嘲笑和轻视的神色。 不一会儿,又押进来六、七个人,其中有一个和尚和一个白发斑斑的老者。从 他们这些人的眼中神光和微微鼓起的太阳穴上看起来,这些人似乎均是不错的练家 子。 令人奇怪的是,这些人都是一言不发,但是却都难掩满脸的愁容。他们见了东 方钰之后,都露出奇怪的神色,看了他几眼,但仍是没出声。 “当”的一声锣响,余音萦绕耳间,屋子里的人一阵地忙乱,有的人说道: “快,快,帮主升座了。” 只见那些人一窝蜂似的拥着东方钰以及那些刚才被押进来的六、七个人,急匆 匆地赶了去。 不一会儿,他们便来到了一个大厅之上。只见这个厅子占地很大,里面足足可 以容纳得下一、二千人,厅上悬挂着一块黑漆朱字的大额,上面写着“聚义厅。三 个大字,此时候在厅上的左右二侧,密压压坐着大约有几千余位好汉。 好汉的后面站着大约数百个荷戈的壮士。雪亮的锋锷,映着阳光闪亮,愈发增 加了几分威严和杀气。 在大厅的正面,有十余级台阶,上面放着一排长案,中间是一个又高又大的虎 皮交椅,虎皮交椅的旁边,雁翅似的排列着六个坐椅。这个时候,这六把坐椅的上 面,还是空空的。 两行执戈的壮汉,分左右两排列在那些台阶上。 全厅大约有千余人,但是这个时候却连一个咳嗽的声音也都没有,愈加显得大 厅之中肃穆庄严。 “当”,又是一声锣响,这一声锣响之后,东方钰发现在台阶上的最右角,朱 漆颜色的木架的上面,悬挂着一面金光闪闪的大铜锣。 这时候,有几个人从大厅后面转出来,一言不发地坐在长案后面的座位上,一 共是六个人。 东方钰由判断中就知道,这六个人的地位,一定很高。 又是一声锣响,厅后面又转出了四个云裳霞佩的少女,一个个长得秀美非凡, 手里面拿着宫扇拂尘之类的东西,走到了虎皮交椅之后,就分站在两边。 “好臭的排场……”东方钰在心里暗骂道。但是他心中转念又想:“这个领袖 群雄的人物,不晓得是怎样一个威风凛凛、三头六臂的英雄好汉……” 紧接着又从大厅的后面传来一阵环佩声响,莲步细碎,东方钰只觉得眼前一亮, 八个宫装的美女,簇拥着一个天仙化人的少女,姗姗而来。 东方钰不禁大吃了一惊,看这个少女的年纪,不会超过十八岁,所谓的帮主, 难道就是她吗? 但是使他更吃惊的,却是大厅里的千余群豪,几乎在同一个时间之内,“呼” 的一声,站了起来,全体恭迎帮主到场,那种虔敬和耿耿忠心,可以从他们的眼神 和面容之中看得出来。那么这个天仙化人的少女,自然是帮主无疑了。 帮主就位之后,众位群豪才敢相继地纷纷落座。 那个坐在中央虎皮交椅上面的美貌少女,两个眸子中凌凌神光,在大厅之上徐 徐地一掠,那眼光似电闪,如霜如刃,东方钰的心里不禁“卜卜”地连跳起来,连 忙低下头去,心里想道:“这眼光好锐利啊,但是这眼光的煞气太重了……” 少女的眼光,在东方钰的脸上稍微停留了一会儿,微微显出怅惘的神色,也透 出一点柔和的光辉。 大厅上鸦雀无声,少女的目光巡视了一周,最后落在她身旁的黑衣老者身上, 点了点她的头。 那个黑衣老者立即恭身站了起来,向中座的少女行了一礼,蓦地高声叫道: “带犯人。”下面暴雷似的应了一声,东方钰便被一群人簇拥着直往前走。那六七 个人也都是双臂反剪,被推到大厅中央。 身后的凤眼穴上,忽然被人点了一指,他发觉穴道已经被解开了,回头一看, 乃是那个络腮胡子。 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与场合之下,他即使就是能够说话了,但是又如何措词解释 呢?他不禁苦笑…… “跪下!”只听见那个络腮胡子粗暴地大声叫道。 “扑通扑通”连声响后,其他的人全都跪了下来,只有东方钰还挺立在地上, 纹丝不动。他心里想道:“我又没有什么错,为什么要给你跪下,而且男儿膝下有 黄金,又岂能够给你这样的二截穿衣,三把梳头的娘们没错便下跪……” 膝弯上一阵剧痛,东方钰运气一挡,却发现周身的真气都不能凝聚,勉强地一 用力,竟然感到自己的血脉受阻,胸前气血翻腾。原来他脉门上被极细的鹿筋细细 扎紧,那个脉门穴是人身重要穴道,血脉所经,是以有此种现象了。 “扑”的一声,膝盖一弯,就要跪倒。他心里一急,大声地叫道:“我不。” 但是膝盖却已经弯了,只得一咬牙,连身前扑,痛得他直咧嘴。 