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王见王果真死棋 ‘锦城丝管日纷纷,半入江风半入云’,此乃描述成都盛景。 成都位于四川平原与岷江扇状地缘之中央,不但是四川之中心,也是四川最富 庶之地带。 成都由于有灌溉之设备,即使别处在闹水灾或旱灾,居民仍然五谷丰收,故耕 田索有‘铁板粮’之称。 听说,还是成都先发明‘铁板烧’,被洋人学走之后,再传回咱们宝岛,真伪 尚待证实,辜妄信之吧。 成都和别的城市一般,也有不少的名胜古迹、其中又以‘薛涛井’最引人人胜, 因为该井之井水既津甜又清澈。 此外,该井也曾被薛祷这位奇才使用过,更添美谈。 薛祷乃是唐朝人,她随着父亲薛勋曾在成都作官,由于其父在任内死去又亏欠 公款,她只好‘下海’。 她凭着才气侍酒赋诗,由于她卖艺不卖身,不但一般商贾找她,连达官贵人及 大诗人也找她哩! 白居易,牛增儒(后为宰相)斐度、张藉、杜牧这些大人物也常来找地侍酒, 赋诗,题字,当时的她真是红得发紫。 曾经有一位‘中令’级大老向皇上奏请策封薛溥为‘校书’,可惜,被护军奏 请不宜,遂予作罢。 不过,坊间仍以‘安校书’尊称她。 此地有伍生辉在井前一付对联为证。 古井冷斜阳,问儿树枇杷?何处是校书巷? 大江横曲槛,看一楼姻月,要平分工部草堂。 这天尚未天亮,祝义便来到薛涛井南方半里远之一栋独立庄院前,他正在张望, 便见一位驼背老者启门而立。 他朝对方一笑,立即取出一片树叶递去。 立见树叶刮着一行“慕涛要我来此地!” 老者望了他一眼,倏地鼻了连耸,立即招手退入门内。 祝义一入门,老者立即锁门,示意他跟去。 祝义知道他可能是哑巴,因为,他能听出祝义走到门前附近呀! 老者带着祝义一直来到后院一间门窗紧闭的门前,立即在地上写道:“你沾了 毒,先入屋泡药!” 祝义不由怔了一下。 老者一开门,立即有一阵药味飘出。 祝义跟入房中,便瞧见房中摆着八个汽油桶状之木桶,老者匆匆打开近前之桶 盖,立即蹲在地上。 “脱衣,进去泡!” 祝义使脱去衣衫,难为情地跃入桶中。 倏见老者自桶旁拿起一根五尺长的木棒便挑起衣衫。 祝义急忙跃了出来。 老者在地上写道:“袋中有物?” 祝义忙写道:“是的!” “你拿出来,物品可能也沾了毒!” 祝义便抖着手拿出小袋及两本薄册。 老者写道:“别怕,你若会中毒,早就中毒了!” 祝义一想有理,便红着脸放下它们。 老者写道:“药水很冷,忍耐些,我马上回来!” 他立即挑起衣衫掠去。 祝义方才早就觉得全身寒冷,此时重泡入药液中,立即咬牙忍受。 这八桶药水乃是色王为了对付尸体阴寒之气,特地以近百种珍贵罕有的药物调 配而成,再让八女每日各泡一至两个时辰。 祝义泡了不久,体中之厚皮果一发挥奇效,他顿觉不冷,于是,他便低着头将 头部彻底地洗个干净。 好半晌之后,老者手拿纸笔和一位双手端着银盘的老妪步入房中,立见老者写 道:“我叫老骆,她是吾妻应芳,你是谁?” 祝义便写道:“祝义!” “小兄弟,你边用膳边写吧!” 应芳立即挟莱送入祝义的口中。 祝义连日来一直以水代饭,此时乍尝到佳肴,立即写道:“谢谢!” “别客气,王爷呢?” “色王吗?” “是的!” “他死了!” “鬼王呢?” “死了,他们四掌互推而死!” “慕涛她们八人呢?” “死了,和七具尸体一起死的!” “七具?怎少了一具?” “我假扮其中一具,一开始就被劈滚到远处!” “你怎会假扮尸体呢?” 祝义神色一变,一时难以下笔。 “小兄弟,你放心,我们不会泄出任何事儿!” “好,我在无意中拾到一个小袋,袋中有三个元宝,我用过一个,却被人瞧见 另外两个,于是,五位差爷找来了!” 