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灭口借刀 无妄山在岭南境内,与括苍山近岭。括苍派乃南方武学大宗派之一,数代称雄 岭南。无妄子早先乃括苍门中甘字辈神剑追魂甘玉堂的弟子,可惜他在修练内功时 不慎走火入魔,虽然行动、饮食都与常人无异,但夜夜泄精,弄得嘴尖脸黄,眼沉 压神,师门百药治疗无效,到处求医又均遭宛绝。一时之间,师门中众多师兄弟都 纷纷传说他乃修功时,意念中贪色淫乐才导致此病的。无妄子一时羞恨难当,一个 人来到这青峰连绵、松柏满坡的无妄山上,企图以死了却万般烦恼。正在巨松上系 了腰带准备悬吊自尽时,却被一道人所救。问及原因,道人扬声大笑道:“贫道传 你一术,三天之后保你功成病去。” 此后三日之中,无妄子在无妄山峰顶取龙蟠卧势,右侧身,右脚伸,左脚缩, 左手中指点按会阴穴,右手心贴紧小腹。一念会阴穴热气回流丹田,气沉丹田,意 守盏茶时辰。二念丹田热气往下流至会阴转冲长强、脊背、玉枕三穴盏茶时辰。如 此反反复复,三日后夜泄之病果然痊愈。无妄子立即下跪求此道人收徒。此道乃四 方游道,姓紫阳。紫阳道人收下无妄子,并传于他金丹药物火侯之秘,特别是炼气 之术。从此无妄子独自一人居住在无妄山上,日集阳精,夜收阴元,吐纳腾挪百余 年,终于成为一代炼气宗师,并自号无妄子。 江南曾传说过无妄子的功力高深到何等地步的一个故事。 说是少林定慧高僧乃佛门炼气最成功的一个,一日他来到无妄山上与无妄子论 说气术之道,无妄子说:“禅师今日可愿陪我去扬州观花么?” 定慧高僧一愣,无妄山与杨州相距何止千里,但又不愿不答应,怕从此丢了少 林的面子,只好硬着头皮说:“好吧,你我一同远游。” 两人端坐在无妄峰顶,云絮在身畔飞流。不久,两个阳神出天门升上天穹,继 而一同飞向东北方向。等定慧高僧元阳之神赶到杨州时,无妄子已绕杨州瘦西湖飞 行了三圈。待定慧到后,无妄子说:“你我何不折一朵瘦西湖的玉莲带回作为纪念?” 两人因此都采了一朵玉莲花。半日后,无妄峰上的无妄子和定慧高僧同时睁开眼睛。 无妄子问:“禅师的花呢?” 定慧两手空空,根本无物。 无妄子从袖子中拿出一朵很大的玉莲花来,阵阵淡雅清香,依然从花瓣上散发 开来。这下惊得少林定慧低头折服,连称:“高深,高深。” 无妄子的厉害也就此流传开来。后来无妄子在九十九岁高龄时跌坐而阳神西去。 儿子石撼山烧化其尸,得到大如芡实,色皆绀碧的舍利子一百多粒。无妄子死后, 其子石撼山继承父业在无妄山炼气,成就虽不如其父,但以气致敌死命已能超出五 丈,可见其威力。江湖人称无妄炼气士。石撼山老年得子,便是逍遥客石惊天。宠 爱万分,抱在手里怕冷,含在口中怕热。此老天生护犊,不管其子在外如何作恶, 在他眼中全然是孩子顽皮,出了大错也是他人的不该。因此,纵容的石惊天简直到 了无法无天的地步。这次神雕殿毒雕谭笑邀请逍遥客来姑苏游玩,本意不在石惊天, 而在石撼山这个老魔头。所以美酒佳肴后,谭笑故意大肆渲染了杜月仙枕畔之术, 急得石惊天偷偷叫上赫雪豹半夜赶到了迎春楼。 赫雪豹一招断腕,使石惊天再也不敢小看对方这位半老徐娘。他气运周身,一 步步朝燕无双*近。 燕无双十分讨厌面前这个无须的年轻人,在她眼中,玉面剑眉、唇红齿白、星 目闪闪虽是人中俊杰,可是全无丁点儿男子阳刚之气、野悍之美。这种阴阳怪气地 摇着摺扇假装斯文样,叫人看着恶心。她一脸寒霜地站着,暗忖如何给这男不男、 女不女之徒一个教训,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不知为什么,从前她见到哥哥杀只鸡 也怕得捂住眼睛,可是刚才用无形刀断下赫雪豹的手腕,心都没动一下!