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一瞬千年,千年时间足以使人忘记一切,这的确太久了。但有一个例外,武林 中人从未忘记一件事,无论如何,都不可以去两个地方,一是葬剑谷,一是擎云峰。 千年来无人敢不信这个邪,因为关于它们的传说太神,太夸张,太可怕! 第一章 重现江湖 浪子怪功游江山 二小顽皮卖神剑 长安,唐之京都,繁华之极,但也有乞丐成群,可见贫者也不少。 大慈恩寺人来人往,香客无数。 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大摇大摆地从大门走了进来。寺中僧人见了不由皱眉,却 又无可奈何,因为他是这儿主持的老友的老友。他就是来找他的——一个同样衣衫 褴褛的老人。这老人也是个怪人,虽是主持的老友,却不贪其富贵,有屋不住有床 不睡,吃的也不从寺里拿。 奇怪。 老人也不是一直在寺里一月只来一两次,据说是出来玩。其他时间干什么?他 从哪里来?是谁? 没人知道。也没人过问。大家都叫他古老。 那少年见到古老,便走过去打招呼道:“老头儿,我又来了。” 古老正在闭目养神,闻言朝他笑笑。 少年名叫毕宽,是一个孤儿,从小便和古老成了忘年交,心地也不错。 古老是个万事通,对天下山川地势,风景名胜,人文风俗非常了解,常常和毕 宽大侃一通,从未出过远门的毕宽听得津津有味,但问起古老的来历时,古老总是 笑而不答。 毕宽忽然叹了口气。 古老笑道:“呵,想不到你也有唉声叹气的时候,真是少见啊?” 毕宽道:“唉,我听你说得这么生动,真想去走遍天下游览一番呢。” 古老笑道:“那你就去好了难道有人能拦着你不成?” “话是这么说,可是我走了谁来陪你聊?” “你会这么好心?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少给我拐弯抹角。” 毕宽闻言看看四周道:“我是担心自己还没走多远就被强盗给杀了,我又不会 武功。” “笑话,就你这副模样要是有强盗打你主意才是瞎了狗眼。” 毕宽沉默了一会道:“说明了吧,我怀疑您老是个高人。” 古老一愣,哈哈大笑道:“原来是想打我的主意?”又问,“你怎么会认为我 是高人?” “我听说一些高人隐士都是像你这样子的,要不然我怎么就不明白你在这里干 什么呢?” “你听谁说的?” “听你说的。” “我?” “你不是说什么‘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 “嘿,市有这么多人,你怎么偏偏认为我是高人?” “你与众不同嘛。” “你是看我比较疯还是比较穷?” “这个这个……” 古老忽然小声道:“你猜对了,我就是深藏不露的高人隐士。” 毕宽愕然道:“真的?” “怎么,我说了你反而不信?” “嘿,这个……不是信不信的问题……嘿……” “哦,你是想看我露两手是吧?” “没错!” “好”古老指着远处一个人道,“我让那家丁脑袋开花怎么样?” 毕宽连忙道:“那怎么行?” “不行?” “不行!改别的好不好?” 古老想了一下道:“那我没办法了。” 毕宽傻眼了,道:“你别对人,对什么东西下手不就行了?” “那……就找一样东西吧……” 这时大门外走进来一队家丁装扮的人物,向两边排开,又进来一贵妇人和一个 少女,身后是一群丫鬟和家丁。 古老忽然道:“有了,我就吧那个女娃儿头上的金钗弄来。”话音未落,一阵 风吹过,那少女手中的丝巾滑脱,向二人飘来。古老愣了一下笑道:“错了、错了。” 毕宽怀疑道:“这是你干的?” “谁说不是?只不过是弄错了而已。” 这时一名家丁跑了过来,双眼一瞪,喝道:“喂!把小姐的东西还来!” 毕宽手里拿着丝巾看了他一眼,又看看远处,见那少女也正往这里看来。四目 相接,刹那间心弦竟似被拨动,不由怔住了。那家丁一把将丝巾夺了过去,“嘶” 地一声,竟将它撕破了。 家丁一惊,喝道:“好哇,你竟敢撕坏小姐的东西!”一巴掌打了过来,“啪!” 毕宽向后滚去。 那家丁又要上前殴打,贵妇人道:“来富,佛门清静地怎可随便动手?算了。” 那叫来福的家丁便退了回去。 毕宽争扎着站起来,盯着那家丁,恨声道:“狗仗人势!” 古老拉住他道:“你打得过他吗?” “ 打不过也要打!我……” 古老瞪了他一眼,道:“这点小事都不能忍了,你太让我失望了!” 说完向 外走去。 毕宽忙将他拉住道:“古老头,我不去惹他就是,你又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古老笑笑道:“跟我走吧。” “去哪里?” “去了再说。” 毕宽只好跟上。 古老带他来到郊外林中才停下,转过身道:“现在我教你心法口诀,你记住了。” 毕宽闻言大喜道:“你真是个高手?” “高手谈不上,什么都不会,就只有一种功夫。” “很厉害吗?” “看起来是个高手。” “‘看起来’是什么意思?” “你学不学?” 毕宽心想就算不怎么样也总比没有的好吧,于是点头道:“当然学!” 古老道:“这只是一种内功心法,名为‘天目神功’,我只说一遍,你仔细听 了。” 毕宽便凝神细听,也没几句,一遍就记住了。 古老道:“好,我要离开一些日子,你也自己去闯荡好了。” 毕宽道:“古……老头,我想等练好了再去,那要多久才行?” “三天。” “什么?”毕宽惊道,“三……三天就练成了?” “很奇怪吗?” “是……这内功心法有什么用?” “运起心法,你的眼神就会十分清澈,就会蕴满神气,看上去像个武林高手了。” “看上去,你是说这只是装样子的?” “有问题吗?” 毕宽气得要命,古老却自顾着走了。 毕宽心想:天下怎么会有这种“天目神功”,难道是古老头骗我的?是了,一 定是绝学,他故意和我开玩笑。 于是打定主意寻了处无人之地练功。