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回 小施伎俩老相国受欺 大发牢骚众家奴集议 祝枝山道:“开船便是了,且慢且慢做什么?”文徵明道:“子畏兄虽然得了 你锦囊妙策,但是有效与否,尚在镜中。据我看来,不如把船只停在这里,悄悄的 探听消息,看华老可曾上当。果然中了这妙计,再行奏凯而还,未为迟也。要是不 然,我们还得设法载着子畏兄同回苏州。”枝山大笑道:“我的妙计不灵,你怎会 一箭双雕,娶得杜月芳,又娶李寿姑,最近又添了一位姨太太?你试想想,没有我 老祝的妙计,你的艳福何从而来?我的妙计万试万中,那有不灵之理,船家快快开 船。”徵明道:“且慢且慢,你不是通知子畏兄另备着一只小舟在华宅水墙门迎候 么?你现在忘却了这件事。到了夜间,子畏挈着情人来到水墙门口,岂不要望洋兴 叹?”枝山道:“衡山不劳你费心,我早已布置了。方才未曾上岸,我已央托船家 替我代唤一只小舟,须在傍晚时分泊近华府水墙门口,衡山,‘会做稳婆的怎会割 穿脐带,’‘雨天的泥人儿都是晴天做就的,’若要‘临时上轿穿耳朵,’那便来 的匆忙了。” 衡山听了连连道是,于是榜人解缆,径往苏州而去。两解元在舟中杯酒谈心不 嫌寂寞,枝山要把华老所送的程仪平平均分,徵明道:“此番得胜回来,全杖大力, 这笔程仪,在理你该独受。”枝山笑道:“你客气,我福气,不和你推辞了。”直 待船到苏州桃花坞,正在斜阳光里,文祝上岸,登门求见八位大嫂。这时候唐家八 美早已望穿秋水,一听得文祝参相回来,不觉心花大放。忙问唐兴主人可曾同舟归 来?唐兴道:“只有祝大爷、文二爷二人,我家大爷却没有同来。”八美听了,已 放的心花重又紧闭,只得依旧接迎他们俩同上八谐堂谈语。 文祝坐定后不即开口,先是昭容动问枝山,说两位参相以后。可曾和拙夫会面? 枝山笑说道:“定下了计较才去参相,怎有不和尊夫会面的道理?但是大嫂,你这 位尊夫须得加上浑号,尊他—声逐臭之夫。我和衡山二人到了东亭镇,船才泊定。 打着扶手正待上岸,谁料石踏步上有一个不识相的狗奴才,蹲倒了身子在河滨别别 别。”昭容奇怪道:“什么叫做别别别啊?”枝山道:“大嫂,你是门外汉,闻其 声而不知其物,这是那个狗奴才在河滨洗那臭夜壶。老祝见了大怒,骂这狗奴才不 识相,这柄臭夜壶停一会洗也不妨,为什么对准了我们的船头?正待一靴脚把他踢 入水内,那个狗奴才忽的放下臭夜壶,向我道一句老祝久违了。原来洗那臭夜壶的 人便是尊夫,所以要尊他一声逐臭之夫。”八位娘娘都是俯着粉头轻轻嘘气,毕竟 陆昭容厉害,秋波转处,却见文徵明正在向老祝连连摇头,分明在阻止他说谎。忙 问:“文家叔叔,你们船到码头,真个听得这般很难听的声音么?”徵明道:“这 很难听的声音直到现在方才听得,不是出于臭夜壶的口中,却是出于老祝的口中。” 枝山道:“衡山,你又要胳膊向外弯了。”徵明道:“你太不近情理啊,八位嫂嫂 正要听你的消息,你不该信口胡说。”那时唐姓的仆妇丫环送过了香茗以后,都站 在八谐堂上探听消息。枝山道:“大嫂要听消息,须得屏退随从才能够商量正事。” 昭容歪歪嘴儿,随从的都退出门外。于是文祝二人互把在华相府经过情形说了一遍。 