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梅兰竹菊 石子呼啸飞去,张含韵手上兀自不停,俏脸涨满兴奋之色,神情极尽跃跃,看 得陆引禁不住连连摇头。 含笑无奈,陆引不禁思忖,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玩?竟能令她生出这大的兴致! 不过,依她如此年纪,又是长年溺在父母身边,心性跳脱好动、不知拘束也是常情, 只是换作钟葳蕤便决不会如此,唐瑶虽也不离父亲左右,但他父女游历江湖、居无 定所,性情也自不同。想到钟、唐二女,陆引不禁望向合丹,这合丹英姿凛然,便 是自己娘亲,恐怕也是有所不及。 合丹、吴与同停手罢斗,俱各莫名其妙望着场中己方人众,一时都有些无措的 感觉。 感觉忽起异样,合丹神识一注,见那玄裙少女的书生同伴正在专注地望着自己。 脸颊微微一热,合丹避开那书生目光,心道,他怎如此无礼!这样盯着人家,便似 徇情求爱一般!他一文弱书生,凭什么本领向我示爱! 若竹那边六人仍在缠斗不休。“嗤嗤”声音划空而过,吴与同见那“暗器”为 数不少,俱都攻向若竹,辨方向、听声音便知是张含韵所发。与若竹对敌那人武功 不弱,虽然二人看似斗得难分胜负,功力几在伯仲之间,实情却是对手有意让出一 步。看来,他在拼斗之中已然分出心神、旁顾情势,他既知道众人停止打斗,且又 均无折损,情势了然自是不愿死力而为,或许他还在企望双方能有缓和的余地。早 就听闻“青衫铁扇”苏德极负心计,武功虽较自己有所不及,但心思缜密、颇负才 智,却也是不可小视之敌。自己原本想得不错,先发制人制住合丹,再行解决苏德, 此行便可大功告成,却没想到,合丹的功力完全出乎预料,竟较苏德还要强出些许, 如此一来,此战若要取胜,自己一方恐怕便会有所损伤。虽仍不能确定张含韵武功 如何,但以她方才所显功力最低而论,她若出手帮助对方,那便几无胜算。 那身着青衫、手使铁扇之人名叫苏德,乃是崆峒派掌门施树清的第四弟子,一 柄折扇纯以精铁铸制,铁扇所使全是剑法,内力贯注扇骨之间,竟也带出青幽剑芒, 功守极具法度,与若竹对阵虽难一时收效,却也始终略占上风。间或分出神识察探 场中形势,知道两方在张含韵的搅扰之下已然渐失战意,不愿徒生是非,苏德铁扇 一缓,全然采取守势,直等场面稳定便要退出战团。 神识一阵纷乱,觉到竟有众多暗器攻来,若竹长剑疾点,强攻一招迫退苏德, 剑光忽地一散,向着暗器来向点出无数剑花,瞬间便将自己身周全然罩住。虽是不 明就里,若竹却也暗暗心惊,此时对方仍可有人发出暗器,可见情势已与己方先前 所算大为背离,当此之际,只有凭借后援才可制敌取胜。 神形俱都灵动,若竹一剑封住暗器来势,只听“叮叮”一阵乱响,没有想到暗 器竟是如此之多,一时不禁手忙脚乱。勉励施为,将那暗器一一打落,若竹心下一 轻,正要回剑再战,持剑手臂忽地一寒,骤然之间竟觉手中剑柄好像奇寒玄冰一般。 一阵阵刺骨冷意自那剑柄传来,瞬时激遍全身,若竹止不住一个寒战,急运内力驱 除寒意,长剑竟难拿捏,险些便要脱手掉落。 一时如入冰窖,若竹心下大骇,措手不及之间,脑际却仍清明,身形暴退数丈, 衣袖一抖,手中已然握住一支响箭,玉腕挥动急急抛向天际。随着一尾青烟冲天而 起,射至当空,“哧哧”声音入耳不绝,随后便是一声清脆的炸响,箭杆所缚火药 爆了开来,一团浓浓的白色烟雾四散飘开。 眼见事成,若竹收剑入鞘,两掌上下并于胸前,真气运行开来,便要驱除身受 的冰寒之气。真气甫一运行,寒意竟在瞬时消失无踪。万没想到,这极尽霸道的阴 寒戾气竟是虎头蛇尾,加诸于身历时如此之短便即散去,一时气苦,若竹秀目一张 便即瞪向张含韵方向。 