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束手就擒 天色越来越沉,不多时车外已然点起十数火把,马车前也亮起了大大的一盏风 灯,想来应是范名春担心唐、陆二人借夜色搞鬼,故意将马车周围搞得亮堂堂的, 令人无可遁形。 唐瑶“名分”已定,心中渐感安宁,短短两天时间竟经历了人生中最为重大的 转折,一时之间心神疲累难以承受,不知不觉中竟昏昏沉沉地堕入了梦乡。 夤夜行路,车马声音在寂静的月夜中显得异常的清晰。 陆引连日遭遇大起大落,重伤几近丧命,却因之顽疾尽去,受了唐行这武林异 人的传承,虽一时未见成效,但初涉真源诀心法便已知其乃绝世武学,日后潜心浸 淫终有一日可如父辈一般举重江湖,眼下身陷囹圄,进京会试是决无可能了,只是 如何趋吉避凶倒真是须要一番计较。 没有丝毫睡意,感受着身侧唐瑶一呼一吸之间带来的微弱起伏,陆引不禁又是 踌躇。原本自己几无可能对女子动情,嬉戏笑闹也无非是在无奈心境下的玩笑而已, 可现下情势已然大不相同。对钟葳蕤,不知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她那哀怨无 助的凄美神情始终萦绕脑际,自己对她的所作所为虽是大多出于无心,但毕竟害她 失了清白,何况她那一众师姐妹俱已误会,她一个娇柔少女对这种事情又怎能解释 得清楚!若是她定须嫁我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唐瑶怎办?难道也是自己无心?此 时的自己不是正握着人家的双手吗! 借车前映入的灯光,看着唐瑶熟睡中的娇憨神情,她两颊那一抹动人的红晕在 忽明忽暗之中越发显得娇美动人,一时情不自禁,陆引伸嘴轻轻一吻,随即摇头叹 息,还是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吧。 车身忽地一晃,唐瑶“嘤咛”一声惺忪着张开睡眼,满眼疑惑地望了陆引半晌, 忽地低头含起娇羞的笑意,轻声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陆引道:“将近三个时辰了。” 轻“呀”一声,唐瑶好像自言自语地道:“不知到了什么地方了……” 不知那范名春一伙究竟是什么身份,劫了自己二人又有什么目的,想到现下境 况堪虞,陆引眉头一皱,道:“唐瑶,我们也该计议一下,现下我们为人所制,虽 然一时无法逃脱,但总要想法探知他们的底细,不然,这样任他们摆布,始终也不 是办法。” 唐瑶轻“嗯”一声,浅浅一笑,道:“刚才我做了一个梦……” 一听唐瑶做梦,陆引两道浓眉瞬间变得一高一低,心道,我同你讲正经事,你 怎么向我推销你做的梦? “我梦见你练好了真源诀,帮我解了穴道,还打得那个臭范名春鼻青脸肿、断 手断脚!” 陆引忽地恍然,喜道:“你若不讲,我倒忘了自己已经有了内力。他们也只道 我仍如先前一般丝毫不具武功,也没有像对你那样制住我的穴道。这倒是对我们极 为有利。” 唐瑶一脸傲色,道:“现在不怪我做梦了吧!” “咦!你怎知道?” “你那两条眉毛做什么要搞得高低不平?” 陆引“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摇头道:“不如你现在就教我解穴吧。” 唐瑶含笑道:“再过几个时辰吧。到时,我的穴道自会松解,范名春那臭家伙 定会再来,待他再封过,你再帮我解开。那时,我们便有更多的时间设法逃脱了。” 