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摩拳擦掌 一眼看去,陆引心内油然生出一种极想亲近的爱慕之情。这绿裙少女身材高挑, 便较张含韵似乎还要高出些许,一头直发飘垂腰间,头顶不挽发髻,只以织锦发带 环额束住,双眉粗黑却并不失娇美,凤目含威偏又暗蕴灵动,琼鼻若削,丹唇如润, 盈盈顾盼之间,神情水般沉静。看这少女只十七八岁年纪,蛮腰紧束却极健美,绿 衣绿裙衬起一身英气,竟像足了娘亲便要发怒时的样子。 陆引一时看呆,恍惚之间耳畔惊雷般一声呵斥瞬间将他震得清醒。 “淫、贼!” 蓝水晶与张兆丰夫妻和谐,却也时不时使些小性出来。张含韵常见娘亲恼了爹 爹之时便大叱“淫贼”,自己虽无吵闹对象,却也学得乖巧,有时睡梦之中浅涉旖 旎,对那骑乘白马的英俊王子便也照抄照般,呼来喝去之间,“淫贼”、“坏人” 之类自是绝少不得。 见陆引傻看那绿裙少女,张含韵从心底生出一份怒气,也不管周遭人多眼杂, 不再思想刚刚对阵那少女头顶的领土,倏然起身,小嘴凑到陆引耳边大大一声叫唤, 唤过之后心情忽地一松,顿坐凳上,冷眼看着陆引。 陆引耳中不适,伸小指抠弄半晌,感觉周围众人似乎都在看着自己,讪讪一笑, 坐回原处,心中不禁埋怨,怎么不顾时宜情势,竟然如此胡来! 那素裙少女轻轻巧巧闪身避过,震慑于钢针发出的威势自也不敢出手去接,骇 异之下见对方舍了自己却与她那同伴书生不知计较什么,一时没了主意,回身望向 先前同桌那灰袍长者。 陆引坐回凳上,偷眼去看张含韵神色,一望之下便即再难挪开目光,她竟是那 么美丽!天下之间哪里再能见到眼前这样绝世的容颜! 见陆引望来,张含韵陡将玄媚功催发,一时提至极至,九玄千媚瞬间便将陆引 心神锁住。不再去管痴呆傻楞的陆引,张含韵一双美目瞟过刚刚那对手,稍作停留 便转向站立一厢的绿裙少女。 难道她比我美吗?竟然那样看她!……她确是很美。不过,与我相比恐怕还要 差那么一点点吧!怎么他却没有那样看过我呢?这女子定也习过媚术!看来看去可 又不像?思忖之间,张含韵暗作决定,便要找个机会与她站到一处,倒要比试比试 究竟谁高谁下! “这位姑娘,小女若有冒犯,还请多多见谅!不知姑娘可否见告门派师承,若 是朋友,便当以礼相待,若然只是路人,姑娘要看热闹,在下也不拦阻,不过,在 下虽是技艺鄙陋,却也想毛遂自荐,为姑娘做个看场护卫,决不容他人搅扰了姑娘 的雅兴。” 那灰袍长者一番言语,不仅张含韵蹙眉不解,便是两方人众也是俱各惊异。 一方惊疑,以他的身份怎会对那少年女子如此礼遇?那少女功力似乎并不怎样, 莫非她有师长高人在侧?我等目力自是难上台面,难道她刚刚那一掷竟有莫大玄虚 不成? 另外一方也是大惑不解,对方首脑如此重视,料想此女来头一定不小,见敌对 之人已然先行搭上言语,一时不禁有些后悔,她若武艺高强,又与对方联手,情势 便会更加危险! 张含韵看那长者一眼,轻“哼”一声,目光仍是回到绿裙少女身上,开口讲话, 却又是与那长者应答。 “你这个护卫叫做什么名字?” 那长者“嘿嘿”两声,心道,“看场护卫”是我随口一说,你倒毫不客气!只 是事已至此,刚刚放下的架子又不好便即抬起,况且此女甫一出手便已显出非凡功 力,想她年纪幼小,既然行走江湖,身旁怎会只有一个书生相伴!她若没有名师高 人在侧看顾,怎会有恃无恐?此时正是临敌之际,还是应当隐忍为上。如此一想, 索性便软个透彻,先让她风头出尽,过后再想法结交或是加以防范、铲除。 “在下吴与同。” 张含韵轻“嗯”一声,道:“名字不错。你女儿又叫什么?” “小女若竹。” 