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古城安平 夜雾渐渐消逝,遥远的天边慢慢透出一抹晨煦,阳光从云层中斜斜倾下,在凸 凹不平的石板路上投下斑斑驳影。 和往常一样,云梦秋一早起来,就出了“镇远镖局”的大门,匆匆赶去“状元 楼”。 初秋的清晨淡烟弥漫,街面上已有行人在走动,两旁的商铺也大多开了门,空 气中浮动着一层令人惬意的清新气息。 但云梦秋一路行来,却发觉今日气氛有些异样,时不时能见有人簇拥在一起, 交头接耳,三三俩俩的窃窃私议。 云梦秋大感奇怪,留神顷听,传入耳中的却尽是些支零片断:“……东村…… 昨夜……真惨……” “早啊,小云。”穿过一条岔巷,忽地远远的有人向他打招呼。 云梦秋抬头,见前方老田头的豆浆铺前,站着几人,正笑咪咪的望着自己,忙 点了点头,道:“周三哥,你们也早。” “小云,去替你家小姐买早点么?”说话的是城内打更的王小四,质朴的脸上 带着善意的微笑。 “这还用得着问吗?”云梦秋还未开口,站在王小四旁边的快嘴赵二已抢过话 头道:“谁不知道,‘镇远镖局’的林大小姐爱吃状元楼的千层梨花糕。小云天天 从这儿经过,不是去状元楼又去哪里?” 他抬手乱招,尖着嗓音叫道:“喂,小云,快来,我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云梦秋并不止步,道:“待会再说好了,再迟些时间,状元楼才 出炉的梨花糕就要卖没啦。” “唉,你别急着走嘛!”赵二冲上几步,将他硬拉到铺前,神秘兮兮地低声道 :“小云,你的好朋友卓海出事啦。” “小海怎么啦?”云梦秋吃了一惊。 “这个嘛,说来可就话长了。”赵二拉长声音道:“前一阵子,西城的癞痢头 阿三他们设了一个局,骗卓海这个呆瓜和他们赌钱。结果卓海大输而特输,还欠下 好大一笔银两,这几日,那姓卓的小子忙着躲债,嘿嘿,就差没有去上吊投河了。” “有这种事?”云梦秋又气又急:“唉,唉,我早跟小海说过了,不要去和西 城那群泼皮厮混,他偏偏不听,现下可好。居然还欠了人家赌债!” 不过见到赵二脸上那种幸灾乐祸的表情,他突然又有些将信将疑。 众所周知,“太源布庄”的店伙快嘴赵二与南门外的小混混卓海乃是死敌。 此事源于一年前,有一日卓海穷极无聊,突然心血来潮,半夜三更赶着一辆破 驴车,拗开“太源布庄”的后门,一闷棍把守夜店伙敲昏,然后老大不客气的准备 将布匹全部搬光。干得正欢,守夜店伙却悠悠醒转,当即大呼:“拿贼!” 结果卓海啷当入狱,屁股上痛挨六十大板,那守夜店伙——快嘴赵二——的脑 袋也足足痛了半个多月。此事过后,二人立将对方视为深仇大敌,偶尔相遇,亦是 横眉怒眼,互不买账,却替安平城里平添一段茶余饭后的笑料。 想起这段往事,云梦秋忍不住道:“赵二哥,你说的可是真的?” “这还有假?”赵二怫然不悦道:“小云,本来还有些事我不想告诉你的,不 过你既然不信,我就照直说了。近来那姓卓的家伙东躲西藏,被癞痢头阿三他们追 打的头破血流,左腿也给打折了,上几日我看见他的时候,蓬头垢面,惨兮兮的, 比乞丐叫化还不如。啧啧啧,可怜哪,可怜……” “喂!赵二,你会有这么好心?”店口等着吃油条的人群同时起哄,“不见得 吧。