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刘秀由于沈铭秀与岑彭的三日之约,故而带领一队精骑兵,由大将贾复护架, 率先来到中界山。这其间郡主刘玉婷自然央着要随刘秀同往,刘秀既知岑彭早有婚 约,自然不肯任凭刘玉婷胡闹。 岑彭早已率领众将官出营等候,施礼罢,众人回帐。刘秀详细地询问了一番事 情始末,命岑彭带十名贴身校卫,并铫期、马武二将前往中界山庄面见沈铭秀。报 事官去不多时,但听庄中三声炮响,庄门大开,两列骑兵整齐地分列左右,正中间 一匹白马,马上端坐一人正是中界山庄庄主沈铭秀。但见沈铭秀不披铠甲,未带银 枪,身着素色衣裙,腰系淡蓝丝绦,肋悬七尺长剑,虽貌美如花,却也英姿飒爽。 刘秀见了不由心中赞叹。 沈铭秀提马上前,抱拳拱手,“中界山沈铭秀不知南阳王到此,未曾远迎,还 请见谅。” “沈庄主太客气了。”刘秀抱拳还礼,“刘秀来得冒昧,还望庄主海涵。汉军 来到贵庄,多有得罪,刘秀特来道歉。另有要事与庄主相商,不知沈庄主方便与否。” “中界山草莽之地,蒙王爷不弃,铭秀很是感激。请!”沈铭秀挥手言道。 “如此多谢了。”刘秀拱手道。 众人来到中界山庄议事大厅,分宾主落座,沈铭秀吩咐奉茶。寒暄之后,刘秀 言道,“中界山山明水秀,百姓丰衣足食,刘秀见了心中也很是欢喜。若我中华各 处均能象中界山这般,则乃民族之幸,百姓之福。而王莽登基以来,宠信奸臣,重 用皇亲,贪污受贿,鱼肉百姓,天灾不治,征战连年,百姓民不聊生,外族伺机而 动,不能不使人焦虑重重。我时常在想,一国之君,若不能造福苍生,则妄为君; 一国之臣,若不能忠君爱民,则妄为臣;一国之士,若不能替天行道,则妄为士。 我南阳起兵,并非为争天下,求权势,只盼铲除昏君佞臣,使百姓得以安居乐业, 福泽后世。得元帅邓宇和诸位将军相助,并诚心辅佐,实乃刘秀之幸。刘秀无德无 才,但既担此重任,则不敢稍有闪失怠慢,自当严军纪,忠民事,以谢天下。”刘 秀一番话谦逊有理,悲天悯人,众人听了暗暗喝彩。 沈铭秀微微一笑,“王爷一心为民着想,铭秀心中很是佩服。” “不敢。”刘秀续道,“刘秀来此,一是想见一见这位力挫我两员大将的沈庄 主,二来……是想请沈庄主出山。汉军若能得沈庄主和中界山诸位英雄相助,实乃 大幸。” “王爷抬爱,铭秀愧不敢当。”沈铭秀说道,“中界山庄小小山寨,不足挂齿。 但这中界山方圆地势险要,为兵家重地,王爷如若有意据此破敌,攻克王莽两淮重 兵,并无不可。” 沈铭秀一席话随口说来,却使刘秀和岑彭心中暗吃一惊。不想这沈铭秀不但武 功高强,还甚懂用兵之道,一语便道破了汉军来此的目的。听她的意思,汉军倒可 借她的中界山临阵对敌,但对刘秀有意请她出山一事却不置可否。刘秀正欲说话, 忽听有人粗声说道,“沈铭秀,我家千岁好心好意来请你,你却偏偏不肯领情!你 是一定要人笑话我铫期怕你不成?”说话之人正是铫期。他见沈铭秀丝毫不提归顺 之事,想起岑彭那天的告戒,心中十分焦急,不由起身说道。 沈铭秀一皱眉头,心道,此人说话怎地如此语无伦次。刘秀也被铫期说的莫名 其妙,只有岑彭和马武心中明了,甚觉好笑。 “铫期,你乃我家庄主手下败将,还有何脸面如此叫嚣?”忽听中界山一边有 人斥道。 岑彭不看便知,此人定是苏峻,暗叫不妙。这苏峻为人狂妄,又对他心存芥蒂, 铫期没心没肺,死要面子,一直深以被沈铭秀活擒为耻,苏峻如此说他,他定然不 依。果不其然,铫期听后勃然大怒,“仓啷”一声抽出佩剑,叫道,“胡说八道! 看你家大将军如何教训你!” “铫将军,不得无理!”刘秀急忙喝道。 “铫大哥,休要动手!”岑彭和马武也急忙喊道。 “你若不敢动手,认输便是。”