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玉女达义 逆伦释仇提督府 赤子怀忠 犯险被困巡抚衙 武凤楼一进大厅,突然从屏风后转过一个人来,凝神一看,原来是府中仆人武 天良。当下炸开当顶,走了一股子凉气,明知自己身分已经暴露,但尚存一线希望。 希望武天良不忘故旧之情。 哪知武天良因偷盗被逐,怀恨在心,又在两江水陆提督魏忠英的淫威之下,哪 里还能顾念前情?一见武凤楼,果然认出是六年前失踪的小主人。 须知武凤楼虽然离家多年,相貌变了许多,但儿时的相貌,总不会全变,加之 武天良又是武府旧人,从小看他长大,刚才又有了先入为主的嘱咐,所以看出确是 小主人无疑。为了邀功受赏,这个丧尽天良的奴才从屏风后走出时,已用眼神示知 了三、四两魔。 这时,他笑嘻嘻地向武凤楼招呼了一声:“公子……”没等他说下去,武凤楼 知事已无可挽回,只得硬拼了。猛地扑身上前,左手抓过武天良,右手疾点他的哑 穴。 只因是府中故仆,虽然叛主该杀,还是不忍置之于死地,抖手抛往一旁。说时 迟,那时快,武凤楼以闪电般的速度点倒了武天良,身躯一晃,已扑到魏忠英身旁。 刚想下杀手,一股劲风突然从左侧直奔左边太阳穴袭来。武凤楼只得把前扑之 势猛然收住,左掌突翻,向四魔李四季袭来的链子抢抓去。 四魔一坐手腕,链子枪一吞一吐,又向武凤楼的胁下扎去。同时,三魔的蛇骨 鞭宛若怪蟒翻身,也向武凤楼的下盘卷来。这时,武凤楼要想全身退去,还不太难, 他只要一个翻提就可脱出包围。但仇人在前,他岂肯就此一走? 遂一咬牙,拼着舍身犯险,右脚陡然抬起,脚尖正好喝着孙三元的蛇骨鞭头, “忽”地一声,那条呼啸而至的蛇骨鞭又荡了回去。对四魔的链子枪不封不避,待 其即将沾着皮肉之际,左臂一缠一绕,反而把链子枪缠在手臂之上,暴喝一声: “撒手!”右手立掌如刀,奔四魔手腕削去。 四魔一声轻叫,撒手扔枪,后退数步。武凤楼乘机向魏忠英猛扑过去。这时, 魏忠英早已左手一按桌上剑鞘,右手拈出剑来。 魏忠英这口剑原是马上将官所惯用的三尺龙泉,加上他又生得人高马大,威武 雄壮,没等武凤楼扑到眼前,已一剑劈了过来。武凤楼一个“斜挂单鞭”,侧身闪 过,右脚踢出,正点在老贼的手腕上。 一阵剧烈疼痛,魏忠英手腕如折,“当啷”一声,宝剑落地。魏忠英亡魂皆冒, 左手紧护右腕,转身就逃。武凤楼左脚一挑,落在地上的宝剑已被挑起,右腕一伸 操在手中。 这时,三魔扑身而上,掌中蛇骨鞭直奔当顶砸下。武凤楼左肩一抖,缠在左臂 上的链子枪从上一搭,正好和砸下来的蛇骨鞭拧在一起。三魔心中一惊,猛用力一 坐手腕。 武凤楼乘机把链子枪迅速退掉。孙三元陡觉手下一松,闪得“噔噔噔”后退了 几步。眨眼之间,魏忠英已乘机跑到了屏风旁边。如让他闪过屏风,那就等于一切 全完了。 武凤楼岂肯放过杀父仇人?一抖手,三尺龙泉化成一道银虹,脱手飞面,直插 入魏忠英的后心。接着,一声惨叫,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已倒了下去。 武凤楼报了杀父深仇,一个“倒拧萝卜”刚想飞身而出,三魔四魔突然从两边 同时扑了上来。武凤楼向右一个“跨虎登山”闪开了三度从左测扎过来的一鞭,正 好迎着四魔击向右肩井的一掌。 武凤楼铁腕一挥,一个“翻身献掌”,“啪”四魔李四季一声惨呼,右臂已垂 了下来。 