谁不知道你快嘴赵二含龉必报,得了,不必猫哭耗子假慈悲啦。哈……” “不错,我是有那么一点点恨那姓卓的贼偷,”赵二努力作出一脸同情状, “不过,恻隐之心,人皆有知,看见他现下那种样儿,我……” “小云,别听赵二胡扯。”正在炸油条的老田头忽然插口道:“昨日午时,我 还看见小海在咱们街上晃来晃去,哪有他说的什么‘头破血流,蓬头垢面’?” “是啊。”王小四随声附和道:“小海赌输了钱的事是有的,但赵二哥说他急 得想去投河上吊,呵呵,那就实在太夸张了。” 众人轰笑声中,云梦秋如释重负,松了一口大气。 赵二窘得无法自处,咳嗽了几声,瘪笑道:“其实我也是道听途说。不过,呃, 大家都晓得,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嘿嘿,小云,你说是不是?”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赵二脸色更红,忙转开话题,搭讪道:“小云,你额头上 怎么青肿了一块?是被你家小姐打的吗?” 笑声止歇,众人责备地瞪了他一眼,纷纷向云梦秋看去。 整个安平城都知道,“镇远镖局”总镖头林威的独生爱女林媛媛娇纵刁钻,喜 怒无常,横蛮不讲道理,最喜捉弄整治下人,尤以虐待云梦秋最为著名。 现下赵二口不择言,眼观云梦秋神情一下黯淡下来,各人面面相觑,一时都不 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赵二嗫嚅道:“小……小云,对不起,我无心的,你……” 云梦秋勉强一笑,道:“没什么,赵二哥,你毋须自责了。” 店口又是一阵沉寂,微风拂动,城里各种杂声立时远远传来。 “咳!”忽有人清了清嗓子,大声道:“各位,有谁清楚昨夜东村大火是怎么 回事吗?” 云梦秋认得这人是东郊拉货车的陈阿大,心里一阵感激,知道他想借此分淡自 己的感伤心情,便道:“陈大叔,什么东村大火?” “怎么,小云,这么轰动的事情你还不知道吗?”赵二急于将功赎罪,赶紧接 过话题道:“昨日半夜,城外东村的邵府忽然走水,火光照亮了半边天,直到今日 清晨,火势才被扑灭呢。” “不错。”王小四接道:“昨夜四更时分,我见到衙门里的刘捕头带着一帮手 下匆匆出了东门,赶去东村,听说,昨夜那场大火烧毁了不少人家,邵府更是变成 了一堆瓦砾。” “唉!老天爷真是不开眼!”人群中有人叹息,“邵员外乐善好施,平时建桥 铺路,济穷救灾从不落于人后,这样一个大好人,却不想火从天降,满门大小二十 七人竟然无一逃脱。” “不!邵员外一家并非死于天灾,而是亡于人祸!”左面横巷里大步走出一人, 过来店前。 众人一怔看时,那人身形瘦弱,却是紫竹桥下的菜贩程小元。 “啊!原来是小元哥来了。”众人一齐大喜。 程小元排行第五,四个哥哥都在衙门中当差,如想尽知昨夜邵府失火内幕,自 然莫过询问他了。 “昨夜邵府走水,根本是有人故意纵火。”望着众人期盼的眼神,程小元甚是 得意:“方才我大哥回来说,当他们赶到现场时,邵员外一家早被烧得全身糜烂、 面目全非了。不过……” 突然打住话头。 “妈的,你小子竟敢卖关子,不过什么,还不快说!”众人几乎天天到老田头 处来吃油条、喝豆浆,相互间关系极好,见程小元故意吊人胃口,当即便有几人同 声笑骂催促。 “好了,好了,我说,我说。”程小元众怒难犯,嘻嘻一笑,续道:“当时仵 作老孔仔细验尸后说,二十七具尸体上全都有伤迹刀痕,显是大火未起时已然毙命, 这就是说,邵员外一家乃是被人杀死后才抛入火堆的。” 惊呼声四起,王小四咋舌道:“凶手是谁?竟然这么心狠毒辣?小元哥,查清 楚凶手是为了什么目的了么?”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程小元摇了摇头,道:“不过,综合种种迹象,刘捕 头初步估计凶手可能是谋财害命……” “不可能。” 人群中忽有人反对道:“邵员外虽然乐善好施,可是家财并不富饶,只不过是 一个普通的乡绅而已,凶手既然胆大包天,做出如此一件骇人视听的血案,绝不会 是为了谋财那么简单。” “你知道什么?”程小元白了那人一眼,道:“我的话还未说完哩。” 众人洗耳恭听,他神气活现地道:“但是,经过严密的勘查以及详细地询问四 下的邻人之后,刘捕头当即推翻了这个想法,断定邵府血案,十有八九是江湖凶杀 ……” 听到“江湖凶杀”四个字,众人悚然动容,神情皆是略显慌乱。 安平位于川南边陲,却是交通要冲,自来龙蛇混杂,市面繁华,可此地民风纯 朴,少有事端发生,近来不知何故,城里忽然源源不绝地涌来一批批江湖中人,一 个个横眉冷眼,粗悍霸道,以至城内流言纷起,人心惶惶不安,刻下众人联想昨夜 东村大火,都是面色大变。 程小元东张西望了一会,压低声音道:“各位,东村离城不过数里,昨夜那场 大火,定是邵员外得罪了什么武林中人,所以……”抬起手来,吱牙裂嘴的在脖子 上比了个“喀喇”的动作。 “不对。” 先前搭话那人忽又开言道:“谁不知道,邵员外性情随和,手无缚鸡之力,平 素少有出门,来往的都是些文人雅士,哪里会开罪什么武林中人?” “这……”程小元无言以对。 屏息静听的众人哄地一声,七嘴八舌纷纷议论开来。 邵员外双名志明,几年前才从外地迁到安平城,因欢喜东村风光秀丽,便居家 于彼地。他为人豪爽,仗义疏财,故虽是外地人,与村民的关系却十分融洽。 这些云梦秋时有所闻,虽然事不关己,可得知他一家惨死,心里仍不禁暗暗同 情。 阳光破云洒下,五彩缤纷,满目金黄,天地一片温馨。 云梦秋猛地惊觉,抬目一观天色,惊道:“糟了。” 众人相与愕然下,一个转身,拔步直奔状元楼去。 “镇远镖局”位于安平南郊,占地宽广,房屋重叠,宅前分卧着两座青色石狮, 门口旗杆上镖旗猎猎飞舞,气势森然,龙盘虎踞,望之俨然朱户候门。 天光大亮,云梦秋喘着粗气终于回入镖局里。 天井里来来往往的镖局中人见他进来,立时一阵讥笑: “啊哈,快瞧,是谁回来啦……” “咦,小云,我还以为你私自溜了呢,怎么又回来了……” “嘻嘻,这回可有人要倒楣了……” 也有人同情道:“小云,怎么回事,这么久才回来?小姐都来找你好几次了。” 不知为何,云梦秋和镖局里的大部分人的关系格格不入,这与他和城中居民的 融洽关系恰好是个鲜明的对比。镖局中人的讪笑讥讽那是司空见惯,惟有装聋作哑, 假作未闻,低垂下头,快步穿过天井。 林威以局为家,发妻席燕早亡,与爱女林媛媛和妻妹席媚以及几个仆婢居住在 镖局后宅的一栋小楼里,云梦秋绕回廊,过前院,径入内宅。 七拐八折行了多时,穿过几道环形洞门,将至后花园时,前方忽然隐隐传来说 话声。 