终于熬过三天,果然毫无其它作用,不由 破口大骂,骂完了才想是自己想当然而已,又怪得了谁?只好自嘲地大笑一番,真 的离开长安,到处游玩去了。 深山无林,荒凉之情立生。一个稍显瘦小的身影却在这里出现,两眼滑溜,一 看便是机灵人物。又过一道山岗,一道鸿沟已横在眼前,宽四丈余,深不可测,向 两旁延伸。向远处看,便隐见这鸿沟围成一个圆圈,将一个山围在中间。这里就是 神秘的“葬剑谷”。平常人进不去,武林人不敢进的“葬剑谷”! 那身影来到沟涧停下,看看四周笑道:“都说此谷如何如何,千年来第一胜大 妄为之人非我何米莫属了,哈哈……”何米是何许人物?没有多少人知道,但一定 听说过天下“第一神偷”单心。何米之师也。 何米年纪不大,轻身功夫却是尽得单心真传,只欠火候而已,四丈之渊难不倒 他。飞身而过,脚踏实地时心头还是忐忑不安,毕竟传闻余威尚在。呆了一会儿见 无异状,便放下心来,负手身后,迈着方步哼着小曲向谷中走去。 走了一段路,一道反光照入眼中,已经看到前方插着一柄剑,跑过去一看,不 由双眼放光。以他鉴宝无数的眼睛,立时便断定这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利器。剑柄上 有古体的‘白龙’二字。何米欣喜万分,正要拔取,眼睛忽然看到前方景象不由呆 住了…… 剑,一一看来,全部都是神兵利器,足有数百柄之多! 它们插在地上,围成一个圆圈,越往内越密,和风微拂,剑发出龙吟之声,共 振之下,立时引起一串龙鸣。何米看得眼花缭乱,“吹雪”、“青虹”、“空灵” …… 无一不是至宝!他跃入圈中,再朝四周看,更见惊奇,内圈中的剑更是宝中之 宝,“干将”,“莫邪”竟也在其中! 圈中也有一剑,古朴无光,毫不起眼,剑柄上竟无字,再看一眼,原来字刻在 剑身上:“自由飞”。 何米这时心中惊骇之情无法形容,武林中人不敢入此谷并非空传,中心一剑, 正是剑神之物。 他又想起单心的话:传说千年之前,武林中出现一位空前绝后的人物,此人亦 正亦邪,行事全凭一己好恶,身怀奇功,无论黑白两道皆起觊觎之心,各派精英尽 启,各执神兵利器联合围攻、意欲逼其就范,邪恶贪鄙之心表露无遗。终于激怒了 他,愤而出手,一剑败尽英雄!杀气冲天,一招之内,数百精英,都将兵器留了下 来。只有受教中途退出的一些人逃过此劫,从此各自回到派中,告诫门下弟子,不 可再入此谷。剑神开出断路鸿沟,将剑插入原地,飞升而去。 传说或有不实之处,但眼前景象来看,自可推知当年恶斗,若非一剑败尽,剑 怎会仍是围攻之势?果然是空前绝后,天下决没有人能办到十之一二! 何米再看那剑,不由生起敬慕之情,伸手去拔,手却微微颤抖。一咬牙,终于 握住剑柄。忽地剑身巨震,似乎经历了千年之后苏醒过来!一股异力由剑柄直撞入 何米体内。何米大叫一声晕倒在地…… “中岳嵩山不知景色如何?”道上出现一个少年,衣着虽然破旧,却掩不住一 脸英气,在路上慢慢前行,无忧无虑,正是出来游历的毕宽。 他一路游山玩水,吃穿随意,倒也悠闲。这日正好经过嵩山,便顺道上山去。 少林寺之所在,游者不只毕宽一人,也有一些武林人物。走到半山,遇到一石 碑,上书“解剑碑”三字,意为人经此处,若不解剑便只有硬闯一途。他看上去就 是一个不会武功的乞丐,自不用和尚们关心。径上山去,便入了少林寺。以他的心 思,实想到处游览一番,不料走了几处,都是“闲人免进”的口气,不由恼火,心 道:“怎么连看看都不行,实在是太小气了。” 一皱眉,想出一条妙计来。一路跑回大雄宝殿,对一知客僧道:“这位大师? 我想去后面看看,怎么样?” 那和尚正要回绝,忽然见他双眼神光稍纵即敛,不由心中一惊:原来是个高手。 忙道:“施主请稍等,容小僧去通禀一声。” 毕宽笑笑道:“好你去吧。”和尚忙走向后殿,不多时又出来道:“方丈有请。” 毕宽毕竟不是真正的高手,心头难免忐忑,不过还是不露声色地随之入内。 来到一客厅中,见里面坐了四位僧人,皆是白眉老态,辈份极高之人物,惊讶 之佘不免暗笑:这种礼遇待我可真是荣幸之至,哈哈。但外表仍故作严肃。 那四人见他双眼神光精湛,俱是心惊不已,心想此人一身武功高不可测,竟然 能完全不着痕迹地掩藏若平常人,江湖上传言或许不假。 (江湖上传言?江湖中何时传出了有这么一位“高手”) 居中一僧道:“老衲是……”“住持方丈,对吧?”毕宽对自己的判断颇具信 心。 “不错,其余几位分别为达摩堂、戒律院、罗汉堂主持。” 毕宽惊异道:“都是头儿?我只是来游山玩水,你们也太客气了吧?” 四僧面面相觑,方丈道:“施主是……” “毕宽!毕竟之毕,宽大之宽,有什么问题吗?” 方丈心道:你装得倒像。于是道:“毕施主真的只是来游山玩水?” “问题是你们处处挡着,我什么也看不成。” 方丈道:“若只是如此,请施主原谅些,有些地方平时不对游人开放的。” “真的不行吗?”毕宽心想他要是拒绝那就只好下山了。 方丈道:“施主若是真想一游,不如由老衲陪同?” 毕宽心中大乐,少林方丈陪自已游玩?于是笑道“既然方丈提议,在下就只好 免为其难啦,哈哈。” 方丈心道:明明是有所企图,偏偏要装作不乐意的样子,年纪不大心机却不简 单。毕宽便出了寺到处乱闯,故意一一经过曾挡了他去路的僧人。那些和尚见方丈 竟跟在他后面,不由大感惊讶。游了许久,毕宽忽想起狐假虎威的典故,不觉讶然 失笑。 方丈边走边道:“毕施主是何人门下?” “什么何人门下?” “就是说你师父是谁。” “我没有师父。” 方丈一皱眉又道:“听说施主于剑术上有一手?” “我从不用剑,你怎么认为我会用剑?” “施主可知身边危机重重?” 毕宽闻言停下道:“你想干什么?” 方丈愕然道:“什么我想干什么?” 毕宽打量了方丈一番道:“看你付道貌岸然的样子,原来是一个卑鄙小人。” 