张含韵早已翘起的嘴角忽地将小嘴扯成一弯新月,早知自己暗器功夫不济,那 玄冰内力决计不会持久,只为看那若竹被自己戏弄之后会是什么反应,一时得偿所 愿,立时笑生双扉。故意向陆引身后一躲,只露半边身子一张笑脸,模样甚为恼人。 见张含韵出手,双方各自撤回己方阵营。 若竹瞪视半晌、气恼异常,却也想等到后援到来再行报复,冷冷“哼”出一声, 撇下张含韵不理,转向吴与同。 此时,场中形势极为微妙,若竹本与张含韵相距较远,吴与同也在若竹近旁, 一众撤回便俱是聚向二人身周,二人既是首领,自又成为己方阵势的中心。只因若 竹刚刚与张含韵冷眼相向,吴与同一方又俱都以为己方没能成事全因张含韵捣乱, 是以多数站定也都是面向张含韵的方向。见张含韵出手对付若竹,合丹本就准备致 以谢意,趋步前去之时又再问明情势,知道是张含韵搅了局面,想到若竹既发讯号 召唤同伴,对方再添援手,己方更加难以应对,为了一众随行计议,也要借此与张 含韵结交,便自再无犹豫,走近前来。合丹与张含韵站到一处,一众随行便也跟过, 与敌对峙相向,转瞬之间,合丹一方便似以合丹、张含韵为中心,合丹一侧是苏德 与那威武汉子,张含韵一侧便是陆引,如此一来,陆引、张含韵便已再难置身事外。 陆引一侧是张含韵,另侧渐有几人站上前来,瞬时形成阵势。一觉之下,陆引 暗呼不妙,刚刚张含韵虽是出手,毕竟泾渭并不分明,此时情势却已明朗,合丹一 众摆明就是求助于张含韵,而阵势既成,便已不好推拒。这样一来,处身事内既成 事实,其势已如骑虎。陆引倒是并非不愿襄助合丹,只是双方俱各掩饰身份,情况 不明,若是帮出错处,或是对方来了强援,结果如何实是难以逆料。以陆引此时心 境,倒仍是觉得先前处于排解地位好过即刻表明立场。 合丹到了张含韵近前,抱拳道:“合丹多谢张小姐援手!” 张含韵颇有风度地微微一笑,把臂相请道:“合丹姐姐不必多礼!我辈本是武 林一脉,自当互为膀臂,举手之劳又何必言谢呢!” 见张含韵故作老到,陆引一时忍俊不禁,喉头一鼓,几乎便要笑了出来,强自 压下笑意,扭转头去不看张含韵、合丹二女,胸口却仍一挺一挺,显是憋忍得极为 难耐。 没有想到张含韵竟会做出如此亲密的动作,合丹一怔之下不禁心喜,想来她也 有意同我结交,如此倒真是一桩极好之事。此时与她相交,不仅可以保得随行众人 平安,更可见她心意挚诚,这样的朋友倒是比较姐妹更加难得。 欢欣之下,合丹抬手托住张含韵双臂,道:“张小姐,你我青城、崆峒两派原 本俱属武林正道,今日得张小姐这样仗义相助,尽显大家风范,实是令合丹钦佩不 已!若是得有张小姐这样的姐妹,合丹实是欢喜不及!” “合丹姐姐既然欢喜,我们便结拜金兰姐妹如何?” 张含韵此言一出,不仅合丹,就连陆引都被吓了一跳。怎么刚刚相识便要结拜! 虽知张含韵处事率性,便是唐瑶都无法比拟,但也不至于阵前结拜吧!这已不仅仅 是援手相助,看情形已然便是要同生共死了!这是哪里来的如此深重的情感? 见张含韵蹲下身去便要搓土,合丹急忙拦阻,道:“含韵妹妹,你我结拜并不 急于一时,眼下姐姐身处险境,实是不想过分连累于你!” 合丹一拦之下,张含韵倏然起身,又令合丹吃了个措手不及。张含韵原本就没 有真要搓土立盟,一双如玉纤手怎能去玩泥土!被合丹一拦,正中下怀,只是站起 颇急,令人一见便知她在装假做作。 “合丹姐姐,敌人就在眼前,迫于情势,一切便从简吧!”一边讲话,张含韵 一边解下腰间一块晶莹玉佩,续道:“妹妹便把这贴身带了十六年的玉佩赠与姐姐, 便以它作为同姐姐的见面之礼吧!” 张含韵这块玉佩乃是寒玉珍品,制作更是巧夺天工,只是玉石雕琢成型极为怪 异,便似一块圆形玉石上爬了一只栩栩如生的雪色蜘蛛,那蜘蛛肢爪之上不知怎地 竟似满覆细绒,活灵活现有如实物一般。 