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浴血边城 塞外的晚秋,天空中没有一丝云,显得格外的高远。飘雪城中落叶飘零,在无 尽落寞中鸣奏出瑟瑟的凄凉。冷风悄然吹过,岳东流下意识的拉紧了貂裘,仰首望 着天边的那行孤雁,沧桑的双目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 “三十年了!”他轻轻的叹道,遒劲的双手用力握住腰间的「盘龙剑」。仿佛 要握住自己逝去的年华。秋风拂起他花白的鬓发,悄悄应和着身后猎猎的旌旗,他 整个人似乎凝固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由远而近,岳东流皱了皱眉头,他讨厌任何人在这个时候打扰 他。来人似乎知道他的不快,轻轻咳了一声。“将军!”是罗恨,他最得力的臂膀, 岳东流转过身去。罗恨躬身行礼,英俊略显苍白的脸上满是焦急,盔甲之上血迹斑 斑,显然刚刚经过了一场大战。 “将军,天漠城失守了,我们派去的援军尽数覆没。”岳东流点了点头,脸上 出人意料的平静。“辛苦了,你去歇息吧。”“胡人兵马已向我城进发,三日之内 必临城下!”罗恨激动地大声道。 “我让你退下。”岳东流怒喝道。 “末将遵命。”罗恨悄悄地退下了,向来惯于察言观色的他知道什么时候最该 回避。 岳东流疲惫的心中涌起莫名的悲哀。刚刚从京城传来朱温叛乱弑君的消息彻底 扰乱了他的心神。当年如铁索般横亘于边荒的漠北十三城,如今只剩下他所镇守的 飘雪城。他该何去何从。“昭宗已死,天下已不是大唐之天下。我等俱是无主孤魂, 又有何为?”岳东流喃喃自语道。他已不复当年跃马横刀的豪情,岁月的流逝和多 年的鏖战已耗尽了他所有的热情。面对眼前的劣势,他深深地体会到何谓无力回天。 岳东流回帐时,天色已经全黑,一踏进军营大门,就把所有的颓废与哀伤暂时 抛到一边。豪情与自信仿佛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部下将领早已在他帐中等候多时。他环视众将微微笑了笑:“等了很久了?” “将军,我们都在等您发令!”罗恨开口道。 岳东流走到帐桌前,他缓缓坐在虎皮椅中,向众人微微笑了笑道:“我想军情 你们都已清楚了,大家有什么良策,说来听听。” 众将面面相觑,都默不做声。 岳东流指向罗恨道:“你主意最多,你说。”罗恨出列躬身行礼道:“将军, 据前方来报,胡贼此次兵马在十万左右,我方将老弱伤残将士算上总共才有三万五 千人,敌方军力两倍与我。「飘雪城」四周地势平坦,易攻难守,加上城内粮草不 多,敌军一旦形成合围,形势不容乐观。”岳东流道:“你是说我们没有胜利的可 能?”罗恨摇摇头道:“那也不尽然,据报敌军主帅为莫番,此人向来好 大喜功,我方可派一小支军队于城外诱他深入,主力军队安排在「狼虎谷」此 地是敌军必经之路,待敌军大部队进入谷中,我军可以滚木擂石攻击,也许可起到 事半功倍之效。“ 岳东流沉吟片刻道:“你说得不无道理,不过我军倾城而出,太过冒险,若有 闪失有全军覆没之忧。”罗恨请命道:“将军末将愿率部前去诱敌。” 岳东流默默沉思,过了许久,他朗声道:“我认为此战主要目的是将城中百姓 安全撤离。”他缓缓伸出右手放在令箭上。所有人的眼睛都注视着他。“李争” “末将在”「铁弓营」统领李争跨步出列躬身行礼。岳东流上下打量了这魁伟 的黑汉,轻轻点了点头道:“你速率属下兵马前往「狼虎谷」外埋伏,待胡军先头 部队来到你们只需引起他们注意,将他们引入「狼虎谷」。任务完成后沿山旁践道 迅速后撤与「铁枪营」会合。” “得令!”李争领令去了。 岳东流深深吸了口气大声道:“瞿平,霍起,刘续三将听令,尔等速率「铁枪」 「铁刀」「铁戟」三部于「狼虎谷」高点埋伏,静待胡人,尔需多备滚木擂石,待 得胡军大部队入谷方可攻击,切记尔等尽量拖延,胡军此次兵力三倍于我,你们不 可硬拚。