他便疾书经过情形。 老骆沉吟片刻,急道:“那两个金元宝尚在吗?” “在袋中!” 那老骆便以银筷打开袋口及挑出那两个金元宝。 立见两个金元宝底部中央各烙有一个‘天’字,他立即写道:“这两锭金元宝 果真是官银!” “怎么办?” “别怕,我会把它埋掉!” “差爷会不会找上门来?” “不会,你暂躲一阵子,等平静后再出去吧!” “谢谢!” 老骆立即挟起金元宝离去。 祝义心情一松,胃口特佳地猛吃着。 当老骆入房后,盘底已经朝天了。 “要不要再吃一些?” “不必了,谢谢!” “你知道这两本薄册是什么吗?” “慕涛说它们可以使我成为天下第一人!” “不错,它名叫‘天一大法’,乃是鬼王及王爷在无意中发现,他们比武三天 三夜,仍未见胜负,便各分走一半!” “这三十年来,他们每隔十年,便比武一次,胜了就可以练全‘天一大法’, 可惜,他们已经两败阵亡了!” “你们是……” “王爷的仆妇,王爷曾救过咱们夫妇性命!” “我真的可以练‘天一大法’吗?” “不错,等你除去体外毒物之后,就可以练习,不过‘天一大法’必然已经沾 毒,可要设法另抄一份!” “如何抄呢?” “你不怕毒,你来抄吧!” “好呀!” “请摸摸银盘!” 祝义便伸出双手摸向银盘。 老骆一瞧银盘没有变黑,便欣然写道:“你的体外毒素已化净,我去准备纸笔, 你来抄吧!” “好呀!” 老骆夫妇一去,祝义便跃出桶外,站在桶后。 不久,老骆夫妇搬来一套桌椅,桌上不但放有文房四宝,而且尚有两条全新毛 巾及一套干净内外衣裤。 老骆挑出薄册,又挑起小袋,两人立即离去。 祝义原本舍不得袋中之银子,可是,他一想起它们可能沾毒,他只好目送老骆 将它们挑走。 他匆匆擦干身子,立即穿上衣衫。 它们虽然紧了些,他却欣喜异常,因为,它们完全是丝绸品,正是他渴望多年 想要穿的‘高级服饰’哩! 他朝椅上一坐,立即瞧着那两本薄册。 老骆入房一瞧,立即指向右侧那本薄册。 他便小心地逐字抄着。 老骆夫妇站在一旁边瞧边双眼熠熠生光。 他们原本就有不俗的修为,此时得以目睹震世绝学,他们思忖片刻之后,便受 益甚大地现出欣喜光辉。 祝义面对那些陌生的字句,他在莫宰羊之余,更小心地抄着,所幸‘天一大法 ’只包括心法及掌法两部份而已。 一个时辰之后,他已抄完,立即逐字校对着。 老骆目睹他那竖挺有力字眼,不由忖道:“此子个性坚毅,必非邪道中人,我 何不趁此引导他步上正途呢!” 他便默忖着。 好半晌之后,祝义方始置笔起身。 老骆便夹起薄册离去了。 应芳写道:“你的手指沾上秘笈之处,速去浸洗吧!” 祝义暗佩她的细心,立即转身将双掌泡入药液中,脑诲中却一直思忖他为何不 怕这种会要人命的毒物呢? 不久,老骆又进入房中,他拿起那三张纸,便在白纸上写道:“咱们回书房聊 吧,这张桌子也该烧掉了!” 祝义便含笑跟他离去。 应芳则拾着桌子到空地引火化去。 祝义一跟入书房,便瞧见房中摆了一书柜,另有一套豪华桌椅,此外则是一张 豪华的锦榻及寝具。 却见老骆卸下壁上的一幅画,他好奇地一瞧,顿时脸红。 原来右侧三面壁上不但挂着八幅全裸女子胴体,而且尚有三十余幅姿势各异的 男女交欢图书。 他便低头行向桌前。 立见桌前摆着一张纸,纸上铺着一堆清香的绿色药丸,他不由付道:“哇操! 它们不是那瓶回魂丹吗?” 他便默默地瞧着它们。 不久,应芳入房加入卸画工作,没多久,她已经抱着那些画抛入火苗中将它们 付之一炬。 老骆走到桌旁写道:“这瓶药对身体甚用助益,从今日起,你每日按三餐服用, 必可增强你的体力!” “是是,谢谢!” 老骆便取出一个空瓶装妥它们。 “另外那瓶百年丸是毒药,我把它毁了!” “谢谢!” “你是哑巴?” “不是,我被人在胸口及右肋下各拍一下,立即无法说话!” “我明白了,你别动!” 他立即朝祝义的背部轻按三下。 却觉祝义的被按之处,各有一股反弹力道,老骆惊喜的立即握着祝义的右腕脉 默察他的脉象。 刹那间,他喜形于色。 他继续把脉一阵子,一见到应芳入房,他便朝她比手划脚一番,示意她过来印 证一番哩! 应芳轻捏祝义的右腕脉,立即神色一喜。 她又把脉片刻,不由目泛泪光。 老骆重重地朝祝义的背后拍了三下,立见祝义‘呃!’了一声,一口灰黄色的 浓痰立即吐出。 他乍听‘呃!’一声,不由叫道:“我……我能说话啦!” 他惊喜地立即跪地叩头道:“老骆,不,老爷子,谢谢你的帮忙,我……我想 不到我尚能说话!” 老骆闪到一旁写道:“你被人制住‘哑穴’,所以说不出声音!” “老爷子……” “唤我老骆吧!” “是,是,老骆,谢谢你!” “别客气,你是否吃过什么怪东西?” 祝义想了一下,便道出吃过厚皮果及球茎之事。 老骆含笑写道:“该果对你助益甚大,不但使你经得起揍,又可以避毒,体力 更是甚为充沛,真是奇迹呀!” “真的呀?” “不错,它对你修练天一大法大有帮忙,我若没有估计错误,不出两年,你就 可以有八成的火候!” “火候?” “功力计有十成,好似工作般,你若有八成的火候,便完成了八成工作,只要 继续练下去,迟早可以有十成的火候!” “原来如此,我能否练了一、二成就好呢?” “你另外有事吗?” “不是,我想去做工赚些钱,我不能拖累你们呀!” 老骆含笑写道:“你放心,王爷留下甚多财物!” “这……” “王爷已死,你练成‘天一大法’,就算替他完成心愿,你放心吧!” “是,谢谢你!” “别客气,咱们开始练吧!” “好呀!” 老骆便回房取来一个小铜人逐一解说各处穴道之功能及名称。 祝义便在二老地照顾及指导下,逐渐进入武学领域,七日之后,他正式地按照 ‘天一大法’之心法运转功力了。 他乍觉体中有热气流动,不由惊喜异常。 从那时起,他正式取得‘武者执照’了! 时光飞逝,眨眼间,两年已经过去了,老骆夫妇没有白费心血,祝义果真已经 将‘天一大法’练至八成的火候。 这天一大早,老骆送来早膳,便瞧见祝义歪歪斜斜地在房中走着,他便好奇地 写道:“你在练什么身法?” “四海步法!” “四海步法?” “我在服下厚皮果后,曾瞧见洞顶有十二个足印及四行字,我曾走了四步,结 果因为摔倒,便不再练了!” “真的呀!你还记得步法吗?” “只记住前半部!” “这……你何不去学全它们,趁机见见世面!” “好呀!可是,我……我……” “有些怕怕,是吗?” “嗯!” “别怕,你以前又不是没有外出过,你如今已有一身的武功,又不怕毒,只要 你小心一些,没人奈何得了你!” “好,我出去走走看!” “如今的江湖情势比以前乱了不少,你尽量冷眼旁观,少管闲事,一年之后, 再回来此地吧!” “好,老骆,你放心,我一定会遵照你平日教诲,事事但求无愧于心,休管他 人闲事!” “很好,我再利用今天重复江湖常识,以免你吃亏!” “谢谢!” 翌日上午,祝义一身布衫,肩挂一个包袱悄悄地溜出后院,便开始逛成都的各 处名胜古迹。 他在这两年中,每天皆看一个时辰的书,不但练成武功,腹中的墨水已经装了 一大缸了。 黄昏时分,他来到锦宜南门武侯祠,只见门柱一幅对联道: 收二川,排八阵,六出七擒,五丈原前,点四十九盏果灯,一心只为酬三顾; 定西蜀,伏南蛮,东和北拒,中军帐内,卜金木土行八卦,水里偏能用火攻。 祝义暗暗额首道:“好联,已将诸葛亮之心迹、智慧及功迹完全包含在内,真 是一幅好对联呀!”他便低吟着。 