听张含韵要向合丹赠礼,陆引好奇之下转头来看,一眼见那玉佩,心下不禁一 懔,立时想起自己房中那只害得钟葳蕤痛苦不堪的怪异虫豸。难道那虫豸竟是她的? 张含韵如此热诚相待,倒令合丹一时不知如何应对才好,踌躇着抬起手来,才 只动作,手掌便被张含韵托起,见面之礼竟已到了手中。 “含韵妹妹,得你不弃,竟能如此看顾,姐姐真不知道如何以待!姐姐此次东 来,行色匆忙,也没有携带什么能令妹妹看得入眼的物事充当回礼,这倒教姐姐颇 感为难了!” 张含韵连忙摆手道:“合丹姐姐怎地如此见外,见面之礼虽不可免,却也不用 那么踌躇,只要是姐姐送的,无论什么妹妹都会喜欢!” 越是听她讲得轻松,合丹越是觉得为难,自己身上倒也戴了几件首饰,只是手 镯、耳坠之类都是金银之物,难免俗气,惟一价值连城的珍宝便是头顶的织锦发带, 那发带之上仅只贵重宝石便镶嵌了足足九颗,金质带扣更有十二粒之多,自己倒也 不是舍不得送她,只是若要送她,头发便失了束缚之物,形象难免不雅,如此倒真 是颇费心思。 “含韵妹妹,既是这样,不如你自己看看喜欢姐姐送你些什么?姐姐一时也想 不到有什么随身之物能令妹妹欢喜,左右你是妹妹,你便自己挑选,姐姐也不会笑 你!” 合丹摊开双臂,让张含韵上下一番端详,竟颇觉有些难为情,正自窘然赔笑, 忽听张含韵道:“合丹姐姐,妹妹想要姐姐一物,就怕姐姐舍不得……” “妹妹只管明言,姐姐决不会舍不得的……姐姐一诺千金,只要妹妹喜欢,姐 姐决不吝啬!” “真的?” “真的!” 张含韵略一沉吟,羞怯着吞吐道:“含韵……想要……姐姐的……佩剑!” 在合丹与吴与同动手之时,合丹软剑甫一亮出,张含韵就已起了觊觎之心,此 时铺垫已成,便即再不造作,只是毕竟少女心境,患得患失之间,仍有一些不大自 然。 合丹闻言一呆,怎都没有想到她竟是喜欢自己的兵器!合丹的软剑名为“流光”, 乃是古时流传下来的神兵至宝,剑质若金若玉,却又极具弹缩韧性,剑虽细窄,却 是吹发可断、削铁如泥。合丹早年习武,所学俱是骑射,年近十六岁时方才拜在崆 峒派归云真人门下,成为归云真人的关门弟子。两年来,合丹武功虽有进境,毕竟 从师时日短浅,成效难著。流光剑本为父亲所赐,寻常宝刀宝剑均难撄其锋芒,正 可弥补自己功力不足,实如自己膀臂一般。 合丹为人豪爽,虽也有些不舍,但见张含韵出口索要,神情忸怩,显是极为喜 爱,微微一笑,解下腰间软剑鞘带,伸手环住张含韵纤腰,帮她扣好,又将流光软 剑置入鞘内,退后一步略作打量,道:“妹妹,你名为‘含韵’,此剑名为‘流光 ’,它与你可是正相衬呢!” 张含韵纤手抚在腰间,低头看了半晌,再抬头时,贝齿轻咬下唇,已将欣喜之 色压制下去,虽知合丹先前话已说满,却也没有想到她会应得如此痛快,一时不知 如何是好,只将美目看着合丹,神色之中羞窘喜悦搀杂一处,欲语还休、甚难为情。 也知那软剑不是寻常之物,见合丹竟未犹疑便将它赠与张含韵,陆引心下颇为 叹服,如此性情真如娘亲一般无二,便教须眉也是不禁汗颜。 合丹、张含韵几人正在交谈接洽,远远传来急急的马蹄声音,自南而北,愈近 愈响,便是向着此处而来。 不及再与张含韵倾谈,合丹向一众随行望去一眼,低声吩咐苏德道:“此时已 然不在敌方包围之中,马匹既已牵至近旁,少时若见情势不利,大家便即分头撤离, 以尽量减少损伤为宜。眼下距离泰山只有不足一日路程,大家可自行前往济南府会 合。” 见合丹如此忧心,张含韵拿人手短,自是不可退避,上前扯住合丹,自告奋勇 道:“合丹姐姐,你大可不必这样畏缩,听那马蹄声音,来者也不过寥寥三人而已, 有妹妹在这里相助,怎都不会让姐姐吃亏!