张含韵微微点头,手指那绿裙少女,道:“这位姐姐看来也不像是坏人,你们 做什么欺负她?” 看着张含韵纤葱玉指,吴与同恨不得上前狠狠打落于它!我已给足你脸面,怎 么你竟像丝毫不懂礼数一样!你便后台再硬,也不能这样不知好歹!这是谁家孩子? 怎么长辈也不出来管理管理! “这位姑娘,可否见告名姓师承?” 吴与同越想越不是滋味,手抖腿颤已经忍无可忍,若是再吃憋屈,恐怕便要上 前发难。 “我是张含韵。” 从未听过张含韵的名字,自是不知来历,吴与同回头看向那叫做若竹的少女, 意似询问。 若竹趋到吴与同身侧,附耳道:“义父,张含韵是青城派掌门张兆丰的女儿。” “原来是张小姐。吴某倒是眼拙了!” 回想张含韵适才发出暗器的手法,虽是似是而非,倒也确是有些青城派功夫的 影子。 见那吴与同岔开话题,张含韵不悦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话!” 对吴与同一行来讲,张含韵青城派大小姐的身份极为特殊,若是应对有所差池, 便可能在内部本就意见纷争不和之时添上更大麻烦。一时不知怎样招呼,微一踌躇, 吴与同道:“不知张掌门、张夫人是否便在左近?” “你问来做什么?我爹爹、娘亲现在泰山。” “张小姐,我与令慈也有一面之缘,今日之事权当误会,既然张掌门、张夫人 都不在此,便请张小姐自行离去,以免双方动手惊了小姐,他日再见张掌门、张夫 人,吴某也怕不好交代。” 听他言语含混,却已表明与自家有所关联,张含韵从未听爹爹、娘亲提及,一 时不禁罕纳。恼恨那叫做若竹的少女,但这吴与同却又执礼恭敬,昨晚行事不轨被 陆引撞到,又制了自己穴道,整天时间张含韵的心情都很郁闷,偏又不愿拿陆引出 气,本想惹些是非出来,让那姓陆的小子见识一下自己的本领。此时,事情已然惹 出,可看这眼前情势,自己不便与强者为敌,那又如何显示威风?不知那绿裙少女 又是什么人,若是她与自家也有瓜葛,找到帮她的借口自然便可出手相助。看来他 们应是解决江湖恩怨,自己虽是稀里糊涂插手进来,似乎有所不妥,但是,既然是 那若竹先行动手,倒也怨不得我! “既然你与我家相熟,我也懒得管你们的闲事!” 张含韵运功良久,担心伤了陆引,缓缓收了功力,却向那绿裙少女问道:“这 位姐姐,能告诉我你们是什么人吗?怎么得罪了他们?” 吴与同本已将话讲得清楚明白,听她应允便想待她离去即行解决自己的事情, 不想她又与那对头搭话,竟似把刚刚的言语忘了个一干二净!她是张兆丰、蓝水晶 的女儿,一时不好向她动怒,皱眉摇头之间,吴与同走回自己先前坐处,示意一干 兄弟暂且少安毋躁,左右对头已被围下,稍坐休息,争斗也不急于一时,便给青城 派留些面子,他日也好相见。 知道了张含韵的身份,绿裙少女一方也是极盼得到援手。自己一方本就势弱, 若能得到青城派相助,哪怕只是调停,想来对方也不至不留余地。况且,对方身份 不明,何以来势汹汹与己为敌实在令人困惑。若是借此得到缓冲,讲明是非,或者 便可免去无谓的折损。 见张含韵虽是应允了对方,却又不即离去,显是有意插手,那绿裙少女抱拳道 :“张小姐,我是崆峒派合丹,家师乃是归云真人。” 与张含韵言罢,合丹转向吴与同,仍是执礼道:“吴先生,连日来你等一直追 随在侧,今日又露敌意,我崆峒派自认行止谨慎,似乎并未有所得罪。吴先生既与 青城派交好,想来也是江湖正道,不知何以如此,便请示下,以解疑惑。” 崆峒派玄鹤、归云二位真人俱是武林名宿,被江湖武林奉为仙人,身份极为尊 崇,辈分尚在张兆丰等七大门派掌门之上,张含韵一听之下不禁瞠目,这样说来, 这合丹便与爹爹同辈,那我岂不是要称呼她作姑姑!