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松林赌刀 石湖,姑苏城西南十五里,尚方山西麓,偌大一片水面南北长九里,东西广九 里,周围共二十余里。宋朝范成大自号石湖,在此绕湖作园,修建亭榭,多种名花, 以梅为最盛。宋孝宗御书“石湖”二字赐给他,石湖便成了范成大的私产。不料子 孙无能,祖产早变作金银,在吃喝玩乐中化为乌有。几经周折,石湖成了官家产业, 湖中旱岛水榭,湖畔别墅小院全成了供人游玩的名胜之地。 这石湖东岸有座海潮寺,寺中供着一尊由一块天然巨石雕成的观音像。据说此 观音有求必应,因此海潮寺香火特别兴旺。 这天寺前突然来了个俊俏的女疯子,一路跌跌撞撞地闯到观音殿前,一屁股坐 在石阶上,嘴里还不断地念叨着似诗似词的句儿。 疯子是女的,又十分俊俏,这消息顿时象一锅沸水在石湖畔翻腾开了。海潮寺 又正逢庙会,烧香还愿的,卖药剃头的,打拳耍杂的,男的女的……居然都歇了生 意,停了买卖,里三层外三层地将女疯子围得水泄不通,千百条目光齐刷刷地盯着 女疯子,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探究个透。 女疯子披头散发,一袭紧裹着身子的白色绸裙到处绽着破口,口子上挂满了沿 路采来的五颜六色的野花。一对玉足拖着一对绣鞋,尽管鞋面上污脏不堪,但懂行 人一眼便能看出此鞋乃吴门名贵的人工花鞋,足足值七两白银一双。当时七两白银 一般作田人能凭此度过数月。 由此可见女疯子的来路还顶不一般。 “嗨,这疯子好一副俊俏容貌,是从哪来的?” “哦,瞧瞧她那对奶子,鼓得快顶穿衣衫了。” “啧啧,身段才叫绝,方圆数百里哪有比上她的女子,连风家的四妹子也盖不 住,要是抱回去洗一洗,那滋味儿……” “……” 先是议论着,玩笑着,渐渐胆大的人居然挤到女疯子身边,偷偷捏一把她那丰 满欲炸的乳房,这一举动又引起一片轰笑,笑声中更多的人朝女疯人挤近了。 痴呆的女疯子突然跳起身,象受惊的鸟晃动着胳膊朝寺后奔去!不知是谁随手 拉了一把绸裙,本来就破旧的衣衫顿时裂了个尺把长的大口,一对玉峰颠颠地,看 得四周人全直了眼,女疯子似乎不知发生了什么,眨动着一双美眸,一个劲地朝后 跑。穿过寺院的后门,一条异常清澄的小溪就在面前。女疯子到了溪前不走了,撩 起玉液般的溪水轻轻揉搓自己高耸、裸露的双乳。—个貌若天仙的妙人儿,又做着 不可多见的妙动作,这一切构成了一幅异样的画面。尽管追踪而来韵人男的抑制不 住本身的亢奋,女的羞得低首红腮,但谁也不作声了。人群寂静得象吞了哑药,只 有血在体内无声地翻腾。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一声佛号犹如晨钟暮鼓惊醒了沉睡的人。人群这才返过神来,看见海潮寺后门 前一位高大年迈的和尚正双手合什,低垂着目,口中不断地念着佛号。 “是方丈法师。” “看看,连妙真老和尚也被女疯子惊动啦。” 人群又炸开议论。眼看着海潮寺主持方丈法师宝相庄严地一步步朝女疯子走来,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众人都是一个想象,就是要看看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和尚如何 对待女疯子! 妙真和尚一路诵经走向女疯子。