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墨玉残刀 一道漆黑清纯的霞彩横空划过,海思柳手中多了一柄形态奇异的短刀。此刀连 柄、锷、刃一起算上至多不超过一尺,通体墨黑似染,却又晶莹得象玻璃水晶。透 过刃锋能望见对面之物。细看,刀体中似乎流动着一片乌云,又似乎升腾着一团雾 汽;再者,又感到刃锋欲滴,整把刀就如一滴立体的水柱。刀背短了一块,象嵌了 一弯月芽。 好奇异的刀! 海思柳左手食指按住短刀的刃尖,往后一拔,刀体居然软软地弯曲过来,食指 猛地一松,弯曲的刃体忽地弹直,疾射出一道似温似寒的劲气,众人都明显感到刺 肤之痛。 燕无双不由脱口道:“墨玉残刀!” “好眼力!”海思柳赞道:“知道此刀的来历和用途吗?” 无人回答。 他又说:“百年前隐士四海飘流客在昆仑寒潭地心之处采一墨玉。昆仑寒潭地 心在昆仑大寒峰下。寒潭实乃万年雪窟,这墨玉是一块千年玉母的灵心。墨玉其性 寒中带温,温中夹寒,刮之玉粉能克百毒,食之能取功之精,培本之元。是习武之 人不可求、只可遇的异宝。 四海飘流客原是盛名武林的一代大侠浮云叟苍海天,因得罪狼山七妖,被其追 杀才亡命江湖,改名为四海飘流客。他无意在万年雪窟中发现了千年玉母,用毕生 功力破玉采到了这段墨玉。 因为潭底奇寒,四海飘流客又耗尽了功力,全身关节全部冰僵,心脉跳动也愈 渐缓慢,死神已在向他招手。四海飘流客绝望了,临死前想把到手的墨玉毁去。便 狠狠心用牙齿咬下了墨玉的一块,吞下肚去。奇迹发生了,四海飘流客不但治愈了 他僵硬的躯体,还成了天下第一奇人。这位高手穷一生精力将这段墨玉磨硒成刀状, 因被他啃去一块,故尔在刀背上留下了残痕,因此称为残刀。世上有人传说墨玉残 刀刀尖断了一截才称残刀的。这是误传,正确的应该是刀背少了半月形一块。 “这位天下第一奇人,还在残刀上刻了七招无敌刀法。海某凭第一招就打遍江 南无敌手,余下六招全然没用过。这江南第一刀的桂冠便自然落在海某头上,可见 这墨玉残刀的威力如何了。” 说完这些,海思柳手中的墨玉残刀犹如一轮辉月,晶莹似画。海思柳站在那里, 残刀上清纯的墨光披在他的双肩,使他显得出奇的眉清目朗神采奕奕,真无愧于江 南第一刀的称号。 对于海思柳所说的,燕无心、燕无双都认为不假。前者曾在栖霞林中听机关楼 主万窍怪翁说过墨玉残刀的来历。所言与海思柳的讲述大差不多,因此可以认定真 实。后者是凭自己的感觉,就象一位高深的棋手一样,只要对方下落棋子,便能感 觉到对手的出身来历。棋路棋派以及风范与品德。燕无双真实地体会到墨玉残刀的 威力,自出山后她是第一次面对敌人而脸色发白的。然而,自己的无极九天玄功已 达大成,难道仍然抵制不了墨玉残刀刀气刀意的侵入?她多少有点不相信,但是分 明墨玉残刀一出现时自己顿感刺肤之痛。在功贯周身时,居然一种凛厉之气能破入 自己护体神功,这是大大的不妙。当然,她并没有运用元神大法,元神脱体去抵御 墨玉残刀?她一点也没有把握,正暗忖间,她感觉到身边靠近了—人,正是哥哥燕 无心。她顿时觉得内在有一种冲动的感觉,渴望与哥哥并肩一战,和哥哥在一起, 任天有多高、海有多阔她都毫不畏惧。 月过中天,悄然西移。 兄妹俩肩并肩站在月色之中,神清气爽,风彩非凡。燕无心双掌朝前,他自在 黄山蛇头谷中获得奇缘,吸取了“纯阳赤金桃”宝力之后,又在迷雾中修炼了海家 刀意刀气之法。