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雪上加霜 唐行出了真宁县城,沿先前来路疾行,天亮时正好赶至道观所在。 见陆引正与那恒山派的小丫头偎在长草内熟睡,唐行暗自摇头,也不知道这两 个小家伙昨晚都做了些什么,“嘿嘿”两声,找一处高坡躺下来闭目养神。 那小丫头似乎伤得也不是很重,希望她有同门尽早赶来带她离去,不然,自己 若是再带上这恒山派的累赘,单是麻烦便够人一戗,不仅没有什么好处,反倒招惹 上常山宫那些死板道士,想起来便觉无趣。 唐行正在无聊,忽地感觉有一行人正远远向自己这边赶来,神识一察,暗自点 头,从轻功看来,应该是恒山派弟子,正是心想事成,待她们到了,自己就可以带 陆引那小子离开了。 不多时,那一行人便聚到了陆引二人藏身之处,想来她们定是要与陆引那小子 交接些事情,不愿与小辈争夺救人的功劳,唐行心道,让那小子暂且风光一下,待 恒山派的小丫头们散了之后再过去接他。 见陆引已然起身正比比划划讲着什么,唐行忽感好奇,禁不住凝起神识听他们 对话。 “……不是我……弄的!” “你竟敢辱我钟师妹,我要杀死你!” 听到陆引推让,唐行挑指暗赞,这小子不喜邀功,倒是我辈中人,实是不简单! “咦!”,这讲话的小丫头怎么如此暴躁!张口便是喊打喊杀!唐行一时好笑, 忽觉不对。不好!这是要动手!一念甫动,唐行电射般飞身上前。 眼见不及,唐行不禁心中大悔,自己竟然如此大意,那小丫头近七重的指玄功 内力打在陆引身上还不将他四分五裂!似乎已然站到披头散发疯疯癫癫的陆亭舟面 前,深深的歉疚撕扯着唐行本已震颤不已的心脏。脑中冒出一丝侥幸,唐行大手托 出,直向陆引而去。 排山倒海般的内力悍然而至,陆引双眼一闭,心中苦笑道,终是因这死丫头而 死,将来得闲定须找她还我“清白”。 猛然巨震,胸腹似受万斤巨锤重击,陆引尚未有所感觉,身体便如放飞纸鹞一 般腾云驾雾凌空飞起,眼见身周芳草凄凄,绿意愈见辽阔,一众美丽女子的曼妙身 影渐渐远去,感觉忽起异样,自己竟好像一只正被打散的鸡蛋一样,原本的完整圆 润顷刻瓦解,头颅四肢五脏六腑瞬间获得自由,向着四面八方作鸟兽而散,竟大有 脱出苦海超然解脱的奇妙感受。 “砰”地一声,周遭尘土飞扬而起,支离破碎的身体骤然回复,犹如万千把利 刃在身体内外来回穿插割削一般,那种无以言表的强烈痛楚自周身各处袭来,胸腹 间骤然燃起的一团烈焰,汹汹不绝,直冲四肢百骸,盘旋往复涌聚喉间,脑际忽地 麻木,但却极其清明地想到,应该吃药了! 遥看蔚蓝的天际,冉冉如絮般的白云飘飘悠悠,忽而竟被一双无形之手撕扯开 来,渐浅渐淡,逐渐融入到周遭一片如洗的纯净之中,陆引一时心旷神怡,不自禁 地露出一丝惬意的微笑。 “咕嘟咕嘟咕嘟……” 鲜血自口鼻中如泉喷涌,陆引正沉浸在无边的快感中时,一只大手捞在腰间, 正要疑问,眼前一黑,沉沉的睡意袭来,拖着陆引向美好的梦境一路奔去。 祁镌震怒之下一掌击出,忽听钟葳蕤惊呼阻止,声音虽弱,却也听出似有恳求, 心下一怔,掌势却已难收回。 一掌击中陆引,想来他是活不成了,祁镌正要去看钟葳蕤,忽见一条人影大鸟 般飞至,抢起陆引“尸体”便去了个无影无踪。 眼看着祁镌一掌命中,只道陆引无幸,钟葳蕤心内一急,脑际忽晕又自昏了过 去。 祁镌、李皎洁一同看过钟葳蕤伤势,见她剑伤虽重,却得及时包扎止血,又似 服食了医伤良药,已无大碍,便即放下心来。 安排几位师姐妹轮流照看钟师妹,祁、李二女趁大家休息的间隙坐到一处,谈 起连日来的异状。 三年一届的武林大会在七月的初七至十六召开。 