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四人返回中界山后,沈铭秀即刻召集有关人等安排庄中事务,命苏峻暂时统管 山庄,会同三总管许桐并各寨统领操练人马,配合汉军布阵,自己则带了周谦等几 名贴身侍卫当日起程前往碧罗林寻找解毒之药。 岑彭回庄后,早已派人飞报刘秀郡主平安之事,议事后则护送刘玉婷回返汉营。 一路之上,刘玉婷一反常态,非但没有喋喋不休,反而兀自发呆。岑彭担心她惊吓 过度,温言开导,她却仍旧不甚言语。回转营寨,刘秀早已等候多时,见刘玉婷安 然无恙,自是心中欢喜,命她回帐好生休息,岑彭则将整件事情的前前后后的经过 向刘秀细说分明,刘秀听了不由得暗自心惊。岑彭又道,“沈庄主请属下转告千岁, 冯劲冒犯千岁,本是罪不容赦,但他事出有因,一则师命难违,二则错信人言,现 如今身中剧毒,生死未卜,还请千岁酌情宽恕。千岁如若降罪,沈庄主既为一庄之 主,自当一身承担。” 刘秀说道,“那冯劲本是情有可原,我岂会怪罪?何况他乃中界山之人,我自 无权干涉,凡事皆凭沈庄主定夺便是。他的伤事可还有救吗?” “那陈白羽所施之毒乃她独门手法,便是寻到了步云子前辈,能否医治此毒, 却也未可知。” “冯总管不仅武艺高强,而且心思机敏,我是很欣赏的。只盼他能够平安无事 才好。” “千岁爱惜人才,实令属下万分敬佩。” “如今王莽已增派两淮兵力,意欲一举挫败我军,战事已迫在眉睫,破敌之事, 尚须加紧才是。” “是。千岁尽管放心,属下等自当竭忠尽力,此一战,定让王莽一蹶不振。岑 彭此番回营,便是想与千岁和元帅商议布阵操练之事。” “如此甚好!”刘秀道,“我这便请元帅等人前来。商议完毕,你也早些回庄, 沈庄主与冯总管皆不在山庄,我担心那位苏总管另生枝节。” “千岁所言极是。”岑彭说道。 刘秀传令毕,不一时元帅邓宇并铫期、寇勋、杜茂、贾复等大将尽皆来至刘秀 的营帐之内,马武尚在中界山,未曾前来自不必说。众人将排兵布阵之事详细商议 了一番,皆感士气大振。 天将傍晚,岑彭打马回庄,路过山下酒肆之时,忽听有人朗声说道,“岑将军, 苏某在此恭候多时了。” 岑彭定睛一看,说话之人正是二总管苏峻,于是马上一抱腕,“原来是苏总管。 却不知总管大人有何见教?” “不敢。”苏峻还礼道,“如若岑将军暂无要事,苏某想与将军在此对饮几杯, 却不知意下如何?” “好。”岑彭略一沉吟,随即跳下马来说道,“如此多谢了。”两人并肩走进 酒肆。 桌上早已摆好了一坛美酒,几碟小菜,两人分别落座。苏峻自行为岑彭斟酒, 然后说道,“岑将军本领出众,且心胸宽广,苏峻心中很是钦佩,这一杯在下先干 为敬!”说罢果然先饮一杯。 “不敢。”岑彭虽心中奇怪,但仍旧面带笑容,“总管请!”说罢一饮而尽。 苏峻二次举杯,言道,“苏峻过去曾多有得罪,还望将军见谅。请!” “承蒙苏总管抬爱,岑某愧不敢当。”岑彭说罢也饮下一杯。 “好!将军确乃爽快之人!。”苏峻点了点头,“苏峻有一言相劝,不知当讲 不当讲。” “苏总管有何指教,诚请直言相告!” “不拘俗理,方乃大丈夫所为。你与铭秀既两情相悦,焉能为了一个口头的婚 约至她于不顾?只盼你三思而行。若是铭秀从此后伤心难过,苏峻纵是拼了性命, 也定然不会将你放过!”