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柔情似水 路旁的水沟里水草茂盛得连水也看不见了,象长长的一条墨绿色的绒带,柔毛 摇曳,蜿蜒曲折地沿着白生生的车道向前伸展着。 突然沟中的一撮水草动了一下,又动了一下。唉!居然晃晃悠悠地升了起来, 像一顶绿色的帽子。说像帽子一点不错,因为水草下面真的露出一副嘴脸来,慢慢 又露出半截身子,两只胳膊。尽管一身血泥污秽弄得人不人,鬼不鬼,但是终究是 两只眼睛,一只鼻子,一只嘴,五官俱全的整人儿一个。他不停地喘息着,呛咳着, 像是忍不住要呕吐又呕不出来。他半身爬在沟坡上,像条搁浅的鱼一般直翻白眼珠。 突然水沟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啼声,在沟前停了马,还有人在讲话。 “哎,他会到哪里去呢?照说兰酥香药力未解,人是不可能清醒的呀。” “春梅姐,他会不会被别人发现,又抢跑了。” “夏妹,该说是不会!我们把他躲在杂树林中老槐的树洞里,若无天缘,谁能 发现。不过,我们四人已经找了一天一夜,四周全找遍了,也没见他的影儿。所以 你的解释也成了唯一的理由。” “春梅姐,那我们还找不找?” “秋妹,冬妹,这条路跑完再不见他,就只能算我们与他无缘,命犯冲克,不 找也罢。” “哎,找就找吧,反正是最后一条路了。” 说着,泥沙一阵飞扬,四骑又如泼风般驰远。这时,水沟中的人竭力想爬上路 面,但数尺高的泥壁居然象万丈高崖般无法攀登。试了十几次,失败了十几次。落 难人终于泄气了,半身站在水中,半身倚在泥壁上闭了双目,似乎在思考什么。 这位浑身无力,五脏六腑、四肢五窍均软弱十分、落在水沟中爬不起来的不是 别人,正是煞刀客燕无心! 煞刀客不是在兰霜别墅死了吗? 燕无心不是被万窍怪翁的定时化骨丹连一身臭皮囊也化为血水了么? 是的,兰霜别墅是死了个煞刀客,万窍怪翁的定时化骨丹的确化尽了一个人的 身体骨肉。 但是此煞刀不是那煞刀,死的燕无心不是真的燕无心。真的燕无心此刻就在水 沟中无奈地喘息着。那么为什么会有两个煞刀客,一生一死呢?这就是春夏秋冬四 香的坏主意了。 栖霞岭中,万窍怪翁中了飞霜公主雯雯暗施的兰酥香后,拼尽全力下四香突然 掷出机关楼特制的七彩烟雾弹,利用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抢走了万窍怪翁,也顺 便带上了一同中毒的煞刀客。当然,带上煞刀客决不是她们四人的私情,而是万窍 怪翁事前所布置好的。谁料在归途中,万窍怪翁毒发难忍,百般无奈,只得命令春 香用煞刀客去栖霞岭飞霜公主兰雯雯处交换“兰酥香”的解药。 没有比“情”这头怪兽更使人迷乱了。春夏秋冬四香一方面不敢有抗主子的命 令,另一方面又不愿将一眼钟情的意中人作为交换的砝码奉送给仇家。万窍怪翁的 首徒春香己习得师父的五成真传,易容之术已可乱真。很方便地抓了个身材和煞刀 客相差无几的江湖小浑浑,将其容貌三下五去二改扮成煞刀客的模样,再让他服了 “迷魂散”,并点了软麻聋哑穴,当作燕无心与飞霜公主交换了假药。 飞霜公主得人心切,哪顾得上的细详慢察,加之兰雯雯从未见过煞刀客,岂有 不上当的道理? 春夏秋冬四香得到解药后立即返还,送与主子万窍怪翁。趁万窍怪翁闭关疗伤 之际,带着偷偷留下的一小份“兰酥香”解药,匆匆赶赴暗藏煞刀客之处。不料人 去楼空,哪里还有煞刀客的踪影,一天一夜的寻找只落得声声叹息。 不过,这偷梁换柱之计还是救了燕无心的性命。 