恒山派位列武林七大门派之一,武学博大渊深,只是近年以来似有青黄不接之 势,年轻一辈中乏有新秀,连续两届武林大会均未有建树。恒山派两赴华山,凭借 心字辈的一代弟子保住了七大门派的地位,只是损失也极“惨重”。恒山派指玄功 原本最适女子习练,派中年轻一辈中也出现过若干颇有潜质的女弟子,但一届武林 大会下来,便纷纷出嫁。每届大会结束不久,一众适龄女弟子便几乎给各大门派瓜 分怠尽,此种情势尤以最近两届华山大会为甚,几年来,恒山派的彩礼收入已远胜 日常农商,且大有愈演愈烈之势。女弟子出嫁者众,男弟子伤心失望之下大多进了 常山宫修道。恒山常山宫高手如云,但毕竟都是出家之人,大多心灰、不务俗事, 是以恶性循环、颓势难阻。恒山派掌门屡屡更迭,对策虽多却均无收效,如此便更 加提不起精神打点。各大门派常相往来,无非联络情谊传递江湖信息,但各派弟子 来到恒山作客却俱各似有选秀之嫌,又难以设阻相拒。更为恼人的便是江湖闲言, 恒山一派输出美女弟子已成江湖笑谈,被笑指为武林娘家。面对如此形势,常山宫 几位好事的真人散人哭笑不得之余雄心也便渐渐磨灭。 不过,但凡俗事定是物极必反,阵痛之中,恒山派终于即将迎来巨大的转折。 自三年前泰山派一举取代华山成为新的武林盟主之后,泰山大会便成恒山“雪 耻”的目标。现今,恒山派几位出类拔萃的年轻女弟子由于身份俱各特殊,再无泼 水之忧,派中前辈又再跃跃,只要缓了女弟子外嫁之势,挽回一些颜面,是否赢得 武林盟主地位并不重要,因此,对一众男弟子在武功修为上的督促要求反倒不如对 女弟子在精神上的激励下得工夫为多。 眼见武林大会之期不远,恒山派一众弟子分批赶赴泰山。继第一批数十名男弟 子之后,由李皎洁带领,祁镌、钟葳蕤相协,两名惯常联络江湖的男弟子从旁护持 的十数名女弟子先于大队动身。这一众女弟子俱是上任掌门李同心的亲传弟子,原 本应与师父及其他师叔伯、师姐妹同行,但李同心等几位长辈忽然有事耽搁在了常 山宫,几位师叔伯又都不放心自己的弟子们单独上路,是以最后只有这一系的十数 名弟子先行动身。 身为李同心大弟子的李皎洁武功甚高,但江湖经验却浅,好在有那两位师弟照 应,师妹祁镌年轻暴躁,却也是早入江湖,钟葳蕤更在这一代弟子中武功卓然,李 同心虽也不放心,但他与祁镌、钟葳蕤实在只是名义上的师徒,对这两位弟子本就 敬而远之,对祁镌更是敬畏有加,祁镌一声令下,李同心只得凛尊,任她带着一众 师姐妹先行下山。 李皎洁一行自恒山出发不过几日,便感情势不妥。始终觉得似乎有人一路跟踪, 李皎洁数次提出,却均被祁镌否定。不敢违逆祁镌,李皎洁私下与钟葳蕤又再提起, 钟葳蕤不置可否,倒搞得她摸不着头脑。不过,几日之后,祁镌与两位师弟相继离 队,似乎终于接受了她的建议,几经探察,与两位师弟相继失去联络,祁镌再度分 身也是一去不回。祁镌在时,钟葳蕤对一众之事颇为淡然,但祁镌半日不见,钟葳 蕤不禁也是暗自担忧起来。 在道观遇到陆引,钟、李二女俱未留意。待到遇敌激战,李皎洁慌了手脚,带 领一众师妹落荒而去,疾行大半夜终与祁镌相遇。祁镌听闻钟葳蕤只身应敌,对李 皎洁大施怨责,一番恼怒,一众急急折返奔回道观所在。 见师妹重伤“受辱”,大敌又似隐隐在侧,一时之间,祁镌、李皎洁俱为棘手 踌躇。 “大师姐,刚才那人丝毫不会武功,怎地他能……怎地他却能制住钟师妹?而 且他还有一个武功如此高明的同伙?你可知道他的来历?” 先前急急赶回之时,李皎洁根本没有想起这个不具丝毫威胁的书生,是以没有 提及,万没想到他竟是最大的敌人,听师妹问起,不禁恨道:“只知他叫陆引,钟 师妹也只道他不会武功,是以并未将他放在心上,哪里想到他……他竟是个淫贼!” 