武凤楼哪敢再停?这时,院子里一阵梆子声响,长枪手已蜂拥奔至,弓着手也 已上房封顶。 武凤楼刚一纵身来到厅门,正好中军官魏豹手挥腰刀旋风般地扑来。武凤楼趁 势一矮身形,左手向右一划,击向扑过来的三魔孙三元;右手一个“天王托塔”, 正抓住魏豹的手腕。 武凤楼指力一紧,魏豹顿党全身一阵酸麻,那口腰刀已掉了下来。武凤楼知房 上弓弯手已张弓待发,当下右手一提,左手一托魏豹的腰际,两臂一用力,抖手抛 了出去,接着,自己也窜出了大厅。只听魏豹狂吼一声,身中十数箭,摔落在上。 武凤楼轻身提气,凌空技起,顺手扯出了得手应心的兵器金龙鞭,挥动之间, 已幻化成一片寒芒,护住了全身。这时,房上箭发如雨。武凤楼一边挥舞金鞭,一 边扑身而上,声东击西,明明看着扑上东厢房,哪知他半空中一个大翻提,借金龙 鞭一甩之力,已飘身落在西厢房上,左拳一挥,将一名弓箭手打下房去。同时右手 金龙鞭也卷落了一人。 顿时,弓兵手一阵大乱。武凤楼怒叱一声:“挡我者死。”身形半旋,掌中金 龙鞭一招“风卷残云”,撕开一道人隙,飞身向西厢房后夹道中落去。接着又腾身 而起,几个起落,已走近西跨院的三间静室门前。 由于武凤楼轻功卓绝,行走如飞。两江水陆府街的追兵未能赶上。武风赶楼刚 想蹿身上房,不料静室内一个苗条的身影一闪,魏银屏已当门而立,连呼“辛艮”, 问道:“前厅出了什么事?你怎么动了兵器?” 武凤楼心头一颤,暗道:仇人之女,我岂能留她!金龙鞭一挥,笔也似的直, 正想痛下煞手,魏银屏已惊呼一声,不躲不避,反而迎上前来。武凤楼手腕一颤, 金龙鞭已低垂了下来。此时,三、四两魔已率众从西跨院月亮门内冲进,暴喝一声 :“大人被刺,郡主速返,别放过凶手。” 武凤楼狠狠地瞪了魏银屏一眼,默然无语,拧身上房。尚未落下,房后突然闪 出二人,四手一扬,十数枚暗器一齐打来。武凤楼骤然遭袭,本已躲无可躲。但他 毕竟不愧为五岳三鸟的传人,金龙鞭一抖,已将暗器全都碰飞。借抖鞭之劲,身子 又落向地面。 就在武凤楼上房遭伏、被逼退回的当地,拥来的弓箭手数十支冷箭一齐射来。 武凤楼纵有通天的本领,也无力逃避。幸得他鞭掌齐施,护住要害,就是这样,两 腿右臂已中五箭,不由身形一歪。房上二人凌空飘落,一口锯齿刀,两支判官笔已 分指武凤楼的全身要害,刚想狠下煞手,猛听魏银屏急促地叫道:“钱、周二位, 快快停手。” 这时,三、四两魔一挥手,扑过来四名武士,二人抢步上前,分执武凤楼的双 手,一人夺去了金龙鞭,另一人用手铐锁上了武凤楼。 直到这时,武凤楼这才看清了突然现身偷袭自己的两个江湖人物。 只见使锯齿刀的年纪三旬上下,面色苍白,满头短发蓬乱如鬼,双眉又粗又短, 两眼微呈三角形,一张血盆大嘴,眼角嘴角向下弯斜,活象一个白面无常。另一个 身材高瘦,年近四旬。一张黑中带青的长马脸宛如生铁铸成,木然呆板。好象不管 用多大的力气都拉不出一丝表情来。只有那两只深陷的鹰眼中,开合之间,闪射出 一种阴狠残酷的凶芒。 根据刚才魏银屏的一声断喝判断,那生有一张木无表情的脸、年近四旬的人必 是二魔钱二年,使锯齿刀的就是五魔周五魁。因为奸宦魏忠贤知武伯衡最得民心, 又是帝王之师,恐兄长魏忠英畏首畏尾,不敢下手,所以又派钱二年、周五魁先下 江南,看察动静,随后更派重要人物前来,协助魏忠英办理一切。哪知钱、周二人 刚到,两江水陆提督府已然出事,又见武凤楼身手不凡,知硬拼不行,才偷下杀手。 