更使她自 己惊讶的是,此刻她心中居然盟动着一种凌厉的杀意,渴望将对面之人杀死,让他 的血如山泉一般飞溅一片。哦,女人本身就是十分可怕的!有了武功的女人更可怕! 诸位,千万别去招惹比你强的女性。 在场五人中最心碎的是枕畔仙杜月仙。自从在悦来客栈中与燕无心一度春风后, 她便铁心跟定情郎燕无心了。可惜太湖十二连环寨硬索墨玉残刀,燕无心挺身出战。 她原想躲在房内见机行事,不料被人制了软麻穴,带到姑苏城。醒来才发现自己落 在了神雕殿毒雕谭英的手中。为了保存燕无心播种在自己腹中的一块血肉,她忍辱 负重,以自废武功、投身妓院才换得毒雕的相信,得到暂时的安宁。在迎春院中, 她暗地里用自己积蓄的银两卖通了夜来香,这才在半年光阴中身处污泥而不染。她 期待心上人寻找。可是燕无心的失踪使她几欲心碎。 在燕无双未来之前,她已经没有更多的指望了,只想平平安安生下燕无心的骨 肉,保存燕氏的一点血脉。突然得见燕无双,真是又惊又喜!喜的是满腹苦情终有 人诉,惊的是燕无心居然有如此年迈的一位姐姐(她以为燕无双是燕无心的胞姐)。 正待互诉衷肠,不料半道杀出个程咬金。毒雕谭笑的手下赫雪豹带着妄山炼气士石 撼山之子逍遥客石惊天到此。当时,她只存一个心念,便是保护燕无双,自己虚以 身体来应付半夜闯入的两个男人。谁想事情会演变到如此地步!等燕无双不知用什 么手法伤了赫雪豹后,她才知燕无双也和燕无心一般,是个武学练家子。但是面对 逍遥客的无妄气功她完全失去了信心。石惊天的无妄气功已习之八层境界,气机能 在一丈内杀人。凭着燕门的煞刀法能对付得了么?见石惊天一步步*近,她顾不得 危险,大叫一声:“慢来!”跃步横身在燕无双之前。 逍遥客不知为何,居然停了进迫,冷笑着问:“杜姑娘有何话说?” “你不是来找我的吗?你放了燕姐姐,要我怎样我便怎样。” “放屁!难道老子的血白流了!”一旁的赫雪豹插嘴吼叫着。 逍遥客对之白了一眼,转首对杜月仙道:“我与你身后之人本无冤仇,只要你 答应我今宵尽欢,我也答应放你身后之人一码。” “此话当真?” “无妄山之人哪有半点虚言!” 杜月仙转身对燕无双道:“我与燕无心乃非常之情,望燕姐姐看在燕无心面上, 快快离开这里吧!我杜月仙只求姐姐一件事,日后见到无心,就说我杜月仙生是燕 家人,死是燕家鬼!燕姐你就快走吧!”说着,两行珠泪已忍不住顺颊流下。 燕无双终于明白了站在自己对面、百般维护自己的人原来是哥哥的情侣。她知 道了这层关系,心中更加平静了。看来今日自己误入青楼还正是天意安排。若不是 夜进迎春楼,岂能见到杜月仙。见不到杜月仙又到哪里去寻找哥哥的踪迹。如今好 了,有了杜月仙也就有了哥哥。不过眼下最别扭的是让杜月仙口口声声称自己为姐 姐,占别人的便宜尚可,占自己嫂子的便宜就该死了。想到这里,燕无双伸手轻轻 揭下脸上的面膜,露出光辉灿烂的真面目:“姐姐,我燕无双乃是小妹,燕无心是 我哥哥,所以这姐姐两字该我尊称你呀。” 就像暗夜中突然点燃一盏明灯,燕无双的青春美貌看得房中四人个个呆若木鸡! 谁能想到一张薄薄面膜之后还藏着如此俊美的花容月貌,天香国色呢? 杜月仙终于笑起来。她从燕无双的眼角眉梢看出了心上人的一怒一笑之态。他 们兄妹之间是很相像的,都是一般美好。不过她的笑是苦笑,因为她知道,如此真 面目岂能不惹来色狼的贪婪。 “杜姐,你怕他们?” 燕无双随手一指。这个“他们”就是石惊天、赫雪豹了。 杜月仙急得忙拉下她翘翘的玉指,低声说:“燕妹,石惊天的无妄气功厉害非 凡,你家的煞刀六招斗他不过。