说着取出一柄宝剑递与岑彭,“这是从一怪洞寒潭之中得 来,乃双轩剑的雄锋,与铭秀的宝剑本是一对,便送与你罢!” 岑彭心潮起伏,默然接剑在手,略一开启,但见寒光四射,更是胸中大痛。待 要说话,忽觉有人来到近前,抬头一看,不是别人,却是妹妹岑瑛。只见岑瑛走到 苏峻身边,眼神之中尽是惊喜之色,颤声说道,“苏峻,你能如此,我心中当真好 生欢喜。” 苏峻并不说话,却将岑瑛的手握在了手中。岑彭心中豁然明了,既而更填惆怅, 勉强笑道,“岑某愚钝,竟是全然不知。我这妹妹相貌美丽,天性率真,可是温柔 娴静却是半分也谈不上,总管大人还需多加小心,日后有何麻烦,千万莫来找我!” 苏峻听罢哈哈大笑,两人就此尽释前嫌。岑瑛瞪了一眼哥哥,心中却是甜蜜无 限。 ※ ※ ※ 再说沈铭秀等人,下山之后直奔大明山碧罗林方向而去。行至不远,忽听身背 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女子高声喊道,“沈庄主!请等一等!” 沈铭秀勒住坐骑,回头一看,只见一个黄衫女子飞奔而至,正是郡主刘玉婷。 沈铭秀马上一抱拳,说道,“郡主因何至此?召唤铭秀不知有何指教?” 刘玉婷瞥了一眼冯劲所乘的马车,目光之中尽是关切之色,说道,“他……他 怎样了?沈庄主,我……想与你同去。” 沈铭秀心中一动,暗忖道,看她的神色,莫非是对冯劲动了情吗?嘴上说道, “此事铭秀做不得主,郡主还需禀明王爷。” “我已然告知了王兄,他……已准了。”刘玉婷说道。 沈铭秀微微一笑,心道,你若是真的告知了你的王兄,他岂能任你如此胡闹? 当下说道,“郡主,冯劲只有七天性命,我们需得日夜兼程,一路之上必然很是辛 苦。再则此多事之秋,行经之处皆山林草野,难免遇到山贼抢匪,若郡主但有毫发 之伤,铭秀更是无从向王爷交代,我这便派人送你回营罢!” “不!不!”刘玉婷急急地说道,“我不怕路途辛苦,也绝不给你添半分麻烦, 我……实在对他放心不下……”说着声音低了下去。 “这……”沈铭秀微一沉吟。 “庄主若是不准,我也定然不会回去,便自己前往碧罗林!”刘玉婷说道。 “好吧。”沈铭秀想了一想,说道,“一路之上郡主需多加小心,若有何难处, 尽管知会铭秀便是。徐良,你立即前往汉营,禀明南阳王郡主意欲随行,铭秀无奈, 只得答允,然后便回庄去罢!” “是!”徐良领命而去。刘秀听说,自是心中气恼,不必细说。 沈铭秀忧心如焚,快马加鞭,日夜赶路,行间却也顺利。那刘玉婷与冯劲同乘 一辆马车,一路之上温言柔语,端食送药,对他很是体贴,确也不曾任性胡闹,给 沈铭秀增添麻烦。只是见冯劲日渐苍白憔悴,心中很是酸楚,常常夜不能寐。冯劲 心中颇觉对她不起,又见她如此照料自己,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歉疚。众人行至第六 日,已然抵达了大明山碧罗林,而冯劲却已是昏迷不醒。 大明山层峦叠翠,秀美非常,碧罗林地处蝴蝶谷,更是碧树参天,飞鸟空鸣, 清幽静逸全然与乱世隔绝。林间有一潭湖水,名为落雁湖,湖边一片青色草宅,便 是步云子所居之处。只见草宅空空,一只素琴置于院落之中,却不知步云子身在何 处。