方丈闻言沉声道:“毕施主话不可乱说。” “那你威胁我干什么?” “我威胁你?” “嘿,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这种旁敲侧击的伎俩,我三年前就会用啦。” “既然如此,老衲也不必拐弯抹角了。” “不错,有话直说就是。” 方丈道:“老衲以为施主之剑最好由少林保管,以免……” “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话,我的剑?我不是说过我不用剑吗?我不用剑 哪来的剑啊?” “施主无须再隐藏什么,此剑乃是凶物,带在身边,不日便有杀身之祸。” 毕宽哭笑不得,道:“怎么就说不清楚呢?算了,我也不游了,马上就下山总 可以吧?” 方丈闻言念了声“阿弥陀佛”,红影一闪,二堂一院主持现身,四人分占四方 围住毕宽。毕宽心中一惊道:“原来你们真的想抢劫?” 方丈道:“剑是祸源,只要施主交出来,我等自当送你离开。” 毕宽道:“我没有看到剑,你们想怎么样?” “那就请施主留下来。” 毕宽闻言气道:“人说少林如何,原来却与强盗山匪并无两样,四个头儿竟然 联手欺我一个。” “为了武林的安危,不得已而为之。” “理由果然冠冕堂皇!” “还望施主为天下苍生着想。” 毕宽心中又急又怒,眼神忽又转为精厉,更胜往昔数成,沉声道:“请四位‘ 有道高僧’三思而后行。” 方丈一触其目,直感觉一阵寒意,如此眼神,功力之高世间不做第二人想,己 方四人真能拦得住他么?更感奇怪的是,如此功力的人物,竟然是一个仅十六、七 岁左右的少年人…… 毕宽正要再说话,忽见达摩堂首座胸前串起一道白气上经膻中下转丹田直绕督 脉达大椎…… 达摩堂首座正暗自运气企图动手,却见毕宽眼光跟随他体内真气移动,心头震 骇,运功路线都已被对手看透,还凭什么与人动手? 另外三人也已看到,惊异之情只高不低,一时尽愣在原地。 毕宽发觉“天目神功”竟还有这种妙用,心中暗喜,见四人表情己知均被唬住 了,不由轻笑一声向前走去。 前面两僧不由自主地让路避过,眼睁睁地看他离开。方丈摇头叹道:“邪道出 此人物,江湖上再也难以平静了。” 毕宽下了嵩山,只觉得腹中饥饿,不由后悔不先在少林寺骗吃一顿,心想这下 晚餐该于何处着落?也不再犹豫,径自向附近的城镇走去。 正要进一家酒店,小二见他们一身破烂,忙过来赶人。毕宽的眼神普通人可不 觉得如何可怕,只知他要白吃。无奈之下只好转身离开,心想只好到山中摘野果了。 到城外一里多,却见前方有一城隍庙,不由心中大喜,忙奔过去,庙小无人主, 供品也不是常有,这次算他碰得巧,填饱肚子还大有剩余,于是将它们包了起来, 天也要黑了,自然正好宿上一夜。 正值夏日,半夜里下起大雨来,雷声隆隆,毕宽却仍在地上睡得死死的。外面 隐隐传来一阵马声,庙门忽开,一身着灰色劲装的汉子牵马入内,一边甩抹脸上的 雨水一边骂道:“这鬼天气,傍晚还好好的,说下雨就下雨。”又脱下外衣拧干便 坐到一旁休息。 这时毕宽却醒了,一道闪电劈过,将庙中景物照亮了一瞬。 毕宽看见那人,道:“喂,你是来避雨的吗?” 大汉闻言道:“你是谁?” “我叫毕宽,也是路过,在这里睡一觉而已。” 那汉子“哦”了一声不再说话。雨声之中,似乎又有马蹄声响过来。细听之下 共有两骑。 庙门又开,疾进两人两马。 “这天可真要命。”一个莺语般的声音道。 “师妹你先休息一下,我来生火。” “劈啪”一声闷雷,电光再闪。“啊!”那女的叫出声来,“有人。” 毕宽笑道:“又不是鬼,你怕什么?” 眼前火光一闪,那“师兄”晃亮了火摺子,不多时引燃了茅草,又架上木柴。 这时四个人才清晰了起来。先来的那汉子却“哼”了一声,背对着两人。 那师兄闻言道:“喂,你哼什么?” 毕宽道:“什么喂、喂,他鼻子痒又不关你什么事。” “他那是鼻痒?明明是看我不舒服。” 毕宽心道:这人怎么心胸这么狭隘?也哼了一声道:“我也看你不舒服了。” “你!” 毕宽也不再搭理他,转向那大汉道:“老兄如何称呼?” 那汉子沉默了一下道:“关元杰!” “啊!”那两人失声道:“是魔教的人!” “锵!”两人均长剑出鞘而立。 毕宽愣了一下,问道:“你们又是什么人?” 那男的道:“我是华山派大弟子应世言。” 关元杰站起身道:“在下随时候教!” 毕宽道:“你早就知道他们的来历了?” “不错。” “那你干嘛说出自已的名字?” “我为什么不能说?” “你打得过……他们两个?” “打不过又如何?” 华山弟子喝了一声,两剑同时攻上。关元杰长刀一挥,丝毫无惧以一敌二。一 时间竟是平手之局。毕宽眼中神光又出,正要喝止他们,忽见各人身体内各有白气 串动,丹田而起,达手则攻,或腾跃、或转身,一一都在内息流动中反映出来,不 由看得出了神。 百招一过,关元杰后力不继,渐处下风,忽地血光飞溅,一声闷哼传来,毕宽 才回过神来,见关元杰受伤,哪还分什么正邪?只认为对方以二敌一不公平,于是 叫道:“男的要往左,女的前攻!” 关元杰闻言念头不转,先封住那两个方向,华山弟子心中大惊,忙撤招后退。 那男的惊异道:“小子,你倒底是谁?” “我就是我,识相的快滚,不然我就对你们不客气了。” 那男的心中一动,问道:“你昨天去过少林寺?” “是又怎样?” 其余三人皆是心中剧震。 “师妹,我们走。”尽管外面雷雨未停,那两人还是离开了。 关元杰问道:“真的是你?” 毕宽道:“你受伤了,先包扎一下吧。” “多谢。”关元杰敷了药,包扎妥当。 毕宽又问道:“听他们说你是什么魔教的人,是不是擎云峰下的魔教?” 关元杰闻言道:“不错!” “可是我听说魔教中人是不随便出来的。” “目前武林之中”关元杰看了毕宽一眼接着道:“又出了大事,我们就出来了。” “什么事这么重要?我问得不过分吧?” “一般人我不会说,但你不同,一定要告诉你。” “太看得起我了吧,哈!” 