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载美而归 李长老亲率十数名弟子,护送雨北等人直趋流经滇北境内之金沙江,搭乘小型 客船入四川。 两日后的下午,客船在宜宾码头靠岸。 宜宾是长江、金沙江、岷江的会流点。由水路东返中原,必须在此换乘大江的 定期客船。 雨北等人上岸之后,就在码头附近找了一家客栈落店,等候翌日的下放航船。 四川省是个典型的大盆地,物产丰富,水陆交通便利,工商业发达,自古即有 “天府之国”的美誉。隔了一条金沙江的云南省,形成两个迥然不同的世界。 已是深秋时节,由于北方有高山屏障冷风,仍然温暖如春。 这里是三条江河的交汇处,商旅货物之转运站,因此码头极为宽广,并有两条 热闹的大街,举凡城内有的,这里都有,这里有的,城内不一定有。 已近黄昏,仍然船来船往,商旅络绎不断,热闹非凡。 自蛮荒初次来到内地,任谁都会看得眼花缭乱,童心未泯的慕容娟当然亦不例 外。 晚膳之后,她直嚷着要去逛街,李明昌心中一动,忙向任云良使个眼色,两人 带着她出店而去。 雨北和带束珊心中明白,李、任二人乃是有意为他们制造独处的机会。 当黄昏最后的一抹霞光自云端消失之后,夜幕就开始低垂,夜晚,是大地安眠 的时刻。 忙碌了一整天的码头,此刻所有的活动都已停止了,吵杂声亦已消失,显得格 外的沉寂。 雨北和带束珊并肩伫立窗前,倚窗眺望岷江的夜景。 此刻岷江的风貌与白昼截然不同。 在朦胧的月光下,岷江显得十分宁静,渔火点点映江水,波光粼粼,晚风不时 隐隐送来船家女略带哀怨的歌声,令人心弦颤动。 带束珊的美目似乎蒙上一层薄薄轻雾,喃喃地道:“岷江的夜色美得迷幻朦胧, 使人有恍惚如梦之感,难怪有人曾说,夜是神秘凄迷的。” 雨北忙轻声道:“这是距离造就美感,世间许多事物大都如此。” 带束珊一楞,道:“夫君难道不认为它很美?” 雨北笑道:“它当然美,而且美得迷离。” 带束珊笑道:“可是夫君却在强调是距离造成?” “我说的也没有错呀!”雨北笑笑:“在适当距离下欣赏一幅画,会感觉更美 好,纵是一座到处堆满垃圾的山麓,远远望去,仍然是远山含笑,一旦你走近它, 不但美感消失,而且臭不可闻。这就是我所说距离造就美感的意思。” “我呢?”她突然转过娇靥,笑问:“我近看是否很丑?你是否要对我保持距 离?” 雨北闻言,几乎哑然失笑。 他紧紧凝视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艳丽面庞,沉声道:“假如你算是丑女的话,世 间就没有美女了。我们是夫妻,夫妻之间怎可保持距离呢?” 带束珊娇羞地道:“我是和你闹着玩的呀!” 她边说边将娇躯轻轻偎入他怀中。 雨北伸臂搂住她的纤腰,轻声问:“你对这桩奇异的姻缘,是否感到委屈?” “绝无此心。”她的语气十分坚定:“我们苗族十分重视誓约,今天如果佩戴 那只阳翼护腕之人不是你,而是一位年迈老者或是七尺童子,我亦会遵守誓约嫁给 他,履行做妻子的义务,当然,这种婚姻谈不上什么感情。好在上天垂怜,有幸遇 到的是你这个如意郎君,业已心满意足,夫复何求,怎会感到委屈呢?反倒是觉得 委屈了你,我不但不是处子之身,并且带了一个女儿……” 雨北急忙打断了她下面的话,柔声道:“不准你这么说,我同样亦是重视誓言 之人,能娶到你这位才貌双全的娇妻,那是我的福份,小娟已叫我为爹,她就是我 的爱女,这是不容否定的事实,相信小娟亦如此认为的。” 带束珊道:“我看得出小娟与你极为投缘,这点我倒是信得过,不过你别将她 惯坏了,小丫头心眼多,小心会给你惹麻烦。” 雨北笑笑说:“我会有分寸的。” 