他放弃了真正的刀,而将刀的锋利、刀的狂暴、刀的狠辣全溶在双 掌之刃上,煞刀六招也由实为虚,更上了一层楼。所以尽管他的修为仍在其妹之下, 可是当今武林除了少数几人外,燕煞刀已经是掌刀无敌手了。因此他功贯双掌准备 全力一搏!就如一头野豹,每一寸肌肉都激荡着斗志。燕无心仍然十分随便地,站 着,表面上和其兄相比似乎是薄弱一些,但是海思柳十分清楚地感觉到真正的对手 就是这位貌似天仙的姑娘,她无意间微抬的右臂正酝酿着雷霆一击! “你们兄妹俩正准备对抗墨玉残刀?”海思柳问。 “海大侠能容我们不对付墨玉残刀而一走了之吗?”燕无双反问:“不能!” 海思柳斩钉截铁地答道。 “所以我们就必须对付你和你的墨玉残刀。”这是燕无心的回答。 “你们可知残刀下体无完体。” “不知道。” “其实你们还有一种选择。” “选择投降?” “是的,只要你们兄妹依顺于海某,天下之大全可去得。” “不呢?” “死,只有死亡一条路可走。” 燕无心大笑起来,朗声道:“你这样自信?真的以为你不需付出任何代价?” 海思柳的脸色越来越严峻:“当然要付出代价的!但是,你们兄妹已成了海某 成就大事业道路上的绊脚石,不除去就将使海某的霸业成为泡影,所以海某才使用 从不使用的墨玉残刀来对付你们,这已经是付出代价了。” 燕无双插嘴问:“海大侠的霸业是否是妄想独霸武林?” “错了,海某若想称霸武林早在三十年前便成功了,何必忍耐三十年?” “那么,海大侠的所谓霸业是什么?” “一种较量,一种占有,一种欲望!”说到这里海思柳脸色一变,厉声说: “你们问得够多了,最后问一句,你们兄妹是选择降还是死?” 燕无心豪迈地回答:“最后回答你,我们选择战,我们渴望斗斗你的江南第一 刀,也渴望斗斗武林盛传如何厉害的墨玉残刀?” “好吧,你们可以出手了。” 海思柳长叹一声,手腕一振,一丈长短的墨色光弧已从残刀上喷射出来凝固不 散,遥指着三丈外的燕氏兄妹。 燕无心豪气顿生,大声说:“小妹,为兄先试他几招。”言罢,双掌一划,两 道锐利的劲气如横空匹练,跟着人就象狂涨的浪、急抽的雨凌空扑到。鸿钧真元已 提足一成,左掌—招是煞刀六招中的“仙肌胜雪”,右掌一式是“宫鬓堆雅”,双 掌同出不同式这是练武人的另一种境界。决战的第一招燕无心已把毕生修为发挥得 淋漓尽致。 海思柳的感觉是二点,一点是,一团扑来的光影是一团气,一团沛莫可御、致 人死命的真气!另一点,是一团扑来的光影似一把刀,一把充满了万涛排壑般杀意 的钢刀!他一双剑眉剔起,墨玉残刀弧形划过,猛地一振腕,网般的黑芒利气迎着 下落的煞刀客张开,就如一个无底深潭等待着一颗坠落的慧星…… 结果是明显的,海思柳的墨玉残刀凌厉的刀气能伸展一丈以上,也就是说海思 柳在仰天一丈以上布下了天网地罗。而燕无心的刀意刀气仅能远扫五尺。一丈比五 尺,没等五尺击实,一丈便轻易地取了五尺的性命。 下落的燕无心看得十分清楚,他连连催动鸿钧真元希望震偏墨玉残刀的锋芒, 或者震开一条缝隙。然而,海思柳如玉柱顶天,根本无法摇撼。 死亡在迫近,燕无心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胜利在微笑,海思柳嘴角荡起冷笑。 突然,一道银光喷薄而出,快速、剧烈地飞旋着削向海思柳的双足。海思柳本 能地回刀急挡,金光一闪突敛。趁此,燕无心已经稳稳落下地。 燕无双已冷笑着扑到,银镯化作灵蛇纵横刺削,双袖无极九玄神功,扬起狂飙 在敌人四周飞撞猛敲。 