八美听了个个心慰,罗秀英道:“祝大伯的锦囊妙计真个屡试屡验么?”枝山摸着 颔下胡须道:“我把这络腮胡子做保证品。要是妙计无灵,任凭你们把我的胡须拉 一个‘女魔王痛殴唐僧。’”昭容道:“这话怎么讲?”枝山道:“这便叫做‘精 打光’啊。”说到这里,满堂莺莺燕燕都是吃吃的好笑。枝山道:“不用笑了,这 第九位娘娘的房间可曾安排就绪?”昭容道:“昭容知晓祝大伯的计划没有不灵的, 这位未来的九妹妹房间我们都已安排就绪。但有一层,便宜了他,我们八姊妹实在 心不甘休,他把我们抛撇在苏州,不通一讯,我们八姊妹那一个不是心惊肉跳朝思 暮想。又指着三娘娘九空道,他希望丈夫早早回家,朝夜焚香念经,几乎把木鱼儿 都打破了。”八娘娘春桃道:“我们吃了齐心酒,一定要把大爷警戒一下,好教他 回头是岸,不再起这寻花问柳的心。” 枝山道:“小唐这般风流放诞,一半是天性使然,一半也是对付宁王起见。现 在宁王倒了,我想小唐总该另换一个人了。不过欢欢喜喜的迎接他回来,确乎便宜 了他。大嫂要警戒他一下,这是理所当然,但不知怎样的把他警戒?”昭容道: “我一时也想不出什么计较,好在祝大伯锦囊在身,请你代想一个方法罢!”枝山 道:“要问方法易如反掌,也不另须寻计划,只须如法泡制便够了。大嫂,记得你 去年光降舍间是随带着十二名手执捣衣棒的江北奶奶,现在警戒尊夫,也只须招寻 这原班的娘子军前来。待到小唐进门,捣衣棒迎头痛击,把小唐打成了一个糖饼。” 昭容摇头道:“这个计较太恶毒了,江北奶奶都是粗手大脚的人,他是瘦怯怯的书 生,怎挨得起这般痛打?”枝山道:“不错不错,这十二根棒槌不打小唐。是专打 小唐的好友,不打瘦怯怯的书生,专打乱蓬蓬的胡子的。”昭容道:“祝大伯旧事 休提,除却捣衣棒痛打之外,可有什么别的妙计?”枝山向着九空说道:“这个计 较,要借重你这位三娘娘子。”当下不慌不忙把摆布唐寅的方法,怎样长,怎样短, 说了一遍。这是编书的用一个概括之词,不须明叙。只为唐寅回来时自有一番描写。 文字里面可省则省之,免得“一番生活两番做”了。 且说唐寅送了文祝二人下船回到相府去,向华老面前覆命。他进了相府,不时 的揉擦着眼皮,做出眼圈儿红红的,似乎哭过一般。那时华老已回二梧书院,待了 良久,不见书僮来覆命,心中很觉奇怪。对于文祝二人忽然而来,忽然而去,很觉 异常突兀。衡山是规矩人,谅无他意,这条洞里赤练蛇,诡计多端,他来参相,定 有什么用意。他和华安是同乡人,不要勾引他回苏州罢。正在疑虑的当儿,却见送 客的书僮来到书院中覆命,说文祝两解元都已开船到常州去了,吩咐小人转禀相爷, 谢谢馈送的程仪。他一壁说,一壁擦着眼睛。华老道:“华安,你和谁呕气?为什 么眼圈儿都红了?”唐寅道:“小人被那祝大爷百般嘲笑。奴才长,奴才短,叫得 小人置身无地。孟子云:”羞恶之心,人皆有之‘,小人在相府充当伴读书僮,只 道’宰相家人七品官‘,总不会受人嘲笑,谁料被那祝大爷说什么’有福之人人服 事,无福之人服事人‘,这两句打动了小人的心坎,小人也是顶天立地的人,即使 不想人来服事,却也羞着我去服事人。况且身世飘零,无家无室,想后思前,总非 了局。