越接近这位半裸的女施主,他心中越发感到一 种说不清的忐忑不安之感,似乎有一种恶运将临的感觉。对方破绽的裙裾中露出的 一片玉肩,白皙的肤色闪烁着玉一般温和的光泽。这般保养,这般调理岂是一般妇 人所能享受。如此看来,对方定然是旺门贵族的夫人太太,或许是受了什么刺激一 气成疯,或许是家业败落,一急变痴。 总之,来头决不会小,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一年前海潮寺主持方丈松居法师 脱尘坐化之前曾为海潮寺占了一卦,说了四个字是:“遇柳应劫。”这位疯子莫不 是柳某某,或者是柳某某的有关之人。自己已经在庙中对这位女疯子观察多时,偏 偏没有任何可值怀疑的破绽,那么如何对付呢? 人群突然响起一片嘘声。妙真猛地从沉思中返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站在女疯子 的身边了。 他慢慢抬起头来,刚想宣号称呼,蓦地头皮一麻,浑身打了个寒颤。就在他抬 头注目时,在面前清沏见底的溪流之中他看见了一双阴险凶狠、杀气*人的眼睛。 等到他再次细看时,哪里有什么眼睛,缓缓流淌的溪流上正飘着一片枫叶,红红的。 枫叶旁正是女疯子弄水的倩影。 多疑生鬼,妙真自责一声,双手合什对女疯子作礼道:“女施主,从何而来? 来小庙烧香还是拜佛?” 女疯子嘻嘻一笑,回答说:“和尚哥哥,你也喜欢小妹我?” “这……阿弥佗佛,女施主姓甚名谁,家住哪里?能告诉老衲否?” “和尚哥哥,小妹我叫宝贝,所有的哥哥都叫我宝贝,你就叫我宝贝好了。和 尚哥哥,你能抱抱小妹我么?” 回答似是似非,逗开一片片笑涟。妙真气得直摇脑袋,但又无可奈何。正想一 走了之,忽然女疯子嚷嚷起来:“我还有个最好最亲的哥哥,他叫海思柳哎!和尚 哥哥你见到他吗? 他在哪里,我要海哥哥,我要嘛……“ 海思柳!江南第一刀海思柳。那么眼前这位疯疯颠颠的女人正是江南第一刀的 红粉知已,现在全江湖欲夺之人姑苏名妓柳媚娘了。一刹间妙真头脑中的念头象风 车一样转个不停。有时费尽心机,踏破铁鞋无法得到的东西,有时俯首便拾到了。 想想柳媚娘和海思柳是什么关系,现在江南第一刀死了,他的遗物当然由柳媚娘收 藏。掌握了柳媚娘就等于掌握了海思柳的遗物,掌握了海思柳的遗物,就等于坐上 了武林第一把交椅。这等天大地大的福份怎么会突然降临到海潮寺来。 妙真此时早把松居师父说的“遇柳应劫”忘得一干二净,他也是武林人,也是 早就渴望得到墨玉残刀,现在宝物就在手边了…… “女施主要找的海施主,可是海思柳先生?” 这是欲擒故纵。妙真的话音压得低了再低,可是女疯子一听到海思柳三字,双 目中居然会闪出光辉。急问:“海哥哥在哪里?海哥哥在哪里?” “老衲知道,如果女施主愿意,老衲当领女施主去找海思柳先生。” “好的,好的。” “那先到小庙休息片刻,喝杯茶。老衲派人去把海思柳施主找来与女施主相会 可好?” 疯子此刻好象不疯了,对答也十分正确:“多谢和尚哥哥,小妹会好好侍侯和 尚哥哥的。” 妙真直想笑,可不能笑,还必须故意扳着脸说:“女施主请随老衲来。” 人群又一片轰闹,谁能想到这幕艳戏由和尚来收尾。此刻女疯子被三言两语一 哄,就乖乖跟和尚走了,怎不引人发笑、感叹。等到女疯子和妙真法师的身影消失 在一片黄墙之后,等到海潮寺几个凶巴巴的小沙弥再三再四驱赶人群,直至达到目 的后,一切又恢复了宁静。 夕阳把石湖百里波涛染得血红血红,钿波微浪上闪耀着满把满把的碎金碎银, 是归鸟返巢、旅人寻店之时了,海潮寺外的庙会已经散了。