祁镌微一点头,忽地一惊,道:“他叫陆引!”此时细想救走陆引那人身形, 竟是唐行!唐行体形奇特,江湖人人皆知,怎地泰安陆家竟与唐行联手与我恒山派 为敌? 李皎洁不解祁镌的讶异,问道:“莫非那淫贼深藏不露?他是个高手吗?” 祁镌一脸忧虑,摇头道:“陆引确是丝毫不会武功,只是,他是泰安陆家少主。” 李皎洁“啊”地一声,也是大惊,瞠目道:“泰安陆家少主!他怎可欺负钟师 妹!他……他枉为江湖正道……”细想不对,陆引不会武功,自然不能以江湖中人 比拟,续道:“他是斯文败类!” 忽地想起钟葳蕤刚才那一声惊呼,祁镌摇头道:“或许我们误会他了……不行! 我得尽快问明钟师妹详情,陆引已被我杀死,若是由此引起恒山、泰山两派不和, 那宁可我被逐出恒山派,也决不能让两派结怨。” 祁镌言罢起身,直趋钟葳蕤身旁,见钟葳蕤仍是昏迷,向那两名守在一旁的师 妹问道:“钟师妹怎样了?醒来过没有?” 见两位师妹俱都摇头,祁镌一脸苦色,自言自语道:“怎么会这样!这岂不是 雪上加霜!”暗自恼恨自己冲动,来回踱步心焦不已。不过,祁镌焦急倒并非为自 己担心,只是想到恒山、泰山两大门派竟因自己而结下如此大仇,心下颇觉不安而 已。 李皎洁不知陆引是谁,却知道泰安陆家,那陆引竟是陆家少主,那么不论谁对 谁错,如今这祸事也是闯得大了。 祁、李二女正在焦急,一名负责把风的师妹急急跑来,喘息未定,便道:“大 师姐、祁师姐,不好了!我们被一批人马包围了!” 二女一惊,祁镌急问道:“对方是什么人?有多少人马?” 那师妹摇头道:“不知对方身份,大约二十几人,看来武功俱都不弱。” 祁、李二女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出一丝惊惧,自己二人武功不弱,若要 逃脱不会很难,可眼前这十几位师妹怎办? 祁镌一声叹息,想到自己先前逃脱围攻之时竟未想到这里的一众师姐妹,只道 与钟师妹、大师姐联手便是十几二十个一流高手也奈何不得自己,可眼下功力最高 的钟师妹重伤昏迷,自己与大师姐无论如何也只能自保,要顾及这一众师妹简直比 登天还难,一时深悔自己大意,恨道:“一众师妹准备应敌,守得一时等来救兵便 可脱困!” 李皎洁只道祁镌讲的救兵是两位同行的师弟,立时拔剑在手指挥众师妹布阵应 敌。 听到两位师姐吩咐,恒山派一众弟子瞬间聚合一处,以钟葳蕤、李皎洁为中心 围成个圆形的阵势,人人面向圆外,唰唰声响,俱都拔剑在手。 祁镌立身圈外,一双妙目冷冷静待来人。 那一行人马忽忽弛来,一时站定,领先一个身形瘦削、一袭青袍的中年男子打 马上前,微一拱手,冷然道:“恒山弟子,老夫鞠天舒,奉家主之命请各位过府做 客。” 明摆着用强,还讲什么讲!祁镌冷“哼”一声,道:“老东西,我见你的功夫 也不像如何高明,你还没有本事请得动我恒山门下!” 听祁镌言语无礼,鞠天舒也不动气,仍似面无表情,跃下马来,道:“老夫领 教一下祁姑娘的指玄功。” 祁镌不屑一笑,并未惊异对方何以识得自己。祁镌十六岁便已练破指玄功第五 重,随即职司派中与各大门派联络之责,是当时江湖中年纪最稚的一流高手。两年 来,祁镌几乎走遍大江南北,每战必胜,所有真正与她为敌的对手一经动手便无一 人生还,行事狠辣竟与恒山弟子身份极不相符,名气却甚是响亮,一身橙色装扮更 是招牌,极易相认。 见那鞠天舒便要动手,祁镌两手拇中二指一扣,玉腕疾挽,十根纤葱玉指绽出 两朵娇媚的兰花,护体真气鼓荡之间,一袭鲜艳的橙裙胀起轻纱外罩,裙裾如遇疾 风猎猎展动,身形竟如切成花瓣形状的蜜桔一般顿时笼罩在一片白光之中。