姐姐大可放心!” 轻叹一声,合丹拉住张含韵双手,道:“含韵妹妹,现在我们并不知道对方究 竟是些什么人物,听你先前与那姓吴之人对答,显然也是不知他们底细,否则你也 不会与他牵上干系却还相助姐姐。他们既有后援,来得又是这样迅速,想来来人更 是劲敌,左近是否还有他们同伙现下也不清楚,如此情势实是不宜盲动。知己知彼 方可不败,可是,现在我们既不知彼,对自己……也是并无把握。”并不知道张含 韵的真实功力,想来她便高出自己一些,敌方若有后援也是难以应对,合丹不愿张 含韵及一众随行犯险,是以已然做好了退却的准备。 张含韵微一撇嘴,轻“哼”一声,道:“你怕他们,我可不怕!” 正讲话间,三匹快马已然驰下官道,马上之人俱各收缰,对方有人迎上,三人 下马,马匹便被牵到一旁。 一见那三人穿着打扮,张含韵、合丹不约而同轻“咦”一声,相对一望,俱都 挑眉鼓眼。陆引虽然也觉有趣,陡然瞥到二女如此神态仍是不禁莞尔,那合丹虽是 一身英气,毕竟还是女儿心态,娇憨起来与张含韵实在并无二致。 那新来三人俱是美貌女子,年纪都在十七八岁之间,若是只看一人样貌原本也 无特异,只是她们无论发髻、衣着、饰物、兵器俱都与那若竹一模一样,只是相貌、 身高颇有不同,但也相差无多,三女与那若竹站到一处,同若竹照面极少之人一时 还真分辨不出哪个是她。 “你能看出谁是若竹吗?” 听张含韵一问,合丹不禁愣怔摇头,道:“姐姐一时还真分辨不出。难道你能 看出?” 张含韵傲然一“哼”,见陆引正看着自己,心下不禁得意,想到自己不仅武功 强过合丹,便是聪明也是合丹所无法比拟的。其实,识人印象倒与是否聪明没有什 么直接关系。张含韵只为能够强过合丹,无论寻得怎样借口,只要能在那“坏人” 心目中分量更重便觉满足。张含韵此种心境若是不得明言,恐怕任谁也是难以理解。 对那若竹颇为着恼,张含韵自是极为注意她的举动,眼见又来三女竟与若竹形 神俱似,便起了“钻研”的心思。自己的两个丫鬟就是双胞胎姐妹,张含韵与张圆、 张润相处近十年,对形似之人早有极强的分辨能力,眼前四女并非同胞姐妹,自是 更易辨认。 “那若竹便是右数第二人。” 听张含韵如此论断,陆引、合丹细一分辨,不禁俱都点头,二人隔着张含韵相 视一笑,那笑意先前一半是对张含韵的钦佩赞叹,后面一半却在不觉之间失了正题。 陆引微笑之下见到合丹回应,目光之中不禁露出深义,似乎倾慕、似乎痴缠……合 丹双颊一醉,嘴角似开似收,神色一时窘然。眉眼忽地一低,合丹螓首轻垂,贝齿 咬住半边下唇,玉颈猛然一别,那或嗔或怪、或恼或责的意境一下子便将陆引的魂 魄抛到了九霄云外。 丝毫没有察觉左右二人忽起的暧昧,张含韵兀自指指点点着解说因由。 “若竹短袄左肩之上绣了一棵绿竹,远看便是一抹绿色;同样都在左肩,最左 那人是红色、第二人和最右那人都是蓝蓝紫紫,远看不大容易分辨……你们在听我 讲吗?” “在听!” 陆引、合丹竟是异口同声,二人又是相互一望,合丹目光急急避开,陆引则是 含笑转向张含韵。 张含韵“哦”了一声,续道:“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她们不过都是些丫鬟而已, 给丫鬟起名字……无非圆圆润润、梅兰竹菊罢了。” 陆引虽是大家公子,平日对待下人却如自家亲人一般,此时听张含韵对那四女 身份意含轻视,不禁微一皱眉,心道,她小小年纪怎有如此思想?世人本无贵贱, 只是命不相同。如此倒是应该找寻机会开导她一番,否则将来她待人处事定会有失 偏颇。 陆引正思忖间,忽见那四女最左之人趋步上前,不向合丹,却是对张含韵抱拳 道:“张小姐,我那小妹若竹适才有所得罪,却也是出于无心,若梅代她向张小姐 陪个不是!