你速速从后窗离开,待为姐来应付他们。日后你我 姐妹总有相见之日。” 咯咯咯,一串动人心魄的脆笑!燕无双大声:“姐姐,你怕什么,有小妹在, 别说—个逍遥客,就算石撼山自己来了,你也不用怕!再说你我姐妹有许多话要说, 怎能暂别呢?杜姐你就看着小妹我来打发这两头憨头鹅。” 确实像憨头鹅,石惊天与赫雪豹两人都张大嘴巴,伸长脖子望着燕无双,呆呆 地入了神。 杜月仙不信地问:“妹妹,你真能行吗?要知为姐武功已废,帮不得你呀。” 燕无双伸掌按住杜月仙背后命门穴,一刻道:“姐姐三焦堵塞,不能运气。待 打发了憨头鹅后,小妹为姐姐通穴,恢复武功之事,轻而易举。” 相信了!杜月仙等到一股祥和无比气机通过命门穴涌入自己体内时,她已经相 信燕家小妹的厉害了。她与燕无心的内力溶合过,鸿钧真元和此刻进入自己体力的 气机相比,简直提不上筷子了。她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这不仅是为自己可能恢复 武功,而是为燕无心,她由衷地笑了。 此刻的燕无双神色飞扬。一方面她终于找到了一个亲人,一个可以信任的亲人, 今后谁是敌,谁是友一目了然了。另一方面哥哥终于有了下落,所以她急着要解决 两头憨鹅。她自信对付无妄炼气士之子易如翻掌。因为就在刚才石惊天运气迫近时, 她已试过了对方的份量。 对于战斗来说,她有十成十的把握。她笑笑说:“喂!你们怎么样?是自己离 开呢,还是由我送你们走?” 赫雪豹已经说不出话了。这倒不为断腕,他恨自己有眼无珠,去冒犯了一个真 正的女人。 他有个奇怪的习惯,就是崇拜美女,洁白无暇的美女。杜月仙之类当然除外。 燕无双正是他心中光辉的偶像。 逍遥客石惊天脸色很难看,现在他再也没有找杜月仙的欲望了。但是又不甘心 就此灰溜溜地退去,所以想了想说:“在下冒犯燕姑娘处还望原谅。今日你我有缘 在此相遇,少不了印证几手,还望燕姑娘赐教。” 点点头,燕无双说:“这儿地方小,我们还是下楼去如何?” “如此,在下先行一步。”说着,石惊天在前,赫雪豹在后,两人下楼而去。 此时,杜月仙才舒了一口气,不过她还是不放心地问:“燕妹,你真有把握能 战胜无妄气功?要知当今武林能胜者寥如晨星呀?” 燕无双没有回答,反而凑近杜月仙耳畔说:“哥哥看中你真有眼光,嫂嫂的心 底之善良,真是世上少有,这也是我的福气呀。” 一句话说得杜月仙双颊飞红。半年多来,她第一次感到心中有一种痛快,真想 大声地畅笑几声。 月色溶溶,夜风习习。小楼,假山,花圃,竹影,全沉浸在宁静中。 四人站成两边,各有一人在前,当然是燕无双对石惊天罗。 石惊天说:“在下与姑娘比试,意在点到为止,不知姑娘之意是否……” 燕无双说:“随尊驾之意。请!” “如此,在下斗胆了。”言语之中,身形一矮,不丁不八站了个很怪的姿势, 双掌翻地,周身顷刻之间布满了浓浓的白色气机。气机分成两股,像蟹钳般左右朝 对方推去。慢慢,燕无双的身形已被白色气机无声无息地吞没了。 杜月仙先是吃惊,“为何燕妹不回手?”然后又觉得十分奇怪。一团白雾笼住 了燕无双,雾外的石惊天象在负着什么重物一般,双脚渐渐往下沉,青石板纷纷碎 裂,涌上的泥土已经掩没了他的脚面。石惊天还是保持着翻天托地之姿,额际的大 汗串串滚落,连绿色绸袍也湿了好大一片。更令人吃惊的是,那团白雾中的燕无双 仿佛睡着似的,不见任何动静,连柔和的雾汽也仿佛凝固了一般,无波无涛地一动 不动。 石惊天的双脚已淹入地面。托地之掌在发抖,翻天之掌在下沉,似乎无形之中 身负的重物越来越难以支撑。