关元杰道:“这是一千年的故事,你应该也听说过,当初白道武林围攻魔教, 而传说中的剑神再现,出来化解纷争,最终达成的协定是剑神从此归隐,不再管武 林中事,而武林人则不再接近擎云峰。于是剑神将擎云峰削得四面平整,自己则在 峰上隐居下来……” “这些我都听古老说过,后来过了许多年,人们以为剑神已死,大举来犯,不 料擎云峰顶突然射下一道惊天动地的倚天剑气,从此人们知道剑神原来留下了传人, 再不敢接近擎云峰了。” 关元杰道:“目前江湖上传言你……” “我?江湖上传言我什么?” 关元杰见他神色不像是装的,于是继续道:“传言你在葬剑谷附近出现过,并 扬言要将谷中带出的许多神兵利器拿到洛阳拍卖。” “开什么玩笑?我从没听说过进葬剑谷的人有活着回来的,我又不会武……我 又怎么可能去那里。” 关元杰道:“你真的没去过?” “我骗你干什么?” “难道是另有其人?” 毕宽恍然道:“是了,原来你们都错把我当成那个人了,难怪少林寺那几个老 和尚挡住我说要交出什么剑,原来如此啊,可是这和你们魔教有什么关系?” 关元杰道:“若只是如此还不值得众人惊慌,只是担心到谷中取剑之人将神剑 也带了出来,当年剑神之威可以想见,剑神对我教恩重如山,我教这次派使者出山 是为了收回神剑,交还给擎云峰上剑神的传人。” “我明白了,古老说的不错,白道不一定都是好人,而黑道也不一定是坏人, 善恶在乎一心,现在人人都想得到神剑企图借以成为无敌高手……” 关元杰道:“我教中人也有一部分对神剑心存贪念,所以我要尽力先一步找到 它。” 毕宽道:“看来洛阳城将会很热闹了……我也想去看看。” 关元杰道:“不如我们一同上路?” 毕宽笑道:“好啊,我正愁没钱吃饭呢,哈哈。” 一路之上,毕宽倒很怀疑,关元杰为人直爽义气,怎么算黑道?江湖真是让人 难以理解。不久终于来到洛阳城,虽然不及长安,但也不算太差了,城中武林人物 不少,两人刚进城,便见到各处墙上贴满了告示,意思大概说将于次日在东市拍卖 宝剑,还写明了例子:太阿、鱼肠、干将、莫邪、画影、腾空…… 毕宽不由笑道:“这个人倒是胆大得很……” “有意见吗?”一个青衣少年笑嘻嘻地站在身后。毕宽打量了一番道:“看样 子这些布告是你贴的?” “是!” “哎呀,你还回答得这么响,小心被人听到。” “听到又怎么样?” 毕宽闻言忽又笑道:“是啊,有我在,就算武林盟主来了也要斟酌斟酌的,你 不用担心。” 那青衣少年闻言讶道:“嗬,想不到你也这么狂妄。” 关元杰见二人谈得兴起,便道:“毕兄弟,我先去城东悦来客栈,你随后再来 找我吧。”他本以为毕宽是个高手,也不为他担心。 毕宽更不会为自己担心。应了声“好”又转身对那少年道:“本人毕宽,不知 老弟如何称呼?” “什么,你几岁了竟然称我老弟!” “我看你是十岁呀,哈哈。” “十你的头,我一定比你大,毕老弟呀,大哥我叫何米,你可要记牢了。” 毕宽道:“何米?我可没听说过,我的名气比你大,别人一听见我的名字呀, 脸马上就变绿了。” 那青年正是何米,闻言笑道:“是吗,我可我怎么也没听说过你,一起去喝酒 怎样?” “好,我们就交个朋友吧。” “记住我是老大。” 两人嘻嘻哈哈的走进酒楼后,原来的客人纷纷离座,不多时又回来了,而且带 来更多的客人,掌柜的眉开眼笑。所有的位子都坐满了还是有人来。 何米道:“毕老第是哪里人?” “我也不知道,不过在长安呆的比较长,就算那里人吧。” “哦,有没有见过皇帝老子?” “那倒没有,不过倒是大慈恩寺的常客,就算我在大雁塔上乱涂乱画那帮和尚 也不敢管。” 几杯酒下肚,有了些醉意。毕宽又道:“何老兄你真的有……剑……?” 所有人都侧耳倾听。场面之静确属反常。 何米笑道:“是啊。我明天就拿来……卖,先送你一柄怎么样?” “送我?谢了,我又不会武功要它们干吗?” “你不会武功?少来了,哈哈。” 毕宽道:“对了,我不会可以去学嘛,等一下我看看谁比较厉害就把他的武功 学过来?……” 毫无声息,又有三个人飘然而至,见到的人不由暗赞:“好轻功!” 其中一人五十开外,身材高大一脸沉稳之色,双目泛光。 有认识他们的人不由小声道:“南武林盟主李傲天也来了……” 何米听到了,故作不知,毕宽则根本不知道,两人照样吃喝。 李傲天来到他们面前道:“两位少侠……” 何米道:“老弟,今天这里生意真不错呢。” 毕宽这时才看到那人,便道:“没座了同我们一桌也没什么,不像那几个站着 的,没出息。” 李傲天微微一笑坐了下来,道:“这桌酒菜算在老夫帐上。” 毕宽带着醉意看了他两眼道:“这是……干什么?” 何米这时可不敢大意了,只是仍笑道:“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那两名随从闻言喝道:“大胆!敢这样跟盟主说话!” 李傲天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毕宽本就不会武功,大意小心都一样,再说“大场面”也经历过了,反而比较 从容,笑道:“可惜我不是鸡,而是披着鸡皮的狼,哈哈。” 李傲天涵养过人,居然不动,笑笑道:“两位真是风趣,请问如何称呼?” “阿宽” “阿米” 说完二人哈哈笑了起来。 李傲天道:“洛阳进来不大太平,若二位有什么珍贵之物的话最好……交由老 夫为你们保管如何?” “什么”何米道:“那不行,岂不是要害了你?” “谅他们也不敢。” 毕宽作恍然大悟状道:“我知道了,他是要剑。” 李傲天笑道:“毕兄弟真是聪明……” 毕宽不等他说完道:“我没剑!” 李傲天脸色微变,似乎气极了。 何米已运功戒备,一边道:“啊,我差点儿忘了,有条腰带。”青光一闪,一 柄软剑已在手中。 附近之人无不注目,有人道:“好像是传说中的翠微软剑!” 李傲天冷笑道:“看来传闻是真的了。” 毕宽道:“何兄你不是说要送我一把的吗?” 