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携美同行 陆引幼年开始每日大量服食珍贵药石,十余年来体质已然大异常人,尤其经脉 粗阔更是世间绝无仅有,正合修习真源诀。唐行之前,但凡修习真源诀之人,无不 根据自身条件对内力的急速增长强加控制。到得陆引,自己经脉本就异常,更因长 年惯于自行宣泄,平日呼吸动静之间已与练功无异,加之几日勤修不怠,内力生息 愈发自然。 与唐瑶困于真宁兰杜楼中,陆引初涉真源诀心法便已筑基有成,长年服食的珍 贵药石精华俱为己用,连日来的修习更是日上层楼,只待时日圆满,真源内力便可 大成。虽是不知达到大成究竟须要多久,陆引内力之强生息不绝却已较初见时的钟 葳蕤、唐瑶相差无多。 青城派的魅影千幻纯以内力驱动,真源内力生生不息,正是绝好的匹配。陆引 一番作为竟有小成,自是欣喜不已。 张含韵传了陆引魅影千幻,本想他应只在轻身功夫之上略有收益,若要深入则 是绝无可能。万没想到,这人一旦修习成效竟然远超自己,进境之速竟是惊人。一 时深悔自己失策无算,沮丧之下,张含韵双臂缠起置于身前,神色一时呆若木鸡, 耳中隐隐竟似听到爹爹的责骂、娘亲的叹息。两眼无神,空空洞洞望着陆引,眼前 这个手舞足蹈的年轻男子一时英俊潇洒、一时面目可憎,恨恨然之间,张含韵两脚 一蹬,道:“我要你立时解我穴道!” 陆引正自跃跃,忽听张含韵出声喝令,语气极为不耐,一怔而悟,想到既已受 了她的教益,便应化“敌”为友,此时解她穴道,二人方可俟机从容离去。 正要为她解穴,忽见张含韵面露不豫,似乎尚有愤然之色,陆引一时警觉,担 心她脱开禁制便会不顾情势胡乱做作,心思一定,便即决定先作一番劝慰。 “张小姐,能告诉我离开这里你要去什么地方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现在要你为我解穴!” 陆引点头道:“我立时便为你解穴。可是,你既然到处……‘求借’银两,想 来身上钱财也不是很多,离开这里之后总要有所打算,不如,你就讲给我听,看看 我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地方。” 听他温言软语竟极亲切,张含韵不禁一呆。月色隐隐,见他英俊面庞上露出一 片真诚,感觉脸颊一热,张含韵道:“我可没有‘到处’求借!……你这里还是第 一家呢……在这里便已被你撞到,人家哪里还敢再去别处……”想到自己初次离开 父母,竟然遇到如此窘境,张含韵一时忽觉酸楚,嘟起樱唇想了一下,自己并非怄 气离家,想那该死书生陆引,自己怎都不会嫁他为妻,若是被迫嫁他倒不如…… 忽地捧起自己脸颊,呆了半晌,轻“呀”一声,张含韵道:“我也不知自己要 去什么地方!……你……你要去哪里?” “我有要事北行……若是张小姐不弃,不如你我一同上路?你既施援手助我脱 离困境,我自当竭尽所能、赤诚相待!你传我轻功,我虽不能以师长待你,也决不 会……有负于你!” 他是在邀我与他一同浪迹江湖吗?张含韵沉吟良久,忽道:“难道你不拜师了 吗?即便你不拜师,磕头还是要的……” 陆引心头一喜,知道已然劝动了她,笑道:“不如暂且赊欠,他日得闲你我再 行礼如何?” 一会又是“决不有负”,一会又要“行礼”,怎么他的说话竟是那样…… 张含韵“哼”地一声,道:“还不为我解穴!” 青城派的魅影千幻确是不负盛名,陆引借助真源内力配合,虽是初学,一经施 展仍是极具成效。轻而易举脱开监视,出了明湖山庄,陆引紧追张含韵,一抹青烟 之后拖着重重一团暗灰的雾影不多时便已出了济南府。 陆引初试轻功,一时沉湎其中、不得自拔,正自乐不思蜀,不防张含韵疾行忽 缓竟自停住。