他心中却想:“知女莫若母,小娟这个小丫头在初见面时,就几乎为自己惹上 麻烦,要不是无意中发现自己身佩银翼,还真不知如何收场呢!” 带束珊突然道:“我在想,翠园的朱大小姐是否能容得下我?” 雨北正色道:“我们已是夫妇,你怎会有此想法?担心的该是她才对,你说反 啦!” 带束珊叹口气道:“我早就表示过绝不与她争什么,以免为你增加困扰。万一 她十分在意你我的结合,届时你将如何?” “立即走人!”雨北以坚决的语气说:“带着你与小娟离开九江,我绝不容许 任何人破坏我们的婚姻,你应该相信我会这么做的。” 带束珊松了口气,道:“或许是我多虑了,但你应该体谅我母女的处境,深怕 你万一不要我们,我母女势将流落中原,无家可归。” 雨北将她娇躯搂得紧紧地,道:“我绝非口是心非之人,我会爱你一辈子,绝 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与委屈,假如有来生的话,我还要与你结为夫妻。小珊,你愿 意吗?” “愿意,愿意生生世世做夫妻。”她微微激动地说,一双玉臂紧紧抱住雨北, 娇躯微微颤抖。 两人就如此无言地拥抱着,抱住永恒,抱住一生的幸福。 半晌之后,她激动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仰起那张如花娇靥,轻声问:“据说朱 大小姐是江湖中的大美人,是吗?” “江湖上确是如此传说的。”雨北的措辞颇为小心。 “传说?”带束珊笑道:“你难道没见过她?快说嘛!她到底有多美呀?” 在女人面前.绝不可说别的女人美丽,尤其是在自己的老婆面前,雨北当然懂 得这个禁忌。 他灵机一动,道:“你要听真话,抑或是假话?” “当然要听真话。” “她的容貌与你不分上下,你们都是一样美。”雨北只得实话实说。 “你一定在骗人.她比我美是不是?” “我没有骗你,不信的话,你可以问李明昌兄,何况不久你就可见到她,看我 是否胡说。” “其实我心中亦知道比不上她。”带束珊苦笑说:“一个年近三十,而且育有 儿女的女人,怎能与绮年玉貌的少女相比较呢?” “你错了。”雨北正色道:“像你这种成熟的女人,那种美艳不是一般美少女 可以比拟的。你的气质与风华令人目眩,不然的话,我怎会为你倾倒呢?” 带束珊心中甜甜的,白了雨北一眼,道:“我原以为你是老实人,想不到你的 嘴竟然满甜的。” “你要不要尝尝?”雨北不怀好意道。 “不要……”她羞笑地说。 雨北灼热的双唇已印上她的香唇,她只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就陶醉在激情之 中。 不知过了多久。 雨北突然移开压在她樱口上的双唇。 “不要……”带束珊梦呓似地叫道。 “娟儿他们回来啦!”雨北在她耳际轻声说。 带束珊一惊而醒,娇靥绯红地离开雨北,整平衫裙及秀发,目光投向门口。 门口却是空荡荡的,她正待开口询问,门外已响起一阵脚步声,只见小娟一跳 一跳地出现在门口,李、任二人跟在她身后。 “爹、娘,娟儿回来啦!”踏入房内高声叫。 “辛苦李伯伯与任叔叔了,娟儿没替你们添什么麻烦吧?”带束珊向随后进入 房中的李明昌和任云良招呼道。 “娘,外面大街好热闹呀!娟儿眼都看花了。”慕容娟神情十分高兴。 李明昌却浓眉微皱道:“嫂夫人如此称呼我们,我师兄弟实不敢当,您不如称 我们一声兄弟,反倒自然些,亦不显得生份。” 带束珊诧然道:“以二位和外子的关系,妾身理当如此称呼呀!反倒是李伯伯 错了,你应称妾身为弟妹才是。” “嫂夫人不知其中另有内情,难怪会感到奇怪。”李明昌苦笑道:“我虽痴长 雨兄儿岁,可是无论才智或武功均差雨兄甚多。因此,一直视雨兄为咱们的龙头大 哥,何况……” “何况什么?” 