只听一个清脆的少女语音道:“死小云,臭小云,怎么去了这么久?哼,一件 小事也办不好,回来了定要让他好看!” 另一个少女声音道:“可能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小姐,你别生气,多等一会好 了。” 声音入耳,云梦秋便吓了一大跳,“糟了,小姐当真发脾气了,怎办才好?” 当下不敢便入,蹑手蹑足近前,躲在一丛繁花后面,偷偷向内张望。 阳光掩映下,花园里姹紫嫣红,满目欢景,左面假山旁,一个长像秀气的紫衫 少女手握一根七尺长枪,正自气鼓鼓的向四周花木乱扫;她身旁站着一个满脸稚气 的粉衫少女,正是林威的独生爱女林媛媛和她的丫环真真。 林媛媛没好气地抬枪乱打了一会,将枪往地一插,坐到一张石凳上,绷着脸道 :“一点都不好玩,真是闷死人了。真真,你再去外面瞧瞧,小云那家伙回来没有。” 真真圆脸大眼,肤色白腻,长得甚是可爱,闻言秀眸碌碌一转,抿嘴笑道: “小姐,你要找小云,那也不难。”捂着小嘴,飞快向云梦秋隐身之处一瞟。 林媛媛一怔,立时大恼,一跃而起,喝道:“死小云,给我滚出来!”随手拨 出长枪,呼地一声掷出。 “啊哟!”云梦秋大叫一声,抱头闪避,狼狈冲出花丛。 林媛媛双手叉腰,叱道:“好哇,叫你去买早点,你却躲在这儿做小贼,非要 好好教训你不可。”纵身上去,扭住云梦秋左耳,使劲往上一提。 “放手,放手。”云梦秋单手护耳,右足踮高,扬起左手中一个小纸袋,哭兮 兮道:“小……小姐,‘状元楼’的梨花糕我已经给你买回来啦。” “笨蛋!” 林媛媛一下打落纸袋,啪地在他头上一敲,斥道:“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 了,还有什么‘早点’不‘早点’?猪脑袋,害得我没梨花糕吃,都是你不好!” 云梦秋委委屈屈地搓揉脑门痛处,不敢出声分辨,心里却乱骂道:“小蛮子, 母夜叉,有事无事都拿我出气,天生一个小泼妇,长大可怎生得了!” 真真吃吃笑着打圆场道:“小姐,既然小云回来了,你就别生气啦。让他陪你 玩吧。” “和这种笨厮又有什么好玩的?”林媛媛哼了一声,瞥见云梦秋苦丧着脸,心 头当即大感烦闷,便道:“也好。真真,你去房里拿几个枕头,再找一根长绳。” 真真奇道:“干么?” 林媛媛不耐道:“你即管去好了。”乜视着云梦秋,装个狞恶的表情道:“嘿 嘿,我自有妙用。” 真真立即明白,轻轻一笑,返身走出花园。 看着似笑非笑的林媛媛,云梦秋暗暗发慌,一颗心怦怦乱跳,他自是深知面前 这个小蛮女的禀性,一俟她有这种神态出现,那便表示自己将要大祸临头了。 不一会,真真回入园内。林媛媛从腰间掏出一柄短匕,割开布枕,抖出其中毛 绒,装入满袋沙土,用线绳扎紧,然后笑嘻嘻的向云梦秋瞟去。 云梦秋一直提心吊胆的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见她眼色邪怪,哪还有不明白之 理,一声发喊,转身便逃。 一根绳子嗖地飞来,缠住他脖子,云梦秋放足狂奔,势难抑止,噼啪一声,重 重跌坐在地。 林媛媛快步上前,捉住他双臂,将几个布包七手八脚地胡乱捆在他身上,退开 几步,从身旁一排兵器架上抓起一张黄木细弓,搭箭嘻嘻笑道:“古有李广百步穿 杨,今日我就效法先贤,来个百步射活人!” 