沈铭秀坐到琴边,秀眉轻蹙,纤指微扬,弹奏的正是当年步云子所教的《咸阳 宫词》。琴声悠远空无,虚凌于野林长空之间,直溯远古。忽然之间,只听得一个 洪亮的声音说道,“铭秀,你因为何事竟如此烦恼?”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身形俊美的白衣老者翩然而至,衣袂轻舞,长须飘然, 站在那里便如同玉树临风一般超脱于世,正是静虚散人步云子。沈铭秀紧走两步, 跪倒身躯,说道,“铭秀拜见师父。”,众人也纷纷施礼。 步云子一边将沈铭秀扶起一边说道,“听你琴色之间隐含焦虑之意,可是出了 什么事情吗?” 沈铭秀说道,“师父,详细情由容徒儿稍后再禀。现下我中界山大总管冯劲为 陈白羽前辈所伤,身中伏迷散,已毒发六日,正昏迷不醒,师父可有方法救治?” “陈白羽?她仍对当年之事耿耿于怀,竟要向你发难吗?”步云子喃喃说道, “也罢,伤者现在何处,待我一看。” 众人走进草宅,将冯劲放于床蹋之上。步云子替他把了把精脉,转而对沈铭秀 说道,“他虽然气息微弱,但尚可救治。我这里确有伏迷散的解药,只是尚缺最后 一道工序。” “那是什么?”刘玉婷不由大声问道。 步云子看了看刘玉婷,说道,“这伏迷散乃借力而发,遇阳则刚,遇阴则柔, 故尔中毒之人切不可再发功力,否则毒素自会破入全身要穴,与真气相冲,七日后 便当精脉尽断而亡。若想救他,需以处女之血煨药,阴阳相克,方能见效。” 沈铭秀听后微笑道,“这却不难了。”突然之间,只听身后一声响动,有人叫 道,“庄主!”沈铭秀回身一看,不由大惊。只见刘玉婷手中握着一把短剑,已然 划破了自己的手腕,鲜血流淌不止。沈铭秀眉头一皱,刚要出手,却听步云子说道, “这位姑娘既诚心相救,也是很好的。煨药尚需一段时间,若不尽快行动,恐他性 命难保。铭秀你莫要担心,她稍后只需服下一记温补之药,料无大碍。”沈铭秀听 了,也便不再加以阻拦。 当晚,冯劲服下解药,脸上已然有了血色。步云子言道,“他已无性命之忧, 明日我自会替他运功疗伤,想来不日便可恢复功力了。诸位便各自安歇去罢!”众 人纷纷离去,惟有刘玉婷定要守在冯劲身边,沈铭秀也便由她行事,自行跟着师父 离去,将与陈白羽交锋之原委经过细说分明,不再详表。 刘玉婷坐在床前,望着仍在昏迷的冯劲,心中又是欢喜又是焦虑。在她心中, 一直对英俊潇洒,武功超群的岑彭很是迷恋,以至听到他与卢文娟已有婚约之事时 甚是伤心气恼,但自从她那一日擅闯中界山遇到冯劲之后,不知怎地,竟总是对他 那双冷冷的眼睛不能忘怀。断尘崖上,冯劲虽将她挟持,但那风雪之中搂着她的宽 大臂膀却使她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忘情之感,此后见他被他师父所骗,既而身受 剧毒,命在旦夕,更是大起怜爱之心,以至于宁愿不远千里跟随沈铭秀来到此地, 又为他以血煨药,只盼他能早早苏醒过来,情深若此,连她自己都未曾料到。 次日清晨,冯劲醒转,步云子为他运功疗伤,三日后已然无甚大碍。沈铭秀心 系庄中事务,便即辞别了师父步云子,扬鞭上路。 -------- 幻剑书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