李明昌严肃地道:“何况雨兄不但曾救过我,更有恩于敝师门,基于对你们之 尊敬,我必须如此称呼!” 带束珊不知如何是好,救助地看了雨北一眼。 雨北笑道:“你就任他去好啦!他是牛脾气,决定了的事,你说什么他都听不 进去的。” 李明昌笑道:“还是雨兄通情达理,不愧是咱们的龙头老大。” 雨北叹道:“鬼的通情达理,我只是麻木罢了,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呢!” 李明昌惑然道:“为何要谢我?” “因为你并没有称我为主人呀!”雨北没好气道。 带束珊和慕容娟闻言一证,不知雨北之言何意? 李明昌与任云良几乎大笑出声。 “小娟你过来,伯伯告诉你一件事。”李明昌正经八百地向小娟招手,忍笑的 神情却表露无遗。 慕容娟走向他的身边,道:“伯伯要告诉娟儿什么?” 李明昌道:“你日后纵使在江湖上横冲直撞,亦没人敢惹你。” “为何?” “因为你爹身边有两名随从,亦可称为保镖,他们会保护你。” “那二人的武功很高吗?” “是的。” “比我爹还高吗?” “他们的武功当然比不上你爹,但名头却比你爹响亮百倍。因为你爹行道江湖 时日很短,迄今连名号都没混到呢!” “他们是什么吓死人的名号呀?” “他们叫‘阴司双煞’,是两兄弟。”李明昌正色道:“他们是上一代的老凶 魔,心性凶残,杀人如屠狗,阴司双煞的名号可止小儿夜哭呢!” “你将两位老人家说得这般难听,他们知道了会不高兴的。”雨北苦笑说: “娟儿,李伯伯说的都是三十年前的事,目前的阴双煞已不过问江湖中事,当然更 不会残杀江湖同道了,是两个可亲的长者,日后见面你就会明白。” 带束珊道:“他俩怎会成为外子的随从?” 李明昌道:“因为雨兄无意中救了他们的性命,两人为了报恩,表示愿屈身为 随从,雨兄坚决拒约接受,他们竟然以死胁迫雨兄点了头。” 雨北苦笑道:“好在目前江湖上认识他们的人非常少,否则别人还以为我在招 摇呢!” 带束珊正色道:“这两位老人家是性情中人,值得尊敬。哦,他们尊姓大名呀?” “姓吴,老大叫吴仁,老二叫吴义,是否真姓名就不得而知!” 带束珊道:“姓可能不假,名字可能有问题。恐怕老人家故意取其谐音‘无仁’、 ‘无义’。”她停歇了一下,道:“名字只不过代表一个人的符号,并不代表人的 心情与行为,许多名字中有龙有风之人,谁又能成龙成风呢?小娟,你记住!日后 见到两位老人家时,要很有礼貌地称他们为爷爷,知道吗?” “娟儿记住啦!”慕容娟应声道。 雨北将目光投向李明昌,道:“明日的客船何时启航?” 李明昌拍拍前额道:“哎哟!我居然忘了告诉你了,明天早就启航,我包了一 条快船,船老大是吃了二十多年水饭的老手,保证又快又稳。” “为何要包快船?” “定期客船已告客满,无空余舱房。”李明昌笑笑说:“何况咱们得尽早赶赴 九江,以免他们挂心。” 雨北笑道:“敢情你急着想见你那位未婚娇妻,难怪如此心急!” “我并非为自己,而是为你心急。” “此话怎讲?’雨北信口道。 “我不知你是真的糊涂,还是装糊涂。”李明昌怪笑说:“月前你曾亲口答应 我们那位姑奶奶要去九江,却中途变无地卦改赴苗疆,让她空等了月余,我正在发 愁届时不知如何向她解释呢!你倒是一副安然模样,好像事不关己似的,他娘的, 你黄牛不要紧,我却要倒大霉……” 带束珊和慕容娟两人,满面疑色地瞧雨北和李明昌,不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 雨北笑道:“这有什么好紧张的?到时候解释一下不就得了!” “你倒是说得轻松。”李明昌苦笑道:“你吃得住她,当然不会有事,可是她 却吃定了我,我能不紧张?” 