他刚吟讫,倏见祠内走出一位一身白绸儒衫,头戴文士巾,足穿锦靴之俊逸青 年,手持一扇上前作揖道:“这位兄台,请啦!” 祝义乍见此人,心中顿生好感,立即还礼道:“兄台请啦!” “兄台对联吟哦,莫非在缅怀武侯事迹?” “然也!” “兄台必是忠良之士,何不入殿瞻仰一番?” “请!” “请!” 不久,青年指着正殿楹联吟道:“勤王事大好儿孙,三世忠臣,史笔犹褒陈庶 子……” 祝义含笑接吟道:“出师表惊世文字,千秋涕泪,墨溅同溅岳将军!” 青年含笑道:“武侯之出师表,真是感人!” “是呀!他为了酬谢刘备三顾茅庐之情,果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是呀!入殿吧!” “请!” “请!” 正殿供奉着刘备塑像,左右两室各祀关公及张飞,两庑则是祀着二十余名蜀中 名将,但见香烟缭绕,香火甚旺。 祝义循例双掌合十俯首默默请安。 青年付道:“他莫非是少林弟子?不可能,少林第三代俗家弟子中,不可能有 修为如此精湛之人,我必须探清他的底!” 祝义礼讫,青年便贪笑道:“兄台有否瞧见武侯圣像!” “没有,此祠既名武侯,为何没有祀奉武侯圣像呢?” “在后殿,请!” “请!” 两人一入后殿,果见二、三十名善男信女正朝案上之武侯圣像膜拜,口中更念 念有词地祈求着。 祝义恭敬地合掌默祷一阵子之后,望着诸葛亮的庄严圣像,想象着他在三国时 代大显智计及呕心历血的情形。 他的神色更加肃穆了。 青年偷瞧好一阵子,突然趁着一名妇人走过之际,故意身子一斜,双掌便分别 按向祝义的右肩及右背。 祝义直觉地身子一滑,便滑出五尺外。 “兄台,怎么啦?” 青年忍住暗骇,跄踉一下,苦笑道:“在下瞧得太入神,险些被妇人撞倒及碰 及兄台,尚祈海涵!” 祝义含笑道:“没事,天黑了,在下该告辞了!” “兄台找妥客栈没有?” “未曾!” “在下在武候客栈租有一房,咱俩何不促膝畅谈?” “荣幸之至,请!” “请!” 祝义顺手将一锭五两银子抛入‘油香柜’中,方始与青年外出。 两人含笑步出武侯祠,青年问道:“兄台礼神佛甚虔,莫非与少林有关连?” 说着,立即紧盯着祝义的双眼。 祝义摇头道:“没啥关连,在下是感念他们生前之英烈赤忠行谊,由衷兴起虔 敬之心!” “佩服,在下理该效法!” “不敢当!在下姓祝,祝福的祝,单名义,忠义的义,敢问兄台尊讳?” “在下姓贾,西贝贾,单名仁,仁义的仁,请多指教!” 祝义道句:“幸会!”立即忖道:“贾仁?假人?他在瞒我吗?我得小心些, 他方才在后殿按来之双掌似有劲力!” “祝兄有心事?” “喔!在下只是觉得贾兄之名字挺有意思而己!” 贾仁苦笑道:“先父当年不知为何要替在下取这个名字?致令在下每次自我介 绍,皆必须解说一番!” “令尊及令堂当年或许希望你毕生行仁吧!” 哇操!既损又褒,高杆! “先父母生前的确经常训勉在下行仁重义!” “佩服!” “祝兄仙乡何处?” “开封!” “人杰地灵,好地方!” “在下却一介草包,愧煞!” “祝兄客气矣!祝兄不但相貌堂堂,气宇轩昂,而且宅心仁厚,日后必是人中 之龙,可喜可贺!” “不敢当!兄台俊秀绝伦,飘逸出尘,谅必出身高贵家族,令人羡煞!” “祝兄此番瞧走眼矣,在下出身中等,先父母不幸殁世之后,在下变卖祖业, 一偿‘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夙愿!” “原来如此,兄台这分治学精神,令人佩服!” “你不嫌在下变卖祖产,到处游乐之荒谬行径吗?” “见仁见智,人生在世不过短暂数十寒暑,何必以世俗眼光束缚自己呢?