何米笑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毕宽笑道:“对了,我都差点忘了,你已经给了啊。”右手一挥叭地一桌子被 斩下一角来。再看他手,却不见任何兵器。 李傲天变色道:“无影剑?” “给我吧!”一暴喝,旁边一条灰影飞身扑上。李傲天单手一圈,欲将其反震 出去,不料来人武功之高在他意料之外,反手擒拿住抓住了他手腕,大惊之下腾身 而起连环腿踢出,才逼退对方。 一时间,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一片刀剑出出鞘之声。 李傲天厉声道:“请诸位先想想动手的后果,两位少侠是本盟主的客人!” “少说废话,得神剑……啊!”一厉嚎,说话之人已被李傲天手下击杀。 何米道:“大家着什么急啊,明天到东市去等着就好,还怕得不到剑?” 众人见了李傲天手下的厉害本已心惊,闻言正好借机下台,道:“好,那我等 就再等一天也罢。”说完纷纷离开。 不过仍有人不走的,除了李傲天三人之外,尚有一白发褐衣老翁,一粗眉大汉, 一个乞丐打扮的年轻人。 李傲天道:“你们不走?”乞丐自顾道饮酒,那个大汉道:“老子要拿了剑才 走!” 李傲天身边两人忽然飘向前方双掌并至。大汉大喊一声,双拳迎击“轰”“咔 嚓”两脚竟踏穿地板坠到一楼去了。两名随从又退了回来。剩下的老翁与乞丐不由 脸色一变,随从便有如此身手,更何况李傲天本人?李傲天能居南武林盟主之侠十 余年,自有其实力。 毕宽冷眼旁观,只剩下这么几个人物,自然是容易唬得多了。 老翁眼神闪烁,忽地飞身跃出窗外逸去。那乞丐摇头笑道:“临阵退缩,算不 得好汉。” “这话不对”李傲天道:“这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 “也对啊”毕宽道:“有自知之明,也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乞丐道:“两位小兄弟胆子也太大了些。” 何米笑道:“对极了,天下第一大胆就该属我。” 毕宽笑道:“不对,明明是我胆子大,你是身怀绝技,有物可恃,我是一无所 有,当然是我更胆大了。” 何米笑道:“看来这位叫花兄还算是比较好心,怕我们打不过这三人。” 毕宽道:“老兄不必担心,打不起来的。” 李傲天亦笑道:“不错,二位是李某人的客人,怎么可以……” “唉呀,谁在放屁?” “果然臭不可耐!” 李傲天脸色已阴沉了,冷笑道:“老夫已经忍够了。” 毕宽心中一惊,那两名随从已无声袭来。 何米软剑一颤,叫道:“一剑双雕!”忽地人影一晃,软剑气劲乍分再合,剑 光一闪而逝,那两名随从竟无从抵挡飞震出去,胸前都多了一道尺长伤口,却未倒 毙,可见是何米手下留情。刹那的气势却镇住了所有人。又见毕宽也早已运起来 “天目神功”。 李傲天脸色再变,道:“好功夫!” 乞丐笑道:“看来我叫化子是白担心了。”说完双肩一晃,跃出窗去。 毕宽道:“李……盟主是吧?下次记得先称足了份量再来。” 何米道:“不错,称不足最好是不要来。” 李傲天气归气,却是无可奈何,只好一声不响地带人离开。 毕宽笑着对何米道:“我没银子,这里打坏的东西只好又让你赔了。” 何米道:“那简单。”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金锭,道:“这是刚刚从那两人身 上捞的。” 毕宽讶道:“好快的手脚。” “明天你会不会来捧场?” “当然当然。” “那明天东市见啦。” “谢你的无影剑。” 何米先行离开,毕宽便往悦来客栈去,一路上居然无人敢来找他的麻烦。 进了悦来客栈,却不见关元杰,不过房间已订了,毕宽心想他大概是出去办什 么事了,也就没在意,只自先去睡。进了天字三号房间,见里面清净整洁,各种用 品一应俱全,心道不愧是上房。他可是头一次住这么好的地方,反而有点睡不着了, 于是打开窗子向外观看。见隔壁四号房并无灯火,不由暗想:关大哥去了哪里?忽 地心中警觉,他若不回来,为何要订下房间,难道真是出事了?顿时着急起来,偏 偏自己又不会武功,双眼神光并非可见光线,只不过眼神清明得特殊而已,夜里黑 黑的恐怕吓不了什么人……一时之间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手持了“无影剑”走出客 栈。这时才又想,自己该到哪里去找人呢?正想着,忽见西方一颗星闪烁了一下, 不仅起疑,据古老说那是“狮子”什么的亮星,在这种晴朗的夜里怎么会灭了一下 呢?一定是有人经过挡住了,会爬屋顶的不是武林人又是谁?于是忙向西奔去。跑 了一阵,却什么也没见着,只好停下来乱走,城门已关,自然出不去,再转了不少 路还是一无所获。 “喂,你在干什么?”一只手突然搭在毕宽肩上。 “呀!”毕宽被吓了一跳,听出是何米的声音,忙道:“我在找人。” 何米道:“你怎么搞的?魂不守舍的样子,连我接近都感觉不出来,小心怎么 死都不知道。” 毕宽道:“我跟你实说了吧,我不会武功。” 何米一愣道:“我会信你吗?” “是真的。” “算了,你先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和我一起进城的关元杰关大哥不见了。” “关元杰?那个魔教使者?” “你也知道?” “当然,魔教与武林各派打交道,都是派使者出来的,关元杰的次数最多。” “他可能有麻烦了。”毕宽将自己的分析说了一遍。 何米道:“在城里的可能性不太大,我们出城外找找看。” “城门关着。” “让守门的打开不就行了。” “那看你的了。” …… 何米道:“现在出来了,该到哪里去找?” 毕宽讶道:“你也不知道吗?” “我又不是神仙,东南西北,我们猜一条好了。” “……往西吧。” “你这么肯定?” “比猜的要准一点点。” 