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明代宗景泰元年春,边塞重镇宣府。 虽然已是春天,但塞北的寒风依然凛冽。杨俊和高磐就站在宣府城上,面对着 这刺骨的寒风,向远方眺望着。 “喜宁已经死了。”杨俊望着那风雪迷茫的远方,淡淡地道:“三司会审,按 卖国通敌律,磔死市曹,首级遍传九边重镇,今天该传到宣府了。” 高磐静静地听着,缓缓点头,目光却凝固在远远的雪原之上。这一刻的他,又 不由得想起了江月寒,想起了她和他在瓦剌军中的日日夜夜,想起了雪原上的那座 洁白的雪冢,想起了她临死时说的那句话“我就算死了,也会死得很开心”……想 到这些,高磐的眼前已不由自主地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派往瓦剌的使者,昨天也已经有了消息。”杨俊似乎没有注意到高磐情绪的 变化,依然悠悠地道:“据使者密报,被拘押在瓦剌军中的皇上,因为慑于喜宁的 威逼,的确给过他一道免死诏书。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么?” 此时的高磐还陷在深深的回忆之中,面对着杨俊突如其来的发问,只是茫然地 缓缓摇头。看着高磐的神态,杨俊微微叹息一声,缓缓道:“虽然是威逼得来,但 圣旨毕竟是圣旨!” 他盯着面前的高磐,一字字道:“撕毁圣旨,罪同欺君,依律当斩!” “扑”地一声,高磐脸上的肌肉突然抽紧!一把锋利的刀,已在杨俊的话音刚 落之时,猛然刺入了他的身体,而这把刀的刀柄,则正握在杨俊手中! 极度震惊与痛苦中的高磐缓缓低头,看着那把刺入他身体中的刀,看着一股股 鲜血自刀下缓缓流出,忽然苦涩地笑了。 “我不怪你。”他抬头看着面前的杨俊,轻声道:“我知道你是奉命行事、逼 不得已。我只想问一句:朝廷要治我撕毁圣旨的罪,却为什么不论我捉拿喜宁的功?” 杨俊苦笑了一下:“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朝廷要你死,根本不是因为你撕毁了 圣旨!” 他那无奈的声音在空中悠悠回荡着:“你凭一人之力,就能够潜入瓦剌大营, 在杀了他们的元帅、捉了喜宁之后全身而退,那他日你若是仿效当年成立风雪门那 样,再纠集起一群人来与朝廷作对,岂不为朝廷的心腹大患?不要忘了,在朝廷的 眼里,你还是反贼!” 他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地道:“大明朝廷容不下你!” 听着杨俊的话语,高磐眼中的生气渐渐消散,突然浑身一阵颤抖,一口鲜血直 喷而出,魁伟的身躯慢慢倒下,只有那双原本充满了英武之气的双眼还睁开着,仿 佛在无声而悲凉地仰天呐喊。 杨俊叹息一声,俯下身子抚合了他的双眼,叹道:“对不起,你生不逢时。” 塞北的寒风又在空中尖利地呼啸了起来,杨俊站在风中,一动不动地望着城下 一望无际的雪原。许久,雪原深处的风雪中渐渐出现了一队人马,几面战旗在寒风 中呼啦啦地飞舞着,上面醒目的“明”字清晰地映入杨俊的眼里。护送喜宁首级到 宣府示众的队伍到了。 看着那一队人马越走越近,杨俊轻轻叹了口气,心中忽然涌起了一股说不尽的 感慨。寒风在耳边长长地呼啸着,恰如一曲苍凉的悲歌,回响在这漫漫塞北雪原上。 -------- 华山论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