鸿钧真元神功凑巧是“兰酥香”毒药的克星,虽不能解尽毒素,但克制它,不 让它发展还是能够达到的。昏迷之中,被—阵忙乱塞入槐树树洞,恰好撞开了燕无 心的气制。鸿钧真元缓缓行于全身周天,下半夜时辰,煞刀客便已慢慢醒来。求生 的欲望使他不顾浑身的酸麻瘫软之感,爬出树洞杂林。在跨越路旁水沟时不慎跌入 其中,一时又闭过气去。 现在,正是他第二次醒来之时,一阵雀鸣响在头顶。燕无心抬起头来,看见一 只黄中带红的野山雀正绕着自己乱鸣乱叫,继尔又扑腾着美丽的翅膀飞向远方。生 命!生命是美好的。 他把面庞紧贴在泥壁上,冰凉的感觉使头脑清醒了许多,张口啃着嘴旁的一丛 野草,一股苦涩辛辣的滋味滑下喉咙,进了胃中。他感到空洞洞的胃里有了生气, 开始慢慢地蠕动起来。 于是,运气,纳入丹田,让丹田之中的气脉徐徐作周天运行…… 痛苦像浪波涌逝,余漪片片。四肢有了感觉,面部有了动作,思维像初升的旭 日,渐渐宏亮起来。一个周天,又一个周天。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从离家至今最多 不到一月时间,却顶了如此大的一口黑锅,险险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不用说追凶复 仇,今后就是保命也千难万难。武林岁月如此血腥,江湖生涯如此无情,这对他来 说是根本没想到的。他只以为武林生活豪迈痛快,大口喝血,大碗吃肉,大秤分金, 快意恩仇呢。太天真太幼稚了!看看这一月来的朝朝夕夕…… 他奋力地爬,四肢并用地咬牙爬,终于爬上了路面。路坎坎坷坷,两头都没有 尽头。他不敢朝任何一个方向爬去,因为不论是进还是后退都有巨网和血口张开着, 等待着。他只能爬入一片乱坟区。 一骑奔马!马上两个人!一个雄纠纠地骑坐在上,另一个软绵绵地卧伏在马屁 股上,四肢垂着,一晃一荡地。 现在任何一个人一拳便能打倒的煞刀客已成了惊弓之鸟,一发现马和骑者,他 立即滚入一片深草丛,伏倒,眯眼窥视着来人。 也许是奔驰的疲劳,棕色烈马突然打了个响鼻,四蹄一停,在路边息住了。 “妈的,这儿非店非市,荒岭野坟之处,你他妈的停下干吗?”骑者怒冲冲地 举拳想揍,但看了一眼淌着湿漉漉汗水的毛皮,摇了摇头说:“妈的,百把里路就 累成这熊样,还说是名驹宝马呢。” 叽咕尽管叽咕,人还是一偏身跃下了马背,顺手将躺着之人提下,一巴掌扇在 马屁股上,说:“去!吃点喝点,可得快点呀。”马像听得懂人话似的,刨了刨蹄 子,得儿得儿地走开去。 下马的人是个高个猛汉。他手中提着一个人,步子仍是跨得既轻又快,似乎提 的不是人而是一捆草一般。走至一片草地,叭地将手中人甩下,出指疾快地点了两 点。躺在地上的人叮嘤一声翻了个身。哦,原来还是个女人? “史天泰你这个混蛋油条,你究竟想把老娘怎样?” 嗨,这高个猛汉居然是太湖十二连环寨总把头、总瓢把子浪中狮史天泰。只见 他哈哈畅笑着说:“杜月仙,放在你面前是两条路,一条是死,一条是活,你选哪 条?” 这被制的女人也不简单,原来是得月酒楼的女老板,江湖人称枕畔仙的杜月仙。 可惜她此刻一点也没有仙的味道,反而有点像可怜巴巴的讨饭婆。 杜月仙问:“是死怎样?是活怎样?你这王八蛋说说清楚!” 史天泰伸出巨掌,托起对方白嫩嫩的下巴说:“你这臭婆娘在得月酒楼后院施 放烟雾,放了煞刀客燕无心,别人不知道,难道我浪中狮会不知!这紫红烟雾是你 的三绝,枕绝、针绝、雾绝之一的‘去无踪’紫雾。