猝然发觉已然收势不及,陆引“哎呀”一声疾冲而前,两眼大瞪,双 臂一张,直直撞向张含韵。 张含韵停住脚步甫一回头,正见陆引如狼似虎扑上前来,大惊之下向旁一闪, 心中不禁一恨,喝道:“淫贼!” 我怎么又成了淫贼?陆引失了重心,本以为张含韵能够稍加阻挡,自己便可借 势停住身形,却没想到,她不仅袖手旁观,而且还高声斥骂!眼见乌沉沉的地面迎 面而来,陆引心中虽对张含韵的反应大感罕纳,此时又哪容多想其他,双臂内力陡 生,两掌猛然击向地面。轰然巨震,陆引身形盘旋而起,魅影千幻重又使出,真气 提至极限,缓缓降落终于脚踏实地。 张含韵出口叱责本已恼怒,却见陆引一时动作极其怪异,眼看着他忽上忽下手 忙脚乱,细想他刚刚的举动似乎并非自己所想那般不堪,自己应是错怪他了。如此 一想,张含韵消了怒色,见陆引已然站定,虽是故作沉稳,却仍难掩住神色中的慌 乱窘迫,不禁好笑道:“喂!你在耍猴戏吗?” 听她如此发问,陆引讪笑道:“张小姐说笑了!” “我做什么同你说笑!我们好像并不相熟!” 被她言语顶撞,陆引微微摇头,心道,你是我的未婚妻子,你我早晚便会相熟! 到时,看你怎样对我!想到竟会这样与她相识,陆引禁不住低头窃笑,她若知道我 的身份,不知会有什么反映?不如暂且瞒她一时,也好知道她对二人亲事究竟是个 什么态度。 见陆引独自沉吟不再做声,张含韵侧首蹙眉,疑问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张小姐,夤夜行路不大方便,不如趁现时还有一丝月色,我们寻个干净的地 方暂时休息一下,天明以后再行上路。如何?” 张含韵轻“哼”一声,道:“看你能寻到什么干净地方!” 杂草席地,夜风清凉,弯月斜挂,繁星漫天。 两个时辰过去,晨曦微露,张含韵脱出那个不好不坏的平淡梦境,惺忪着睡眼 四下一张,咦?那个坏人哪里去了? 忽觉身上有异,张含韵低头一看,竟有一件男子衣裳披在肩头。假好心!不过, 确是有那么一点暖暖的感觉……张含韵嘴角浅浅一坠,俏脸之上含起淡淡一抹羞涩 的笑意,轻轻“哼”出一声,极目四顾,他究竟去了哪里?怎么不见人影? 将自己裹在那男子衣裳之内,张含韵起身翘首,心内忽现焦虑,眼中含起幽怨, 连连顿足之间,一时不禁吃苦,他不会就这样丢下我吧! 远远一个人影,一看身形便知正是自己那坏“徒弟”,张含韵嘟起嘴来,神情 中满是恨恨的嗔怪,心道,坏人!大清早撇下我一人,自己不知跑到哪里作怪!早 已知道你的武功比不得我,看我一会怎么教训于你! “张小姐,你怎么醒得这么早?……是不是有些饥渴?我刚刚回返府城左近, 寻到一家摆卖早点的人家……耨,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些什么,我自作主张买了几样, 还装了几袋清水,趁着饭食还温,你便吃吧!” 张含韵鼻间忽地一涩,低低着声音道:“我……我还以为你不……不回来了呢!” “怎么会!我见你虽在熟睡,肚腹却是‘咕咕’直叫,怕你醒后要吃要喝,是 以……” “你听到我在叫吗?” 张含韵确是饿极。因与爹爹、娘亲赌气,昨日早饭便没吃到一口,甩掉张圆、 张润,从泰安出来时,天时已经过午,那时,张含韵便已生出饿意,只是担心再被 追到,一路施展轻功,到得济南时,天色已经暗淡。一路之上,张含韵也曾多次起 过饮食之欲,只是翻遍自己全身上下,却未找到一星半点能够换得食物的散碎银白 之物,不得已时,想到到得府城便可寻家当铺,学着那些偷偷赌钱输得精光的师兄 弟们那样,典当一件首饰,或许可以支撑一时。