我家吴先生适才已向张小姐言明,我们此来只为那合丹、苏德,却决不 想与青城派交恶,还请张小姐行个方便。若是张小姐能够置身事外,他日张小姐但 有吩咐,我梅兰竹菊四姐妹定当竭尽所能、效力不怠!” 听到“梅兰竹菊”四字,张含韵望一眼合丹,又看一眼陆引,忽地掩口轻笑, 腰身前后一摆,道:“我也不想与你们为敌,可是,我更不想你们为难我的‘合丹 姐姐’,不如,你们就不要再斗了,各自东西,也省了麻烦。” 若梅长出口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如此说来,张小姐是一定不肯袖手 旁观了?” 张含韵也不答她,只是微微点头不止,含笑看着她左肩刺绣的一枝艳丽的梅花。 若梅轻叹一声,又道:“既然这样,我梅兰竹菊四姐妹便想领教一下张小姐的 玄冰斩。” 若梅道出玄冰斩,合丹不禁一脸疑惑地看向张含韵,难道她竟已练成了三圣教 的玄冰斩?自己曾听师父讲过,三圣教三圣三玄,三圣指的是天、地、人,是三圣 教教众信仰的教义,却并非江湖讹传的万种毒虫;三玄则是三项护教神功,玄火令 专为男子修习,是以纯阳内力配合的剑术;玄冰斩便是专为女子修习,是以纯阴内 力配合的刀法;而玄媚功则是男女皆可修习的一种媚术。三圣教教主不忌男女,三 玄心法却是只传教主。怎么张含韵竟可习练玄冰斩?若是练成玄冰斩,武功之强便 即远超一流境界,她这般年纪怎么可能? 张含韵微微一笑,道:“唤你的姐妹们上来试试吧!” 心知不经一战事情绝难善罢,若梅拔剑在手几步退到双方对峙形成的战场中央, 若竹三女见势也是俱各挺剑上前。 “一个一个来,她们决然不是我的对手,便让她们四人联手,倒要看看她们有 些什么本事!” 见张含韵便要动手,合丹蹙眉道:“含韵妹妹,现时情势比不得武功切磋,万 万不可逞强,还是……” 张含韵抬手阻住合丹,轻“哼”一声,道:“我想让‘你’看看我的玄冰斩。” 讲到“你”时,美目掠向陆引,神情甚是矫揉。 “含韵妹妹……” 见陆引一脸担心,呼唤声中满是关切,张含韵傲然一笑,心头一时甜蜜,我定 要教你知道,我比谁都本事! 缓步上前,张含韵目光扫过四女,笑道:“早知道你们是‘梅兰竹菊’……动 手吧!” 不知她言语之中有什么含义,四女也不理会,若梅、若菊身在侧翼,长剑直指 却不攻上,身形猝然斜趋,绕向张含韵左右;若兰、若竹一声娇叱,挺剑刺出,两 剑一绞,接了张含韵的招式便即向后疾退。张含韵双掌分合,纤纤玉手搅起两团白 蒙蒙的雾气,雾气陡然拖起长尾,划出两道冰寒掌刀疾劈向前,分别攻向身前的兰、 竹二女。 兰、竹二女长剑一挑,剑芒一时吞吐,各自抵住掌刀之势,却又再向后退。见 张含韵疾攻而来,二女身形一分,一女长剑当胸疾刺,一女之剑自下而上斜斜挑起 攻向张含韵小腹。张含韵腰身一转,左掌先守胸前,掌刀再向下落,抵住那挑起的 长剑,右掌向后横横挥出,却是攻向身后的若梅、若菊。 若梅、若菊疾冲而前,在兰、竹二女双双分开之时已然站到张含韵身后左右, 四女各站一方,形成包围阵势。若梅长剑自上而下斜斜劈向张含韵肩背,若菊剑势 横拖斩向张含韵腰间,二女剑式甫出,忽觉身周寒意大增,眼见自己攻出一剑,却 有劲疾掌风横斩而来,一时不禁骇然,身向近靠,俱各抽回长剑,剑身一交,虽是 卸了己方攻势,长剑相交之间剑芒却是陡然大张,周遭寒意立解,双剑绞合一处迎 向掌刀。掌刀双剑相触,张含韵身形一顿,玄冰内力竟被抵住,且有消弭之势。真 气疾行之间,张含韵收掌蓄势,心中不禁微微吃惊。 ------- N维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