只需拖得三五时辰便可谓胜。任务完成后沿山旁践道迅速后撤与「铁枪营」 会合。”他顿了顿又道:“此乃最为凶险之任,你们几人一定要格外小心。” 瞿平、霍起、刘续都已跟随主将多年,闻言已知凶多吉少,三人相视一笑,齐 声道:“大将军放心,属下必不辱使命。” 岳东流心中一阵酸楚,他强压住自己激动的情绪大声道:“罗恨,你率领「神 机营」速速组织城内百姓向「无双城」撤退,城主赵轻裘虽然不听令于大唐,却不 失为一个重义之人,我想他一定会帮助你们返回中原。” “将军,末将愿留守城内。”罗恨激动叫道。岳东流挥了挥手道:“罗恨,你 知不知道,这项任务听来似乎轻松,实际上责任最为重要。众将之中你的才智最高, 我将满城百姓的性命都托付给你,你不要让我失望,领命去吧。” “末将遵命,”罗恨躬身接过令箭。 “其余众将整顿兵马,随我守城。尽力多耽搁些时候,让百姓逃远些。”岳东 流朗声道。 众将齐声应和,声音在夜空中久久回荡。岳东流感到消失多年的豪情随着血液 流遍了他的全身,他的身体被大战前的激动与渴望包围了。 三更时分,罗恨前来告别,岳东流迎着夜风伫立在辕门前,两旁摇曳的风灯照 得他的面容忽明忽暗。城中百姓在士兵的指挥下从后城门悄然撤退,没有一丁点慌 乱。 岳东流看到罗恨,向他满意的点了点头。罗恨翻身下马稳步走至他身前,双膝 跪下道:“将军保重,末将告辞了。”岳东流缓缓搀起了他道:“前途凶险重重, 你自行珍重。”罗恨重重点了下头,转身上马。旋即转过脸道:“「铁血大牢」中, 还羁有八百军犯,将军勿要忘了。”岳东流微微笑了笑。罗恨是一个尽责的人,临 走还未忘了由他看管的「铁血大牢」。 黄骠马一声长嘶,负着罗恨渐渐行远。岳东流收回目光,自语道:“是该去一 趟。”嗓音忽高:“岳安,备马。随我去趟「铁血大牢」。” 「铁血大牢」位于飘雪城的西北,是边关十三城羁压违纪将士的地方。早在三 年前,岳东流就已将它交给罗恨管理。对它现在的具体情形,他也不太清楚。 牢门前只有两个监兵正在打瞌睡,余人大多已随罗恨撤走,与往日戒备森严的 样子天壤之别。监兵没想到城主亲临,慌忙打开牢门。不住请罪。岳东流并没有计 较,回身对岳安道:“让他们把军犯集合到校场上。” 许久军犯方才乱七八糟的来到他的面前,其中大多他并不认识,岳东流皱了皱 眉头,他没想到牢中如此杂乱无序,这和他三年前的印象相去甚远。 他环顾众犯喝道:“尔等可知为何被羁压于此?” “只因我们不会溜须拍马,不战而逃。”一个年轻的声音接口道。 “谁?”岳东流被激怒了,还从未有人在他面前那么放肆过。人群从中分开。 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缓步行至他的面前,躬身深深行了一礼,所戴铁镣「噌噌」作 响。岳东流怒颜稍敛,双目注视面前少年。这少年约十八九岁年纪,身躯魁梧,头 发乱蓬蓬的披散在宽厚的肩上,双目炯炯有神,无畏的与岳东流对视着,年轻的脸 上看不出丝毫的畏惧。 岳东流忽然笑了起来,不知怎么他对这少年生出莫名的好感。“你叫什么,原 来在何处任职?” “末将秦浪,被囚前是落叶城太守何钦平的偏将。” 岳东流对何钦平并不陌生,他二人同为边关守将。却很少来往,主要因为他看 不惯此人阿谀奉承的嘴脸。去年冬天胡将可林儿携十万兵马东侵,何钦平闻风丧胆, 弃城中百姓于不顾,率亲信万名仓惶出逃。城中仅余六千兵士,苦战三日杀敌两万 余人,终为胡兵所破。可林儿下令屠城十日,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是大唐近百年来 最为惨痛之役。 “你所犯何罪?” “违抗军命,未跟从何钦平逃窜。”秦浪朗声道。 岳东流点了点头,回身对岳安道:“放了他们,给每人二十两银子,各自散去 吧。” 众军犯闻言,齐声欢呼。