海思柳此时浓眉剑立,煞气腾天。手中墨玉残刀化作满天黑气,身形犹如腾云 驾雾般地在黑气之中向对方扑击。 武林两大绝顶高手一时斗在一处,龙飞凤翔,吐雾春云,月色为之黯淡,旷野 为之寂静。 唯见黑白两道劲气在九天中纠缠、扭曲;一老一少两个身形在实地飞袖斗掌。 燕无双只觉香汗淋漓,呼吸急迫。她明知千招之中根本没有胜望,但是她仍然 竭尽所能发挥着全身每一处的能量。银镯无形刀看来不是墨玉残刀的对手,它的银 辉被残刀的黑芒压抑得越来越小。燕无双蓦地清叱一声,顶门天庭穴中腾出一股五 彩霞光,一只栩栩如生的气凝翠凤凌空扑去,燕无双的真正之神已毅然投入生死之 斗。 海思柳也并不好受。他被对方的九天玄功压迫得周身骨骆似裂血气翻腾,胸口 窒闷异常。 要不是仗着墨玉残刀的威力他是无法躲避失败的下场。幸好残刀的威力渐渐控 制了对手御气飞击的无形银刀。他正在暗暗得意之际,突然一头五彩祥凤陡然冲出, 顿时胸膈似挨重捶,眼前景物都在晃动…… 燕无心也看出了这一点,他惊于胞妹的神功,喜于胜算在握。不由技痒,见海 思柳连朝他存身之处退来。燕无心想也没多想双掌一搓,冰寒刀气蓦地发出。 突然,他感到气息一窒,掌刀无力,背脊中央一麻,全身成电击一般瞬间瘫软 了下去。 他缓缓转过身来,感到一把锋利的剑沿着自己转身的角度,无情地把自己的半 边身子切出一道深深的血槽,似乎体内的一切都在流泄。他终于转过身来了,当他 看到握剑之人时,突然忘情地一声惊叫:“啊——” 燕无双正全神贯注地致海思柳于死地。真元脱体使她顿获一倍以上的力量,墨 玉残刀的黑芒皂刺已被控制。而喘息咻咻的对手竭力挥动着残刀已劈出残刀上镂刻 的七式刀法的最后一式“江海同于流”。只见黑风大作,半空中象雨点一般的劲气 万矢齐落。燕无双右腕疾振、银镯无形刀化作一颗流星横空格挡,五彩祥风又居高 临下地扑噬着海思柳的天庭命穴。这也许是最后的一招了,双方都竭尽全力。一个 是凭宝器的威风,一个是凭天地的自然加上苦练的真罡内元。这时天地显得越发黑 了。 就在这时,燕无双听到了哥哥燕无心似乎是致命的惨呼,兄妹连心。她蓦地一 颤,真元瞬间内敛,漫天的黑幕无情的坠落…… 燕无双酥胸一寒,一道血口进出热血,顷刻已染红了她的衣衫。她强忍着伤痛, 不让自己倒下去,一步步朝兄长走去。 燕无心胸口还抵着一柄利剑,后背沿左至前半圈深达三寸的血口喷吐着滔滔鲜 红。他没有顾及这些,只是眼怔怔地望着握剑之人。握剑之人脸色苍白,眼神呆滞。 双腿弯曲着似要跪下,握剑的手五指发白抖个不停。 她——正是碧雕梅艳旗! 燕无心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无法看清那张犹似芙蓉般的脸上惊悸、悲痛、 愤恨、无奈的表情。是她?是她?一个曾为自己吃尽苦头和屈辱的女子,一个曾和 自己一起在幸福之海中浮沉的女性。一个身子每一处都映满自己热切、衷情之爱的 情侣,一个发誓要和自己同甘苦共患难的知音……正是她,突然从自己背后刺来了 剑!无情地打碎了世间一切美好的希望和憧景。 他觉得眼前出现了幻影,在荒山深涧之中一对裸体男女初次合欢,千娇百媚, 冰肌玉骨、如花似玉的胴体横呈在自己怀中。是的,在尽欢之后她是说过:“燕哥, 你无须多问。你我今日一段孽情自当尽情享受,错过今日,是敌是友还说不定。” 还有在黄山松啸亭中,他与她在劫难之后又重逢了,她惊呼:“无心,真是你? 