寺门前几片碎纸在晚风 中飘飘荡荡,好似几只飞舞的粉蝶。女疯子嘻闹庙会的趣事儿也随着人群的消失而 消失,连把守海潮寺庙门的小沙弥也以为一切都过去了,不会发生什么了。谁又能 想到就是妙真和尚的一瞬贪念,以至相传百年的寺庙遭受了毁灭的大劫。这真能发 生吗?现在说了小沙弥根本不会相信,妙真和尚也不会相信!然而,天还是自自然 然地黑了,渐渐朝暗谷深处沉下。远远地传来几声狗叫,小沙弥竖耳听了听,没发 现什么,这才返身进庙,随手将沉重的寺门关上,插上了大腿般粗细的门栓。 当!当!暮钟敲响,这是海潮寺的丧钟么? 这时石湖的北岸正有一个全身灰衣灰裤,脚蹬鹿皮快靴的大汉和一位翠衣绿裙 的姑娘在焦急地寻找着渡船。波光鳞鳞的湖面空荡荡一片,根本找不到一片帆影, 一条舟船。可他们还在一个劲地喊:“船家,有船吗——” 说到这位灰衣人,不得不先从头交代一下燕无心在松林之中怎样脱出黑雕熊霸 的追杀。 黑雕双臂斜张,腾身数丈如一片乌云般朝煞刀客临空罩下之时,半空中瞬间闪 颤着数百道黑色劲风,冷厉无情的刀气就在下扑者面前织成了一张锋利的刃网。黑 雕大吼一声,半空中拳掌齐出,排山倒海的劲风一泻而下,企图冲裂仰天翻上的刃 网。“轰”的声响,满地的黄泥,败叶飞卷乱舞,根本不见对方的人影。稍息尘落 灰散才看清了斗场中的情景。 煞刀客燕无心双腿小腿肚齐齐淹没在黄土之中,正徐徐地将玄黑无光的宽大短 刀归入鞘内。黑雕倒在丈余外的树根旁。黑脸成了白纸,内行一眼便能看出一招硬 拼,黑雕显然落了下风,被煞刀客震出一丈多,并且内腑已受了轻伤。 “真他妈的!你小子究竟是哪路角色,凭你手头的把式倒也配得上老子的黑血 刀!今日不拼个死活,老子岂能在江湖立足!” 黑雕骂骂咧咧地爬起身来,满心的不甘,却又无奈。粗人就是直肠子,对手胜 过自己,也不顾自身面子,便心直口快地喊了出来。 鸿钧真元神功中溶合了煞刀六招的第一式“恍然—梦”,这是燕无心出道江湖 第一次开张,满以为能将对手震出三丈,可黑雕只跌出—丈多,并且立即起身说话, 可见效果和愿望有何等差距。煞刀客暗自叹息一声,见熊霸摇摇晃晃*来,便双手 一拱,道:“一招已见高低,阁下何必非见生死。就算我向阁下借这把黑血刀用上 一年,一年后将此刀完好无损地完璧归赵,并且附上三百白银作为借金,阁下以为 如何?。 “呸,老子的成名兵器怎能随便借人,即使你刚才胜了老子一招,也不能逞能 到以为老子会自愿将刀借给你,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小子的刀法能胜过老子的刀法,并且使老子心服口服,老子就将这黑 血刀送给你也可。” “阁下的意思是比比刀法?” “真他妈的!说话又不是放屁,说了会赖?” 燕无心扬声大笑,道:“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在此就一把刀,当然不能互 比!今日你我就来个各显其能,一较优劣。刀法优者便为力主,劣者就只能自恨无 缘了!可好?” 黑雕熊霸想了想,大叫:“不好!” “阁下后悔比刀法了?” “龟孙子才后悔比刀法!只是老子以黑血刀为彩头,输了输刀,你小子呢?白 混混,输了输句话,不是太精了!老子不上这个当。” 粗坯还有细心眼,燕无心笑道:“依你之见?” “总得有个彩头才行。” 他沉思片刻,剑眉一挑说:“在下若是比刀为劣,自愿断一臂为赌。” “断臂?” “断臂!” “让老子想想。”