就是那样,也没有把武凤楼置于死地,仅仅将他逼下房去,还是仗着人多势众 乱箭齐射才侥幸成事。武凤楼虽已被擒,八魔兄弟却是无一不寒而栗。 钱二魔躬身施礼,“请示郡主如何处理。”魏银屏娇躯颤抖,玉面苍白,她怎 么也不能相信面前的心上人会是刺杀自己父亲的刺客。可事实俱在,不容置疑。她 茫然地望着自己的救命恩人——也是杀父仇人,凝视良久,才吩咐押到大厅审问。 等众人把武凤楼带到大厅,魏银屏居中站稳,她的贴身四婢分立左右。魏银屏 不立即审问武凤楼,反面先问女婢兰儿道:“大人伤势如何?” 兰儿先扫了众人一眼,才贴近前来,低声禀道:“老爷伤势严重,正在急救。” 魏银屏一挥手,令兰儿再去瞧看。 兰儿走后,魏银屏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武凤楼。武凤楼昂然站立,也毫无畏 色地直视着魏银屏,议事厅陷入一片死寂,即使一针落地。也会锵然可闻。所有在 场的人,心弦都绷得很紧很紧。 良久,魏银屏凤眼陡张,虽然隐有泪花,却已现出煞芒,恨声说道:“姓辛的, 你虽救我一命,但我亦待你不薄。是我几次三翻顶撞爹爹,才将你留在提督衙内, 委以重任。哪料想你居心叵测,以怨报德,竟然丧尽天良,刺杀我父。我要你告诉 我,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讲!“ 魏银屏说到这里,已颓然欲倒,忙以一只玉腕抵住桌案,勉强挺住,两只利剑 似地眼睛逼视着武凤楼,很不能看穿他的五脏六腑。 武凤楼仍然昂首挺立。所中五支利箭虽已起去,可斑斑血迹已浸透衣衫。 他强忍巨痛,沉声说道:“魏郡主,你认错人了!在下一不姓辛,二不叫良, 辛艮乃是我的化名。辛艮二字合在一起是个恨字。我与你令尊有血海一样的深仇大 恨。” 魏银屏一听,娇躯抖个不停,茫然问道:“那,那,那你究竟是什么人?” 书中暗表,侦察武凤楼的身世一事,从头至尾,魏忠英都是瞒着魏银屏进行的, 直至魏忠英派魏豹请去武凤楼,她还以为婚事稳成,独自一人在西跨院静室里,喜 孜孜地为心上人亲自布置住处。她又哪里知道,自己视为意中人的救命恩人,原来 他与父亲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听到此处,又惊又很,怎能不追根求源,颤声一问?武凤楼嘴角闪出一丝苦笑, 坦然说道:“我就是两天之前,被你父毒死的两江巡抚武大人之子,武凤楼。” 魏银屏骤然一听,宛如五雷轰顶,再也支持不住,意然心力交瘁跌坐在虎皮金 交椅上,喃喃说道:“既然如此,你在嵩山鹰愁涧又何必救我?” 武凤楼正色说道:“郡主不慎坠落悬崖,武某根本不知是郡主你的大驾。况那 时我父尚未被害。即使现在,我也不能见死不救,我的仇人只魏忠英一人。” 魏银屏被这句话激得又站了起来。她何尝不知,刚才西跨院中,武凤楼想杀自 己易如反掌。她虽芳心欲碎,但在一群属下面前,岂能露出真情?厉声娇叱道: “你父罪在不赦。我爹爹乃奉旨行事。你竟敢大逆犯上,刺杀堂堂的两江水陆提督, 该当何罪?” 魏银屏刚说到这里,武凤楼暴喝一声:“住口!” 这一声忽吼,乃是武凤楼暴怒悲愤交集而出,虽不如佛门的最高功力“狮子吼”, 但也是先天无极派的内功心法。先天天极真气又得何等浑身精纯?