她竟是崆峒派掌门的师妹!看 年纪也不像!恐怕是在讲大话! 张含韵收了玄媚功功力,陆引恍惚半晌方才清醒,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见张含韵大马金刀处身两方之间,竟似裁判一般,一时不明所以,目光不由自主又 再望向那绿裙少女。 “合丹,你既是崆峒派弟子,一众随行怎又俱都使刀?吴某不愿道破,你也用 不着遮三掩四!倘若你真是归云真人门下,吴某倒还真想见识见识归云真人嫡传的 广成剑法!” 广成剑法仅一式,却有七十变招,是崆峒剑法中派最为上乘的剑法。崆峒派武 学取自上古仙人广成子的《道成经》,以“贞静自守,慎内闭外”为要义,武功仅 剑术、掌法、内功三项,与恒山派武功颇为相似,却是更加注重以守为攻的道家武 学精神。但凡刀法大多讲求攻势,崆峒派从未有人使刀,吴与同一番言语,倒令张 含韵也自起疑。 “你既是冲着我等而来,我等难道便怕了你吗?” 讲话之人声若洪钟,只是口齿不甚清晰,正是先前与合丹一桌的威武汉子。 陆引清醒过来时正逢那自称“吴某”之人与绿裙少女讲话,听他称呼,便知那 绿裙少女叫做合丹。见双方似乎就要动手,陆引早已看出合丹一方实力不济,心中 为她担心,一时思忖如何襄助于她。 听那汉子开口呼喝,合丹秀眉紧紧一蹙,回头瞪去一眼,那汉子瞬即低眉俯首, 态度竟极恭谨。 张含韵本好惹事,一经那素裙少女挑逗,更是摩拳擦掌。原本她想襄助合丹一 方,经过双方一番言语,一时便又不知应该帮谁,两方看看不禁颇感踌躇。吴与同 似乎与自家有些交往,只是那个什么若竹很是讨嫌,竟敢与我动手!这样大肆怎能 不给她些许教训!合丹倒像一个好人,但却神神秘秘,令人不知根底。她若真是崆 峒派弟子倒是应该帮她,可她竟然自称长辈,实是教人难堪!她是崆峒派弟子,那 吴与同又是何门何派? “吴先生,你既不信合丹,合丹也是无奈。但要请问,吴先生身属何派?” 吴与同微微一怔,既而冷“哼”一声,却不作答,转向张含韵道:“张小姐, 现下不便,还请张小姐即刻回避!” 合丹问话正合心意,张含韵道:“你还没有回答她的问话!” 吴与同本已不耐,听张含韵到得此时仍是纠缠不休,不禁大为恼火。现下形势, 只要再没他人援手,只一个张含韵,吴与同倒也不大放在心上,她既想看便任由她 看,若要动手,搅闹自是无妨,若然襄助对手,料她年纪轻轻,功夫即便紧追乃母, 也还不至形成威胁,少不得嘱咐大家小心,捉了她便可,即便真是不小心错手伤到 她一星半点,以她今日所为,日后倒也不难解释。 如此一想,吴与同再不犹疑,左右一望,眼色扫遍全场,见合丹已然知觉后退, 断喝一声,便即率先动手,双掌一错,雄浑掌力汹然攻向合丹。 已知动手在即、势所难免,合丹身向后退,点头向那威武汉子及站在身侧文士 打扮的青衫男子示意准备应敌,手掌轻拍腰间,掌指微微扣动,一柄窄若纤指、光 华璀璨的细软长剑便已握在手中。 见那软剑形式奇特,剑身通透、光晕缭绕,张含韵不禁起了好奇心思。张含韵 少时修习玄冰斩,掌刀一时未成,一应招式俱以真刀习练,对于剑术可谓一窍不通, 加之不喜剑法拿腔作势,间或负手观望一众青城弟子习练剑术便即嘲笑他们练的是 挨打的功夫。张含韵对种种刀法之中的攻伐戾气极为推崇,尤其偏爱各式长短宝刀, 对宝剑却是看不入眼。只是合丹之剑却令她生出一种见猎心喜的古怪心情,这种心 情倒不是因为她没见过此类软剑,更加不是对宝剑产生了兴趣,而是,合丹之剑实 在太过惹眼,简直便是一件绝美的仙品。 吴与同动手发难,后来一众刀剑出鞘也是俱各抢上,食肆内外顿时一片大乱。 