唯独秦浪默默望向岳东流,双目黯然道:“将军,莫 非胡军已临城下。” 岳东流朝他欣赏地笑了笑,翻身上马,在空中甩了一个响鞭,骏马一声长嘶, 疾风般向营中驰去。 临近天亮时分,岳东流才昏昏睡去。没有久就被一阵嘈杂惊起,他匆匆步出营 帐,正见两个士兵搀着一个血淋淋的汉子向面前奔来,待到近前,竟是铁弓营统领 李争。他浑身俱是箭伤,最重处伤在右胸,三支长翎贯胸而入,鲜血汩汩不止。 岳东流伸手扶助他的双肩,急唤医官。 李争凄惨叫道:“将军,胡兵先头早已在虎狼谷设下重重埋伏……大部即将临 城下……”还未说完已经昏将过去。 岳东流被这突然的恶讯惊呆了,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从天漠城到这里,就算 马不停蹄,也要三日,胡军不可能办到,除非……他的心中涌出一股不詳的感觉。 不多时霍起率着残部退回城内。他带回了瞿平阵亡的消息。 岳东流的猜测不幸被证实了,罗恨先前禀报的战情并不符实。他利用虚假地军 情使岳东流先机殆尽。还未开战便已折去「铁弓」「铁枪」「铁刀」「铁戟」四支 最精锐的部队,岳东流已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个的问题,胡兵将临城下。 包括轻伤的士兵,城内可以作战的士兵还剩下不到一万人。胡将莫番已率十四 万之众在距城五里处扎营,将飘雪城重重围住。 傍晚时分,岳东流悄悄登上了城墙,守城将士见他前来,慌忙行礼。他挥了挥 手示意他们继续警戒,不必过于拘泥于礼节。 极目望去,远方胡营此起彼伏,杀声四起。 他的目光驻留在天空中的夕阳上。 暗自低吟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我还会看到几次夕阳哪?” “只要多活在这世上一天,就会多看一次夕阳。” 岳东流转过脸去,又看到秦浪那张年轻而快乐的面孔。他仿佛被感染了,微微 笑了笑。 “为什么不走?” 秦浪没有回答,指着前方远处的一队枕戈不动的大军道:“那就是莫番最精锐 的第一军团,总兵力达五万人,是胡军三分之一的武装力量。”他又指向左方和右 方的军队道:“左翼是可林儿率领第二和第三军团,右翼的第四和第五军团不知谁 人指挥,后方是齐虏的铁甲军,这三部各有三万军马。共计十四万大军。” 岳东流点了点头道:“你认为我们有没有机会突围。” “现在还不知道,只有攻城时才能看出虚实。” 岳东流满意的笑了。“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副将。” “得令!”秦浪高兴的应道。 欢乐总是短暂的,第二天正午,胡军开始攻城,岳东流一声令下,箭如飞蝗般 往敌军射去。对方骑兵一排一排的倒下,但尚未换上另一批箭矢时,敌人已攻至城 前。秦浪镇定的指挥守军掷下擂石。胡军不得已向后退缩。至傍晚时胡军伤亡逾万, 鸣金收兵。 清点之后,城内伤亡两千余人,可箭矢,擂石已所剩不多。就连一向乐观的秦 浪也皱起了眉头,胡人并未启动全部的兵力,他也看不出敌人的虚实。 拂晓时分胡军发动了第二波攻击,这次是由右侧军发动的,那是胡人精锐的 “弩箭骑兵”,他们特制的弩箭,射程比一般弓箭射程范围超逾了三倍。 弩弓射出点燃了火箭,雨点般越过护城河,洒往墙上,守城军迭迭惨叫,好几 处放了杂物的地方燃烧起来,守城的擂石和利箭立时威势大减。 岳东流忽道:“那是什么?”秦浪极目望去,只见推着十多条撞城门巨木的几 千士兵退往两旁,数以千计的马车从后赶上,车上放了一包一包东西。他心中猛地 一颤,大声叫道:“不好,!那是沙包,他们想填塞护城河,好让巨木过河。”, 载满沙包的马车趁势迫至河边。胡军捧起沙包便抛至城门的河里,倏忽件的抛 了万多包,但马车仍没完没了地冒着战火冲上来。 岳东流看了看秦浪,一向乐观的他一脸的凝重。 