就凭这一条我就知道你一定知 道了墨玉残刀的下落,否则不会冒着天大危险去救江湖共剿的煞刀客。你没有置他 于死地也是一计,让别人去追煞刀客,你自己偷偷去找宝藏。这些我说的可对?” “对个屁!对个鸡巴!你这自以为聪明的死脑筋,说的全是一派胡言乱语,不 怕被人笑掉大牙!” “好哇,你这臭婆娘不愿说实话,老子就叫你尝尝野地取乐的滋味。” 说着,浪中狮发出一阵狼嗥般的怪笑,笑声中充满了猖狂、蛮横、凶残、淫邪。 他一瞬间双目像点着了火一般通红发光,贪婪的野兽般的目光上上下卞搜索着躺倒 在地的女人。 “哈哈,都说你是枕畔仙,那功夫、滋味定然好到家了。今天老子就可尝尝仙 味儿,过过仙日子!” “你敢!史天泰,你不怕老娘活剥了你!” “活剥?嘻嘻,看谁活剥谁!你落到老子手中还敢嘴硬,真是找错门了?” “你……你敢!” 话言似乎有点发颤,瘫软的身子也在发颤。 又是一阵狂笑,说:“你软麻穴十二个时辰通不了,别瞎自冲穴道了,还是老 子来帮帮你吧。” 嘴巴张着,口水流淌,高大的身躯摇摇晃晃地走近,伸手——嚓地一声衣襟撕 裂,露出红色的内衫。又是一声破裂声,杜月仙洁白的颈脖下端露了出来,紧接着 一对玉兔蹦出,在阳光中闪烁着柔和、洁白的光泽。 “啊啊!”史天泰急喘着,象看到了宝贝,一双大手急急抓下。 “啊啊!”杜月仙惨呼着,像遭了电击,浑身紧颤不住。 史天泰像一头春情发足的巨猩猩,腾起壮大的身子,朝裸露的女人扑下,重重 的骑在女人的双腿上。双手急着去撕细细的腰带…… 突然,他像着了魔,凝固了一般!浪中狮史天泰的一切表情和动作全僵住了。 眼睛瞪着,嘴巴裂着,双手抓着屁股下的女人的裤腰一动不动。然而,他的目光却 流露出一种无法控制的恐惧,像吞下了致命的毒药。 枕畔仙已经豁出去,紧闭着双眸等着挨折磨(对她来说,男女之间的事应该是 享受,但是今天她却认为是折磨)。可是,该发生的事迟迟没有发生,等她睁开眼 睛时,才发现野兽般的侵略者此刻已成了泥塑木雕,痴痴呆呆地傻怔着。 蓦地,史天泰象被推了一下,壮大的身体摇了摇,从枕畔仙的身上翻跌下去。 这时,枕畔仙才看见她的脚后躺着另一个人,另一个男人。 “你……你是?” “是我,燕无心。” “你怎么会在这里?” “幸好在这里。” “你怎么了,受伤了?” “浑身散了架似的,最后的一点力气就够点了这位老兄一指。” “你能给我一指,解了我软麻穴吗?” “再等一等,让我聚一下气。” 说实在的,煞刀客拼着全力制住浪中狮是十分十分的不容易,他好不容易聚起 的一点点劲力又用完了。要不是浪中狮偏偏选了这片草地行淫,要不是浪中狮欲火 燃烧得失去了正常的警惕,煞刀客是根本不可能得手的。 现在得手了。杜月仙曾救了他,他今天也救了她,不过他认为还是欠她的,欠 了许多。 一个半裸的女人无奈地仰天躺着,一个无力的男人无奈地卧着。一个轻叹着, 一个调息着。一个等待着,一个也在等待着。一个等待着被救,一个等待着去救。 哦,人有时真无奈,两个不应该见面的人偏偏在这般环境、这般情景中见面了。 “你好了吗?” 没有回答。 杜月仙幽幽地叹了口气。她不知自己怎样坠入如此境地的。原来开着酒楼,过 着花天酒地的日子,想要干什么就干什么,钱和男人样样不缺。就因为看见了脚后 的这个人,一切全变了,周围的男人全变得那么可恶无味,满屋的珍宝黄金变得那 么苍白无彩。自已情不自禁地去救他,为他被人追杀,被人欺辱。这究竟是怎么回 事?说不清,一点也说不清。难道这就是命,这就是所谓的缘? 卟卟两声,穴道应指而解。就在杜月仙沉入苦思之时,燕无心第二次聚起了能 解穴的劲力。现在只剩下喘个不停了。 