苏峻冷笑道。 “呸!我先割了你的舌头再说!”铫期挥剑向苏峻砍去,岑彭和马武面面相觑, 均不知如何是好。那铫期擅使一把大铲,其余兵刃,一概不会,腰下的佩剑只是挂 着装装样子,哪里是苏峻的对手。见他一剑砍去,全然不成章法,再看沈铭秀,眉 头微皱,似乎在说,你们汉军将领怎地说话乱七八糟,剑法也如此不成体统。 马武见状起身说道,“铫大哥,苏侠士要指教剑法,便让小弟与大哥代劳吧!” 铫期听了,心中大乐,嘴中叫道,“如此也好。常言道,‘杀鸡不用宰牛刀’。 你来吧!”说罢向后一跳,身法却很矫捷。 马武正待上前,被岑彭伸手拦住,“马大哥,我们进得庄来,本是来请沈姑娘 和中界山众位英雄加盟,如何能在这里大打出手?” 马武看了看岑彭,岑彭对他使了个眼色,微微摇了摇头。岑彭心中自然不愿双 方动手,何况马武身上带伤,那苏峻武功了得,心中有气,下手自不留情,马武无 论胜负,均不利大事,这才出言劝阻。但听苏峻朗声道,“没想到南阳王手下竟皆 是这些胆小如鼠,武功低微之人,要收服我中界山,当真可笑之极!” 刘秀一皱眉头,心道,此人是谁,出言恁是无理。 岑彭纵然气度再好,也不能对苏峻的话充耳不闻。只见沈铭秀但观不语,当下 走上前去朗声说道,“苏侠士既然有兴,便让岑彭来领教阁下高招。”说着转身向 沈铭秀一抱拳,“岑彭无理,沈庄主海涵。”沈铭秀微微一笑,并不答言。 “既如此,看剑!”苏峻清啸一声,抖剑分心刺来,岑彭宝剑锒铛出鞘,挺剑 相迎。正这时,但见白影一动,一柄长剑架在两剑之间,沈铭秀裙襟款落,秀发轻 扬。 “苏峻,南阳王等远来是客,岂可刀剑相向。”说罢剑尖一扬,清光闪动,寒 气升腾,将两把宝剑分拨两旁。 “沈铭秀,你怕了我兄弟是不是?”铫期大声说道,心想,这等好戏,不看岂 不可惜之极! 刘秀刚要喝止,又不免对沈铭秀有些好奇。如此千娇百美的一个年轻女子,究 竟身负何种绝艺呢?再加上刚才苏峻出言不逊,铫期两下剑舞的乱七八糟,如若不 让他们看一看汉军将领真正的功夫,恐怕倒被他们小瞧了,到时又如何使其归为己 用呢?正迟疑间,只见沈铭秀秀眉一扬,朗声说道,“如此,铭秀便向岑将军讨教 一二。”说着手腕一转,横剑当胸,“岑将军请。” 岑彭心中好生为难,看了看刘秀,见他并无劝阻的样子,于是只得抱拳还礼, “岑彭实在无意在中界山无理,沈姑娘如若当真有兴,岑彭便陪沈姑娘走走。点到 为止,沈姑娘意下如何?” “将军说了便是。”沈铭秀一笑,“铭秀得罪了。”说罢剑尖斜指向下,再横 齐眉,在剑招中乃是礼敬之意。岑彭平剑于肘,五指缓缓张开,含义也是相同。刘 秀微微点头,马武拭目以待,苏峻紧抿双唇,铫期则莫名其妙,于是喊叫道,“岑 彭,你在那里磨蹭什么,还不快快动手,活捉这黄毛丫头,替你哥哥出气!”正叫 嚷间,忽见沈铭秀身形一跃,已出手点中了铫期的穴道,同时剑尖一颤,剑花纷纷 刺向岑彭。这一缩一进,奇快无比,在场之人均是一惊。 岑彭但见眼前剑光闪动如星,暗声叫好,宝剑一晃,斜向圈出,沈铭秀身形飞 转,剑刃翻扬,岑彭侧身让过,顺势一剑,两人你来我往,斗在一处。沈铭秀身姿 婀娜,奇式层出;岑彭步法稳健,剑术刚阳。两人均身着白衣,一刚一柔,煞是好 看,与其说在比剑,不如说是舞剑。斗到酣处,只见两团白影忽上忽下,忽左忽右, 寒光闪动,有如两条银蛇起舞,在座之人皆屏息凝目,心中暗暗喝彩。刘秀和马武 均是越看越奇,越看越惊,不想岑彭马上将军,剑法却也如此高超,更未料得那沈 铭秀如此貌美的一个年轻女子,剑术竟也如此精妙。只有铫期身体僵立,苦不能言, 心中甚为焦急,早已把沈铭秀大骂了数次。