好在小人的身价银存在账房,并未用去,小人愿把身价银缴还相府,但求相 爷允许把小人暂时放归故里,避过这出口骂人的祝大爷,免得祝大爷从常州回来时 路过这里,又要把小人侮辱。“华老愤然道:”祝枝山真不是个东西!你做书僮, 干他甚事?却要他说长道短,笑你奴才,骂你奴才。你且放心,以后祝枝山再来登 门,我总拒绝不见,便是相见,也不教你捧茶敬客,他便不能侮辱你了。今天教你 送茶,这是我的失计。你做了伴读,久已免除贱役,我教你青衣送茶,借此卖弄你 的才情,谁料惹祸招殃,横生枝节,我懊悔已不及了。你嫌无家无室,我可以给你 一名丫环做你的妻室,只要你认真伴读,使那公子们考中功名,我决不埋没你的劳 勋。 到了那时,或者你已脱离了奴籍也未可知,只要你努力便是了。“唐寅暗自忖 量:”祝枝山果然料事如神,以上的说话是我自己的计划,枝山说这计划是无效的, 至多华老随意赏给你一名丫环,再也不会取得秋香到手。若要秋香到手,除非用着 我的锦囊妙计。现在我该使用着枝山的锦囊妙计了。“当下吞吞吐吐的说道:”相 爷宠爱小人可谓仁至义尽,但是相爷吩咐的话,祝大爷已经说过。“华老道:”叫 什么祝大爷,你只唤一声老祝便是了。老祝怎样向你说呢?“唐寅道:”老祝料事 如神,他说,你做了奴才休想可以脱离奴籍,你便自愿赎身,你主人决不允许你取 赎,便自恨无家无室,你主人也不过给一个才貌不相当的丫环,做你的浑家罢了。 你依旧一世奴才做到底,辱没了你的祖先,辱没了我们苏州人。你怕人家笑你是奴 才,你不妨随我同去,我决不要叫什么好听,你只唤我一声祝先生,我便叫你一声 康世兄,你要娶妻室,我这里体面丫环很多,任你选择,决不吝惜。要是不合你的 意,文二爷家中也有许多俊婢,也尽可以任你选择,机会难得,快快跟了我们去罢。 “华老道:”这条赤练蛇越说越荒谬了,你怎样回答他呢?“唐寅道:”小人回覆 他道,祝大爷的话,怕不有理,但是相爷待小人不薄,万难不别而行。“华老点头 道:”这才是良心话啊,他又怎么说呢?“唐寅道:”祝大爷冷笑了几声,笑着小 人不明事理。你要禀明主人发放回乡,那么你便永无回乡之日了,你怕做奴才,快 快跟我去。小人又说相爷待我不薄,不得相爷应许,决不私逃。祝大爷又说一句刻 薄的话,他说我一篇良言,劝你不醒,真叫做‘狗要吃屎,砂糖换不转的’。你现 在不醒悟。过了几天你才深信我祝大爷的说话都是金玉良言。“华老怒道:”什么 金玉良言,狗屁也不如。华安,你不要中他的妙计,谅他们一榜解元,不脱寒酸气 象,再也养不起许多婢女。文祝两家的丫环,怎比得过我们潭潭相府,使女如云。 你要妻室,我决不给你一个才貌不相当的丫环,你只须放出眼光,我肯把阖府的丫 环排列在东西鸳鸯厅上,凭你选择。你愿不愿呢?“ 唐寅听了,益发佩服他的老友枝山。这一套话都是枝山在船上传授他的,华老 果然上当了。唐寅所希望的,只希望这“阖府丫环凭你选择”八个字,现在他竟如 愿以偿了。心花一开,头皮也不觉得痛了,跪在地上扑通扑通的磕着响头,且磕且 谢道:“太师爷这般的恩待小人,结草衔环,难报大德。小人情愿一辈子在相府中 服役,任凭老祝笑小人是奴才,骂小人是奴才,小人只当他放着响屁,捏着鼻子不 去理会他便是了。”华老道:“知恩报德,理该如此。你且起来罢?”