何况, 部分世俗眼光有欠公平呢?” “想不到祝兄会有如此豁达之见识,佩服!” “不敢当!” “客栈快到了,请!” 立见一名小二出来赔笑道:“贾公子,您回来啦!” “嗯!多备一份佳肴吧!” “是,随后即到!” 祝义跟着他进入后院一间上房之后,只见榻旁已经摆妥浴盆及温水,他立即道 :“在下不打扰兄台盥洗!” “这……好吧,委屈兄台啦!” “无妨,在下也需洗去身上之污尘,告辞!” 他立即朝房外行去。 他刚走出房门,便瞧见小二快步提来食盒,他便含笑问道:“小二,可否代我 找间上房及送来盥洗用品呢?” “遵办,请公子进入邻房稍候吧!”说着,他立即打开房门。 祝义一见房中寝具、桌椅俱全,而且甚为干净,他便欣然入座。 倏听邻房传来“窸窣”宽衣声音,他不由忖道:“贾仁的人品及谈吐皆不俗, 他不可能出身于中等家庭之中!” 倏闻一阵幽香飘来,他略一辨识,便知道来自邻房,他不由暗笑道:“这位贾 兄可真宝,他居然似马子般喜欢香味!” 他刚暗笑,两名小二已经各提浴盆及温水入房。 祝义抛出两块碎银道:“拿去喝茶吧!” 小二欣喜道谢,便带上房门退去了。 祝义取出一件蓝布儒衫及内衣裤,立郎开始沐浴。 他的动作一向敏捷,不到盏茶时间,已经沐浴完毕及凉妥洗过之衣裤,却听邻 房仍然水声连响。 他便斟杯茶慢慢尝着。 好一阵子之后,他听见邻房传出脚步声,他开门迎出,立见贾仁含笑道:“祝 兄,请用膳吧!” “请!” 他进入贾仁的房中,只见桌上已经摆妥六菜一汤及一壶酒,他一入座,立即歉 然道:“恕在下不便饮酒!” “何妨浅酌一些,可恢复精力!” “抱歉,在下量浅!” “好吧,请用膳吧,这些江鱼挺新鲜的!” “请!” 祝义一瞥贾仁的动作秀里秀气,他只好斯文地用膳。 料理虽佳,他却因此吃得不爽了。 “祝兄,别客气!” “谢谢,你也多吃些吧!” “在下一向量浅,你别客气吧!” “在下也差不多啦!” “既然如此,就到你房中品茗一叙,如何?” “请!” 两人一进入祝义的房中,祝义为他倒了杯茶,道:“请!” “请,祝兄自行洗衣呀?” “不错,出门在外,就是如此不方便,兄台如何解决此事呢?” “在下皆交由店家去洗,和你一比,在下太奢侈矣!” “兄台别说得如此严重!” “祝兄,此番欲往何处?” “到处瞧瞧!” “兄台搭过同心车没有?” “同心车?” “兄台由此来此途中,难道还没有瞧过或听过同心车吗?” “没有,在下经常穿林而游,一入客栈,立即歇息,致失此眼福或耳福,兄台 可否略述一二?” “好呀!所谓同心车,就是车队,通常皆由六辆马车结队而行,而且途中之行 程及歇息时间也皆固然!” “每辆马车高七尺,宽一丈,长五丈,车中设有二十个舒适座椅及盥洗设备, 颇方便长途旅游!” “哇!真的呀?那么大的马车如何通行呀?” “它一直沿着官道而行,你是否发现不少的城门已经拓宽,官道两侧的林叶也 修剪了不少呢?” “有呀!它是官方经营的吗?” “不是,听说是岳阳首富徐万财所经营!” “姓徐的如此罩呀?” “他一向长袖善舞,与政界及商界关系颇佳,加上开业至今半年期间,不但没 出意外,旅客赞赏有加,官方也不便干涉!” “真罩,它由北跑到南呀?” “不错,它一共有六十辆同心车南北驰行于各大城市及名胜古迹间,听说几乎 班班皆客满,可见旅客反应甚佳!” “没遇上劫匪吗?” “徐家原有三家镖局,再经重金招募,每个同心车队便有十二名护卫随行,因 此至今尚未发生意外!” “不简单,要做这种生意,可得有魄力!” “徐万财原本就甚有魄力,明日有车北上,有兴趣见识吗?” “好呀!有座位吗?” “在下可以吩咐小二预购座位!” “太好了!” “祝兄稍坐片刻吧!” “偏劳兄台矣!” 