这不是梦吧?” 是敌是友还说不定。 这不是梦吧。 细细品味似乎是今日情景的注脚。难道人生真是如此艰难、如此无情?燕无心 感到困惑极了。 是呀,俗话就有“山盟侮誓总是假”之说。又有“女人是水上的萍,终日飘泊 不定”之说。也许她在对你说爱你的是真的,当做出不爱你的行为时也是真的,对 于真的你能责备么? 对于爱你能漠然么?所以当一个女人真爱你时,你要愉快接受命运的恩赐。当 一个女人真不爱你时,你也要愉快地接受命运的安排。也许不爱就是爱的代价,有 获总有失,要得到当然要付出,这还是十分十分公正的。对男人如此,相反对女人 也是如此。 嘴角渗出了血沫,燕无心终于说出了一句话,很简单。 “为……为什么?” 梅艳旗心中好过吗?不,不好过!她是确确实实地爱着对面的这个铁骨男儿, 愿为他生十个儿子,十个女儿,愿为他去死。可是她也确确实实地杀了他。虽然他 现在还没死,但是她知道他离死也不远了。再也举不起他的煞刀、运不起鸿钧真元 了。她喜欢他胸脯上的气息,汗咸汗咸的味儿总叫她心颤得的非干坏事不可。她不 喜欢看他流血,他一流血她就会感到头昏,昏得无能为力。可是现在她偏偏抛弃了 喜欢的,选择了不喜欢的。这多奇怪?她在心中也同样一万次问自己“为什么?” 她也终于说了:“因为江南第一刀是我的生身父亲!” 什么,海思柳是梅艳旗的父亲?梅艳旗是海思柳的女儿? 燕无心在问:“是他让你这样做的?我指的是这一切,不仅仅是指这致命一剑。” 梅艳旗感觉到自己在痛哭,在落泪。可是她眼眶中始终是千千的,只有些迷惘。 话音也十分清晰:“是的,我从小就扮演了一个可怕的角色,为了父亲去流浪,去 做孤女,去实现他要我做的一个个计划。你也是一个计划,只是我在做的时候稍稍 走了些样,才造成今天这样的结果。本来我想我们是能结合的,因为父亲也不反对, 他派出的联络人北跛段木松亲口告诉我,父亲同意我和你的婚事。当然非要我当面 承认和飞雕沙青的婚约作为条件。(此时,燕无心想起了在荷古镇街口,飞雕沙青 对他说的关于与碧雕梅艳旗有婚约的话。)父亲之所以答应我们的婚事,因为那时 的煞刀客已经为他所用了。不想你妹妹的出现使你与我父亲作对起来。今日一战, 我作为女儿只能选择我父亲。这些就是我的为什么。” 闻言,燕无心嘶哑地低笑起来,笑得满口喷血。他觉得现在头脑很清楚,什么 都历历在目。 他问:“梅柔帐不是你的亲妹妹?” “不是,她是一个妓女的私生女,是父亲从小抢来作为掩护我身份的装饰品。” “你认为你父亲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很对、很合理是吗?” “不知道,但他是我父亲。” “哈哈,父亲,好一个父亲!”燕无心再一次狂笑,笑声突然卡住,他猛咳起 来。 一步一步硬挨近来的燕无双惊呼着:“哥哥,你……” “篷”地一声,海思柳一掌将燕无双震出数丈。燕无心闷叫一声昏死过去。海 思柳在喊:“旗儿,快把他杀了,快!” 燕无心伤心至极,大叫着:“杀呀,你杀呀!” 梅艳旗望着面目狰狞、满身是血的煞刀客,脸上露出十分复杂的神情。她猛地 一振剑身,利剑又深入二分,燕无心狂叫一声,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当他目光仰望 苍穹之时,不知为什么眼前出现了杜月仙的倩影。