陆引点头赞道:“没想到你还蛮聪明的。” 唐瑶忽地美目大大一张,嗔道:“难道我像是很蠢的样子吗?” 陆引急忙道:“那倒不是!那怎么会!” 唐瑶露出一副“本来就是聪明”的样子,道:“那不就是!” 二人又讲了一会话,陆引开始独自用功,唐瑶在旁为他监视着车外的动静。 待陆引功行一周,已是几近一个时辰过去,唐瑶显是已经闷得不耐,频频掀起 车窗布帘望向外面的天色,见陆引睁开眼睛,她竟喜得“啊!”出一声,道:“怎 么这么长时间,闷都闷死了!” 陆引一笑,道:“你很像我的娘亲,好像一点耐性都没有的样子。” 听陆引将自己与他的娘亲相比,唐瑶心内不禁一阵甜蜜,嗔道:“谁道我没有 耐性,不是也等了你‘这’许久!” 陆引一笑摇头,也去观望车外的情势,此时曙光已然微微显现,不想竟已在这 马车之中待了整整一夜。 唐瑶歪起螓首想了一下,忽然问道:“陆大哥,你的娘亲是不是很美的?” 陆引正为一行车马的缓慢速度奇怪,随口应道:“娘亲很美,只是脾气很坏。” 望了半晌,陆引收回目光,感觉唐瑶似乎有事,竟一直没再讲话,不禁扭头看 向唐瑶,见她正支颈蹙眉露出一脸忧色,不知她为什么发愁,问道:“你在想什么? 是否有什么不妥?” 唐瑶一怔醒觉,轻“啊”一声抬头看去,目光与陆引一触即收,羞答答一阵, 低低着声音嗫嚅道:“你的娘亲……会不会……不喜欢唐瑶?”言罢紧咬樱唇,垂 首晃动着腰肩,一双小手拼命撕扯着裙裾一角,俏脸玉颈俱染酡红。 呆看着唐瑶害羞,陆引心道,怎地竟羞成了这个样子!感觉唐瑶大不寻常得实 在令人忍俊不禁,陆引强自正容道:“娘亲一定会喜欢你的!”言罢扭头对着车窗, 掀开窗帘,把狠狠地笑意挤到了那清爽的晨曦中去。 “陆大哥……” 听到唐瑶一声轻唤,陆引正身坐好,问道:“怎么?” 唐瑶羞色已去,唤回陆引,疑惑道:“你有没有觉得车马行进的速度极是缓慢? 好像与先前大是不同?” 陆引点头道:“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记得你先前醒来的时候,行进还没 有如此缓慢。” 唐瑶道:“有大半个时辰了。好像他们有新的同伴中途加入进来,我听声音应 该有几辆马车,新进之人只有两三人是骑马。” 二人略作思索,忽地相对而悟,几乎同时道:“定是新来之人身负重伤!” 唐瑶喜道:“原来他们还有敌人,或许我们可借着他们敌人来袭之时脱身,这 样会少了很多麻烦。” 二人正在思忖,车队愈行愈缓,慢慢向唐瑶所处一侧靠过去停了下来。 唐瑶掀帘望去,原来一行车马已进到一个集镇,停车之处是一间颇大的客栈。 想到终于可以下车舒展一下筋骨,唐瑶不禁雀跃,猛一回头,正正撞上也在向这边 车窗外观望的陆引,吹弹得破的一张俏脸竟狠狠地送到了陆引微微张开的嘴上。 “呀”地一声娇呼,唐瑶心内一惊一甜,小嘴立时皱作一团,眼前一阵朦胧,娇躯 一紧,缩到了车座一角。 陆引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触吓了一跳,醒过神来时倒忘了正要望去窗外,讪笑 着坐了回去。 停了半晌,马车门帘忽地一挑,露出范名春一张笑脸,仍在懵懵懂懂的唐瑶竟 又被吓了一跳。 “陆公子、唐姑娘,下车歇息一下吧。” 唐瑶轻拍胸口,长吁口气,瞪眼道:“你个臭家伙!你不能先出个声音!老老 实实地被你吓了一跳。” 范名春摇头一笑,却丝毫不以为忤,赔罪道:“在下卤莽了!无意中打搅了唐 姑娘与陆公子,罪过、罪过!” 