贾仁一离去,祝义付道:“哇操!什么时候冒出‘同心车’这玩意儿了?我倒 要去见识一番!” 他便默默转忖着。 不久,贾仁含笑返回座位,立见小二送来一盘水果、一壶茶及花生、瓜子等点 心,不由令祝义含笑道:“兄台破费矣!” “别客气,闲聊嘛,随便吃些东西吧!” “谢谢!请!” 两人取用水果片刻之后,贾仁含笑道:“祝兄听过武侯祠神话吗?” “没有!” “武侯祠建于唐初,宋朝都监曹彬在建隆二年伐蜀之后,认为武侯祠建得不妥, 便下令拆除!” “哇操!有何不妥呢?” “曹彬认为武侯虽然有功于汉,却未能问鼎中原复兴汉室,更不可功盖刘备, 所以才下令拆除!” “莫明其妙!” “别担心,他没有拆成功!” “谁阻止了他?” “他自己!” “这……他怎会出尔反尔呢?” “这就是神话之来源,他当年率人一到武侯祠,中殿忽然榻下及露出一个石碑 面,他便派人掘出石碑!” “却见石碑上刻着:”知我心腹事,惟有宋曹彬‘,曹彬大骇之下,不但没拆, 反而重新加修!“ “真的呀?那块石碑呢?” “听说被曹彬携返当作传家宝了!” “太神奇子,你相信吗?” “姑妄听之,姑妄信之!” “太神奇了,武侯当真能预卜未来事吗?” “谁知道,我倒挺佩服他所信奉的‘淡泊明志,宁静致远’呢!” “佩服,怪不得兄台会散家财四方游学!” “不敢当!祝兄成亲了吗?” 祝义红着脸道:“尚未,你呢?” “和你一样,不知何家姑娘有福份和你终身厮守!” “愧煞,在下至今无我固定工作,岂敢拖累伊人!” “祝兄此言差矣,武侯昔年末下卧龙岗之前,还不是默默无名!” “在下之才份岂及武侯万分之一!” “祝兄客气矣,姜子牙未遇文王前,一直困顿潦倒,他日后却以高龄辅佐文王 成就一番功业呢!” “多谢兄台策勉,凭心而论,兄台之人品及才气皆冠于群伦,日后定有飞黄腾 达之机矣!” “托福!” 两人又闲聊一个多时辰,方始返房歇息。 翌日上午,祝义和贾仁用过早膳,便各自返房提出行李,祝义只有一个包袱, 他却提了一个小箱子。 他不便多问,于是行往柜台结帐。 掌柜的却告以贾公子已经付讫,他只好向贾仁致谢。 两人联袂沿街行出北门不远,便瞧见路旁有一对中年夫妇坐在凉亭下,他才明 白这个亭乃是候车亭。 他和贾仁刚坐不久,倏见一辆马车驰到凉亭附近戛然打住,车夫一掀车帘,便 瞧见一位英挺青年先行下车。 那青年一身蓝绸儒衫,潇洒之余,另有一股英挺之气,双眼张合及扫视之间, 更是炯炯有神。 祝义正在暗喝‘好人品’之际,却见车中跟出一位满头乱发,胡髯丛生的瘦高 老者。 怪的是,他的双手不但并放于腹部,另有一条黑巾遮住腕处。 车夫低声喝道:“一路顶风!”立即调转车头驰去。 青年率着老者朝旁一坐,立听老者道:“小伙子,你这是待客之道吗?那儿尚 有空椅,咱们何必虐待这对‘蹄子’(腿)呢!” 青年沉声道:“少罗嗦,安静些!” “小伙子,别当真啦!公家饭……” “少罗嗦,否则,我让你透不了气!” 老者嘀咕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不久,一位妇人推了一车食物上前,道:“公子,买些东西上车备用吧!” 老者立即叫道:“蹄膀、蒸鱼、糖醋排骨、酒,还有……” 青年立即沉声道:“包两份干粮!” “这……小伙子,你太虐待老夫了吧?” 青年沉声道:“加一道蒸鱼吧!” “酒,你明知老夫嗜酒如命呀!” “不行!” “加壶茶,行了吧!” “加壶茶!” 妇人将蒸鱼、茶及两包干粮放人篮中之后,陪笑道:“一共二两,谢谢!” 青年刚递出一块五两银子,老者立即道:“免找了!” 