临死之前,煞刀客突然产生了一 种强烈的渴望,若是能再见一次月仙,哪怕是仅仅一瞥,又有多好啊。他倒下了, 一个多灾多难多情的血性男儿终于被自己的爱侣刺中,倒下了…… 身躯落地时,激起一团尘雾,是煞刀客的英灵飘散而去么? 江南第一刀海思柳终于胜了。杀死了燕无心,震伤了燕无双,天下两大奇男女 都败在他的手下,还有什么他不可征服、不可战胜呢?!豪情满怀,不由得他仰天 大笑起来。他大步朝女儿走来。 “不,你别过来!” 呆在燕无心尸体旁的碧雕梅艳旗惊叫起来,目光中充满了怨恨。 海思柳疑惑道:“旗儿,你发疯啦?” 梅艳旗声嘶力竭地叫道:“我是疯了,我亲手杀死了心爱之人,就为了你的霸 业,就为了你杀了我自己!” “旗儿,天下男儿多的是,何必为他伤心。死了一个燕无心,为父给你找十个 如何。” “十个,哈哈哈哈,你不是为了一个柳媚娘才落到今日的境地么。你为何不去 找十个柳媚娘?为什么?” 海思柳剑眉一挑,怒道:“旗儿,你敢如此对老父说话!” 梅艳旗又是一阵哑笑:“我不敢,不敢对父亲无礼,可是我敢杀人,杀我自己!” “旗儿……” “母亲临死时把三岁的我交给你,你却给我起了个梅艳旗的名字。你早就不是 我父亲,早就不是了。可我偏偏还当你是父亲,我好悔呀!” 这时,梅艳旗才真正哭了,无声的悲泪悄悄流下,脸色像纸一般苍白。她缓缓 抬起右臂把手中的剑横架在粉颈左侧,向着父亲流泪说道:“我已经为你做了你让 我做的一切,足够了,我什么也不欠你的了。” “旗儿,你不能……” 梅艳旗不再理睬父亲,她的目光再次落在燕无心仰躺着尸身上,心中暗暗道: “无心,我欠你的,我这就来还你。在阴世我将作牛作马陪着你,我来了,你等等 我!” 海思柳远远地见女儿手臂往下极缓慢地一拖,继而一道血箭同样缓慢地飞出。 女儿的身子晃了晃,似在寻找什么似的,然而才缓慢地倒下,恰好倒在煞刀客燕无 心身旁…… 死了,一缕香魂儿飘入太空,匆匆去寻找所爱的人。死了以后还能找到爱吗? 海思柳朝前奔了几步,一瞬间里他确实想挽救女儿的性命,但又止了步。他也 想到了父亲,他也有个父亲,为了父亲他才落到今日化作死人,又再次活过来。像 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步这又是为了什么? 狂笑、咬牙,步至燕无双身边,墨玉残刀再次高高举起,并且在骂:“死吧, 全死吧,你这贱人也该死!”墨玉残刀的黑芒皂气吞吐着杀意,正待落下…… “叮铃铃,叮铃铃。” 子母铃声!海思柳一怔。十二名药人也一振。海思柳厉声道:“谁!” “我。” “你是谁?” “不认识了”随着话音,远处杂草中走来一个人影,月光从她背后射来,似给 她描绘了一圈辉煌的金线。虽然无法看清她的音容笑貌,但是从婀娜的线条上可以 看出,这是个十分高贵、美丽的女人。 “柳媚娘!” “哈哈,海大侠还认识我,荣幸荣幸,令尊大人可好?” “媚娘……” “住口!我柳媚娘任千人骑万人压,也不容你这衣冠禽兽来喊我柳媚娘三字! 今夜,你高举墨玉残刀*死亲生女儿,是否想到你的死期也快到了!” 海思柳一瞬间又恢复了自持,怒道:“柳贱人,趁早滚开,否则海某残刀无情!” “燕家兄妹怕你墨玉残刀,我可不怕!”黑暗中的柳媚娘子母铃一阵摇动大声 命令道:“十二药人听着,速将执墨玉残刀者杀死,不得抗令!” “你这贱女……”骂声没绝,十二道黑影已从四周扑来。海思柳哪敢怠慢,墨 玉残刀绝学重现,漫天黑芒尖啸飞闪。 一时间,十二药人和海思柳战成一团。 