直震得大厅内回 音缭绕,所有众人尽皆失色,特别是火魔兄弟更为识货,一听之下心中惧皆一凛, 无不惊异武凤楼年纪更轻,内功心法竟会有如此高的造诣。魏银屏也被震慑得停下 了话头。 武凤楼冷笑一声续道:“好一个‘罪在不赦!’好一个‘奉旨行事’!请问那 主。我父亲罪犯何律?令尊又是奉何人之旨? 况我父乃一省封疆大员,又随当今圣上伴读多年,皇恩浩荡,焉有异心?即令 有罪,也只能罢职听参,恭候圣裁。既然令尊奉旨行事,为什么不公开宣读旨意, 当场拿办,反而以一杯鸩酒,暗害我父一死? 你叔父魏忠贤入宦官门,身蒙三代皇恩,官高一品。他不仅不思报答。反而上 欺圣聪,下压群臣,作恶多端,祸国殃民,自恃九千岁之显,任用亲信,陷害忠良, 威逼各省官员为其建造生祠,树碑立传。篡逆之心,陶然若揭。我父在其威逼利诱 之下。毫不为之所动。才致有今日之惨局,郡主你身在青阳宫中,对父叙之行,难 道真的一无所知吗?“ 魏银屏生长青阳宫中,对叔父的所作所为,岂有不知之理?不过平素司空见惯, 习以为常。见周围皆魏阉一党,所闻尽指媚阿谀之词,言路阻塞,岂明下情?今天 听武凤楼一番披肝沥胆,慷慨陈词,挥若当头一棒,竟被逼得无言以对。 正在这时,钱二魔一声断喝道:“武家小儿,信口雌黄,竟敢伤辱我们九千岁, 真是找死?不给你点颜色看,你也不知二大爷是何许人也。”说着话,一飘身扑至 武凤楼面前,一并食、中两指,向武凤楼的气海穴点去。 这忍魔心黑手狠,弟兄四人全栽在武凤楼一人手下,这口恶气他如何咽得下去? 所以想一举废去武凤楼的浑身武功,一为报仇,二者邀功。他原认为两下相距近, 自己又是突然下手,武凤楼纵然武功再高,身中数箭,双手被铐,怎么也不会逃出 手去! 哪知他快,武凤楼比他还快,迅即气沉丹田,以左脚跟为轴,身子猛然一旋, 同时右脚飞起,正踢在钱二年的左胯上,只听“啪”的一声,钱二魔那又瘦又长的 身子已被踢出厅外。 魏银屏击案而起,沉声说道:“我父虽被刺伤重,还有我魏银屏在此。钱侍卫 不奉我令,竟敢扰乱大厅,这还了得。两边!” 手下人齐呼一声:“有!” 魏银屏道:“哪个敢再乱说乱动,本郡主一律给他个军法处治。”众人相顾骇 然,齐声称是。 魏银屏有心开脱武凤楼,又怕手下人阻挠,所以借机树威,果然震住了魏忠英 的一伙亲信。这时,魏银屏吩咐另一名女婢兰芳,给武凤楼打开手铐。众人员觉惊 愕,哪敢多问? 就听魏银屏幽幽说道:“你既不是辛艮,那一纸委任文书请交出来吧。” 武凤楼的手铐一除,等于拣回了一条性命,不由呆呆地望着魏银屏,不知所措。 这时,听魏银屏一说,忙不迭伸手向袋中一掏,不料连魏银屏所赠的那幅罗帕也掏 了出来,随手递给了兰芳。 魏银屏从女婢兰芳手里接了过来。当她一眼看到那幅刺着“活命深恩,必当重 报”的白色罗帕时,浑身竟然抖了起来,冷冷地对武凤楼说道:“武公子,你的东 西也交了,大仇也报了,你……你出府去吧。” 此话既出,不光她手下人万分惊愕,就是武凤楼也深感意外,乍闻之下,不禁 呆住了。 不料,这时女婢兰儿一阵风似地奔过大厅,悲声呼道:“郡主,大事不好,老 爷他…… 他,伤重归天了。“ 这真是晴天霹雳,震得全厅之人身心一倾,目瞪口呆。魏银屏一张美艳如花的 粉脸,已变成了苍白之色,连往日鲜红欲滴的樱唇也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这时,孙三元、周五魁迅速堵住了大厅的出路。