杜月仙一翻身跃起,狠狠踢了浪中狮几脚,又加点了他八大奇经血脉。若无人 解救,靠史天泰自己是根本不可能冲穴解开的。第二步她便是将撕破的衣衫急急拉 紧,结好。第三步她将煞刀客扶起,双掌按住他后背,滚滚真力从命门穴进入煞刀 客体内,为他治伤,助他聚力。 一个时辰过去,煞刀客灰白的脸庞渐泛红润,头顶也蒸蒸地冒着热气。杜月仙 知道他伤势已经无碍,这才将双掌移开了命门穴,吃力地吁了口气。 煞刀客先开腔:“谢谢。” “就谢谢两字?”她问。 “还能说什么呢”他答。 “说说你怎么会落到这般地步?从得月酒楼逃脱后你有没有想到救你的人会怎 样?”她追着问。 “第一个问题回答很简单。我行走江湖至今,所有的遭遇都离不出墨玉残刀四 字。人人都想*我,可我确实不知道。于是他们便想尽办法害我,所以我就遭难了。 第二个问题我是想过的,却没想到你。但是如今看来也只有你了,你才是唯一的… …”他答。 “唯一的什么?”有点忘情。 “唯一的能够救我的人。”淡淡地。 燕无心一双俊目凝视着对方的娇靥。是有意抑是无意,如此男性的目光惹得杜 月仙芳心嘣嘣直跳,脸儿发烧,羞意盎然。她不但感到浑身血液忽地加快了循环速 度,心儿卜卜地象要跳出胸腔。更使她吃惊的是如此世故的自己,居然会像初恋少 女一般,接触男性的目光会兴奋不已,羞红满颊。她觉得沐浴在这样的目光中,生 命第一次充满了诗意和活力,灵魂儿再也不像以往每每施风播雨时那么空虚,那么 飘渺无依。 撕裂的衣襟遮不住雪白的粉颈,不,应该说潮红的粉颈。她浑身颤栗着低下了 头,心像飘出了体外,冉冉地冉冉地升高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尽管在燕无心说 来对杜月仙根本谈不上男女柔情,但对方毕竟抛弃了以往的一切,在没有任何保障 和代价的情况下救了自己。这份感激之情还是很浓厚的。 杜月仙号称枕畔仙,花容月貌是当然之事,更兼她这份羞红柔情,燕无心岂能 辜负了一片纯真。他轻轻地叹息一声,说:“走吧。” 就两个字,杜月仙感到无比的舒服和满足。走吧,就像情侣在呼唤,丈夫在催 促,亲近之感油然而生。她站起身来,伸手扶起燕无心,随即娇躯就依在心上人的 肩旁,两人慢慢地朝杂林深处行去…… 瘫倒在地的浪中狮史天泰落了个听天由命的下场,若非有人经过,解开他的穴 门,他离黄泉之路是很近很近了。 等燕无心杜月仙深一步浅一步赶到附近的客栈时,天已经断黑了。悦来客栈在 周庄镇上是最大的一家,房间也算干净。燕无心先送杜月仙回房,刚想转身离去, 杜月仙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泪眼婆娑地望着他,不作声。 红烛柔光之中,燕无心被娇若春葱、柔若无骨的纤指一握,心中不由鹿撞兔跳, 脚下似拖着百斤重铁,再也挪不开步去。 “无心,你嫌我是残花败柳、昔日黄花么?”语音像燕呢莺喃。 燕无心像浸泡在温暖美妙的溪流中一般,全身每个毛孔都觉得酥麻舒坦,血管 里的血奔流得更急,喉头发紧,好不容易才蹩出—个字来:“不。” “那你为何忍心离开我?” “我就住在你隔壁呀。” “你……” 燕无心一声悠长深远的叹息,衣袖已“呼”地扑灭烛火。他还没再进一步动作, 杜月仙嘤叮一声已投入他的怀中,若兰似芳的热唇紧紧地贴在他的脸颊上。美妙的 十指在他胸前游走,如火融雪。他整个意识在一瞬间全模糊了,只剩下肉体上的无 比渴望。 他伸手将她拥紧,慢慢解开衣衫,触摸到光滑如绸,鲜润似花的肌肤,以及… … 他和她都醉了,同时走入对方的秘密世界,这时他们感到的生命才完美充实, 才无比欢畅。 