谁曾想到,寻遍济南府大街小巷却 始终不见一家当铺,其实,她倒并非没有见到,只是,那当铺进出尽是些穷困潦倒 之人,与她心目所想极为不符,身为青城派大小姐,当铺一说只是耳闻,张含韵哪 里又曾亲眼见过?再加自重身份,虽是落魄,也不肯人前露窃,去做那询问典当的 羞人之事。既没见识又不打听,张大小姐一时难倒,路过明湖山庄,眼见月黑风高, 饥寒交迫之下便起了“求借”的念头,却又不慎落到了陆引这“坏人”的手中。 见到食水,张大小姐早把小姐身份抛诸脑后,一阵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在陆 引目瞪口呆之下,只用手背一抹樱唇,才肯低头羞涩,慢慢拾起矜持。 为张含韵着想,陆引装了食水便即返回,虽然自己并不饥饿,但是早点习惯却 是养成,此时见那残渣剩饭一塌糊涂,才起的一点点食欲竟被搅得烟消云散。摇头 叹息一声,略略作些收拾,见天色已然大亮,与张含韵交代一番,二人便即起程上 路,北行而去。 天近午时,鸣蝉呱噪,烈日火辣,陆、张二人急匆赶路,俱感燥热。正好遇到 一处清溪浅水,二人不禁快慰,张含韵霸住上游,陆引委屈在下,一番盥洗,心神 俱各振奋。 凑到一处,陆引笑着问道:“张小姐,你怎么穿着一身男装?看来看去很是怪 异!” 张含韵美目一瞪,道:“谁要你看来看去!听你讲话便知你不是好人!” 陆引无奈摇头,道:“我可没有其他意思,只是随口道来……” “我偏偏再不让你看来看去!” 见张含韵言语未尽,竟自解开衣裳,陆引急忙抬手挡在面前,急道:“张小姐, 万万不可!” 张含韵“咦”地一声,道:“你以为我在做什么?你是坏人,便连心思也坏!” 左右晃动手掌,半晌方才露出头脸,陆引眼前忽地一亮,心头不禁大震,我这 未婚妻子实是美丽绝伦,与钟葳蕤、唐瑶绝对不遑多让,而且她那神色中的丝丝妩 媚却又是钟、唐二女所没有的,不怪她位列武林十大美女之一,确是佳丽天成。 张含韵褪去男裳,露出一身玄色长裙,她的年纪虽稚,顽皮之气却已尽为那裙 色掩去,倒是妩媚之色一时大增。 陆引深吸口气,暗自赞叹一番,对她的坏人论断也不反驳,见天色不早,催促 道:“我们不要再作耽搁了,继续上路吧!” “我饿了!要吃饭!” 一路之上,张含韵几次提到磕头拜师的事情,拜师是绝无可能,磕头却怎都搪 塞不下,陆引几经拖延,虽是勉强蒙混过去,但一次一次,张含韵的架子却已慢慢 端了起来。 听她“吩咐”吃饭,陆引也略微觉得有些饥饿,哄她再行一程,为免惊世骇俗 搅扰行人,二人收了功力缓步行上官道。 远远见到前面路旁酒招高挑,正是一间酒肆。张含韵撇开陆引疾步行去,待陆 引到了跟前,只见她已牢牢坐住一张长条木凳,正在翘首顾盼等着伙计前来招呼。 见她明明心急,却又故作矜持,陆引摇头一笑,不禁思忖,此情此景,若是换 作唐瑶,她便不会如此耐性等待,唐瑶定会敲拍桌面呼唤店家。只是不知钟葳蕤又 会如何?依着钟葳蕤的性格,想来定会走在自己身边,即便饥渴难当也断然不会跳 脱失仪。 这家酒肆便只一间两进石屋,屋外连起大大一片遮阳篷布,篷下木桌木凳竟也 摆下十几桌的席面,桌凳半新,却抹拭得极为干净,店家、小二进出招呼,食客竟 也不在少数。 拣了一条长凳,陆引斜坐张含韵一侧,见小二已然走来,刚刚抬手便又放落, 想要看看这青城派大小姐能够点出什么饭菜,不再去看小二,却留意起店内一众食 客。 偏内四桌客人颇为显眼,衣着打扮几乎相同,显是同行的一派武林中人,看情 形应是去往泰山赶赴武林大会的江湖人物。其中三桌俱是精壮男子,各着藏蓝色短 衣水裤,腰挎短刀形式相同;居中那桌正座一名女子,着淡绿衣裙,身材窈窕,从 她发式看来应该极为年轻,只是背向陆引面目无法见到。在她左右分坐两名男子, 一人三十多岁年纪,落腮胡须,相貌威武,打扮与其他三桌众人相同。