任云良笑道:“雨兄,我师兄说的倒是实倩,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定了她。” 雨北突然想起在襄阳坝山,朱黛突然出现,李明昌像是见到鬼似地躲到他身后 之事,不由暗中想笑。 “阴司双煞前往九江,等于是我去了,我想她不会太计较的,你放心吧!安啦!” “安个鬼。”李明昌苦笑说:“她才不在乎阴司双煞,只在乎你是否前往。如 果好不计较,就不叫‘飞天夜叉了’。” 慕容娟突然接口道:“你们在说什么呀?姑奶奶是谁?谁又是飞天夜叉?李伯 伯好像很怕她!” “大人们讲话,你不可以随便插嘴!”带束珊笑斥道。 慕容娟一伸舌头,做了个鬼脸。 “这个人就是你未来的二娘朱黛。”李明昌嘿嘿怪笑了数声:“她在江湖中的 绰号叫‘飞天夜叉’,是标准的雌老虎母大虫,非常凶悍,得罪了她准没有好下场。” “原来如此。”慕容娟豁然笑道:“难怪李伯伯如此怕她。” “谁说我怕她?”李明昌一挺胸膛:“因为她是女人,又是我的亲戚,所以我 处处都让她,不便与她计较罢了,一旦涉及正经的大事.她还是会尊敬我这个表姐 夫的。” “你真是为大不尊。”雨北笑骂道:“你在此胡说八道,徒逞口舌之快不要紧, 万一小娟在朱黛面前不小心说溜了嘴,你定会死得很难看。” 李明昌打一哆嗦,道:“小娟,这些话你千万别告诉你那未来的二娘,日后伯 伯自会给你好处。” 慕容娟微笑不语,雨北却直摇头。 带束珊道:“包一条快船,要花不少银子吧7” “是的。”李明昌恭谨地道:“包含伙食在内,总共六十两银子。” 带束珊吃了一惊,道:“要那么多?” 以当时的物价来说,六十商银子可是普通一家三口之半年的生活费呢! “别为他心疼,反正他有钱,愿意当冤大头,就让他去充阔好了。”雨北笑道。 李明昌怪笑道:“冤大头又不是我一人,你与任师弟都有份,我们每人平均各 出甘两船资。” “这种冤枉钱我不愿意出,何况我也没银子。”雨北笑道。 “奇怪!”李明昌道:“你不是一向都十分大方的吗?为何突然变得小器起来 了。” “因为我现在有了家室,不得不精打细算。”雨北正经八百地说:“这个年头 赚钱十分不易,既然无法开源,就该当节流。” 带束珊笑道:“这样好了,我手边虽无金银,但有为数不少的珍宝,变卖后就 可有现银了。” 李明昌笑道:“嫂夫人别信他的话,他是在装穷。他目前至少有一万叁千两银 子之私蓄,怎会付不出区区二十两银子?” “那些银子不能动闲,将来要给小娟办嫁妆的。”雨北摇手道。 带束珊大感惊讶。雨北自小在武当山长大,踏入江湖不到一年,怎会积有巨额 银子?她基于自身的修养与作为人妻之本份,不便动问。 李明昌粗中有细,看出带束珊心有所疑,于是将得银的经过说了一遍。 带束珊叹道:“李兄弟,你真是菩萨心肠,老天爷会保佑你的。拙夫能交到你 这位血性朋友,算是他的福份。” “嫂夫人谬赞了,我并没有全数捐出,留下四万两作为我们三人的生活基金, 总觉得有些亏心呢!”李明昌苦笑地摇摇头。 “不然,这批赃银如果落入贪心者手中,恐伯连一文钱都不会吐出。”带束珊 正色道:“你们留下部份作为生活基金,可以视作道上行规。行道江湖总得要吃饭, 没有银子岂非要喝西北风?你们大可以用得心安理得。” 雨北向她笑笑道:“想不到你的思想如此开明,实在出乎我意料之外。” 带束珊笑道:“为人处世但求心安就可以了,不要特别在意别人对你如何看法, 否则将会活得很苦。。 李明昌诚恳道:“按夫人的金玉良言,兄弟等人受教了。” 带束珊笑笑不语,自然流露出一股高贵的风华,雨北凝视眼前这位娇妻,为之 怦然心动。 太阳还没下山。 快船缓缓靠上武昌码头。 雨北等人踏上码头之后,均吁出一口长气,终于脚踏实地。 