这时窗外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卟地一声一物射进房来,恰好钉在房中一对鸳 鸯的床头,寒光闪烁,颤抖不停。 “谁!”燕无心身形从床上箭一般弹起,射出窗外。哪里还有什么人影,月亮 悬在天际,繁星嵌满天穹,偶尔风吹过,院中树叶一阵婆娑。他观望多时不得要领, 燕无心这才回到房中。 杜月仙点着了红烛,见燕无心回来,递上一张信笺说:“无心,春香是何人?” 燕无心接过信笺一看,上面匆匆写了几项字:虎狼四伏,北上之路全然封锁, 南下又是重入虎口。妾之意君宜西进,千万千万不让柔情蜜意坏了性命。妾与君有 意无缘,留字示警,愿君自重!他日若还有相见之期,妾将…… 信没有写完,落款却写了“春香”两字。燕无心思索再三,才想起枉霞岭中万 窍怪翁的春夏秋冬四香,以及路旁水沟里听到数女议论所提及的“春香”,但是自 己根本不认识她,哪里谈得上“妾与君有意无缘”呢?他百思不得其解,不由对着 手中的信笺儿发怔。 杜月仙见此,长叹一声说:“出道江南才不长时间,就惹了满身情孽,日后如 何处置?” 燕无心说:“这春香我还不认识,不过别人好心好意警告于我,总没有坏意吧。” “那你准备如何行动?” 燕无心剑眉一扬说:“追凶报仇是我生存的唯一目标,不能躲避。再说是祸躲 不过,明日我就偏偏北上,看看这般江湖侠义道能把我怎样!” 话言未落,窗外传来一阵狂笑,还有人叫骂着:“能把你碎割了喂狗,能把你 碾成粉末饲鱼。今夜你小子若想活命,不献出墨玉残刀秘密就别做梦了!” 房中男女互视一眼,不用多说已到生死关头。他迅速检查了一下身上扎束,可 惜黑血刀早丢了。就像鸟没了翅膀,煞刀客没了刀何为煞?燕无心诅丧地摇了摇头。 杜月仙莞尔一笑,不知从何处变出来一把瓦亮铮光的薄刃刀,递到了燕无心手 边。燕无心大喜,提在手中虽说轻了些,但鸟又有了翅膀,煞刀有刀便又有了煞, 能不高兴? “月仙,哪里找来的刀?” “别多问了,外面等着呢。” “好吧,我出去挡着,你见机从后窗逃走。若是我能保得性命,总有相逢之日。” 说着正想走,就听得一声娇唤。 “无心,你等一等。” 回头一望,杜月仙泪水满脸地仰着头,望着自己。 “月仙,还有什么事?” “最后一件事。” “说吧。” “吻一吻我,虽然不是夫妻,可也得分手吻别!” 能拒绝吗?燕无心冲动地一把抱住杜月仙,雨点般在她眼睛、红唇、脸颊、额 头、耳垂上落满了热吻,还说了一句:“我也想告诉你一件事?” “无心,说吧。” “你为什么人称枕畔仙,今日我总算尝到了,我渴望重尝。” “你……你坏!” 粉拳想擂,一擂擂了个空。燕无心身形晃处,已如一只巨鸟扑出窗去。 枕畔仙没有越出后窗逃走,只是伏在前窗旁,偷偷地往外眺着。她一手握着迷 魂雾弹,一手攥着绝神针。她设想是准确的,煞刀客明干,她暗伏,如有不测也可 掷弹协助心上人逃遁。可惜她千算万算,少算一招。就在她全神贯注望着窗外时, 后窗轻轻一动,飘进一个人来,轻功之佳无以伦比。他寂无声息地潜到杜月仙身畔, 一抬手,三道白气冲指而出。 杜月仙只觉背后有异,正要转身,身子一软已仰首倒下。来者疾快无比地扶住 倒下的美人,一脸淫笑地说:“枕畔仙,别人尝到了你的仙味,小弟我也要享享仙 福呀。” 言罢,将美人挟在腋下,两足轻轻一点,魅影般飘出后窗,瞬息不见。 这时,前院已进入白热化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