武凤楼脸上的肌肉陡地抽缩了 一下。神色自若地说道:“魏郡主,武凤楼父仇已报,别无他求。武某愿受任何处 置,死而无憾。” 魏银屏冷然一震,沉吟了一下,突然一错玉齿说:“我虽是女流,岂能出尔反 尔?孙、周二护卫。放他出去。” 周五魁怪声叫道:“郡主,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大人已被刺归天,你如何能放 他逃走? 九千岁怪罪下来,属下等吃罪不起。“ 周五魁话未落音,其他三魔也同声附和。偏偏在这个时候,两江水陆提督府的 幕僚也是魏忠英的亲信,常省时上前一步说:“省时不敢违抗郡主之命,但放了武 凤楼,犹如纵虎归山。此举的严重后果,郡主考虑了吗?”说罢,退了回去。 魏银屏冷然说道:“本郡主谢谢大家的关心。按常理说,我得杀了武凤楼为父 报仇。但我爹爹杀了他的父亲,就不是仇了吗?我一言即出,怎能反悔?至于后果, 一切由我担当好了。” 众人齐呼了一声:“郡主!”没等属不再言,魏银屏已斩钉截铁地说道:“我 父虽死,有我在此!两江水陆提督印信自然由我护理。只要朝庭不派员前来,我就 是两江水陆提督。 速放武凤楼出府,不许多言。“ 周五魁、孙三元二人无奈,只得含怒后退。武凤楼看了魏银屏一眼,转身走出 了大厅。 武凤楼可不是畏刀避箭之人,跨出大厅之后,仍是从容地向府外走去。 哪知一彼未平,一波又起,武凤楼刚刚走出大厅,后宅一个年轻仆妇飞跑而来, 急急禀道:“禀郡主,老夫人听说放了凶犯,一气吞金,请郡主速去。” 霎时之间,大厅外的长枪手、弓弩手又“忽”地一下围了上来。剑拔弩张,虎 视眈眈。 武凤楼也是心头一惊,自然而然地停住了脚步。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女婢兰 芳从厅内急步出来,宣称:“郡主有令,放武凤楼出府。”这一来,武凤楼不能不 衷心感念魏银屏的一片深情了。当下,一咬牙,快步走了出来。 武凤楼刚走出提督府的大门,忽然从西边翻蹄亮掌,鬃湿喷沫地驰来了一骑快 马,正好赶到门前。举目一看,马身上是个二十八九岁的白脸汉子,一身疾装劲服, 肩上背着一个黄色的长形包袱。 由于马跑得太快,驰到府门前竟收缰不住。幸亏马上骑者骑术精绝。陡然一提 缰绳,那匹马“希溜溜”一声长鸣,连打了三个盘旋才停了下来。 府外兵丁刚想喝斥,那马上骑者已破口大骂:“瞎了尔等的狗眼,太爷是奉阁 令而来,速速通禀。” 武凤楼闻言一震,知道阁今就是内阁的命令,也就是魏忠贤的谕令,说不定与 父亲或信王有关。但既逃出龙潭虎穴,岂有再行返回之理?无奈,只得转身离去。 一出了钱塘门,六和塔遥遥在望。此刻,武凤楼家破人亡,无处可归,只有暂 时寄迹六和塔了。本来,他只要找着父亲列举魏阉十大罪状的遗折,即可马上潜入 京师,面见信王。 不过,两江提督魏忠英刚死,杭州处于极端警戒之中,自己今晚不宜再入巡抚 府衙。 再者,自己的恩师追云苍鹰白剑飞和江汉双矮的矮金刚窦力说定随后必来杭州, 又怕错过相会之机,所以只有仍去六和塔藏匿。 看看天色,此时也只是二更左右。武凤楼怕自己的行迹落入眼线之中,顺着钱 塘江边走了下来。正走着,突然前面有人一声冷笑:“姓武的,爷们只说你已海角 天涯,鼠命逃命去了,不料,咱们倒是死约会,不见不散。面前没有郡主庇护,你 认命吧,小子!” 语音未落,一个头如飞蓬的江湖怪客已突然出现在面前。