合丹软剑一颤,光芒瞬时夺目,周身一时剑光绚烂,虽是严守门户,却仍见威 势盈然。 吴与同以掌攻敌,出掌之际内力充斥掌臂,风声虎虎,身形矫捷,已经全然不 似先前对待张含韵时的隐忍谦和。掌风劲疾,裹住合丹剑势,吴与同一味用强猛攻, 二人攻守截然之间,周围器物摆设俱被有如实质的护体真气撞得散乱四落,粗竹篷 桩纷纷折倒,食肆倾塌眼见只在顷刻之间。 合丹一方那威武汉子一人抵住三人围攻,虎吼连连、声威吓人,双手俱持短刀, 攻守接架大开大阖,一时竟教敌手颇感吃力,攻势屡被打乱,竟难收效。 素裙少女若竹使剑,与她对敌的是那青衫男子。青衫男子只一柄折扇,扇骨竟 似金铁铸就,屡屡与若竹的长剑交接便有铿锵声音传出。二人武功尽皆轻灵,轻功 俱各不弱,十数招之间便已斗到食肆之外,剑来扇往,已是棋逢对手。 这八人纠缠剧斗,情势越发凶险,余下人众各为其主,人数之上合丹一方处于 劣势,以一敌一捉对撕杀散处三两之地,大多却是以一敌二拼死抵抗。武功俱各不 同,功力却是相差无几,吴与同人多势众,甫一动手便即占尽上风,如此下去,合 丹一方必败无疑。 眼见情势混乱,食肆之内已难容人,张含韵跃跃欲试,却是仍在犹疑,究竟同 谁站到一处始终决定不下。左右顾盼之时,被陆引拽着衣袖牵到食肆之外,正在慢 慢吞吞惺惺作态,忽听“稀里哗啦”一阵乱响,一眼望去,不禁吐舌瞠目。向陆引 扮了一个俏皮的鬼脸,张含韵继续看住形势,准备作出决定。 此时,食肆已然倾塌下去,篷布碎成几块,块块之间牵扯不断,一边倾倒牵连 几处,乱乱糟糟倾覆而下。此起彼伏,刀剑穿插而出,两方均有人众纷纷钻将出来, 隔着满是灰土、肮脏不堪的篷布踩踏而出,脚下一时坑洼,覆在下面的散碎桌凳不 时羁绊阻滞,灰土飞扬,场面极难入目。 陆引循着刚才合丹的方位望去,正见合丹、吴与同剧斗一处,处身之地便在食 肆外缘。二人脚下不时踏住篷布边缘,灰土起处俱被护体真气阻在身周尺许之外, 只是腿膝以下尘色蒙蒙,情状甚为不堪。 吴与同本知合丹武功平常,她虽确是归云真人亲传弟子,但因入门极迟,才仅 两年不到,兼之之前从未涉足高深武学,辈分虽高,功力却并不如何。此时交手, 几十招过去,吴与同终是后悔,暗叹自己竟然轻敌若斯。合丹功力竟在短短不到两 年时间已入一流高手境界,实是不愧为崆峒仙人的入室弟子,自己较她在功力经验 之上俱都略胜一筹,怎奈她只守不攻,怎都难以找到较大破绽得手制敌。若是如此 纠缠下去,那张含韵再要上前襄助对手,虽仍不知那张大小姐武功底细,但凭先前 那一手掷射钢针的威力,内力绝对不弱,实在也难对付,自己托大请战,若是此役 不得诛除这合丹一众,怎还有脸去见小姐及众位兄弟? 吴与同心焦不耐,双掌频频攻出,用急之间只感掌缘火辣疼痛,一时竟被那软 剑之芒灼得双掌微微麻木,心下不禁更是焦急。 张含韵思来想去,终是决定,谁也不帮,却又谁都要帮,只有这样才能更加显 示出自己的功力高强。 心念一定,张含韵重重“喂”了一声,唤来陆引注意。见他已然看来,俯身拾 起几枚石子,道:“帮我多多拣拾石子,看我坏了他们的好事!” 难道如此争斗也是好事?陆引咧嘴摇头,见她刚刚拾了多枚,手中已不缺少, 便想先等看她究竟要做些什么,若是失了积蓄,到时再帮她拣拾也不嫌迟。 似乎了解陆引想法,张含韵点头略示赞许,竟像极正在教授弟子的师长一般, 看得陆引一阵好笑,明明是个好动的小女孩,却偏要故作老成,实在有趣! 张含韵“武器”在手,四顾情势,忽见合丹一方一名使刀汉子遇险危急,见那 攻他二人,一人长剑疾搠、当胸刺去,另人在其侧后,剑势横拖、腰斩向前,想他 定是避不过去,玉腕内力一吐,小小石子声音厉厉、破空而去。 