何米便展开轻功,却见毕宽在后面狂奔,不由得有些火了:“你倒底是怎么回 事?” 毕宽正喘着大气,瞪了他一眼道:“我不是早就说了,不会武功!” “那你的内力是哪来的?” “……你有看到我出手吗?” “深藏不露也不用藏成这个样子啊。” 毕宽气得差点儿翘了,大叫道:“随你怎么说,我就是走不快!” 何米无奈,道:“好吧,我拉着你跑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结果毕宽差点变“拖死狗”。 何米道:“有了方向也还是难找。” 毕宽道:“他失踪有一段时间了,应该不会还在野外,找找看附近有没有房子。” “主意不错。” 果然找到了一个破庙,可惜月明星烁,没有了恐怖的气氛。 两人悄悄逼近。 何米道:“你喘气小声点行不行?” “不行!”毕宽道:“我已经够轻了。” “你再往前走我保证会被发现。” 毕宽道:“你从后面绕上去,我来打草惊蛇。” “你不担心他们会对你下手吗?” 毕宽白了他一眼道:“你不是一直强调我是高手吗?比你高的高手。” 何米笑笑道:“祝你好运。”一闪身从旁边掠去。 毕宽自语道:“什么奇怪身法,我一眼就看透……对了,下次有机会把他的内 功也看过来练练,古老的功夫还是很有用的嘛,呵呵。” 也不再躲藏,站起身散眇一般向破庙走去。见里面有火光,于是叫道:“里面 有人吗?在下前来……借宿!” 沉默了一阵,一个男声道:“你往东再走几里路就到洛阳城了。” 毕宽闻言心中一动,这不是华山派的弟子应世言的声音吗?手中无影剑一挥已 划断了门闩,一脚踢去,便已将门轰开了。 人影晃动,一男一女出现在门口,见到毕宽不禁惊呼道:“是你!” 毕宽笑道:“两位好久不见啊。”边说边走了进去。 那两人仗剑严防,却不敢挡路,向旁边退开。 里面又一苍老的声音道:“世言,秀儿,出了什么事?” 毕宽进去道:“是我来了。”一眼看见关元杰坐在前面地上一动不动,旁边站 着一个六旬老人。 那老人见到毕宽心中一惊,道:“你是何人?” 应世言道:“师伯,他就是那个人。” 毕宽见关元杰嘴角留有血丝显然是被打伤了,叫道:“关大哥。” 关元杰道:“我没事。” 老人眼中掠过一丝诧异之色,道:“你就是……你想干什么?” “这话该由我来问你!” “他是魔教中人。” “魔教不是与你们相安无事么?” “只要是魔教的,就是不好人。” “好一个强词夺理,,在我眼中你们才是卑鄙无耻的小人!” 老人对他相当忌惮,沉声道:“你若救他,就是与整个武林为敌。” “哇,你这个罪名果然不小哈哈,快把我压死了,我呸!想不到一派尊长竟是 如此人物!” “你说什么?” 毕宽道:“我说你很奸,怎么样!” 老人见毕宽步步逼近,不由心惊,一手扬起对着关元杰道:“你若再上前一步, 我就杀了他!” “你若杀了他,我就把你斩成碎肉喂狗,你有什么好狂,有种你动手试试看?” 心想何米在暗中等着,就凭你这老头能怎样?忽见老者内息涌动,已猜知其动向, 右手一剑挥去。老者一时不察,以为毕宽以拳攻来,挥掌迎上,还未接触手腕一凉 左掌齐根而断,血如泉涌,这才传来痛觉,惨叫了一声,向后退去。 应世言二人大惊失色。 毕宽走到关元杰身旁,对那老者道:“现在我问你话,你要是不想回答,后果 自负。” 老者脸色惨白,却叫道:“魔教之徒,你休要张狂!” 毕宽哈哈一笑道:“你死要面子是吧?要我砍了你另一只手才肯说?” “你别伤害我师伯,”秀儿挡在老者前面道:“你想知道什么,问我好了。” 毕宽这才首次注意到她,竟是一个十七八岁的美丽少女,不由心中暗叹。怔了 一会儿道:“好吧,看在你‘奋不顾身,舍已救人’的份上,这老头……他叫什么?” “师伯……叫马正光,外号……” “谁要听他外号,吓不了我啦!” 秀儿吃了一惊,心中一急,差点哭了起来。 毕宽正要再问,耳中忽然传来一丝细如蚊蝇的声音,道:“高手啊,应小子要 偷袭你……”慌忙反手一剑向后挥去,,“叮”地一声,应世言长剑削成两断,吓 得他魂飞魄散,大叫一声逃出门去了。 毕宽松了口气,又回头道:“他是你大师兄?” “是……” “哎,你也真是不幸,怎么会有这么窝囊的师兄呢……你叫什么?” “我……我叫王秀儿。” “好,我记住了,老……马正光是吧?下次别再让我看见你,现在你们马上走。” 王秀儿闻言道:“你肯放我们走?” “我连想暗算我的人都放了,你们为什么不能放?快走,别让我改变主意。” 王秀儿望了他一眼轻道了声:“谢谢你……”便扶了马正光离开了。 人影一晃,何米从粱上跃下道:“你什么也不问就放他们走了?” “问了啊。” “我晕,问名字,你还不如问我!” “有问题可以问关大哥嘛。” 何米无奈,不想再和他纠缠不清,于是走到一旁,看着关元杰……良久,向毕 宽问道:“你还站在这儿干什么?” 毕宽道:“干什么?我还问你呢!” 何米气得翻白眼,咬牙切齿道:“好,你厉害,你深藏不露,我还给他解穴!” “我都说了一百遍了我不会武功……” “错了,你只说了五十七遍而已。”何米边说边解了关元杰穴道,又道:“我 看你刚才对付马老头那一手了,料敌先机,经验之丰我也要甘败下风。” 毕宽道:“我真的……” “会武功!而且是高手中的高手,我都知道了!” 关元杰见二人吵个不停,只好打断道:“有话先回去再说吧,这次多谢你们两 位相救。” “客气什么”毕宽笑道:“我们是朋友嘛。” 正说着,外面忽闪入一个人道:“师伯,我……”却发现庙中三人,大惊之下 便要逃走,何米右手一动,便打出一道极细的丝线,线头有飞钩,一下缠住那人拉 了回来。关元杰上去点了他穴道道:“你想不到吧?” 毕宽道:“这是怎么回事?” 关元杰道:“他们以为你是神剑得主,派他去客栈偷剑的。” 毕宽道:“这么说我在城西看到的黑影就是他?” “是我故意说剑在你那的,希望能把你引来。” “好险,若我当时粗心一点就完了。” 