昂着头,眯着眼,熊霸还真的盘算了好一阵才点头说:“一 把刀,一条臂。刀就是臂,臂就是刀,行!就这样说定了。不过谁优谁劣咱俩说不 清,得有人作证。” “此时此刻,荒山野岭找何人当证人?” “我!” 沉沉的一声,斗场中的两人都吃了一惊!猛然回首,松树后已闪出一位千娇百 媚的美貌女子,一身绿绸劲装,胸前佩着一朵碧玉花饰,正含笑盈盈地望着两位壮 汉说:“小女子来作个证人,两位以为如何?” 黑雕熊霸一见此女,刚想开口,就听身畔有人细语道:“黑哥不可相认,主人 要收下这位煞刀客。”分明是对面女子的传音入密。熊霸只能闭口不响。 煞刀客目注来者,没有注意熊霸的表情,当然也不知黑雕和来者之间发生的事。 只是稍觉惊奇,因为来人能步进十丈内,自己还毫无感觉,可见眼前的女子轻功之 佳。他问:“姑娘何人?” “小女子姓梅,名艳旗。” “看得出梅姑娘是武林女杰,作我俩的证人自无不可。只不知这位可同意否?” 说着回头望了望黑雕。 “你同意,老子自无不愿!” “好,就请梅姑娘为证,阁下先开始。”说着拔出黑血刀,随手一抛,刀把朝 前平平地飞向熊霸。 黑雕熊霸右手一引,刀已入手,说声“看了。”弹身,挥臂,瞬息已向一旁斗 粗的老树劈出十二刀。退身,左掌推出一股劲力。就听“咔嚓”连声,老树中间飞 出十块薄片,上半截树身轰地重重落在剩余的树桩上,恰好严丝密缝。而十片树身 在树的—侧斜叠成一堆。 望了一眼对方,熊霸面露得意地说:“这招抽心剔骨如何?” “好刀法!既快又准,没有三十年侍刀无法有此能耐。” “哈哈,有眼力,有眼力,就看你的了!” 煞刀客燕无心提出和黑雕比试刀法,原是想稍高一筹,小胜便罢!因为,一则 黑血刀本是黑雕之物,自己不问而借错在先。要不是喜欢此刀,报仇心切,自己是 决不会做这般下三烂事的。常言说,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抢刀借刀也是手段而已。 若他日报仇之后,定然将黑血刀随同借金一并还给面前这位黑黝黝的老兄。二则若 大胜,惹恼了黑脸老兄,定要拼个你死我活,自己真不知是杀他伤他,还是不杀不 伤。所以比刀前燕无心已打定了小胜之念。 谁知,此刻他决定尽力一赌了,也就是说大胜,透胜,胜得显赫!为什么?他 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当翠绿衣衫、似水眼波的姑娘一出现,他便不由自主地想显示 男儿的英雄气概和非凡武艺。 诸位,这不正常么! 他朝梅艳旗笑说:“姑娘,在下这就演刀了。” 梅艳旗向他甜甜一笑,道:“燕大侠请。” 好一个“燕大侠。”就为这一声称乎,燕无心要付出多少代价啊! 煞刀客岩峙渊停地站着,右手托刀,下颏微微抬起,松林上空“呱呱”正巧飞 过一队野鸭。日暮时分,这对野鸭也许正赶着去太湖苇丛夜宿,可惜偏偏遇到了极 想一招惊人的煞刀客。 一声暴喝,鸿钧真元勃发,黑血刀化着一道皂虹掠天而过。煞刀客身形足足腾 起三丈,脚尖在松林树梢一触再起。黑色刀芒瞬息在半空中吞吐,看不清具体的手 法,但听一阵。呱呱“惨鸣,七只野鸭已从空中坠落,在尘埃中扑腾着垂死的躯体。 可惊的是七只鸭子俱少了右翅,刀口整齐,力度拿捏的一般无二。 “好刀法!”这是风流俊俏的绿衣姑娘所赞。 “好刀法!”这是黑雕熊霸由衷的叹喟。 能不好吗?煞刀六招中最后一招,也就是绝招“同是天涯”,乃数代刀客研究 的结晶。 鸿钧真元催动刀气,半空中削断野鸭右翅的不是刀锋,而是刀气。