走长途,乘船虽较陆路节省体力,但却十分气闷,坐了十多天的船,眼前所见 的除了水还是水,心情的苦闷可想而知。 雨北领着众人进了城,在文昌门的江汉客栈落店,为求安宁,他们包了一栋独 院。 安顿毕,离晚膳时间尚早,于是五人在客厅品茗。 “雨兄,咱们明天就南下九江,为何不就近在码头附近的客栈落脚,反而舍近 就远在城中住宿呢?”李明昌终于将闷在心里的话说出。 “噢!事情是这样的。”雨北缓缓地说:“明天我要和束珊、小娟走一趟武当 山,将赴苗疆的结果告知武当派。你与任老弟前往九江,通知阴司双煞北上,我将 在襄阳长泰客栈等他们。” “什么?”李明昌不待他说完,几乎跳了起来:“你是否想害死我?” “你先别激动嘛!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雨北笑笑说,对李明昌之反应毫不 感到意外。 “你才该听我说!”李明昌大声说:“上次你临时变了卦,不去九江而直赴苗 疆,朱姑奶奶恐怕已将我恨得咬牙切齿。目下你又借故不去,我回去不被她砍死才 怪!” “没那么严重啦!朱黛并非真正不讲理的人,她得知情形后,一定会谅解的。” 雨北似乎成竹在胸。 “什么情形?” “咱们在苗疆所发生的一切情形呀!当然包括我与束珊的婚事。”雨北正色说: “所以我才请你和任老弟前往翠园代为先禀,让她有心理准备,以免见面时产生尴 尬,同时亦给她一个重新思考与选择的空间,这对彼此都有好处。” 他停顿了一下,又道:“假如朱姑娘今天不是翠园的大小姐,而是普通人家的 女子,我会毫不犹豫地前往九江。可惜她偏偏却是;假如我目下仍然单身,我亦会 去向她尊长表明心意,可惜我偏偏是已有家室之人,所以我才请你与任老弟辛苦一 趟。” 带束珊接口道:“在我认为夫君亲自前往较妥……” “不。”雨北摇头说:“这是原则问题,同时我必须顾及你的立场。” 带束珊不再说话,但芳心中感到十分安慰。 李明昌凝视着雨北,半晌始道:“你该不是反悔了吧?别忘了你曾许下诺言, 当时小娟亦在场呀!” “我岂是轻诺之人?”雨北淡谈一笑。 “请恕我失言。”李明昌歉然说。 “自家兄弟,道什么歉?”雨北笑道:“如此就有劳你与任老弟啦!” “罢了,我和师弟明天就跑一趟好了。”李明昌苦笑地望着任云良:“你得要 有心理准备,届时被杀被剐只得由她啦!” 任云良笑道:“朱姑娘对我十分友好,我一点也不担心。” “武昌往返九江需要多久时日?”带束珊突然问。 李明昌道:“两日水程。” 带束珊道:“素闻武昌有不少名胜,其中尤以黄鹤楼为著名胜地,妾身意欲带 小娟游览一番,夫君意下如何?” 雨北明白带束珊之心意,笑道:“你的意思是咱们在此等候他们?” “夫君难道不认为这样较妥当吗?”带束珊笑着反问。 李明昌感激地看了带束珊一眼。 雨北沉吟了一下,点头道:“好吧!咱们就在此与他们会面。” 李明昌松了口气,道:“雨兄北上的目的,恐伯不单单是专返武当派回报赴苗 疆的情形吧?” “你说呢?”雨北不答反问。 “以兄弟的猜测,雨兄真正的目的恐伯是在‘临湖庄’吧!” “是的。”雨北并不隐瞒:“我对乾坤一剑申公亮指使川中四霸追查咱们之事, 始终觉得有某些地方不对,所以非要查个清楚方能心安。” 李明昌颇感意外,道:“咱们以前不是认为他是为了陈狗官那批珍宝吗?难道 判断有误?” “咱们的判断应该错不了。”雨北双眉微皱道:“我是怀疑申公亮的身分,某 些征候显示,他似乎有多重身分。” 任云良接口道:“雨兄是否怀疑申公亮与无形门有勾结,是该门的同路人?” “恐怕不只是同路人,根本就是无形门中人。”雨北的话极具爆炸性。 众人吃了一惊,都将目光投向他,希望能得知其理由之意甚明。 “我之所以有此一说,乃基于两点理由。”