远处胡军弩箭营忽然从中分开,数匹键马奔至阵前,为首胡将挥了挥手,战鼓 擂起,胡兵攻势越发猛烈。 城中士兵伤亡已然过半,箭矢也已不多,这时胡军不知怎么停止了攻击,向后 退出一里,传令官越阵而出,驰至城下,高声喝道:“岳将军,我家元帅有事相传。” 岳东流大声道:“说吧” “岳将军英名远播,在下仰慕已久,以将军之才,必可分清大局,大唐已亡, 何苦逆天命而为,不若与我携手,逐鹿中原,不亦快哉。” “回去告诉莫番,我已决意与城共亡,命在这里,他有胆的话,便亲自来拿吧” 岳东流豪情万丈道。 传令官摇了摇头,打马回营。 岳东流回身望了望秦浪“你有什么良策?” 秦浪笑道:“久闻将军「霸天弓」之名,可否借在下一观” “你还知道我什么?”岳东流饶有兴趣的从身后摘下劲弓递给他,秦浪握弓在 手,但觉此弓看似平常,掂在手中却颇为沉重,似为玄铁铸成,他反手从箭筒中抽 出一支羽箭,搭在弓上,力贯双臂,弓如满月,右手微张,箭矢如流星般射向敌阵, 直奔阵前胡军将领。那员胡将根本未曾想到,箭矢可射出如此之远,慌乱间竟不及 闪避,箭中眉心,坠落马下,城上众将士齐声大喝,声彻云霄。一时间军心大振。 胡军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箭射的胆寒,又后撤了半里之遥。日间再未兴起攻 城之意。 天色渐暗,岳东流与秦浪默默围坐在篝火边,耳边不停传来伤兵的呻吟声。 “明天的夕阳是不是很美?”岳东流打破了沉寂。 秦浪抬头看了看夜空,宛如黑色天鹅绒的天空满布明亮的星星,晶莹闪烁得像 是细碎的钻石,他把脖子仰得酸疼,还是找不到月亮的踪影。彷佛是银白的月儿偷 偷躲藏起来,不与星星争辉,或是它贪恋今夜温暖的和风,悄悄的下了凡尘。 “我更喜欢月亮。” 岳东流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夜空,随即又落在他脸上:“如果你能活下来,你最 想做什么?” “先大吃一顿,再找个没人的地方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他沉吟了一下又道 :“我还想去趟江南,去看看人间天堂。” 江南,「日出江花红似火,春来江水绿如兰。」岳东流轻轻闭上双目,耳边仿 佛听到江南的莺歌燕舞。十八年了,自他戍守飘雪城后就再未回过家乡。江南的林 林种种只有梦中相见。也许今生他再也没有机会回去了。 “你从未去过江南吗?” “没有,我出生在军营里。打小只见过漠北的天地。”秦浪拨了拨火堆,熊熊 的篝火映红了他充满朝气的脸。 “如果有一天,你到了江南一定要去杭州西子湖畔「听荷园」走一趟。岳东流 双目凝望远方。秦浪默不做声的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岳东流忽然站了起来,环顾四周斩钉截铁的说道:“今夜不走,我等再无机会。 三更时分,准时突围。”他顿了顿又道:“胡兵弩部大多集结于右方二部, 此乃短兵最好突围之处。到时,我亲率三千军攻左侧可林儿部,莫番必前来以 形成合围之势,你等可带余部由右攻敌,若天从人愿,或可脱困。“ 秦浪抬头看了看眼前的老人,心中涌出莫明的感动,三天来的生死与共,不觉 间他与岳东流早有了亦师亦友的感情。生死关头,岳东流舍身为人的高义确非常人 所及。 秦浪默默走到箭垛边,看着敌营的点点灯火深深吸了口气。让一颗激动的心慢 慢的平复。 决战时刻很快就到了,秦浪准备停当来到岳东流马前。岳东流看到他微微笑了 笑:“我正要找你。”说着从身后摘下「霸天弓」递了过来。“留个纪念”秦浪一 怔,随即接过道:“我留着,但有个条件。”“说来听听!”岳东流颇感兴趣。 “让我随将军攻可林儿部,我还有笔旧帐要跟他算。”岳东流心中一阵感动, 他抿了一下双唇。点头道:“好!就杀他个片甲不留。” 