唐寅跪着不 起道:“小人还有说话告禀太师爷,小人曾向老祝说,相府之中使女如云,要有家 室,太师爷定把才貌双全的使女配给书僮,祝大爷要诱引小人返苏,小人是不去的。” 华老捋着胡子道:“好啊,老祝怎么说呢?”唐寅道:“老祝说:‘你这奴才,生 就奴性,你主人便把才貌双全的使女给你做妻子,成婚的时候也只草草不工,你依 旧头戴罗帽,身穿直身,脚着虾蟆头靴,和那使女拜堂。你便娶得西子王嫱,也是 辱没煞人。快快跟着你祝大爷去罢!你肯同行,我决计教你另换衣巾,做个书生打 扮,我便把你当做小友看待。’小人回答道:”祝大爷不用甘言相劝,我情愿做太 师爷的奴才,不愿做解元爷的小友。‘文祝二人听了,连声冷笑,说什么’朽木不 可雕也‘,贱骨难医,你去做你的奴才罢。“华老怅恨道:”老祝可恶,一而再, 再而三的把你诱引,你不要听他,他会得教你更换衣巾,我难道不会教你更换衣巾 么?他会把你说做小友看待,我难道不会把你当做小友看待么?你且起来,午饭后, 在鸳鸯厅上选择丫环,你点中了谁,立时可以更换衣巾,和你心爱的人完成花烛。 从此以后,你只在我府中教书,我教大郎二郎改换称呼,都叫你一声先生,那么你 该安心住在这里了?“唐寅又连磕着响头道:”若得如此,小人今生报不尽太师爷 的恩,到了来生,依旧做马做牛,报酬大德。“说罢,感激涕零的站立起来。华老 道:”你回书房去罢,我到里面告知你的主母,以便遣发丫环听你挑选。“在这当 儿,唐寅进书房,华老进中门,按下慢表。 且说华平、华声,华庆,都在二梧书院伺候相爷,眼见华老这般宠爱华安,不 免动了妬意。退到外面,窃窃私议,华平道:“彼此都是书僮,你看华安兄弟这般 脸上敷金,给他妻子不算数,还得由他挑选,立时成亲不算数,还得教他更换衣巾。 脱离奴籍不算数,还得教他充当西宾,两位兄弟啊,从此以后,我们便不能和他称 兄道弟了。他是西宾,我们是僮仆,我们见了他要唤一声师爷在上,书僮叩头。他 见了我们,要摩擦鼻尖,道一声罢了罢了。本来他和我们是芦席上爬到地上,以后 他和我们,他是高高在上,我们是低低在下了。两位兄弟啊,你想气不气呢?”华 吉、华庆二人都是少年气盛,一经华平煽动,无名火直透囟门,都说太师爷太觉偏 心了,我们须得约齐着府中兄弟们,商量一个对待的计划。于是在老总管房中召集 了许多僮仆,便把方才的情形报告一遍。就中年龄较长已有妻室的,当然不赞成什 么剧烈举动。但是没有妻室的僮仆,“见人吃饭喉咙痒”,一致主张大家吃着齐心 酒,同去恳求主人,府中丫头很多,可以给配华安,难道不可以给配众家奴?须得 太师爷雨露均施,使众人同受实惠。休得福者自乐,苦者自苦。老总管阅历较深。 忙道:“众兄弟休得一蓬之火触怒主人,华安自有华安的本领,华安的福分,诸位 可与人争,难与命争。‘命里穷,只是穷,拾着黄金会变铜。命里富,只是富,拾 着草纸会变布。’快快散了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是主人动怒,打起满堂红来, 何苦把自己的皮肤捱受一顿家法板,况且相府规矩,成年的僮仆。只须三年无过, 便可赏给丫环作为妻室。兄弟们,还是安分的好。”