另人年纪稍 长,一袭青布长衫,美髯几绺,手摇折扇,气质倒似文人雅士一般。 远远隔开两桌空位,坐着一男一女。那男子正对陆引一桌而坐,四十多岁年纪, 青灰袍服甚是干净,神色淡定、不苟言笑。坐他一侧那女子年约十七八岁,容貌极 为秀美,素色短袄长裙,衣着虽不光鲜,却别有一番风韵。这二人默默吃饭,均不 做声,但那少女却不时顾盼,似乎正在等人。 另外几桌散客俱是三两相向,均各无甚特别,显是普通食客。 陆引一桌距那四桌武人最近,向外隔一空闲桌位便是官道一侧早被踩出一条路 径的班驳草地。 知道陆引有钱,张含韵毫不客气,点了四菜一汤,俱是此店价格最贵、名称最 美的菜式,另外要了两碗白饭,吩咐小二快去操持,一手各举一只竹筷,对着桌子 空空敲着却不敲实,虽然没有声音,但那一对竹筷上下舞动之间,险险便与桌缘相 触,距离只在毫发,拿捏之准令人咂舌。 等那小二将饭菜一一端来,张含韵蹙着眉头,螓首上下,目光随那道道菜式从 小二的托盘直到桌上,每见一式落定便即问出一句,“这是炸酱鸡?”、“这是芝 麻排骨?”显是觉得样样菜式均各名不副实,神色之间大为不满。 听张含韵言语不悦,正与小二斤斤计较,陆引收回目光笑着看她,如此野店能 够做到这般已然不错,不愿打搅她的“雅兴”,见那小二也是祥加解说耐心以对, 摇头之间自顾自吃了起来。 除非应付局面不得不作客套,陆引吃饭便不愿多作言语,张含韵偏偏却喜边吃 边聊,饭粒不时跃到嘴角唇边,空闲的一只纤手玉指轻轻一抹便又消失无踪,模样 极是俏皮可爱。陆引时不时看她一眼,淡淡一笑便再低头吃饭,除了点头摇头极少 答她问话,之间倒有两次惹得她顿筷桌上,嘟嘴憋气,陆引劝慰回复的言语便较回 答问话不止凭空多出多少倍来。 吃到近尾,张含韵被陆引的名字逗得“咯咯”直笑,听闻他竟叫做“陆直弓”, 想他站在自己面前不停直身躬身、频频施礼不止,一时掩起小口、满面悦色。 陆引胡乱编出这样一个名字,心里也觉有趣,正自陪她吃笑,忽见她俯身上前, 夹在笑声之中道出一句,“尽快吃好,一会有事!” 陆引不禁一怔,凝起神识一察,觉到竟有多人策骑而来,再看那临桌众人各个 谨慎莫名,不远那桌二人,长者虽仍默然,那少女却已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急急饭罢,陆引招呼小二结帐,赏了小二找补的碎银,不理他的连连道谢,挥 手打发他去,俯身向前与张含韵交头接耳、喁喁私语起来。 “含韵妹妹,你怎知要起祸事?” “咦!”他怎改口唤得这般亲热?张含韵玉颈一正,瞠目道:“谁教你这样唤 我!” 你是我的未婚妻子,我唤你“含韵妹妹”或是“韵儿”又有什么错处?陆引不 理她的反对,续道:“我们是否暂且趋避一时?” 见他不理自己怪责,张含韵也自抛开称呼一事,左右“含韵妹妹”较之“张小 姐”确是适合二人现下情势,张含韵嘴上虽是不愿,心下却也颇为欢喜,听他询问 如何应对,摆出师长架势,道:“看看也好!” 张含韵拿腔作调,倒令陆引颇不自在,自己实是不愿旁生枝节、耽误行程,只 是,如此似乎便有懦弱之嫌,倒是别让她轻看了自己才好。 二人停下言语时,马蹄声响愈渐近了。片刻之间,自南边官道奔来十数快马, 倏忽间到了酒肆之前。 见来人纷纷下马,先前那四桌众人俱各低头不语,只那青衫男子微微一笑,招 呼店家结算饭帐,神情之中毫无一丝慌乱。 十数来人衣着青灰,陆引一见之下便有似曾相识的感觉,略一思索便即想到, 这一行人的穿着打扮竟与范名春一伙一般无二,难道又是他们帮派中人?怎么连日 以来到处都会出现他们的人马?他们频频搅扰江湖究竟出于什么目的? 