雨北慎重地道:“第一、无形门目 前正处于发展壮大时期,像申公亮这般有钱有名的武林名宿,正是该门网罗的对象, 岂能轻易放过?如果申公亮目下不是该门中人,临湖庄岂能幸免于无形门众杀手之 袭扰而安然屹立?第二、勾魂阴判曾亲眼目睹,申公亮与无形门的红木金刚在临湖 庄附近秘密会晤。无形门已是中原武林公敌,而身为武林九大剑客之一的申公亮竟 然与该门的四大金刚秘密会面,岂非已说明了一切?” 他停顿了一下,又道:“还有一件事可作为佐证,据阴司双煞称,他俩途经樊 城时,曾遭红木金刚胁迫投效无形门,他们坚拒之后即渡江来到襄阳.却不料在悦 宾楼西楼用膳时,酒菜被人动了手脚,当发觉中毒时,内力业已损耗过半。于是立 即离城欲寻觅一偏僻处所行功排毒,不料方一出城,即发现红木率杀手自后追杀而 来,二人且战且走,最后来到岘山,适巧被我与朱黛所救。事后据朱黛告知,悦宾 酒楼乃是临湖庄之产业,交由申公亮的一位远房亲戚负责经营,得知内情的人不多。 试想,能在酒菜中动手脚而不被发现,除了店伙与厨房工作人员外,别人甚难办得 到。这业已说明双煞遭追杀之事,临湖庄绝难脱得了关系!” “朱小姐的消息可靠吗?”带束珊惑然问:“妾身的意思是,以她堂堂翠园大 小姐的身分,怎会得知那些与她不相干之事?” “你不知她的底细,难怪会怀疑。”雨北笑笑道:“她手下有数组调查网,工 作效率非常高,举凡江湖中大小事务,她大多能了悉,不足为怪。” “她为何调查那些江湖事务?”带束珊十分不解。 “那是她的行业所必须。” “哦!她这个干金大小姐竟然还要工作呀!实在不简单,她是从事哪一行业?” “杀手。”雨北道:“她作案时都戴上面具,因此无人见过她的真面目,当然 更不知飞天夜叉就是朱黛。” 李明昌道:“她虽从事这-行,但却与别的职业杀手不同。除了承接买卖极为严 谨之外,所得之花红亦均用之干慈善事业。” 接着他将翠园设置安养院,免费收容孤苦无依老人之事说了。 带束珊听了之后,不但不以朱黛之行为为意,反而苦笑道:“朱大小姐真了不 起,一介年轻女子竟然具有悲天悯人的胸怀,实在令人钦佩!相形之下,那我就一 无所用了。” “你与朱黛的背景不同,生活环境亦迥异,怎可拿来比较呢?”雨北温柔地望 着带束珊:“或许你自己不知道,你有许多别的女人没有的优点,我能娶你为妻, 是我前辈子修来之福份,此生已无憾矣!” 带束珊娇靥微微一红,道:“你在胡说些什么,也不怕李、任两位兄弟笑话。” “他们都是自己人,不会的。”雨北道。 任云良正色道:“小弟与师兄只是祝福绝不敢笑话。” “谢啦!”雨北得意地笑道。 带束珊白了雨北一眼后,倏然展出明艳笑容,令人心醉。 “娘,我俄了。”慕容娟轻声说:“我们去前面的大食厅用膳好不好?” 带束珊笑道:“去问你爹。” 任云良忙道:“雨兄,店堂大厅人多吵杂,咱们有女眷不大方便,小弟认为还 是在独院中用餐较宜。” “也好,咱们就在院内餐厅用膳吧!”雨北点点头道。 任云良立即召来伙计,点了酒菜并交代送至隔壁小餐厅。 晚膳毕,慕容娟突然要求准其随李任二人前往九江。 李任二人立即表示赞同。 南北却皱起眉头,道:“娟儿贸然前往,不嫌太冒昧吗?” “绝对不会。”李明昌的语气十分肯定:“小娟机灵慧黠,人见人爱,朱姑奶 奶一定会喜欢她,由她亲述你们夫妇之际遇,效果胜过我百倍,保证有利无弊。” 雨北问带束珊道:“你的意思如何?” 带束珊道:“安身认为李兄弟说的颇有道理。” “既然你亦以为如此,就让她去好了。”雨北望向慕容娟:“你一切都要听伯 伯及叔叔的吩咐,到了翠园要注意言行,不可失礼,知道吗?” “谢谢爹娘,娟儿记住啦!”慕容娟欣然应声。 由于连日旅途劳累,众人皆各自回房提早歇息。 望着渐去渐远的帆影,带束珊仍然默默痴立。 