柳媚娘飞掠到燕无心身边,伸手摸了摸了他的胸膛,摇摇头飞步离开。到了燕 无双身边,同样摸了摸点了点头,伸臂挟起燕无双返身朝南而去,远远地还对海思 柳说了一句:“海大侠辛苦了。” 海思柳眼睁睁地望着柳媚娘救走燕无双,自己不能出手拦劫。十二药人个个功 力非凡,又被药物控制着,根本不懂死活,连痛也不知道,只是没命地朝他扑来。 所以,海思柳哪里腾得出身来追柳媚娘。 月光下,十二药人象十二只疯狼,手掉了腿还在踢,腿砍了身子还在滚动着撞 击。不把他们一一剁碎,只要还有一口气在,药人就不会停止进攻。 海思柳终于尝到了训练药人的苦头。他没想到自己命令训练的十二药人不去对 付神雕殿柳媚娘,却反噬起主人来了。他狠下心来,凭绝世武功和手中的墨玉残刀 横削竖切,杀得十二药人血肉横飞,肢断体残。可是一时又杀不完。十二药人死, 了半数,剩下的反而更凶、更猛,直杀得海思柳汗流夹背,手软腿疲。又倒下了五 个,还有一个还是拼命向海思柳扑来。 海思柳墨玉残刀冷芒一束向此药人削去。 药人嗥叫一声和身猛扑。月光下,只见寒汪汪,冷冰冰的掠虹飞过。药人已从 腰部裂开分成两截,下肢急冲着一下子撞上了海思柳,他根本没有防备死人也会进 攻,一下子居然被撞来的两腿一臀撞倒。更惨的是死者上身并没有震飞,原式不变, 无腿的身躯纵落,双臂已无力抬起,这药人竟然张口咬住了海思柳的胳膊,海思柳 惊得大叫起来。 墨玉残刀又闪了两闪,几块颤动的人肉四处飞了开去。海思柳挣扎着从血堆人 肉中脱出身来。他再也不愿在这不祥之地呆下去了,一鹤冲天腾身南去,身影被黑 暗吞没了。 旷野荒地又恢复了宁静,月光惨淡地照着血肉一片的斗场。风中裹着浓烈的血 腥气朝远处送去。 远处,几点黑影匆匆赶来,近了才看清是昆仑少掌门神龙剑客带着雪地寒枭白 独行和松竹兰三怪。他们由于追岔了道,多跑了几十里冤枉路晚到了一步。 眼前的一切使众人目瞪口呆,散花女魔的怪模样,十二药人的残肢碎体以及一 对少男少女的尸体…… “哎,这不是燕妹的兄长无心兄吗?” 白一梦惊叫起来。 众人围上一看,果然是煞刀客,只见他脸色纸灰,双眸紧闭,鼻中没有一丝活 气,看来是没有救了。 松怪松针伯搭着燕无心的手脉许久才说:“尚有一丝生机。” 白一梦忙道:“那么尚请前辈施救。” 松针伯道:“老夫我有七灵松果一枚能保全燕公子心脉温和七日,不至僵硬。 若七日之内能找到少林的大力金刚还阳丸和武当玄门的三清丹溶合给燕公子服食, 再有一名少女能自愿与燕公子调和阴阳,燕公子生还也许有望。”说着,从衣袖中 摸出一枚果实,橙黄色的,有一股清凉之气,撬开燕无心的牙关,喂入。 接下来,白一梦请爷爷雪地寒枭走一趟少林,请求大力金刚给一粒还阳丸,请 竹节和兰香两位前辈去一趟武当,求请玄门的之清丹。说定六日后在姑苏隆生客栈 会合后,众人纷纷各赴前程。 松针伯自携半死的煞刀客燕无心先回姑苏隆生客栈。 神龙剑客白一梦独自一人将许多尸体分别埋葬。他是故意留下不走的,他还在 继续寻找情侣燕无双,因为双妹比她先行一步,不可能没遇到燕无心的。然而…… 白一梦双手拢在嘴前,发力高呼起来:“燕妹,你在哪里。燕妹,你在哪里… …” 空阔的天地间回荡着白一梦焦急的呼唤,然而没有回音。唯有风送杂草的婆娑 和枯枝摇曳的咔嚓声。 妹妹,好双妹,你究竟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