妇人机伶地忙行礼道:“谢赏!” 青年顿时气得脸色一青。 老者呵呵一笑,就欲提篮。 青年冷冷一哼,抢先提篮。 “呵呵!小伙子,你怕老夫搞鬼呀?安啦!你不是早己搜过身了吗?” 青年冷冷一哼,未作任何的回答。 “呵呵!难得你有这份孝敬之心,老夫心领了!” “少罗嗦,车来了,准备上车吧!” 只见两位黄衣劲装大汉跨骑先行驰来,一部巨无霸般大马车在八匹健骑驮驰之 下,逐渐地缓驰而来。 那八匹健骑虽然排成两列,而且又缓驰,三十二个马蹄却整个一致地扬蹄着, 可见训练之精。 没多久,另外十名黄衣大汉果真护着六部大马车依序停在路中,立见第六辆车 门一开,一位俏丽的少女已站在车前。 “欢迎少爷们,请凭票上车吧!” 贾仁立即取出四块铁片道:“祝兄,烦你交给她吧!” 他应声是,一接过铁片,便瞧见上面以红漆写着‘同心车乘车证’及‘一号’ 两行字,弛便边走边瞧向另外三个铁片。 只见它们分别写着‘二号’、‘三号’‘四号’及‘同心乘车证’。他不由暗 诧贾仁为何一下子打了四张票? 却见老者唔了两声,道:“好漂亮的小妞喔!你贵姓呀?” 青年沉喝道:“上车!”立即用力一扯。 老者一个踉跄,腕上之黑巾立即掉下。 祝义立即瞧见老者手上赫然被铐上铁铐,他不由恍然大悟道:“哇操!他是个 囚犯呀!青年一定是‘条子’罗!” 他的心中一虚,立即缓下脚步。 青年拾起黑巾罩上铁铐,立即拉他行去。 老者一走近那姑娘,立即笑嘻嘻地道:“小妞,你真美,贵姓呀?” 少女嫣然一笑,立即从青年的手中收走四个铁片。 老者笑道:“小妞,你贵姓嘛?” 青年用力一拉,老者‘哎哟!’一叫,边上车边回头道:“小妞,别只顾笑呀! 快告诉我,你姓啥名啥,哎哟!” 他已经被硬拉上马车。 祝义心中一宽,先让那位中年夫妇上车,才递出四个铁牌。 少女双眼一亮,立即脆声道:“请公子上车!” 祝义略一点头,立即上车。 他掀开一层白纱帘,便瞧见两排红绒高椅,中间则有一条铺着红色绒毯,可供 两人穿行之通道。 他刚上前两步,便听见老者叫道:“哇!够高级,够享受,老夫真是大开眼界 不虚此生矣!” “安静些!” “小伙子,这是什么车呀?” “你不相信我能让你安静吗?” 祝义偏头一瞧,便瞧见青年正扬掌欲拍,立听老者叫道:“别这样嘛,人家公 子在瞧你呢!” 青年望了祝义一眼,立即放下右掌。 老者呵呵笑道:“这才像话嘛!可以吃东西了吗?” 青年便冷冷地将篮中食物取出。 祝义暗自摇头,立听贾仁低声道:“祝兄,右边座位全是咱们的,请!”说着, 她已经将小箱及包袱放在四号椅上。 他朝书有三号红字的椅上一坐,祝义便将包袱放在二号椅上,然后朝一号椅上 坐去。 两人便隔着一张长条几对坐着。 立听少女站在入口处脆声道:“本车下一个停车站位于渝州,约在日落时分可 以抵达,本车备有午膳,若有需要请提早一个时辰订购,谢谢各位!” 她略一行礼,立即坐在入口处那张椅上。 祝义侧头一瞧,只见通道两侧果真另有铺上白套之红绒软椅,而且那些乘客皆 是面对他而坐,不似他反背而坐。 至于车尾果真隔着两个小房间,此时正好有一人推门而出,他正好瞧见一个圆 木桶及一个洗手架。 他不由暗赞徐万财点子多。 突见贾仁掀起小箱箱盖,祝义一瞥,便瞧见箱中摆着一个瓷壶,壶旁摆着五个 带盖的瓷盅及两个茶杯。 她含笑捧出五个瓷盅,盖子一掀,立见盅中各装着瓜子、花生、桂花羹、小包 子及油酥腰仁。 他不由赞道:“兄台真是设想周到!” “漫漫旅途,聊以打发时间!”说着,立即摆妥两个瓷杯。 他执壶斟了两杯茶,立听老者叫道:“小伙子,你闻到茶香了吗?这才是真正 的茶叶,你买的什么鸟茶吗?” “少罗嗦,不喝就拉倒!” 老者道句:“拉倒就拉倒!”