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卢文娟将入住中界山之事禀明了刘秀和邓宇,并岑瑛收拾行装。叶采凌本有此 意便准备一同前往。不日,沈铭秀派中界山大总管冯劲前来迎接众人,郡主刘玉婷 央刘秀准许她同去中界山,自然遭到刘秀的强烈反对,只得作罢。送行之时,见那 冯劲虽对自己彬彬有礼,但神色异常冰冷,心知那日私闯中界山遭人嫌恶,心中很 是无趣。 沈铭秀仍与叶采凌同住,将卢文娟、岑瑛并小蝶安顿于与自己住处临近的萧竹 别院,并派专人侍侯。萧竹别院碧竹幽幽,亭阁雅致,鸟鸣竹香,便似超然世外一 般。卢文娟一见之下便很是喜欢,忽又想起自己自从父母双亡后便寄人篱下,此处 虽好,终是别人的,便连自己倾心相恋、苦苦守侯的岑大哥也已心属他人,待到岑 大哥与沈铭秀双宿双飞之时,自己又当何去何从呢?想到此,不由心如刀绞。 卢文娟自入庄以来,很少外出走动,却是小蝶日夜相伴,沈铭秀所派之人更是 对她礼数有加,不敢稍有怠慢。沈铭秀定期便与叶采凌前来探望,皆是举止有礼, 落落大方,问她庄中是否习惯,短些什么,可否曾去四处转转,遣散时间。岑彭事 务繁忙,却也时常前来看她,神色言语之间,虽尽是关切之意,却无半分儿女情长, 卢文娟只得强装笑颜,只待他走后,方才落下泪来。 岑瑛却是大为不同,入得庄来,便似如鱼得水。这里自不比军营之中,无军法 圈限,且风景秀丽,便如她学艺之时所在之处,心中自然大乐。每日或外出游历, 或驰马练功,或观庄丁演练,或听沈铭秀议事,偶与苏峻拌嘴,与叶采凌闲谈,很 是逍遥自在。每每早出晚归,将一天所见所闻所思所感说与卢文娟,言语之间日渐 对沈铭秀大为推赞,后直以“沈姐姐”相称,卢文娟听了心中很是酸楚。直到一日 听到小蝶劝慰卢文娟,方知哥哥与沈铭秀之事。待要上前询问,忽地却想起了苏峻, 不知他若知情,又会怎地。寻思之间,小蝶已携卢文娟散心去了。于是独自缓辔而 行,心中不知为何心烦意乱起来。不觉之中,已走到百灵溪边,竟见到沈铭秀正在 刷洗自己所骑的白马,心念一动,双足点蹬,身体腾空跃起,长鞭出手,向沈铭秀 身侧扫去。但见沈铭秀,尚未转身已长剑出鞘,一圈一带,已将岑瑛的长鞭卷住。 岑瑛脸上一红,未料到一招之内,自己已经落败,说道,“沈姐姐,你的出手好快。” 沈铭秀一笑,“我已有防备,而你意在试探,自然未出全力,是也不是?”说 着手腕一抖,已将长鞭甩将回去。 岑瑛想了一想,确是如此,不由精神一振,说道,“沈姐姐,你现下得闲,我 们比试一番如何?若论剑法,我是打你不过,便用长鞭对你的宝剑罢!” “好。南洋居士的独门鞭法,我是素来仰慕的。”沈铭秀笑道。 “既如此,沈姐姐小心了!”说罢,岑瑛抖擞精神,长鞭挥舞,带着一阵疾风 直奔沈铭秀面门打来。沈铭秀脚下一动,已翩然跃开。岑瑛见势前肘一带,长鞭已 然变化了路线,斜向飞出。两人你来我往,斗在一处。岑瑛的长鞭自出道以来尚未 遇到对手,心中早有几分得意,且刚才出手不力,此刻更是急于求成,手中长鞭便 如同青蛇狂舞,急攻不断。沈铭秀神态自若,守多攻少,却象是在观赏她的鞭法一 般。岑瑛越打,心中越是焦急,突然之间,眼前白影一晃,沈铭秀不知如何已来到 近前,在岑瑛一愣之间将她轻轻点中。岑瑛手臂一酸,长鞭已然拿捏不住,懊丧地 说,“我输了。只怪我学艺不精,这十二年是白练了。” 沈铭秀长剑还鞘,微笑道,“你已练得上乘武功,何需自恼?这软鞭本是亦柔 亦刚之物,其中变化原不是一般兵刃可比。只是你一心只在进攻而疏于防守,露出 破绽,否则旁人又岂能轻易近你身前?” 岑瑛听了连连点头,她师父也曾指点于她,说法大抵相同,不由对沈铭秀更加 钦佩,“沈姐姐,我的武功当真已练得上乘了吗?” “我怎会哄你。只是你少遇敌手,好胜心强,缺乏经验而已。”沈铭秀笑道。 岑瑛听罢,懊丧之情尽去,朗声说道,“好,我们再来比过。”说罢一声清啸, 长鞭已然出手。这一次岑瑛听了沈铭秀的指点,并不急于求成,攻势迅猛也严于防 范,沈铭秀看了也不住喝彩。但见得风声舞动,剑光飞扬,溪水中倒影出一红一白 两团身影腾挪交错。岑瑛争胜之心渐去,已将此番争斗化为切磋技艺,打得却甚是 得心应手,也更加领悟了沈铭秀刚才那番话的精要所在。打斗多时,只见沈铭秀左 腕一扬,已将岑瑛的长鞭绕于剑鞘之上,右手如电,瞬间已指向岑瑛的哽嗓咽喉。