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做“打搅”?打搅我和他什么?唐瑶一下子想起刚刚失 去的一吻,看一眼陆引,一时竟忽起委屈,心下一恨,猝然一脚踢出,直指范名春 面门。 范名春退后一步躲了开去。这小姑娘一身武功极是不凡,虽知她穴道被制内力 全无,但她突然出手也着实令范名春惊出一身冷汗。在这小姑娘那里,范名春是吃 足了亏的,不知不觉竟从心底里竟隐隐有些惧怕于她。 “唐瑶,劳你扶我下车。好吗?” 听陆引要自己扶他,唐瑶不禁一怔,不解道:“你不是……”话未讲完便即领 会,诡诡一笑,马上又是一阵脸热心跳。不知是否真是极不情愿,唐瑶扭捏着下车, 嘟起嘴来伸手去接陆引。 范名春见状上前几步,道:“唐姑娘,我来扶陆公子吧。” 猛一侧头,见那范名春一脸得意,唐瑶被他一迫,不得已躲向一旁,心内恨意 陡生,你个臭家伙,再有一日落在我的手里,保证剃你个光头秃脸,前前后后搠你 无数个窟窿。想象着范名春一只脑壳光秃秃眉毛胡须俱已不在的可笑样子,若是再 把他变成蜂窝,一定更加解气。想着想着,唐瑶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再不 理会陆引,一个人蹦跳着跑进了客栈。 陆引托词一路颠簸,浑身痛楚难耐,倚着范名春吃力地下得车来。 这客栈所在是一个集镇的边缘,规模颇大,虽只一层,但前后两进,后面有多 间客房,前面是可同时容纳数十人就餐的厅堂。为免闲杂人等打扰,范名春早早派 人前来包下了这间客栈,待一行人赶到,客栈内外除店家伙计之外已再无旁人。 陆引甫一下车便发现一行车马中不仅多出五辆马车,马匹也有所增加,入得客 栈,一眼所见不禁一懔。 范名春一行人中原本并无女子,一众穿着极是单调,衣着大多是青灰之色,可 现下除了唐瑶一身纱掩嫣红外,最醒目的就是坐在一隅的紫衫女子,那女子似乎二 十七八岁年纪,面色虽是惨白,却仍掩不住神情中的妖娆。 陆引一眼认出,那紫衫女子正是被钟葳蕤重伤的韩月心。锦袍肥躯的官沉浮此 时也正委顿在韩月心一旁的座位上。怎么鞠天舒却又不在? 原来范名春竟与他们一伙。陆引细看韩月心近旁几桌,几个穿着各异显是同样 重伤在身的男子年纪均在三十到五十之间,各人伤处伤势不同,但从他们神色眉宇 间表现出来的气势却俱能看出他们都不是普通的江湖人物。不知他们是什么势力, 竟然与恒山派为敌,现下挟持了我与唐瑶又不知有什么目的。 一阵熟悉的浓郁香气飘来,陆引看向官沉浮,见他正在用匕首剖开一颗药丸, 那不正是自己的保命丹药!没想到自己现在已经不再依赖的药物却为那官沉浮与韩 月心做了救命之用。心下感慨世事多变,轻叹一声,随范名春坐到官沉浮临桌。 “咦!” 唐瑶正在客栈四处“巡视”,忽然嗅到这诱人的芬芳之气,不禁大是好奇,急 趋过去凑到官沉浮身旁,讶然道:“胖叔叔,这是什么好吃的东西?怎么有‘这’ 浓的香气?” 不知这小姑娘是什么身份,官沉浮笑道:“小姑娘,这是药物,可不是什么好 吃的东西。” 唐瑶小嘴一嘟,蹙眉贴上近前狠嗅一下,“嘻嘻”一笑,道:“胖叔叔,你的 药好香哦!让‘遥遥’看看好吗?” 官沉浮不知唐瑶底细,见她在一众人中来去自由,又如此软语央求,虽颇不舍, 却也不愿给人留下小气的印象,何况只因这药瓶中的两颗丹药便得罪这不知是谁家 的大小姐也颇不划算,一想之下递出药瓶,道:“这药物可不比食物,小姑娘嗅足 香气就好,可千万不要吃了下去!”话虽如此,两只蛙眼仍是追着唐瑶的一双纤手 和一翕一翕的小巧琼鼻,当真是恨不得找个什么物事封上她的小嘴,生怕她一个 “不小心”把那丹药吞了进去。 