就欲拨开茶杯。 青年朝他的左腕一扣,立听老者叫道:“哎哟,疼死我子,老夫蒋贤化至少可 以当你的爷爷,你……哎哟!” 青年冷冷地道:“安静些!”方始松手。 老者用手腕连搓腿部低叫哎哟不已。 贾仁将车壁的两道纱布向右一拉,祝义便瞧见车外的树木正在倒移而去,他不 由暗叫好。 贾仁举杯道句:“请!”立即轻啜一口。 祝义轻喝一口茶,只觉入口甘甜,立即点头道:“好茶!” “用点心吧,请!” “请!” 两人便斯文地品茗。 却听老者边吃东西边喃喃自语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现代的年轻人 越来越不知道敬老尊贤的道理了!” 青年冷冷地道:“你配受人尊敬吗?” “为何不配?二十年前,若提起蒋贤化这三个字,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肃然起敬 呢,是吗?” “蒋贤化就是‘讲闲话’,你若非大嘴巴,专门拨弄是非,批评朝政,岂会被 识为‘逆贼’呢?” “失礼,是逆帅,帅哥的帅!” “哼!不论你是逆帅还是逆贼,此番一打入地牢,你铁定见不到天日了,你还 是少逞口舌之能吧!” “对了,老夫该多瞧瞧天日!”说着,立即欲拉开纱帘。 青年扣住他的左腕,冷冷地道:“下车再瞧吧!” “惊啥米,老夫不会逃啦!” “坐好!” “唉!人一老,就不值钱,算啦!老夫趁着能吃之时,多吃些东西吧!”说着, 他立即埋头苦干。 盏茶时间之后,蒋贤化突然叫道:“不行啦!憋不住了!” 青年冷冷地道:“别搞鬼?” “人一老,膀胱便无力,老夫要尿尿!” “少搞鬼!” “小伙子,枉你被誉为‘鹰眼客’,又是当今公门第一名探,你难道还怕老夫 尿遁吗?帮帮忙吧!” “走!” “你要陪老夫一起去呀?算啦!难看啦!” “你去不去?” “去,去,唉!” 蒋贤化果真垂头丧气地行去。 青年送他到右侧门外,沉声道:“别上锁,安份些!” “知道啦!安啦!老夫不会尿遁啦!” 贾仁立即低声道:“这名青年正是当今公门第一名探任俊杰,他乃是点苍派弟 子,不但眼力凌厉,而且过目不忘,身手也不赖!” 祝义低声道:“点苍派弟子也做狗腿子吗?” “听说他爱上一位达官千金,对方要他为朝廷效力,他便答应了!” 祝义不屑地道:“没出息!” 贾仁不由双眼乍见异彩。 “逆帅是啥意思呀!” “逆帅就是叛逆中之叛逆,此老在二十余年前,到处批评朝政,由于他的武功 不弱,直到今天才落网!” “他会被判死罪吗?” “即使没被判死罪,以他的这把年纪,再也出不了牢门了!” 祝义没有说话,便默默品起茗来。 好半晌之后,突听车尾传采鼾声,立见贾仁捂嘴轻笑,祝义不由暗怔道:“哇 操!他怎会有这种娘娘腔笑法呢?” 贾仁警觉地低声道:“逆帅睡着了!” 立听任俊杰道:“老鬼,你敢戏弄我……”说着,立即捏住逆帅的右肩。 “哎哟,疼死了!” “走!” “总得让我穿上裤子吧!” 任俊杰便气呼呼地走出来。 逆帅又隔了好久,方始出来,任俊杰铁青着脸,上前拉住铁铐似牵狗般快步将 他拉了回来。 他拉着逆帅走到座旁,立即用力一推。 逆帅哎哟一叫,双手立即碰到几面,左手拇指却迅速地朝壶嘴一按,方始移开 道:“哎哟,疼死我了,这把老骨头一定散啦!” “坐好!” “好啦!哎哟,疼死我了!” 他一坐妥,立即靠在椅上连连叫疼。 祝义方才瞧见逆帅的拇指曾朝壶嘴按了一下,他直觉地认为逆帅在搞鬼,便一 边品茗一边偷窥着。 ---------- 双鱼梦幻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