华吉、华庆却不服老总管的劝 告,华吉说:“老伯伯既知相府规矩,三年无过才得娶妻,华安在相府中不到半年, 太师爷便许他挑选妻室,这话怎么讲?”华庆道:“华安该有妻室,我们早该有妻 室了。我们成年以后,在相府中伺候太师爷,都是三年不足,两载有余,太师爷怎 么忘却了我们呢?”人丛中还有一个打杂差的痨病鬼阿七,哑着嗓子向众人说道: “太师爷做事越做越荒唐了,我阿七在相府里当差足有五年,早该给我一个妻子。 太师爷嫌着我身体不好,说我早晚要做阎罗王的点心,免得害了人家的女子,过门 后便做寡妇。因此不依着定下的规矩,人人伺候三年都赏给一名丫环,惟有我阿七 年将三十,依旧是个光身汉。他说我是阎罗王点心,我身子来得强壮。”说时,连 咳了几声不彻底的嗽。又有人接着说道:“好有一比,好比‘弯扁担不断。”说话 的是相府中守后园的叫做小王,只为他说话时往往说一句好有一比,所以大家叫他 王好比。华平道:“兄弟们,一般都是伺候人的,太师爷把华安抬的太高了,我们 的面子上太不好看。”王好比道:“实在面子上太不好看了,好有一比,好比’王 胖子投井。下不过去。”管理大厨房的小杨道:小厨房中的石榴妹子,同我年龄相 仿,要没有华安择靠入府,将来太师爷一定把石榴给我为妻。只为我们都是管厨房 的,门当户对,再好也没有。自从华安入门,石榴便心向着华安,此番挑选丫环, 他一定把石榴选去,那么我便完了。“王好比道:”小杨,你的希望好有一比,好 比‘竹篮子提水,落了一个空。“华平道:”小杨,你趁着华安尚没有选中丫环赶 快禀告太师爷,留着这石榴,不许华安挑选。“ 王好比道:“禀告也是没用的,好有一比,好比‘墙头上拓白水。’”小杨道 :“他果把石榴选去了,他便是我的仇人,我和他势不两立,永远和他绝交。”王 好比道:“合该和他绝交。好有一比,好比‘张果老倒骑驴子,永不见畜生之面。 ’”华平道:“我们去见太师爷,那个当前?凡事须有一个领头的人。”王好比道 :“领头的人是不可少的,好有一比,好比‘蛇无头而不行。”华平道:“王好比, 你是会说会话的,便请你做领头的人,我们都跟着你去。”王好比摇头道:“我是 怕做出头人的。好有一比,好比’出头椽子容易烂。‘”痨病鬼阿七道:“我的年 纪最大,我来做个领头的人,众位兄弟跟着我走啊。”众人便跟着痨病鬼阿七径向 二梧书院而来。但是走得没多几步,痨病鬼阿七又连咳了几声不彻底的嗽,停止着 脚步道:“诸位打前,让我随后罢。”王好比道:“阿七哥行行又止,好有一比, 好比’石乌龟喝水,口不应肚。‘”痨病鬼阿七道:“我不是口不应肚,只为这几 天内发着老毛病,两腿软棉棉,不能够奋勇当先。须知愿做领头人,是我的立志, 只恨这两条腿不答应。” 王好比道:“阿七哥,你只会说,不会跑,好有一比,好比‘铁嘴豆腐脚,能 说不能行。’” 众人一窝蜂的走近二梧书院,你推着我,我推着你,谁都不肯首先入内。只在 外面七张八嘴。 正是:随声附和易中易。奋勇当先难上难。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 旧雨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