何米道:“你是怎么知道他们是在城西的?” “我不是在客栈才发觉他的,当时我已警觉,出来找时见他正好从西方过来… …” “他离你多远?” “也就几十丈吧。” 何米笑道:“他一身黑衣,又在黑夜之中离你有几十丈你都能发觉,还说不会 武功?” 毕宽大叫道:“和你说不清楚了,哪一天看我以死明志好了。” 何米对关元杰道:“别管这小子,我们回城吧。” 可怜那华山派弟子还定在原地。 回到客栈关元杰便说了当时的经历,马正光等人皆以为神剑在毕宽手中,于是 出手将他制住,然后带往破庙逼问其下落。看来神剑的吸引力果然不小。 何米笑笑道:“明天等着看好戏吧。” 关元杰道:“何兄弟,你为什么要把这些剑拿出来拍卖呢?” “为了好玩啊。” 关元杰哭笑不得道:“好玩?只是为了好玩?” 毕宽道:“你以为做事情一定要有目的的吗,换了我,也要拿去卖,哈哈。” 两个小子都去了,关元杰不禁叹道:“把一大堆稀世之宝从有去无回的葬剑谷 拿出来,又拿来拍卖,好玩?实在是想不透……” 东市原是市集,这天却一个摊子也没有,所有商贩都往西市去了,诺大一个场 地只有中间搭了一个简易的木台,四角树着各派旗帜,台上有几张坐椅,正中间则 有一面巨大的铜锣。天刚亮时就已经人满为患,无论黑白两道,武林各派都有人参 加,规模空前。关元杰也在人群之中,毕宽却不知何处。 日上三竿,众人等得不耐烦了,正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开玩笑,远处已传来一 声“我来也!”中气十足,令人心神一震,先声夺人。一道青色人影直向木台射来, 半途之中影象如幻,忽闪忽来,竟然没几个人看清他的身形。飞掠至木台上空,平 飞之势立止,飘然若梧桐叶落,正是何米。 众人见了这一手轻身功夫,不由大声叫好。关元杰心中暗道:这身法怎么有点 像本门的“幻形叠影”? 何米将手中提的一只布袋放在台上,这才高叫道:“各位静一静,拍卖大会马 上就要开始了。” 群情耸动,有人叫道:“别罗嗦了,快把宝剑都拿出来吧。” 何米笑道:“别着急,为了防止有人蓄意捣乱,我想请几位德高望众的人来护 法……” 话音刚落,众人争着答应。人影连闪,四个人已经跃上台来。李傲天也在其中。 何米道:“请几位先自报名号。” “本座昆化派掌门木定阳。” “天山老人便是。” “奇丐易守龙。” 不等李傲天说话,何米道:“三位请坐,位子已满,其余的只好下去啦。” 李傲天冷笑一声道:“哪个不愿坐的让给老夫吧。” 另外三人坐着不动,毫无让位之意。李傲天道声“多谢”一手挥向木定阳。暗 力剧推,木定阳亦非易与之辈,拍掌相抗,不料对方推力忽顿,一股强劲吸力生出, 不由离座而起,摔下台去。 这时却有一人走到椅子前抢先坐下,对李傲天笑道:“多谢盟主啦。” 李傲天见是毕宽,不禁又惊又怒,却又不知如何是好。毕宽道:“哎,何兄你 也太小气了吧,多一张椅子也没什么呀。” 何米道:“是了,哪个人送一张椅子上来不就结了?” 台下果有人递 上一长凳,李傲天这才故作威严阴沉着脸坐下。 何米又道:“实在是不好意思了,竟要盟主坐冷板凳……” 台下有人发笑,李傲天的脸色变得难看之极。 毕宽道:“何兄就别东扯西扯啦,开始吧。” “好”何米从袋中摸出一柄剑来,高举着道:“先拍卖这柄太阿剑,底价十万 两银子。” 数目之大,不由吓住了大部分人,古朝神兵百闻有之见者绝无,今日目睹反而 怀疑。 何米道:“请四位护法先验明真伪。”说道将剑递给左道天山老人。老人接剑 观看,不觉眼中发亮,掠过一丝贪婪之色,问道:“我们是否也可参加竞拍呢?” 何米笑道:“当然可以,只要出得起价钱。” 老人道:“看这样式质地,确是太阿剑无疑。”说着将剑递给奇丐易守龙。 易守龙将剑拿在手中轻轻一挥道了声好便将剑传给毕宽。明眼人才知他刚才用 剑劈开了一根头发。 毕宽看也不看就传给李傲天道:“假不了。” 李傲天也查看了一番,才道:“确是真正的太阿剑。” “现在开始竞价,时不可待,铜锣一响便告成交。” 众人闻言一愣,一般拍卖都要叫价三遍方可成交,哪有这种规定的? 易守龙笑道:“这才干脆。” 台下立时有人道:“我加一千两。” “我加一千五百两。” 毕宽道:“真是一群吝啬鬼,我出二十万两。” 此言一出四下无声了。 “我出三十万!”毕宽听是李傲天的声音,笑道:“李盟主财大气粗,我只好 让步啦。” “哐!”何米调皮了一下铜锣喊道:“成交!” 李傲天扬了扬手中太阿剑,微微一笑道:“来人,速送三十万两银票交给何少 侠点收。” 何米又从袋里拿剑,高喊道:“我可不忍情剑分离,雌雄宝剑一次卖出。”雌 雄剑便是干将和莫邪两剑,声居天下名剑之道,此言一出立即引起一阵叹息。 “开价二十万两白银!” “我出三十万两!”毕宽一看,见喊价的是方才落下台去的昆化派掌门木定阳。 李傲天岂容宝剑旁落,一见何米要打锣,忙喊道:“五十万两!” 众人惊叹。何米道:“还有人出更高价钱没有?好……” “我出八十万两!”一道灰影电射而至,立在木台之上。 李傲天一见此人,站起身道:“秋恒成?” 毕宽道:“北武林盟主也来了?” 伙恒成笑道:“如此盛事,秋某怎可落后?” “哐!”李傲天闻声一震,何米已经在那边高叫“成交”了。 “各们不必扫兴,还有十几柄剑,难道都被一人独占不成?接下来是春雪夏雨 秋霜冬风四剑,开价二十万两。” “我出一百万两!” “哐!”还没反应过来,何米已经敲响铜锣了。台上几人愕然而立,毕宽则捧 腹大笑:“何兄你也太急了吧,再等两下可以多赚一半银子呢,哈哈。” 何米笑道:“哎,我这两只手只贪小便宜,一听大价就不由自主敲下去了。” “喊价的是谁?” 人群向两旁避开,中间站着一年轻人,身后尚有十数名随从。 毕宽问道:“你是谁?” “慕容非便是。” “原来是江南慕容世家的公子。” 慕容非一手抖出,白影射向木台,何米接下,见果然是一叠银票,也不点数, 放入怀中,将四剑一并扔了过去。