突然之间,沈铭秀身形一跃,长剑颤动, 挺直奇出,但听得风声响处,白刃相接,岑彭只觉寒气充斥,剑柄振颤,手掌伤口 大痛,宝剑竟欲拿捏不住,沈铭秀也是一愣,急忙聚力回剑。而高手相斗,又岂可 等闲,沈铭秀只感到胸口气闷,站立不稳,岑彭看得清楚,急忙纵身一跃,手臂一 长,将沈铭秀揽在怀中,但觉她身体柔软,娇喘微微,不禁心神一荡。两人四目相 接,心中均砰砰直跳。 沈铭秀轻轻一跃,从岑彭怀中飘开。目光莹莹,望向岑彭右手。岑彭微微摇了 摇头,拱手道,“多谢沈姑娘手下留情。”沈铭秀嫣然一笑,敛衽为礼。 刘秀等人见两人都安然无恙,尽皆高兴。但刚才究竟怎么回事,却没有看得十 分清楚。只见到岑彭剑将脱手,而沈铭秀也是站立不稳,只道两人势均力敌,听岑 彭如此说,也不甚在意。苏峻剑术却甚是高明,沈铭秀这一进一退他看得分明,又 见岑彭伸臂搂住了她,不由妒火中烧,手掌紧抓剑柄,便欲跃出。却见沈铭秀一双 美目向他一瞥,却不由有些迟疑。随即想到,自己卤莽出剑未必就有胜算。如若一 时失手,岂不在沈铭秀和绿林军面前大失颜面。 “沈庄主果然非同凡响,刘秀今日有幸目睹如此精妙的剑法,当真不虚此行啊!” 刘秀起身抱拳道。 “王爷谦虚仁和,众望所归,铭秀心中好生景仰。”沈铭秀还礼道,“天已过 午,王爷若不嫌弃,便请在中界山用饭,不知意下如何?” “庄主美意,刘秀恭敬不如从命。如此,便打扰了。只是……”说着向一旁僵 立的铫期看了看。 沈铭秀微微一笑,突然长剑倒转,出手如电,众人一惊之下,铫期穴道已然解 开。 铫期穴道既解,便即大叫,“小丫头,你……” “铫期!休要再言!”刘秀皱眉喝止,铫期只好忍住不说,兀自向沈铭秀筋鼻 瞪眼。沈铭秀微微一笑,视若不见。 正当沈铭秀吩咐准备酒菜款待刘秀等人之时,报事官忽然来报,“启禀庄主, 冯总管回来了,同来的还有叶姑娘。” “采凌也来了吗?”沈铭秀听罢甚是喜欢,忙道,“快让他们进来!” 不一时,走进一男一女,众人但觉眼前一亮。男的向沈铭秀抱拳施礼,“属下 参见庄主。” “你外出办事,怎地把采凌带了来?”沈铭秀一边走向那名女子一边笑道。 “铭秀,你可好吗?”两人携住双手,那女子欢喜地说道。只见她身穿淡蓝衣 衫,粉颊白肤,蛾眉淡扫,俏鼻秀目,一笑之间,梨涡浅现,清丽可人,与沈铭秀 并肩而立,便如两颗明珠一般夺人眼目。 “我很好。”沈铭秀言道,“你怎地和冯劲一起来了?” 那女子向大厅中这许多人看了一看,说道,“你有客人在此,我们晚一些说不 迟。” 沈铭秀看了看她,嘴角露出一丝诡秘的笑意,朗声道,“采凌你来的正好,我 来给你介绍。”说罢一转身,“这位绿林军统领,南阳王刘秀。这几位是王爷手下 的将军——岑将军、马将军、铫将军。想来大军很快便会赶到中界山罢。”说着冲 她眨了眨眼睛,那女子脸上微微一红。 “王爷,这位是铭秀闺中密友叶采凌,”沈铭秀似笑非笑地说道,“武功很是 厉害,王爷如若有意,不如请这位叶姑娘出山吧。” 刘秀一抱拳,“叶姑娘有礼了。”心中暗自思忖,这位叶姑娘又是何等角色, 看她如此娇娇怯怯,竟也是身负绝艺吗?那沈铭秀怎地表情有些奇怪,不知是何原 故。 但见那叶采凌向刘秀深深一福,“叶采凌见过王家千岁。” “叶姑娘快不必如此多礼。”刘秀忙道。 沈铭秀微微一笑,续道,“这位是我中界山大总管冯劲。” 那冯劲向众人团团一揖,“冯劲见过王爷及众位将军!” 众人纷纷答礼相还。看冯劲,年龄在三十上下,剑眉虎目,身姿挺拔,岑彭认 出当初与沈铭秀等三人相遇仓黎,此人便是其中之一。 当日沈铭秀设宴款待刘秀等人,酒席宴上,虽有说有笑,却丝毫不提归顺汉军 一事。 -------- 幻剑书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