那挺剑一刺之人听风辨器,知有暗器袭来,长剑疾回,方位竟然认得奇准。张 含韵暗器一道本就笨拙,只靠威势骇人,石子速度缓慢自是极易招架。一剑挡飞石 子,那人正要回身再战,忽地浑身一个激灵,连打冷战簌簌不止,长剑脱手落地, 双手裹紧衣裳极力抵抗这忽起的凛凛寒意。 见陆引露出一脸钦佩神色,张含韵俏俏一撅小嘴,“哼哼”两声,又去寻找目 标。 若是如此可以阻得双方死伤,倒也确是不错,陆引暗暗点头赞许,发自内心佩 服这尚自有些顽皮,却又可爱至极的小小未婚妻子。 双方打斗俱各拼命,混战一处无不极尽死力,怎奈一招得手眼见便可制敌于无 幸,一颗石子飞来不仅立时阻了攻势,反将自己身体搞得寒冷难耐,虽是寒意稍缓 便去,但一再如此也不得不究其原由。 堪堪半个时辰过去,场内呼喝拼斗金铁交鸣声音愈渐淡弱,到得最后,便只最 先动手那八人仍在奋战,其余两方一众全都呆立当场,手拎各式兵器,楞楞然望着 张含韵、陆引二人,一时不知所措,战是不战俱各踌躇。 接着动手,除非示弱,否则便要酷寒加身。若要示弱,再行战斗又有什么意义? 若不示弱,那寒冷一次强过一次,谁又能够抵受得住?更为不堪的便是,即便示弱, 有人既不无视,也不招架,便是迅捷闪避,示弱之人也有不少受到牵连,起初之时 还罕纳抱怨,越是往后,心中越是清明,那张大小姐已然不再管顾谁强谁弱,便是 一把一把撒出石子,寒意虽已不如先前酷烈,奈何频频加身,有时身上几处同时中 招,不仅比先前以兵器抵挡之时还要强劲,加在身上停留的时间也随着自身抵抗能 力的衰弱而越来越长。这样打斗哪里像话!还不如停手歇息,乐得再无安危之虞。 见张含韵满面笑意,吃吃不已,双方众人俱是热血汉子,渐渐便感味道不对, 那一身玄色裙装的美丽少女竟然越看越觉可恶,如此遭受戏弄实是平生大辱,怎奈 毫无办法,她那小小石子威力已是如此,谁都与她非友非敌,哪里愿意冒着更大的 危险上去同她计较! 陆引又是一捧石子端来,此番已是行去十步之遥才得寻回,看着场中只余几人 拼斗,陆引禁不住长吁口气,堂堂七尺男儿,竟然为了讨得佳人欢心做出此等事来, 细想也觉不是滋味,可又偏偏喜欢看她一击而中那前后的认真、执著、欢笑、快乐。 对那若竹恶感颇深,张含韵石子在握,也知若竹不是眼前这些人可以比拟,斟 酌一番,似乎见到时机,石子一枚一枚首尾相连,方位虽是多有偏差,胜在数量足 够,有些还是故意布在若竹身周各处,便是让她怎样闪避也要享受一下她早前便应 身受的玄冰内力。 缠斗良久,吴与同内力消耗极大,明明自己功力高过对手,偏偏难以取胜,数 番抢攻俱都无功而返,着实令他沮丧不已。 合丹此时也是身受其苦。软剑之势趋圆行转全凭沛然不绝的真气内力,但人力 毕竟有所限制,崆峒派修习内力更加注重“贞静自守,慎内闭外”的精要,真气培 养绝少借助外力,皆以自身先天真气为主,合丹入门仅只两年,虽得名师教诲,毕 竟时日短暂,所学有限,现下敌强我弱,一众随行又无暇顾及,心神渐感难守,真 气也频现断续,神识不由自主分散出去,便要探究己方战斗的情势。 忽觉对手内力一弱,合丹软剑疾点而出,竟是自动手以来首次发动攻势。借着 对方一愕之隙,合丹疾退丈余,长长呼出口气,四下一顾,不禁大感疑惑,怎么便 只我三人对敌?一众随行之人何以呆在当场毫无动作?敌方众人竟然也是惶惶惑惑 不知所为?情势竟会如此!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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