渐渐,他的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双眼也暴凸而 出,大有奔出眼眶之势。继尔,石惊天像掉进了冰洞一般,浑身颤栗不止,牙齿也 咬得格格直响。他闷哼了一声,嘴角渗出两道殷红的血线! 蓦地,包围在燕无双身周的白雾突敛。似花如玉的小美人儿已笑盈盈地露出身 形,依旧是神定气闲,依旧是笑容不变。再看石惊天,这位逍遥公子如今不逍遥了, 泥一般瘫倒在地,牛似地粗喘着。 燕无双喊:“赫雪豹。” 赫血豹一怔,忙应道:“小的在。” “你可扶着公子回去了!记住必须静养一月,不得炼气,不得纵欲,否则后果 难测。静养一月,内伤定然会好的。” 赫雪豹恭敬地一躬到底,说:“小的立即送公子回去,不过……” “有话尽管说!” “小的不敢冒犯天怒。只是想问,姑娘虽是天神般手段,但手无快刃,如何能 在瞬间便将小的手掌切断了,而断口又是齐整十分呢?” 燕无双秀眉一耸,说:“你看,在你左旁有一株梅树,左边一支如酒杯粗细的 树杈看准了吧?” 赫雪豹忙答:“看准了。” “它也会像你的手臂一般断落的!”说着,燕无双右袖微动,一道白芒忽掠而 出,眨眼间又敛。指定的梅树树杈“咔”地一声也齐根而断,跌落尘埃。 赫雪豹双膝一软,啪地跪倒,伏地道:“姑娘天人天威,小的心服口服。” 燕无双说:“你相貌凶野,心底暴残,野性未收。但做人坦荡,干脆,一股子 绿林豪杰之气倒也叫人佩服。只是今后别干那种欺软霸弱之事!要知好男儿头可断, 理不可屈。若能如此,今后定是一条好汉。” 一番由衷的话语,说得赫雪豹大汗淋漓。他叩了几个响头,一声不响地背起仍 然软瘫在地的逍遥公子石惊天,纵跳飞驰而去,瞬息不见。 杜月仙正待唤燕无双回房,只见她目视西南角的楼檐道:“朋友,你听了多时, 看了多时,若有事不妨下来一叙。否则再行鼠窃贼视之为就有难看的了。” 话音没落,西南楼角腾起一道黑影,快捷无比地向黑暗中窜去。 燕无双叹道:“此人身手不在石惊天之下,肯定又是我们的敌人。” 此时的杜月仙对燕无双佩服得五体投地,不住地说:“妹妹,真了不起!” 两人回房,夜来香早已唤人重整了一席酒菜。当然一块黄玉已笃定入袋,岂有 不卖力的道理。再说她也觉得燕无双为女人争了口气,是天大地大的好人。为她做 点什么也心甘情愿。 等她告辞离去后,杜燕二女匆匆吃了点菜又滔滔不绝地说了各自的经历。最使 她们丧气的是,大家都不知燕无心眼下身在何外,人在哪方?半年多没有下落,难 道……这—点燕杜二女谁也不愿提出来。 “嫂子,你为保燕门一块血肉,—线香烟,投身青楼,与众多臭男人虚与委蛇, 真为难你了。小妹在此代兄长多谢你了。”言罢,深深一躬。 杜月仙眼圈一红,泪水又盈满眼眶,道:“燕妹不骂我伤风败族,不计较我以 前的所作所为,为嫂已经感恩不浅,哪还敢图谢。” 燕无双忙劝道:“嫂子,今非昔比,昨日视若一梦,今后才是康庄。有嫂子一 番义举,才有我兄长的性命,才有我燕门的香烟。日后若谁敢对嫂子稍有不恭之词, 我燕无双定叫他后悔不及!”她这种不怒而威的神态,连杜月仙也感到震撼。 “嫂子,待小妹为你打通三焦,顺便也通任督可好。” “好!当然好!只是太麻烦燕妹你了。” “—家人还说两家话,嫂子莫非不愿认我自家人?” “哪里,愿都来不及呢。” “如此你就乖乖给我坐着,待小妹来侍候你。” 一对姑嫂说笑间,开始了武学之中十分艰难的行程。不过凭燕无双之能,通通 三焦,开开任督已是十分方便之事。杜月仙有今日的收获与半年来的苦熬应该说是 有因果关系的。做人不妨吃点亏,有时吃亏就是便宜,吃亏的时候正是占便宜的开 始。 