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五个死者 酒店里的人都有些儿兴味索然了。大雪封山己有了十来天了,几个顾客早以脸 熟得紧,只苦于大家都有身份,虽然有些儿仰慕,确也没人愿意先去捅破那层纸罢 了。 这时靠近楼梯那对男女声音愈加大了起来,显是想多引些人参预进来不至于寂 寞。这两个少年显是年纪没多大,少年空做了一副老成的样子,举止间还是透出一 种稚气来。 “听说山脚的军营己经死了四个军官了,什么没丢,就掉了肋下的兵刃呢,这 个清平世道,没夷子来犯,谁闲了没事去杀当兵的呢?” “四个了吗?”女的挟了口菜声且是还那么轻细的说道:“前日不才三个吗?” “是啊,今日晌午又死了一个了,没听刚才那几个偷着来喝酒的士兵们说吗?” 西边两个是进山来收皮货的主仆,生意人性子随和,这时那个主子陪着笑搭言 道:“倒是,哪个来的那么大胆子,当兵的也要杀,还杀了叁,那营里能罢休吗?” “呵呵。”北边的江湖汉子爽笑道:“杀了好,平日里这些人就欺付老百姓, 我还当没人收拾他们了呢!”显然他是吃过当兵的亏,说话显得透气之极,分明有 点兴灾乐祸的样子。 “这件事止怕没那么简单罢。”靠近生意人桌边的一个锦衣中年人这时慢悠悠 的说道:“我有个朋友说三十年前的那柄魔鬼砍刀重显江湖了,传说这刀是落在了 军营一个百夫长手中,被杀的是不是百夫长呢?” “是啊!”先说话的那个青年愕然道:“先前我就听当兵的戏谑谁谁谁要提升 仿佛就百夫长职务吧,被戏者不停吐着口水呢!” “呵呵。”那汉子于是又笑了,他说:“只怕还都是用刀的呢!” 青年于是移盏对他笑道:“这位前辈请了,这么说来只怕你对这件事有些了解 罢?” 那汉子又喝了一口酒,而他的酒只怕己经喝得多了,这时喉咙吞咽一下,搁下 筷子说:“也不算多,我听说过那把刀而己。” “那末。”青年追问道:“那刀有什么来历么?” “不详之物,那刀是个盗墓贼从坟墓之中盗出来的,据说他当夜就被人杀死在 自己家中,那是一伙山贼,见刀端得锐利,便拿了回去,知道这山贼是哪伙人吗?” 青年正想问,只听北边那江湖汉子接口道:“听说过,就是被湖北的左撇子雷 公叉黄明一夜灭门的落雁堡的十九罗汉吧?” 锦衣人看了看他,应道:“阁下是?” “在下木昆,不知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在下李一尘,原来是江南的铁手木昆,久仰久仰!” “哪里,原来是赫赫有名的红扇子李大侠,失敬失敬,木昆见过了!” 青年见两人一阵寒暄,似乎就望了自己提的那码子事了,不由追问道:“那后 来呢,刀子便落到黄明手中不成?” “倒是。”李一尘道:“但是十天后他就在云南被人抛尸野外,刀也不见了呗。” 青年愕然跟自己的女伴说道:“真是不详之物啊!” “事情远非如此,接着因此刀而死的人只怕人人都认识呢!” “他是谁啊?”女孩接口问道,她容貌生得端是不错,年纪比那少年还要小些, 看上去又象大家儿女,且不知为何会跟了个男子来到这边荒野外了。 “江南一代名侠,莫问心。” “是吗?!”这是几个人的惊问:“莫问心死得神秘,竟也因这刀而死?!” 这时节,只听酒店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众人一齐回过头去,只见打外边 进来了一个军官,一边掸着身上的雪屑,一边大声叫道:“老刘,拿酒来喝!” 显然他是个常来的主儿,对这儿十分熟悉的。 众人那时一起盯着他的,人人都是一怔,这人不仅是个军官,而且从他的军衔 来看,分明还是个百夫长呢! “在说什么呢?”有了酒和火,军官开始惬意起来了,就跟众人搭讪了:“怎 么我一来又都不说了?” “呵呵。”少年陪着笑说:“哪儿啊,没事儿闲聊呗,怕吵着您呢。” “没事,出营来就想听听江湖上的事儿,说吧,我也听听!” “可是。”木昆没好气冷冷说道:“这事儿只怕还是跟营盘里有关联?” “是吗?”军官看了看他一眼说:“那我不是更要听一会了不是?” “听说军营里死了四个百夫长了对吗?” 军官又看了他一眼,仰头将杯中的酒喝干了才说:“有这事,而且他们分明是 找错人了,不是为了那刀吧。”他咽了口中的菜才大笑道:“这刀可在我手中呢! 这不,就这破玩意吧!” 众人一齐愕然望着他,说不出话来。 那军官且是若无其事,照样喝酒吃肉,忙得要紧。 大伙见这个军官显是挺横的,重要的是;他一口就大刺刺表出自个手中的刀就 是那有些鬼气的刀来,这店子里的众人竟被他镇住了,谁也不知他是何方神圣,看 样子只怕是个伪装成军官的江湖大盗也说不定呢。 屋子因此一下安静起来,连开始无所顾忌的木昆,也一下哑然无语了。 正在这时节,只听一声裂响,一缕寒风逼进,众人一声惊叫,只见后窗被一人 撞开,一缕锐目的剑光直刺那个军官,那军官方才端起酒杯,仿佛没有知觉一般, 止到那剑临近脑后,这才反手一掌,和杯实实击在那突龚破窗而入的人脸上,而那 人就象是突然送上门来让他打一般,一声短呃,被他打得向后飞出丈许,这才一动 不动,倒在地上双目仍睁着,显然是死了! 