慕容非却并不离开,显然还想再得。 何米道:“大家稍安勿燥,还有很多……”又一一拿出鱼肠、青虹、吹雪等等, 分别为天山老人、中原镖局的范金钢和慕容非所得。众武林人士自知不能买剑,都 暗中打定主意待事后抢夺了。 何米胸前鼓了起来,银票太多放不下,于是拿了一叠交给毕宽道:“我放不下 了,你帮我花吧。” 毕宽也不推辞,笑着接过道:“花得完吗?” 何米却已从袋中又拿出一柄剑,随手一掷,布袋飘到一旁。 这是最后一柄了。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何米拔剑在手,只见剑身金光流转,神异之处非一般宝剑可比,随手一挥,金 色剑气竟脱离剑身飞旋而出,绕台一周之后重归剑体。四角旗帜突然如粉屑般碎落! 毕宽见了自语道:“原来古老头没骗我,真的有‘自由飞’神剑……” 李傲天神情激动道:“此剑如何开价?” 何米微微一笑道:“一——两!” “什么???” 众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人群中忽有一人道:“我买了!” “哐!”何米迅速将剑向发声处掷去,剑速甚疾,在空中划过一道光痕,半途 金光转为银色,人群中一道灰影腾身而起,一手抓住神剑即向远处飞驰,同时一块 银锭射向了木台。 许多人同时抢夺却因轻功不如而被其走脱。 台上诸人瞪了何米一眼,急急追去。其他人也都如此,顾不上去打其它宝剑的 主意了。 奇丐易守龙呵呵笑道:“果然是别开声面的拍卖会,哈,看那人影,定是神偷 无疑,要想追上他可就难啦。” 毕宽道:“何兄,你真把它卖了?” “是啊,你是不是觉得可惜?” 毕宽道:“不可惜!得此剑者多烦恼而已。”心里却嘀咕这下关大哥又要头痛 了。 何米笑道:“我就知道毕老弟和他们不是同类人。” “多谢你看得起,看这位易老伯也不差呀。” 易守龙笑道:“过奖,两位人中之龙……” “不必客气啦,我毕宽最喜欢交你这样的朋友了。” 附近武林人物都已追神剑去了,诺大地方只剩老少三人。易守龙道:“能交两 位为友也是人生乐事,不如去寒舍一聚?” “横竖无事可做,我去,何兄你呢?” “我也一样,那么易老哥带路了。” 易守龙笑道:“好,跟我来吧。”说完施展轻功。 毕宽却拉着何米笑道:“又要麻烦你啦。” 何米无奈,只好抓着他上路。 易守龙见了只觉奇怪,何米笑道:“易老哥不必奇怪,这小子故作神秘,隐藏 武功。” 毕宽忙道:“易老哥别听他胡说,我真的不会武功。” “没人会信的,毕老弟你就省省吧。” “唉,总有一天我要被你给害死。” 洛阳城东南角有一破落宅院,是丐帮洛阳分舵所在,易守龙与何、毕三人一起 进了大门。 奇丐笑声未止,里面迎出一人道:“爹,您回来了?”忽见到身边两人,不禁 一怔道:“你们也来了?” 毕宽笑道:“原来是你呀。”正是昨日酒楼中见过的那个乞丐。易守龙愕然道 :“你们认识?” “一面之缘,不过我们两个还是十分佩服他的。” 那人笑道:“在下叫易乾。” 何米道:“我们是来喝酒的。” 易守龙笑道:“进去说话。” 酒宴刚摆好,众人围坐时忽见黑影晃动,门口站了一个人。易守龙心中一惊: 此人竟能避过外间眼线入内毫无声息,可见身手之高。 何米笑道:“朋友也想喝一杯么?” 那人冷哼一声道:“不想。” 何米心道:你在我面前装酷?看你能忍多久。当下恢复笑容,对众人道:“来, 我敬大家一杯。”就好像根本没那人存在一般。 毕宽亦只顾吃着,易守龙等人也了解了他的用意,毫不理会。 黑衣人终于忍不住道:“大漠孤烟直。” 易守龙闻言脸色大变,失声道:“沙城孤剑!” 何米哈哈一笑道:“装不成酷,开始用名号吓人啦。” 毕宽道:“我听说过这个名头,不过忘了是怎么样一个人物。” 二人开始唱双簧。 “一般来说是个狂人。” “我欣赏狂人。” “可惜他因为有名气才狂妄。” “我痛恨恃强凌弱。” “他没名气也可能狂妄啊。” “但他绝没有我狂妄。” “他不是狂妄,而是对自己的剑术很骄傲。” “只可傲而不可骄,否则我看不上。” “你猜他想干什么?” “名利诱人呗……” 黑衣人气得脸色发白,左手一转,横鞘而立,右手紧握剑柄。 易守龙见到如些怪异的起手式便知其剑法必然诡异。 何米道:“他自以为剑法很怪。” “其实不怪,只不过我们见得少了,所以才觉得它怪了。” “有理有理!” “他右手握剑,内力却注左手。” 黑衣人闻言脸色一变。 何米笑道:“来势之汹汹,不如毕老弟一句话,哈哈。” 毕宽道:“对于唬人我可是很有一手……”尚未说完立见那黑衣人内息急动, 忙道:“斜左攻右前!” 何米早拔剑挥出。 “叮”一声响,毕宽的话才说完。两人对视而立,显然是平手。毕宽却在这一 瞬看到了二人的剑式心法,心中暗叹道果然精妙绝伦。 何米点头道:“你是第一个挡我一剑的人。” 黑衣人冷哼道:“我要得到神剑!” 易守龙道:“你难道不知神剑已被神偷单心拿走了吗?” “我不管这些!” 易守龙道:“那你也未免太无礼了!” 毕宽笑道:“他自以为了不起,刚刚只用了八成功力,可惜何兄保留更多。” 黑衣人闻言神色一变。 何米笑道:“说破就不好玩啦。”再次出手,翠微软剑幻化为一道碧虹,“锵” 地一声,黑衣人迅速闪出门外消失了,“叮”地一声,半截断剑落在地上。 易守龙叹道:“何老弟好高明的剑法。” 毕宽道:“若他不是孤陋寡闻也就不必出这个丑的。” “我们继续喝酒。” 易守龙道:“两位今后有何打算?” 毕宽道:“我还是去旅行,先往扬州,再往南去杭州,先这么计划吧,何兄你 怎么说?” 何米沉默一会儿道:“我和你不同路了。” “没关系,以后总还有机会见面的嘛。” “有你这样的朋友,也就觉得很有趣了。” “哈哈……” -------- 幻剑书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