唐瑶举着药瓶一阵猛嗅,脸上满是陶醉之色,一步一步渐渐距离官沉浮一桌越 来越远,急得官沉浮抬起肥臀,大大的肚腩挺上前去,把原本似乎没有的脖颈抻到 极限,竟也不输于常人。 在客栈厅中绕了个圈子,唐瑶慢慢踱了回来。见她再经几桌便可返回还那药瓶 回来,官沉浮心神略定,“嘿嘿”一笑,向范名春道:“范先生,这遥遥小姐甚是 可爱,却不知是哪位长老的千金?” 范名春“呵呵”一笑,道:“她爹爹可是大有盛名,便是‘贪心鬼’唐行。” “啊!” 官沉浮一听之下大惊失色,初时还以为自己听错,随即恍然,看她身形,哪里 是不会武功,分明是穴道被封!苦于伤重动作不得,官沉浮颤着食指点向唐瑶,一 脸苦相,急道:“我的药啊!” “张口!” 陆引肩头一重,急忙张口,两颗硕大的丹药一股脑被塞进口中,一阵香甜过后, 暖暖地化进了腹内。忽地想起官沉浮刚才剖分药丸时小心翼翼的样子,一时憋忍不 住竟然吃笑出声。 “你、你!” 官沉浮食指挪移,刚才全副心神俱都挂在那“遥遥小姐”身上,却没有注意范 名春身旁那人,现下一看,这吃了自己仅剩的两颗丹药之人竟是陆引,食指交互指 点唐、陆二人,一时竟讲不出话来。 陆引爱怜地望一眼唐瑶,没想到她竟全都给我吃下,心内一阵感动,轻握一下 她的纤手,转头向泫然欲泣的官沉浮拱手道:“官前辈,这丹药本有五颗,我送与 ‘韩姐姐’一颗,本应剩下四颗,现今虽已不够数量,但陆引也知官前辈身有不适, 现下也不再计较了。你我二人便两不相欠吧。” 你讲的倒容易!我什么时候答应还给你了!官沉浮一时有苦难言,肥臀一顿颓 坐椅中,向范名春道:“范先生,你怎地不先引见一下。”语调虽缓,却是明显露 出怨责之意。 范名春摇头一笑,略带调侃道:“我原本进来之后便想引见,适逢你老哥正与 唐姑娘嬉笑,便耽搁下来了。” 官沉浮一脸不耐,苦道:“我与她一个小死丫头嬉笑!我现下这个样子就是拜 她那个鬼爹爹所赐!你竟然以为我在与她‘嬉笑’!” 唐瑶一脸得意,脱开陆引,故意蹦跳到距官沉浮最近的韩月心身边,螓首俏俏 一歪,问道:“你是姓韩吗?我听陆大哥叫你做‘韩姐姐’,韩姐姐你真的好美哦!” 韩月心见到唐瑶戏弄官沉浮也觉好笑,虽然失了丹药,对这鬼机灵的小姑娘却 怎也拉不下脸面,嫣然一笑道:“小妹妹,你很聪明。” 见这韩月心一笑之下竟露出“那”万般的风情,唐瑶不禁一呆,刚才的赞美本 是违心之词,韩月心虽美,但毕竟年过三旬,而且尚在伤重之下,面无血色,可此 时一笑却真的美极。一怔之下,唐瑶禁不住由衷赞道:“韩姐姐,你真的好美!” 韩月心“咯咯”浅笑,伸手拉住唐瑶,道:“小妹妹,你是不是很喜欢那个叫 做陆引的小子?” 唐瑶不禁又是一怔,继而羞道:“韩姐姐,你怎地竟问出这样的话来!” 韩月心摇头道:“小妹妹,天下男子不是负心薄幸,便是花心不专,你若是喜 爱他,便须将他拴牢在你的身边,否则,日后必会痛苦不堪。” 不知韩月心为什么讲出这样一番话来,唐瑶疑惑着看她一眼,又看向不远的陆 引,见他正向自己摇头,示意自己回去他的身旁,心下忽一踌躇,思忖,陆大哥决 计不会!可是…… “小妹妹,韩姐姐也很喜爱你呢!不如,韩姐姐传你《素女经》,让你喜爱的 男子永远不得离开你的左右。你愿意吗?” 《素女经》乃是古代房内秘书,其内容是以黄帝与素女的对话详解房中之术。 韩月心言道欲传唐瑶《素女经》时并未刻意掩饰,陆引鉴阅典籍甚博,自是知道《 素女经》为何物,此时隔桌而坐听得真切,不禁大吃一惊,急唤一声道:“唐瑶!” 