一声娇 叱,祁镌两指一弹,凌厉的内力瞬间疾攻向前。 鞠天舒身形一转,倏忽间便到了祁镌身侧,碍于恒山一众弟子摆下的剑阵正在 祁镌身后,鞠天舒不得再向前进,拇中两指疾并疾发,少林拈花指力透出,电射祁 镌肩头穴道。 没想到对手身形变换如此之速,祁镌心中一惊,手下却丝毫不缓,右足疾踏上 前,身形向左斜倚,避过鞠天舒的指力,双手如风摆柳,中指连弹,几道指玄内力 带着“咝咝”声响再度攻出。 鞠天舒一点落空,指力再发,内力凝聚指掌悍然攻出,其势刚猛绝伦,直向祁 镌迎去。 二人内力甫接,鞠天舒身形一顿,已然知道对方势弱,强推内力压迫上前,直 逼祁镌护体真气。 祁镌已经一战,又是彻夜未眠,体力本已不支,此时真气被鞠天舒内力迫得一 滞,心下叹息,内力略收,忽地撞上前去,借着一撞之势,身形飘然后退,玉臂一 圈即放,双掌左右绞出,掌剑如洪倾泻斩向鞠天舒腰间。 指玄功由指力与掌剑组成,指力要义是凝聚内力,而掌剑则是放纵内力,威势 虽然并无不同,但指力是强攻,一击而中定可重创敌手,而掌剑范围虽广,击中对 手的力道却明显分散,虽可功守兼备,毕竟不如以攻为守来得实在。祁镌也知其理, 却苦于身心疲累,不得频频使用这极耗内力的指法。 李皎洁看出祁镌不敌,但又不能离开钟葳蕤,虽知自己功力似乎较祁镌那对手 强些,却又不能动作,只得守在阵中着急。 忽地灰影一闪,李皎洁一惊之下,面前已然站定一位锦袍老者,正要喝问,那 人倏忽消失,疾回身形,见那老者如烟滚动,瞬间便瓦解了己方的阵势。 本来这个阵势也不算是精奥的剑阵,但对付二三流的武林人物,即便几十人也 可守得一时半刻,谁知竟被这老者轻易破坏。李皎洁本无临敌经验,一时心慌,竟 已不知所措起来。 那老者重又站到面前,轻“哼”一声,道:“小姑娘,弃剑!” 李皎洁心头一震,忽地醒悟,娇喝一声,剑芒立现,一道剑气横扫出去,宛如 怒海生涛,端的气势惊人。 李皎洁本是恒山派年轻一代的佼佼人物,虽然平时处事没有原则,身为李同心 一系的大弟子,威信远不如其他师叔伯座下大弟子那般高,但仅以武功而论,恒山 派年轻一辈中除了钟葳蕤与另外一位师妹之外,即便掌门龚清心都较她为差,当然 这年轻一辈尚不包括常山宫的师兄师姐。 见李皎洁一剑攻来,那老者竟是不动,剑气甫一及身,老者又已消失。李皎洁 一剑攻出,眼见收效,一时力道用老,待已醒觉,不禁大是后悔自己临敌智弱,只 感肩背几处穴道一麻,瞬时无力倒地。 那老者停到李皎洁身前,摇头道:“小姑娘,你的功夫本是不错,与老夫也可 斗上十数回合,只是你毫无临敌经验,实是可惜。”言语略顿,那老者又道:“若 你将来勤加修习,多经阵仗,定是前途无量。” 李皎洁看一眼那老者,见他虽是口热,面容却是冷然,轻“哼”一声,道: “我既败于你手,自是随你讲了!” 那老者点头道:“你败于我手当不算耻辱,记得老夫今日所讲,也记得老夫名 姓。……老夫蒲阳。” 李皎洁一脸惊愕地目送蒲阳离去,竟没想到自己下得恒山遇上的第一个敌手竟 是自己没有出生之前便已名震江湖的翻天手蒲阳。败便败吧!你神气什么! 蒲阳看出李皎洁功力与鞠天舒相若,是以出手,没想到这小姑娘竟是一点临敌 经验全无,暗笑自己多此一举,却凭空对这小姑娘生出一丝好感,与她讲了这么多 言语,自己也觉惊讶,摇头间竟露出久未谋面的笑意,自己都觉自己古怪,一笑即 敛,不再去看鞠天舒与祁镌对阵的情势,一团灰影转眼无踪。 祁镌展开指玄内力,掌剑如狂风暴雨般袭向鞠天舒,却丝毫不见功效,内力损 耗极大,愈见不支。 