来人分散开来,两三人踞到一桌,却又不即落座,只以眼色询向另桌那二人中 的灰袍长者。 眼见势头不对,几桌闲散客人抛下散碎银两,不消片刻便已走尽,酒肆之内除 那二人便只剩下那四桌武人、陆引一席以及刚刚走进的一众新来之人。 灰袍长者并不示意,他身旁那少女却已站起身来,走向陆引这边。到得近前, 那少女向陆引、张含韵微微一礼,道:“两位均是过客,请恕无礼冒犯。若是无事, 便请两位散去如何?这里将有血光之祸,既与两位无关,还请不要在此耽搁了!” 听她讲话礼数尚算周到,陆引向张含韵点头示意,起身便要回礼作答,忽地衣 襟一紧,却听张含韵道:“我们要在这里看个热闹,你们不用赶我们走吧!” 本已看出这玄衣少女身负武功,但见她年纪尚稚,料想决不会有什么高明手段, 与她一起的那年轻男子又是一个书生,更加不足为虑。若非见他二人衣着不俗,那 少女才懒得上前搭话指点他们。此时见张含韵断然拒绝好意,丝毫不给脸面,那少 女不禁心头火起。不知他二人底细,也实是不想横生枝节误了正事,强压怒意,冷 “哼”一声,那少女道:“既是这样,便请随意吧!只是一会动起手来,若是不慎 伤了两位,却是与人无由。” 张含韵闻言一怔,随即露出满脸不豫,向着那少女走去的背影微一撇嘴,瞄了 一眼陆引,故意道:“男子丈夫怎么这样胆小怕事!对几个小蟊贼也需躲躲闪闪吗?” 那少女忽然驻足回身望来,神色满含怨愤,冷笑一声,也不见她如何动作,寒 光倏然一闪,不知什么物事便已迅疾无伦地射向张含韵头顶。 陆引惊觉之间不禁“啊”地一声,便想提醒已然不及,惊慌之间却见张含韵浑 若无视,仍旧含着挑衅的笑意望着那少女。 陆引所习真源诀与各门武学无不背道而驰,内力愈强反而愈是辨认不出身负武 功,是以那少女一行俱都没有将他看在眼里,但这玄衣少女既是身负武功,见了暗 器怎会不加躲闪?难道她竟能料敌先机,早将暗器来向辨认清楚? 那少女所使乃是绝门暗器天女针,此一出手只是警告,寸长钢针激射而出却是 指向张含韵的发髻,手上力道也是极浅,只想钉在她的发间,教她知难而退也就罢 了,万没想到,她不仅不加躲闪,反似有恃无恐,全无一丝慌乱。此种情势不得不 令那少女及其同路一众大感诧异。 感觉发髻微微一颤,张含韵抬手一捏,钢针便已到了指间,举在眼前一晃,定 定地看向那少女。 那少女一见之下更感惊疑,她竟不经摸索,随手一探便即掌握,难道真是目力 奇准? 张含韵久习魅影千幻,暗器功夫又是青城派最为称著的武学,小小钢针自是难 以入眼,掐在手中略作端详,玉腕挥洒,钢针破空划出“嗤嗤”厉响,去势虽极缓 慢,威势却是骇异惊人。 本就不擅使用暗器,张含韵虽是青城派弟子,除了魅影千幻倒是真没学成其他 的青城武学,玄媚功已然练至九玄千媚的最高境界,玄冰斩再经一年也可大成,但 这两项却都是三圣教的武功。张含韵的暗器功夫较之自己的两个丫鬟张圆、张润都 自不如,但身为青城派掌门千金,长年耳濡目染,却也略通一二,虽不擅长使用, 防御一道却可信手施为。张含韵将玄冰斩内力贯注钢针之间,虽是取巧,却也难以 分辨得出究竟是暗器手法还是内力使然,只有张含韵自己知道,那枚钢针本身并不 具威胁,但它周身俱是玄冰内力,便似掌刀凝聚一线一般,若是同样钉到那少女发 髻,虽也不能令她身受外伤,但那奇寒的玄冰内力也定可令她冻住头顶一方领土, 就像那泰安陆家的值夜弟子一般,冻住他半边脸颊,没有十日八日要想缓解过来那 是绝无可能。 见有人正替自己一方出头,那背向而坐的绿裙少女一觉情势有异,便已站起身 形,缓缓回身之际,陆引似受感染,竟自不由自主地看向她去。 ------- N维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