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跳开。 岑瑛此次并无恼丧之意,心中却很是高兴,说道,“沈姐姐,你的武功真是出 神入化,我这回又输了。” 沈铭秀笑道,“你聪慧过人,此番已是大有进步,若能持之以恒,必将前途无 量。” 夕阳西下,沈铭秀沐浴在金色的晚霞之中,便如一颗闪亮的明珠粲然升辉。岑 瑛不由心道,她若能与哥哥在一起,确是很好的。于是言道,“沈姐姐,我哥哥若 娶了文娟姐姐,便不会再与你在一起了,是吗?” 沈铭秀微微一愣,忽然之间想到了师父静虚散人,自己今后也便会向他那般孑 然一身,不同之处便是她却要一生一世为情所累,于是缓缓说道,“有些事情便是 命中注定,无可改变的。” “我曾听说,男人可有三妻四妾,却因何我哥哥只能娶你和文娟姐姐其中之一 呢?”岑瑛不解地问道。 沈铭秀见她问的真诚,当下微微一笑,说道,“确是有三妻四妾这种说法。只 是我觉得,一个男人若真心爱你,今生今世有你一个足以;一个女人若是嫁给了心 爱之人,自不愿与他人分享丈夫。一夫多妻之做法我并不想多加评判,只是若要我 如此效法,却是万万不能的。” “沈姐姐,爱上一个人究竟是怎样的?” 沈铭秀携岑瑛在溪边坐下,目光凝视着远处被夕阳染成了金色的山坡,缓缓说 道,“爱上一个人你便会时常想着他,他高兴的时候,你便会为他高兴,他伤心的 时候,你便会为他伤心,一切都是那般地情不自禁,却又心甘情愿。在你心中,再 没有什么比他更加重要,只愿与他长厢厮守,今生不离不弃。” 岑瑛听了沈铭秀一席话,心中很是感动,说道,“你对我哥哥,便是这般吗?” 沈铭秀点点头,眼神中充满了伤感的柔情。岑瑛不由想到了苏峻,自己确是时 常莫名其妙地想起他,每次见到他,心中总有些异样的感觉,虽不曾想到过与他相 依相伴,但现在想来,如若真能如此,确是很好的。沈铭秀见她兀自低头沉思,目 光闪烁不定,于是含笑说道,“阿瑛,莫非你心中已有了喜欢之人吗?” “我也不知是也不是,只是你方才说话之际,我便想起了他。”岑瑛脸上微微 染上了一抹红晕。 “此人好生福气,我可识得?”沈铭秀笑道。 岑瑛本来性情率直,心思单纯,低头想了一想,说道,“此人正是你中界山之 人,只是他心里喜欢你,对我却无半分情意。”说到此处,不由心中一阵难过。 沈铭秀暗暗吃惊,“你说的却是苏峻吗?” “正是。”岑瑛点头道,于是将那日山林之间和后来奇洞之内发生的事情原原 本本告诉了沈铭秀,又道,“我来到中界山,得以时常见到他,心中很是高兴。只 是他……”说着不由看了看沈铭秀。 沈铭秀说道,“我与苏峻自幼一处长大,他原是个孤儿,我爹爹待他如子,在 我心中,他便如同我的兄长一般。他心地纯善,只是个性清高,不似冯劲、许桐那 般容易与人相处,但对待脾气相投之人却很是坦诚通达,肝胆相照。他对我的感情, 想来其中儿时情谊居多,这些年来,也未尝遇到一个令他心动的女子。” “他那日向我倾诉对你的情意,我听了心中很是感动。想必他一心只在你的身 上,但愿与你相依相伴。” “感情之事,一向很难琢磨。”沈铭秀说道,“他能向你说出心中想法,定是 与你很是投缘,便如你现下与我说这些话一般。我只希望他能走出困扰,好生计划 他的将来。” 二人叙话多时,天色将晚。沈铭秀欲探望卢文娟,故与岑瑛一道返回萧竹别院。 说了一会话,有庄丁来报,“启禀庄主,岑将军并马将军、姚将军、寇将军、杜将 军和贾将军已到庄中。” 沈铭秀点点头,“通知冯劲、苏峻、许桐召集有关人等聚议厅议事。”说着站 起身来对卢文娟说道,“卢姑娘,铭秀有事在身,改日再来看你。” 卢文娟起身相送,岑瑛急忙说道,“沈姐姐,我与你同去可否?” 卢文娟看着她们并肩而去的身影,心中很是伤感,却听小蝶在身边说道,“这 位沈庄主好生手段,不几日便又已将二小姐笼络过去。况王爷和元帅一心想收服于 她,凭她的心机,自会以她与大少爷之事相要挟。姑娘你心地善良,优柔寡断,又 怎是她的对手?”卢文娟听了,心中一凛,小蝶之言,道出了她这些天来心中的疑 虑,看来并非是自己心地狭窄,确是那沈铭秀巧言擅辩,攻于心计。于是伤心之余, 不免对沈铭秀萌生了怨怼之情。 -------- 幻剑书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