说这当儿是电花石火一点也不为过,大伙儿差不多还回不过神来,西边那两个 收皮货的主仆俩正在吃着,突然就明白过来是打死了人,那个年老的口里正塞了块 回锅肉这时一噎,竟然由那肉片打口里掉了出来,他竟还没自觉! 当时众人大气儿也不敢出,眼睁睁看着那军官又吞了几块肉,这才走近那尸首, 将那刀抽出来搁在它上边回头叫道:“老刘,算帐!” 言毕走到屋角,在扫帚上折了一个竹签一边剔牙一边说:“你即是为了这刀而 来,也让你沾沾气死了才不冤呢,记住,军爷胆小,做了鬼儿莫要来吓我。” 言毕走近己经说不出话来的老刘跟前扔了一些散碎银子说:“上次的酒钱还得 拖几些日子,这东西别担心,侍会我找几个兄弟来收拾了不影响你店上生意,我去 了。” 言毕俯身取了刀出门竟然就这样扬长而去了。 众人那时哪儿还说得话出来!只觉得眼花缭乱目眩神迷手足无措,一个个象悠 然看到了草丛边上大蛇的小鸡! “你说那军官是什么来头?”少年站在雪地里问身边的女孩道。 “他一招至那偷龚者与死地的只怕是传说之中的昆仑摔碑手吧。”女孩没有理 他,他自个又说:“奇怪,看上去他不象那一代的人啊,更象个南方人。”青年有 些儿困惑的说着。 这时那女孩突答非所问的说道:“郑回,我们来这几天了,姨妈会不会担心我 们啊?”她目光一边游移在雪景上一边说着:“我这一失踪,到时只怕别人说闲话 呢,偏偏又跟一个浑小子,烦死了。” “不是吧?就你吗?心仪,我哪会跟你有什么事啊?我还怕菁烟误会我呢,到 时你可要跟她说清楚啊。”少年斜着眼对她说道。 “郑回!别那个样子看我!说过多少次了!”女孩叫道:“再惹我就说这全是 你主意了!” “好了好了好了。”少年陪笑道:“我不说了就是,别这样子好吧,我也不想 啊,我也是听说这有含丹草的,我认为说到七姑那儿去的借口能搪一天的,谁叫这 天要下雪呢,我也不想是吧?你也想要含丹草不是吗?!” “不要了!”女孩烦着:“什么炼绵里针吗?我现在不想炼了!”说完她回头 就走,生气的回酒店去了。 “我呸——”郑回做了个鬼脸说:“谁要跟你玩失踪游戏,你哪有小桃红惹人, 连碧月也不如呢!”只是这些话他可不敢让她听到,她姨妈可还当自己是个小孩呢! 说着又自个摇了摇头,跟在她身后也往回走。 尸首早以搬走了,除了那两个皮货生意人外没人在意这儿曾打死了人,酒店的 生意照做,反正被打死的和凶手都有军营的人来料理了,官府连这事问都没问。 显然李一尘跟木昆以成知交,二人坐在一张桌上,这时节谈兴正浓呢: “他只怕是少林的传人,那一招不是大摔碑手又是什么?”李一尘确定的说道, 而这时木昆应和道:“极是极是,在下也是这样看的,只是想不到军营中竟有如此 身手之人,不可小觊不可小觊啊!”说到这儿尤回头问道:“店主,你说他真是那 军营里的人吗?!” 那边传来一声应喝:“你是说他么,叫谢大明,还欠我不少酒钱呢!” “是啊,当今武林人才日渐萧条,只怕是能人都这样不思了上进罢!” “李兄言之有理!” “说到失传的武功,在下真是所知极多,例如天一剑,六轮刀,无上玄冥掌, 九面神枪等等甚至当年让倭人心胆俱裂的绵里针绝学,当今都消失无踪了,我心疼 啊!”说到这儿他疼心疾首的喝了一口酒下去。 郑回坐到仍在生气的心仪身边,小声哄着她说:“据说女侠都会?此话当真?! 晚生当真是佩服得紧啊,还忘女侠赐教!” 心仪斜他一眼,见他自说自演摇头晃脑的样子,终于笑了。 门外突然传来马路蹄之声,于是本来坐在柜台后边瞌睡的老刘一下清醒过来, 飞奔向门口,打死人后他店中生意一下清淡了许多,眼见得来了那么多生意,他当 然不敢怠慢。 一下进来了八个人。 那些人一个个不似善类,进得门来四下张望,完全是目中无人的样子。 李一尘跟木昆一下安静了。 “好地方,好地方,这儿竟有个店子呢!”一个大汉叫道,并“砰”得将自己 的包裹扔在桌上,一双牛眼定定看了看心仪,回头对同伙眨了眨眼大笑了一声。 那包裹十分沉重,分明是装有兵刃的。 “妈的,休息一个晚上,明日将那劳什子军营操了罢!”那个汉子大声说着, 分明是不怕别人听见的。 而这时木昆小心走近郑回跟心仪说:“二位贤侄,不如我们一同到外边看看雪 如何?” 俩人才从外边进来,本是不想动的,郑回的酒也还没喝完,但他这样邀请且不 好推辞,于是应了一声跟他外走。 李一尘也出来了,止到离了酒店很远才小声对二人说道:“贤侄有所不知,他 一群绝非善类,千万不要去惹他们呢?” “是吗?”郑回奇怪的问道:“他们是谁啊?” “狼山八阴。” 木昆补充道:“这八人一直是官府悬赏的要犯,杀人无算。” “他们来这儿干什么呢?”李一尘低声说着。 “只怕还是为了那把刀呗!”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