且说赫雪豹背负着逍遥客石惊天赶回贼巢。一则背上负着一人,自己又断了右 腕;二则心中仍在想着美貌的燕无双姑娘,因此赫雪豹一路行来并不快捷。刚穿过 又瘦又长的小巷,跨过乌鹊桥时,突然前面一黑衣蒙面人拦去了去路。赫雪豹干过 无数次蒙面拦路的勾当,但是被人拦住去路还是第一次。他怒喝道:“不要命的狗 东西,你可知道爷们是谁?” 没有回答,对方侧身站在月光下,宛如一尊黑色雕塑。 “喂,你到底是谁?” “追魂使者!”话音刚落,黑衣人恍如大鹏临空,双掌一搓,劲若流矢,狂飙 已兜胸劈到。 赫雪豹捷如奔狸,向一旁猛窜!刚放下背上的逍遥客,还没返身,掌风已呼啸 突至。潜力推得他如狂浪中的孤舟,踉跄不停。他煞气顿生,环眼狞狰,左掌不甘 示弱地迎势推出,“轰”地一声响,彼此都中了对方的掌力。黑衣人狞笑着不动声 色,仿佛那一掌不是击在他胸膛上一般。 赫雪豹却不像人样了。胸骨粉碎,—片血肉模糊,口一张,逆血箭般窜出。他 连退七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呼地喘了几口粗气,只说出四个字:“五圣大法!” 便嗵地躺倒,一命归西了。 黑衣人冷冷地转过身来,走近瘫在一旁的逍遥客身边。石惊天尽管不能动,但 耳能听,眼能看。他长叹一声道:“亢公子,莫非想借刀杀人?” 黑衣人发出一串枭鸟般的怪笑,点了点头。 “亢公子心肠如此歹毒凶残,不怕天报?” “本公子从不信天命。” “罢,罢,罢:逍遥一生乐无穷,奈何片刻终遗恨!请亢公子动手吧!”逍遥 客长笑闭目。 黑衣人暗运一口气,道:“石兄休得怪我!”啪地一掌凌空击下。可怜逍遥客 顿成一堆肉泥。黑衣人更有绝的,拉过赫雪豹的尸体放在石惊天尸旁,从怀中掏出 一只瓷瓶,从中洒出一些黄色药粉,顷刻间两具尸体已渐渐变小,变小,最终成了 两摊血水。黑衣人随手一掌,击起路面泥土将血水掩没,这才一跃冲天,腾身而起。 宛如巨鹏临空,在半空中转了半圈,反方向消失在苍茫夜色之中。 迎春楼后院的小楼中,燕无双已经收功调息毕。睁开星眸,只见杜月仙正两眼 泪汪汪地望着自己,似有无限惆怅般地幽幽叹息。她知道嫂嫂一定又在思念哥哥了。 这尘世茫茫,人海苍苍,何处寻觅亲人的踪迹呢?她也忍不住也发出一声长叹。 杜月仙一惊,返过神来,见小姑已调息毕,忙道:“燕妹!你劳累了一夜,该 吃些什么了?姐姐给你去做好吗?” 燕无双莞尔一笑,道:“姐姐不用客套,我真的一点也不饿。你现在丹田之中 真气聚散情况如何了?” “妹妹果然好手段,为姐三焦畅通,武功已复。并且任督顿开,眼下感到浑身 轻松,丹田中十分充实。真该好好谢谢燕妹了。 “说不准客套,又来客套了,莫非姐姐正与小妹分生?” “唉,为姐可是由衷而感呀。” “好啦,好啦,我们换个话题吧。姐姐腹中骨肉不知是男还是女?” 杜月仙脸一红,羞愧地说:“是个女的,就象燕妹就好了。” “好啊,做姐姐的想占妹妹的便宜,看我不哈气你。”说着伸出手就待哈杜月 仙的笑腰穴。 杜月仙连连求饶,说:“要是你哥哥在此就好了。” 一提到燕无心,俩人同时沉默了。你看我,我看你,心中都不是滋味。突然, 窗外“答” 地一声响!燕无双反应奇快,身形晃动间,人已一缕轻烟跃出窗去。就见三点 寒星直奔面门。 “雕虫小技也敢逞凶!”无双娇叱一声,摄唇一吹,三枚金钱镖溜溜一旋,向 左侧斜飞而去。 她四周一眺,只见一条黑影朝西电掠而去。她顾不得招呼杜月仙,横空飞驰追 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