在晨曦下,她的神韵冷艳而玄迷,如雾中之花,说不出里面蕴藏着些什么,就 像天际的一抹彩虹,带着那么微妙的幽灿与凄迷的嫣红紫酡。这种神韵,美得凄迷, 美得朦胧,令人觉得有些颤惊与失措。 此情景令雨北泛起了难以言渲的心情。 他轻声道:“束珊,回去吧!” 带束珊犹如在迷梦中醒来,赧笑道:“我敢情失态了。” 雨北笑道:“在想小娟?” 带束珊微点螓首,喃喃地说:“两年不见,她长大了,亦成熟懂事啦!” “人总是会长大的,尤其像她自小离开亲人,流亡在外,无论在心理或生理方 面,都会较同年龄层的孩子成熟,她所受的苦难,总算是获得了代价,我们应该为 她庆幸。” 带束珊叹道:“曾经有人说过,孩子长大,就不再是父母的孩子了,这句话颇 有道理。小姐日后亦会如此,她将有她自己的生活空间,结婚生子……” 雨北轻声道:“别想得太远了,小娟与别的孩子不同,纵使日后嫁人之后,亦 永远是咱们的女儿,走吧!” 两人缓步走回客栈,略事休息后,雨北表示陪她去游览黄鹤搂。 “午膳后再说吧!”带束珊笑道:“我之前说要游览名胜,只是作为等侯朱大 小姐之藉口罢了。你我难得有这种相处的机会,该好好把握别让时光虚度。” “我想这个机会是娟儿特意为我们制造的。正如你说的,我们应该把握。” “哦!你也看出来啦?” “你以为我除了舞刀弄剑之外,什么都不懂吗?”雨北轻轻将她搂入怀中,笑 道:“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不但曾熟读经史子集等书,而且还懂得兵法呢!” 带束珊诧然道:“你自幼在武当山修习武功,怎会有机会接触这些类书籍呢?” 雨北道:“前者是武当下院的香火道人暗中传授的,后者是父亲留下来的,我 一直带在身边。” “公公怎会有兵书?”带束珊惑然问。 “父亲是当年抗清名将袁大将军的四大先锋之一,袁公被冤死之后,父亲亦同 时失踪,迄今生死不明。”雨北的语气充满恨意:“祟祯这狗皇帝自己屈杀忠臣良 将,临上吊前犹大喊庸臣误国,至死不悔。” 带束珊安慰道:“上天会保佑好人的,公公很可能见机隐身而退,若是有缘, 他日定会相见。” “老天爷通常是势利的,怎会保佑我这个无权无势之人?” “不可对老天爷不敬。”带束珊急忙以手掩住雨北之口:“贱妾就是蒙上天垂 怜,才得遇夫君的,要不你我关山阻隔万里,怎可能相遇呢?” “好吧!我谢谢老天爷赐给我你这个如花美眷。” 他话声一落,立刻低头吻上她的樱唇,并将舌头伸入她樱口之中,吸吮她的香 舌,一双大手亦不闲着,在她诱人的胴体上游移。 带束珊有两年时光未接触过异性,更未曾被异性如此爱抚过,娇躯渐渐发热, 并起了反应,接着就陷入意乱情迷之境,不由自主地发出呻吟。 雨北虽然第一次接触女性,虽定力极强,此刻亦感到心旌摇荡,生理上亦起了 变化。 他抱着她走向床口,轻轻放落床上。 接着松开挂帐的银钩,罗帐垂落。 顿时帐内传出一阵令人血脉贲张的声浪,久久方歇。 出宾阳门四五里,便是本城的名胜之一的东湖,湖畔的东园是名胜中心。 东园今天似乎游人甚少,已经是未牌正,可能游客已经陆续返城了。 雨北和带束珊并末去游览黄鹤楼,却意态悠闲地来到了东园。 国内没有茶居,是一座花木扶疏,颇为雅致的建筑。 茶居散设在其中约五间八角亭形式的小阁内,每间皆设有五副座头。 五间茶亭相隔太远,一条花径连贯其间,中间有花园,仅能从花木的间隙中, 可以隐约的看到邻亭的景况。 带束珊今天穿着黛绿衫裙,明艳照人,风华绝代,加上高贵气质,恍似仙女下 凡。 雨北身着一袭青衫,英铤俊拔,手握一把折扇,像个公子爷,怎么看都不像是 个武功超绝的高手。 当两人踏入园内时,顿时引起一些茶客的注目,心中暗喊:“好一双神仙眷侣!” 