见韩月心意现挚诚,陆引却又一脸苦色,唐瑶不知《素女经》真谛,却对韩月 心“让喜爱男子永远不得离开左右”的一番言语颇为心动,一时竟犹豫起来。 唐瑶正踌躇时,客栈外忽然传来一阵喧扰,店内众人俱感诧异,齐齐看向门口。 与陆引相比,韩月心实在算不得要紧。唐瑶的心思已被店外的搅扰打断,又见 陆引面色有异,不愿惹他不悦,但忽起的少女心态却仍是不允她即时俯首帖耳。故 意装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唐瑶蹭蹭着回到陆引身旁,皱起小嘴坐了下来。 知道范名春一行大不简单,陆引也不理会忽起的纷乱,目光柔和地望住唐瑶, 伸手去握她的柔荑。几经争夺,见唐瑶不再做作,陆引轻叹一声,悄声道:“你知 道《素女经》是什么‘功夫’吗?” 唐瑶撅嘴白了陆引一眼,侧过身去装作不理。 陆引微一摇头,附耳道:“那是……上古……房中之术。” 一股股温热的气息吹入耳中,唐瑶浑身激过道道电流,一阵战栗之下忽听陆引 道出“房中之术”,瞬间大羞,嘴角立时向两旁一坠,俏脸顿如漫天飞霞般红艳鲜 靓,腰肩一扭便要起身逃开,怎奈自己双手已被陆引紧紧握住,全身竟无丝毫力气。 见唐瑶羞得几乎无地自容,陆引心内一阵好笑,兀自握住她一双小手,看向客 栈门口。 此时,早有一批劲装人物不顾店家拦阻闯了进来。 “老子偏要看看,怎就不可在此打尖?敢要我们饿着肚子上路,你是活得不耐 烦了!” 讲话的男子三十来岁年纪,头戴圆帽,褐衫皂靴,身材极是魁伟,虬髯虎目, 气势逼人。陆引一见不禁暗赞一声,却又替这一行人担心,不知他们实力如何,若 是普通江湖人物,行事如此莽撞,恐怕在这神神秘秘的范名春一伙面前吃不到好处。 来人气势汹汹,范名春却好像并不介意的样子,起身含笑拱手,道:“诸位朋 友若是不嫌在下一行搅扰不拘,便请自便。” 对范名春上下一番打量,虬髯男子冷“哼”一声,招呼随行一众进店落座,态 度竟极傲慢,似乎丝毫不将范名春一众放在眼里。 范名春碰了个钉子,面色一肃,皱紧眉头坐回座位,冷眼看那虬髯男子一行, 心中竟自懔然。 这一行人显然俱都身负武功,所携兵器各不相同,以刀剑居多,也有几人肩负 手提奇特兵器,怪异不一而足。虬髯男子并不是他一众的最高首领,他身旁一人身 材修长,穿着与他一般,年纪颇轻,只二十三四岁的样子,剑眉朗目,气宇非凡。 那虬髯男子及随行一众都是待他坐定才一一落座,态度恭谨,显是对他极为尊崇。 范名春一审之下已知那年轻头领功力颇高,似乎尚在自己之上,心中虽是惊异, 面上却丝毫不露声色,示意己方众人戒备,自顾自低头吃饭。 虬髯男子旁若无人般大声呼喝店家快上饭食,客栈掌柜深知来人难惹,见范名 春已然默许,一声吩咐下去,几名伙计便忙着照应起来。 唐瑶含羞半晌,在陆引的注视下默默吃起饭来,心神略定,一对黑亮的瞳仁骨 碌碌地瞄向韩月心,想到她甫一见面便要传授自己“那种功夫”,一番怨责之后不 禁大感好奇,这韩姐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她怎地竟能毫无顾忌地讲“那”羞 人的言语?越是约束自己不要去想,却越是管不住自己,唐瑶一颗心儿静静动动难 以自已,忽地触到韩月心似含深意的目光,见她正柔柔地看向自己,脸上一阵热辣, 回了个嗔怪过去,却忽然从心底里极想偎到那韩姐姐怀中,倾听她娓娓道来那惹人 悸动的一切。 ------- N维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