艳阳下,利箭闪闪发光,云梦秋吓得魂不附体,拼命乱扭乱挣,跳起大叫: “不,不,不行!别射!”放足四处乱跑。 弓弦声猝响。 一枝长箭电速刺到,自他左耳旁掠过,带走几缕鬓发,“呜”地一响,颤巍巍 的钉在前面廊柱上。 云梦秋面色惨变时,破空声大作,两枝长箭相续射到,终令他避无可避,噗噗 两声,刺入他背后土袋。 云梦秋身体剧颤,面如土色,双足再也支撑不住身子的重量,一个趑趄,瘫软 地上,抽搐数下,就此不动。 真真见了甚是不忍,叫道:“小姐,小云……小云死啦。” “呸!”林媛媛啐道:“这家伙装死!”拉弓搭箭,娇声道:“喂,小云,快 点起来,我射箭啦。”见他不答不动,心里害怕起来,快步上前,抬足向他一踢, 连道:“小云,小云……” 云梦秋闭紧双目,只是不应。林媛媛越发心慌,“难道我真把他射死了?”俯 下身来,轻轻推了他一下,道:“小……小云,你快起来呀,可别吓我……” 忽见他眼睑微微一动,鼻中亦微闻喘息之声,林媛媛大喜,旋即猝地大嗔, “好哇!你这家伙竟敢装死!”拉开弓弦,长箭对准云梦秋面门,要将他右耳射下 来。 云梦秋大骇,一个懒驴打滚翻开身去,只听“夺”地一响,刚才他躺着的地方, 已射入一根亮晶晶的箭矢。 林媛媛一击不中,又见他跃起奔逃,心中更怒,喝道:“臭小子,我宰了你。” 掷下弓箭,掏出那柄怀匕,紧追上去。 云梦秋心知这小蛮女已动了真怒,被她抓着,不死也得脱身皮,发足狂奔,专 往枝繁叶茂的花丛里乱钻。 忽地“嘶啦”一声,左肩处被林媛媛用匕首刺下一片衣衫,云梦秋骇得一颗心 差点蹦出胸腔,哎哟一声尖叫,奋力前冲,连滚带爬地攀着护栏翻入前面那条长廊。 就在这慌不择路、惊险万状之际,一个娇媚柔软的语音从左侧传来道:“小云, 媛媛,你们干么?” 左首回廊处,不知何时亭立着一个身穿襦裾、体态婀娜的年青女郎。此女娇脸 凝脂,光艳照人,一对秀目深邃宁远,大而明亮;兼之气态闲静,丰姿雅丽,宛若 神仙中人。 云梦秋如遇救星,这美丽女郎正是林威的妻妹席媚。林媛媛天不怕、地不怕, 惟独对这温柔斯文、丽质天生的小姨忌惮三分,飞奔过去,大叫:“席阿姨,救命 啊!小姐……小姐要杀我!” 席媚柳眉一蹙,盯着立即止步的林媛媛,责道:“媛媛,你又在欺侮小云了, 是不是?” 林媛媛双手缩往身后,辩道:“谁有欺负他了?小姨,你别信这奸滑小子瞎说。” 席媚哼了一声,回过头来,见云梦秋全身发抖,上下牙齿格格直颤,怜悯之心 油然而生,放软语气,柔道:“小云,别怕,席阿姨在这里,媛媛可不敢再欺侮你 了。” 偷眼见她面色不悦,林媛媛微觉惊慌,上前拉着她手,摇了几摇,撒娇道: “小姨,我成天呆在局子里,爹又不准我出去,真是闷死人啦。嘻嘻,方才的事, 我只是和小云开开玩笑,你不会告诉爹吧。” 席媚横了她一眼,微愠道:“说来轻松!你瞧,小云吓成什么样子了?你不想 我告诉你爹也行,还不快把小云身上的绳绑解了,跟我回房去。” 一旁的真真早吓得傻了,闻言赶忙过来,解开云梦秋身上绳结,取下沙包。 席媚道:“小云,你去罢。”牵着林媛媛的手,袅袅向外走去。 云梦秋如蒙大赦,掉头转身,一溜烟似地逃了。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