中座上的少女如冰霜一般的脸蛋上,一丝表情都没有,但是她的内心之中,此 时却不禁震动了一下。 胳腮胡子怒叫道:“蓝蜂子,到了这里,你还不认命吗,你想想昨天晚上干的 好事,干脆一点,少吃点苦头。” 东方钰也怒叫道:“你这厮瞎了眼睛了,竟然连个人也分不清楚,谁是蓝……。” “蜂子”二个字,还没有说出口来,肋下一麻,又给络腮胡子点了穴道。 紧接着,络腮胡子一把提起了东方钰,硬扶着他跪在地上,东方钰此时此刻, 连一点反抗的力量都没有,只得任他摆布,心里却很透了这胡子。 黑衣老者冷冷的目光,扫在跪在台阶下面的六、七个人的身上,那眼光就象一 块冰,没有一点温暖的感觉,东方钰心中不禁一懔,其他的几个犯人,却禁不住齿 震牙摇地直打哆嗦起来…… 黑衣老者鸠面鹰鼻,目光阴鸷,高高的身材,瘦骨嶙峋,脸孔扳得紧紧的,竟 然不带一点笑客。东方钰当然不晓得,他是黑道中有名的魔头——铁面阎罗况相芝, 在金凤帮中职司刑堂之责。 铁面阎罗朗朗开口说道:“九尾仙狐杜窈娘,夜袭本帮,杀死帮中弟子三人, 理合剖腹处死,请帮主示下……” 中座少女螓首微点,早已经走过来两个荷刀彪形大汉,他们就是刽子手,一把 抓起跪在东方钰身旁不远处的一个红衣少妇,那个少妇妖妖娆娆,姿首颇佳,吓得 扑簌簌乱抖,眼泪挂满了她的面颊之上,颤颤巍巍地叫道:“帮主饶命……” “扯扯”二声,她胸前的衣襟被撕开了,露出了丰满的胸脯和跌荡的双丸,刽 子手雪亮的钢刀起处,深深地扎了进去,跟着又往下这么一拖,鲜血如泉涌一般流 出,红腻腻的肠子,也流了出来。 一声凄厉的惨叫之声,使得跪在地上的东方钰不禁汗毛直竖,他暗想:“自己 是不是也会受此酷刑……” 中座之上的那位少女,眉头也没有皱一下子,眼见这般情景,对此酷刑却好象 熟视无睹一般。 铁面阎罗冷冰冰的声音重新又想起来,说道:“青面豹陆廷,夜袭本帮,杀伤 帮中的弟子二人,理合削去双足,发服苦役,请帮主示下……” 中座的少女又点了下头,刽子手荷刀走过,“嚓嚓”二声,青面豹陆延两腿自 膝盖以下,齐齐斩断,血流满地,惨叫一声,晕死过去,自有壮汉拉将下去。 接着又叫了几个名字,不是剜目,就是断手,另外还有两个处了宫刑,原因是 他们在袭击金凤帮主时,犯下了不可轻恕的淫行,故此被判宫刑。 东方钰见到这一幕幕惨景,心里直打鼓,不知道施之于自己的,将会是什么样 的奇惨酷刑。 但是自己是冤枉的啊! 他想起父母血仇未报,师恩未酬,空具上佳的身手,而在这里不明不白地死去, 他不禁悲从中来,滴下几颗晶莹的泪珠,为自己即将被处罚而难过。 但一刹时他又强行忍住,咬牙暗道:“我不能在杀我的仇人面前,表现出一丝 一毫怕死的神态……” 于是东方钰又倔强地抬起了头来,用满怀着愤意的眼神,瞪视着中座上面的那 位美貌少女。 想不到东方钰瞪视着那位美貌少女时,那位少女也正在看他,四目相对,他看 到她的嘴角上,挂着一丝笑意,东方钰不禁暗暗地骂道:“魔鬼、凶手,我东方钰 就是死了,也要变成一个厉鬼,再来回报你们这帮杀人不眨眼的家伙的仇……” 铁面阎罗冰冷冰冷的声音这时候再度响了起来,东方钰暗暗自忖自己的大限已 经到了,反而却镇静了起来,留神地谛听着自己的死因。只听见铁面阎罗朗朗地说 道:“蓝蜂子司徒明,杀了帮主的侍女,按着规定应该剁去他的手脚,凌晨时分处 死,现在请帮主下达命令……” 这真是活见鬼,东方钰听了这些罪状和处罚,真是被气得心里直大叫,但是他 现在却偏偏被点了哑穴,枉自把口张得大大的,却发不出声音来。 刽子手已经走了过来,只等少女一点头,立刻就手起刀落 少女的一双秀目,望着远处,很久很久了,还没有点头,脸上的神色,很是平 静,就好象一口枯井,毫不波动。但是大厅之上却是波涛汹涌。 大厅里的千余人全都屏息以待,他们这些人的眼光里,已经透露出来了一丝奇 怪和诧异的神色来,这些人暗中在猜测着帮主的心事,虽然他们只能在大厅之上默 默而立,绝不敢用嘴表达出来。 铁面阎罗又是一恭身,说道:“蓝蜂子十恶不赦,请帮主裁定刑罚……” 少女星眸骤起,杀气满脸,螓首微点,东方钰骤觉心里冰冷…… 旧雨楼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