这一点才是 “同是天涯” 绝招的厉害之处。 拱拱手。黑雕熊霸走得很磊落,只说了一句:“从今日起黑血刀是你的了。哪 天老子能练得胜过你的刀法,再来赌还兵器。”高大的身影闪动,居然点尘不惊, 轻如飘絮。要说功力,其实黑雕并不比煞刀客差多少,只是煞刀六招十分厉害罢了。 黑雕一走,松林中仅剩男女两人。他们面对面隔着一丈距离站着,一时都没有 说话。似乎都在竭力想说什么,可就是什么也说不出来。此地无声胜有声啊! 最终,燕无心轻咳一声说:“梅姑娘若无事,在下先走一步,告辞了。” “慢!” “梅姑娘有什么吩咐。” “这……”梅艳旗心中犹如小鹿飞踪,怦怦跳个不住,满心的话涌到喉头,可 是一句也出不来。再望一眼对方,双颊越发喷红,憋了好一会才说:“燕大侠此去 何处?” 燕无心长叹一声说:“在下实无去处,只是为家仇浪迹江湖,追寻凶手,去到 哪里算哪里。” 梅艳旗惊奇地问:“燕大侠说是为家仇,莫不成……” 他悲伤地回答:“在下家居穹窿山下湖山庄,父母、小妹一家四口虽然生活清 贫,却也自在快乐。不料半月前天降大祸。在下与小妹上山砍柴之时,家中突然闯 入一批黑衣蒙面人,竟然杀父奸母。此仇此恨日夜煎熬在下心肺,若有一日追杀到 这批残暴的黑衣蒙面人,在下定要千刀万剐碎割了这批野兽!” 说到此处,他双目威芒暴射,浑身*出凛凛杀机!梅艳旗不由打了个寒颤。她 面色几经阴晴,终于恢复正常,走近几步,喃喃说:“请原谅我提及燕大侠痛心之 处。这以后,梅艳旗当努力寻访,帮助追查杀害大侠高堂的凶手。” 燕无心一躬到底,说:“多谢梅姑娘了。”梅艳旗赶紧伸出双手扶住。巨掌与 纤手相握,一阵电流般的痉挛同时掠过两人的心扉。血在血管中加速奔流,心在胸 腔里跳得更剧。不知是巨掌轻轻一拉,还是纤手实在无力。总之,一个魁伟,一个 妩媚,两条人影儿终于依偎在一起。松涛喧哗,象是有意遮掩有情人的绵绵情话。 不过若细听还能听到最后几句。 “燕兄,此去数十里,也就是在你家乡姑苏城西郊处,有座海潮寺你可知晓?” “同母亲去过一次,是个香火极旺的寺院。” “今夜海潮寺将汇集黑白两道的数百英雄。” “为何?” “为争夺一个女疯子。” “女疯子。” “是的,江南第一刀海思柳的红粉知已,姑苏名妓柳媚娘已因情成疯,流浪到 海潮寺。 因为她是唯一的墨玉残刀的知情人,所以黑白两道谁都想得到这位疯子。“ “墨玉残刀是什么?” “小妹也不明晓。只知乃是一把断了半截的黑玉制成的宝刀,其价值已成今日 武林至高之物,赤眼碧线飞龙、万全解毒丸、佛门七掸九生丹……与墨玉残刀相比 如同垃圾一般了。” “喔,那我们是否也应该……” “应该去看看,因为可能会发现黑衣蒙面人的下落。” “对,这就走。” 一个“走”字,两条人影携手暴射,飞矢流星般朝南射去。几十里路在轻功极 佳之人的脚下如同数里一般。不到一个时辰,燕无心和梅艳旗已经双双到了石湖边。 望着对岸的海潮寺,却寻不到一只摆渡的小舟,真是急死人。石湖湖面宽阔得若想 凭功飞渡简直不可能,又没有船,这可如何办?说来也巧,正在俩人心焦之时,— 曲小调传来。 “碧云风日无多,莫被名擒利锁;白玉为车,黄金作印,不恋休呵!争如何。 对酒当歌,人是人非凭么?年少甘罗,老成吕望,毕竟如何?” 果然是舟一条,人一个,悠悠地顺流而下,轻摇慢歌。这一下喜的煞刀客大喊 :“船家,快渡我们过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