五间茶亭均有茶客,他们步入第二间茶亭,因为这间亭内只有两名茶客占用一 副座头。 店伙在雨北的交代下,泡来一壶好茶,四碟小巧清淡的干果。 刚喝了一口茶,雨北突然怔住了。 隔邻另一副座头的两名茶客,他认识其中一个。 那人面白无发,年约三旬出头,身材修长,穿着一袭宝蓝色长衫,腰间佩接着 一柄装饰华丽的宝剑。 他一边与同伴低声交谈,一边微微偏头偷窥带束珊,目光中充满淫邪之色。 这家伙不是别人,竟然是在一年前逃脱武当派围捕的淫贼丁育。 他的同伴是个年约四旬的大汉,此刻大约看出雨北两人并非江湖同道,只是普 通游园的百姓,因此消除了戒心,但说话的声音仍然压得非常低, “阁下,你还要考虑吗7”大汉的嗓音十分刺耳。 “在下虽然贪财好色,但此事非同小可,必须要弄清楚。”丁育淡然一笑: “贵门有无数奇技异能之士,随便派出几个人,就可办妥,为何偏要找上我这个孤 魂野鬼呢7” 大汉有些无奈地道:“本门擅长用毒,而且皆是剧毒,有几种毒药甚至连解药 都没有,不适作为掳人之用。而丁兄之‘神女香’无色无嗅,遇风不散,为迷香中 之极品,所以请丁兄出马。” “贵门为何不派遣高手进入直接掳人?”丁育又问道。 大汉叹口气,道:“不瞒丁兄说,月前本门派遣十三名超级高手闯入‘翠园’, 却无一人生还,可见该园中隐有不少神秘高手,好在那十三人均非本门杀手装束, 否则后果将十分严重。” 丁育沉吟了一下,道:“要在下出马可以,但必须先答应在下两个条件。” “两个什么条件?” “第一、花红增至一万两银子。第二、得手之后在下要先尝鲜,事后才将人交 给贵员。” “一万两花红没问题,本特使可以作主。”大汉的语气十分肯定:“至于第二 个条件,恕难同意。朱百万的干金,身分非同小可,万一不小心捅出漏子,本门不 但取不到口供,且会引发轩然大波,本特使负不起这个贵任。” “那就免谈!”丁育的口气十分坚决。 大汉双目突然射出两道极为凌厉的光芒,但瞬即又隐去,叹口气道:“丁兄, 世间美女没有百万也有几十万,你为何偏偏要打她的主意呢?一旦出了事,大家都 倒霉,请听我的忠言,放弃吧!” “不,江湖盛传’翠园’的大小姐是个风情万种,艳媚无双的女人,我岂能轻 易放过这块天鹅肉?”丁育毫不忌惮地说:“只要落入我手中,给她两滴‘和合露’, 保证她比天下四大淫妇还淫荡,事后她怎敢声张?因此绝不会出漏了。” 大汉那双怪眼紧紧凝视着丁育,半晌始道:“你真能保证不会出漏子?” “绝对保证!”丁育的语气十分肯定。 “好,就此说定,希望你真的能保证,如果出了任何意外,一切后果由你自己 承担,你应该知道本门的手段。”大汉自怀中取出一张银票,递给丁育:“按照常 规,先付你五千两,余银则等你交人时再付。” 丁育接过银票,纳入怀中,欣然说:“安啦!在下的‘神女香’药效最烈,纵 使是神仙亦难以幸免,保证手到擒来,你安心等我的好消息吧!” “希望如此!”大汉冷然说:“老实说,我曾见过朱大小姐一面,的确是个艳 媚无双的尤物。但若比起咱们邻座这位美妇,朱大小姐不一定能胜过她。尤其那种 成熟女人的风韵,朱大小姐更难以比拟。” “兄台好眼力,她不愧是女人中的女人。”丁育淫笑地瞥了带束珊一眼,更压 低声音说:“丁某早就将她视为内定的猎物了!” 他目睹雨北和带束珊一副畏惧与失措之神色,不由乐得大笑数声。 如果他知道雨北的底细,以及正准备要整治他的话,他天胆也不敢起淫心! 大汉亦放低声音道:“咱们这就离去,丁兄务必要在偏僻处下手,以免惊动他 人。事毕后,请前来紫虚观,兄弟将提供有关翠园之资料,供丁兄参考。走吧!” 丁育召来伙计结完帐,偕大汉泰然离开茶亭。 第一王朝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