岳东流率部悄然出城,他们的目标是牵制敌人的大部队,让其余人有机会突围。 当行军至胡人营前半里地时,岳东流示意众人停下,对身边秦浪道:“好象不对。” 秦浪点头道“这么近的距离,胡人不可能没有察觉,前面必定设有埋伏。 我等只需大声鼓躁,引敌前来便是“ 岳东流点了点头“秦浪!”“莫将在。”秦浪大声应道。岳东流自怀中掏出一 个锦袋递于秦浪“你若侥幸突围,去「听荷园」一趟,把它交给园主。秦浪心中一 颤,知道他已抱定必死之念,多说也是无用,默然接过。岳东流挥手大喝道:”擂 鼓!“战鼓霎时响彻夜空。胡营灯火瞬间映亮了天际。胡兵潮水般向他们涌来。 岳东流拔出利剑长喝道:“将士们,向左侧冲!”众人立时热血沸腾了,秦浪 疾如狂风,向营寨冲去,手中箭矢流星般射向敌营高处箭塔,塔上胡兵立时毙命, 敌人强悍之至,前仆后继的围了过来。转瞬间,他已陷入胡军的重重包围中。他固 是多处负伤,敌人也给他宰掉数十个,战况激烈纷乱。刚劈飞了两名挡路的敌人后, 左后侧锋锐疾至,秦浪来不及用眼去瞧,左足柱地,虎躯疾旋,手中剑快逾闪电般 劈出,格开偷袭者的长矛……三枝长枪已疾刺而至。他一个空翻腾身而起。 只见岳东流身在距他不到十丈之处,可是四周满布敌人。而左方有一批大约百 多人的生力军,正朝他围过去,左盾右剑,队形整齐,若给截上,定是死路一条。 秦浪心中大懔。大喝一声挥剑向岳东流靠去。四枝长矛像四道闪电般脱手往他 射来。秦浪右脚撑墙,改变方向,投进一堆敌人丛中,长剑四击,多个敌人立时仰 跌侧倒,给他冲出围困。此举虽出乎敌人料外,但由于四处都是敌兵,使他只能从 一个重围闯到另一个重围里,但离岳东流的距离却缩短至三丈。 岳东流此刻浑身俱是伤口,鲜血染红了盔甲。苦苦支撑。 一人倏地以左手盾护着身体,右手剑迎头劈至,势道十足,劲风扑脸。哈哈笑 道:“将军你好!” 来敌正是罗恨,此时他一身胡服。四周的敌人配合他的攻势,浪潮般卷过来。 岳东流怒极,目呲欲裂。 罗恨冷笑道:“将军若弃剑投降,我可让你全尸而死。” “当”!双剑相交,岳东流被震的倒退一步,身后长矛立时以至,秦浪大骇, 右手长剑闪电般掷了过来,震飞长矛,左足横扫,踢倒身旁胡兵,劈手抢过长刀, 拔地而起,居高临下向罗恨劈去,这一击来势极凶,罗恨不得不暂缓攻势,回盾隔 去,刀盾撞击,声震四野,秦浪惨呼一声,胸若锤击,口中鲜血狂奔,身躯向后倒 去,四周胡兵矛尖向天,避无可避。眼见情势危急,他长刀斜刺,立毙最近胡兵, 寻得缺口,立足未稳,罗恨攻势又至,长剑卷起狂飙,欲力毙秦浪于刃下。 岳东流看的真切,狂吼一声,身剑合一撞向罗恨,罗恨反手铁盾挡去,岳东流 重伤之下怎禁得起如此重击,震的浑身创口迸裂鲜血汩汩而出。 此时手下百名将士舍命冲了过来,挡住罗恨,秦浪压力稍减杀至岳东流处,左 手搀住岳东流,右手长刀挥舞挡住身前攻势。 “不要管我,逃吧”岳东流嘶声喊道。 秦浪虎目蕴泪,没有应声。 岳东流用尽全力,挣脱秦浪。大喝道:“快逃,若有命,替我杀了罗恨。” 秦浪狂吼一声劈翻面前胡兵,浴血冲向胡营。他知道自己再不能回头,只有向 前。 天空中忽然飘起零星的雪花,岳东流拄着长剑,看着秦浪的背影越来越远,直 至消失。脸上渐渐浮现了一丝笑容。胡兵停止了攻击,将他团团围住,雪花无声的 落在他的脸上,肩上。他仿佛听到自己生命的流逝。 罗恨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的面前,剑已弃下。 “我本名拓拔恨,我是胡人。”他静静的说。 “城内百姓在何处?” “大王有令,格杀勿论。” 岳东流的眼神变得忽然黯淡。 “谢谢!”他忽然说出一句令拓拔恨百思不得其解的话,随即手中利剑迅速的 划过颈部,雪地上仿佛盛开了一朵朵娇艳的山茶花。 -------- 黄金社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