与祁镌斗了几十回合,鞠天舒已知胜券在握,却不再苦苦相迫,见对方一众已 被蒲长老一一点倒,己方人众也已上前收拾战场,运足十成内力,指掌一吐阻住祁 镌攻势,身形疾退丈许,摆手道:“祁姑娘,看看你的同伴吧。” 祁镌一怔,不知这鞠天舒是什么意图,却忍不住回头一瞥,心内生起一阵哀戚, 怎地大师姐这么快便败了!再转回头,见鞠天舒含笑点头,一时不禁大恨,心道, 有朝一日你若落入我手,定要叫你生不如死!挥掌复又攻上,心力却是更加不济。 又斗了十数回合,鞠天舒一指奏功,祁镌重穴失守,内力顿消,长叹一声,冷 然道:“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身份,但我恒山派决不任人羞辱,你若有胆便杀了我 吧!” 鞠天舒摇头道:“祁姑娘还是到家主府上走一遭,现下已然有人为你恒山派说 项,杀不杀你也不一定。” 去往鞠天舒所谓的“家主府上”似乎还要远行,众女暂时被囚在一处废弃的大 屋之内,只等天晚便即上路。席地而坐,祁镌、李皎洁相对愁眉不展,钟葳蕤却在 独自发呆,一众师姐妹初出江湖便遭此挫败,一个个也都无精打采颓丧至极。 钟葳蕤在两方对阵时便已醒来,肩胸伤处伤势虽重,却也并不影响行动,但神 思恍惚之间任由蒲阳点了穴道,随众女一路行来,也是一言不发,一众师姐妹以为 她受了陆引羞辱,一时之间思想不开,也都不敢同她搭话。 难耐沉闷,祁镌向李皎洁道:“不知这些人究竟是一股什么势力,竟对我恒山 派施此手段。鞠天舒江湖散人,对他我却不知底细,与你动手那人武功怎样?你还 记得一星半点吗?” 李皎洁一招即败,根本没有见过对方招式,听祁镌一问,脸上一热,窘道: “与我动手那人武功极高,他是翻天手蒲阳。” 祁镌一惊,道:“竟是蒲阳!”祁镌知道蒲阳,更加知道这蒲阳的底细,只是 不知他们是否知道自己真实的身份,显然路上劫杀自己那几人与他们是一路,如此 一来情形便极其堪忧了。 李皎洁叹道:“不知两位师弟现下怎样了?若是他们能够通知到师父及各位师 叔伯一同来救,或许我们还可脱身,师弟知道我们的实力,想来不会独自冒险来援。” 一旁一直默不做声的钟葳蕤忽道:“两位师兄或许已遭不测了。” 乍闻噩耗,原本聚在一起静听对话的一众师姐妹俱都惊呼一声,各个瞪大美目 看向钟葳蕤。 祁镌急问道:“钟师妹。你怎知道?” 钟葳蕤应道:“是劫杀我那几人讲到的。不过,不知是否属实。” 李皎洁惊道:“那我们一众姐妹岂不也是一样?” 众女一时俱都默然。 少顷,竟有性子柔弱的师妹低声啜泣起来。 见钟葳蕤已然开口讲话,祁镌想起先前的疑问,向她问道:“钟师妹,早间详 情我并不知晓,那……那陆引……他是如何对你?” 钟葳蕤脸上忽地一红,瞬即又复惨白,那时情形难与外人道,她也知祁镌性情 急噪、行事卤莽,却又无法怪责,哀叹一声,幽幽道:“他救了我的性命……但… …” 虽是不知具体情由,但早已想到堂堂陆家少主决不会是无形之人,祁镌心悔之 下,叹息一声,道:“一切后果自有我来承当了!” “祁师姐,你是否知道救走那……那……。那叫陆引的是什么人吗?” 听钟葳蕤问起陆引,祁镌道:“救走陆引的是唐行前辈,那陆引是泰安陆家少 主。钟师妹,你可知道他怎会到了那里?又怎会……” 钟葳蕤忽地美目一闪,惊异道:“他竟是泰安陆家少主!”既而低头自言自语 道:“那也是武林世家了!他原本便不会武功,江湖中人却都是知道的。”自语未 尽忽地饮泣,呜咽道:“可如今……他……却死了!” 屋内众女又是一阵沉默,只是听到钟葳蕤与几位师姐妹隐隐的啜泣声音。 ------- N维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