蒙蒙月色之中,武凤 楼一眼认出,来人竟是五魔周五魁。 这时,武凤楼是赤手空拳,一条金龙鞭已失落在提督府中。可是他丝毫不惧, 冷冷地笑道:“周老五,你的胆子倒不小,深更半夜,竟敢找死来了。等会儿,小 爷打发你上路,你连个伴儿也不带吗?” 武凤楼这句刚出口,周五魁知道三魔藏身之处已被他看出,嘻嘻一笑说:“阁 下果好眼力。老三,亮青子招呼吧。”嘴里说着,掌中锯齿刀已化为一道寒光,向 武凤楼当顶袭去。 武凤楼一声冷笑,右手立掌如刀,斜切周五魁的脉门。这就叫“善攻者攻敌所 必救”,五魔果然被逼抽刀换式,脚下步法一错,反手一切,斜肩带背又劈了下来。 武凤楼不退反进,一晃身躯,已扑到五魔的右侧。此时,周五魁的锯齿刀已然 走老,刚想抽招自保,只听武凤楼冷哼了一声,右掌已印上了五魔的后心。周五魁 一个踉跄,摇摇欲倒,嘴角霎时溢出了鲜血。 武凤楼刚想结果五魔的性命,土丘后暴喝一声:“打!”三点寒星闪电般袭至, 逼得武凤楼身子往后一仰,一式“平塔铁板桥”,避开了三魔的三支袖箭。 武凤楼虽然武功卓绝,但今晚身带五处箭伤,功力自是大减,若不是他当机立 断,一照面即对五魔痛下杀手,如何能以一敌二。就这样,三魔一条蛇骨鞭。五魔 一口锯齿刀,前后夹攻,已使他渐感不支。 燕山八魔是何等人物,也已看出武凤楼渐渐不敌。五魔恨声说道:“老子这一 掌之仇,必要你十倍偿还。”说着,锯齿刀立下杀手,配合着三魔的蛇骨鞭,已把 武凤楼困于刀光鞭影之中。 武凤楼觉得两臂两腿逐渐沉重,转动之间也渐渐失灵,心中暗暗想道:再不抽 身,必毁在两个恶魔之手。重任在肩,来日方长,何苦强逞匹夫之勇。 主意打定,趁着三魔的蛇骨鞭“毒龙出洞”点向自己的胸前,突然身形一侧, 踏洪门,走中宫,直扑而入。身后的五魔,若不是一个后翻,三魔的七尺软鞭准会 点到他的身上。三魔见状,也只得腕子一翻,蛇骨鞭贴地飞起,又从向武凤楼的下 盘。哪知武凤楼乘撕开这刀光鞭影之时,已弹身而起,向前方树林飞蹿过去。 周五魁气得怪吼连连,随后紧追,三魔也拉鞭跟上。按理说,江湖上有一句俗 话,叫做“逢林莫追”。可是,今天周、孙二魔明知武凤楼身上有伤,又是赤手空 拳,认为是网中之鱼,岂肯放过? 论轻功、三魔比五魔稍高一筹,本来是一前一后。入林时,孙三元说了声: “老五,分头搜。”自己身随鞭起,竟抢先向树林深处跑去。不料身子落处,脚底 软绵绵的,不禁吃了一惊。忙不选向旁边一纵,就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骂道:“这年 头真他妈的叫邪,有眼的愣往没有眼的身上踩,不怕造孽吗?” 孙三元借着树帽子的空隙透过来的月光,仔细一瞧……原来此人太矮,顶多不 超过四尺五寸,胖乎乎的脸膛,一绺山羊胡子,年纪已超过半百。只是两只眼直翻 白眼珠,不见黑眼珠。 孙三元不愧是绿林魔头,见状不由得哈哈一笑说:“老朋友,别跟姓孙的来这 一套。眼下我有事在身,无暇奉陪。请留下万字儿,俺孙老三赔礼道歉如何?”嘴 里说着,蛇骨鞭腾地抖直,直奔老者的面门。 那老者好象确实是瞎子,竟然纹丝未动。孙三元恶念陡生,一声怪笑,刚想下 手,不料那老瞎子陡然一伸右手,竟然把孙三元的蛇骨鞭鞭头抓在手中。孙三元心 头暗暗一惊,知道遇上了克星。猛抖手腕,想将蛇骨鞭收回,可鞭头在瞎老人的手 中好似生了根一样。 孙三元情知不好,右手换抓蛇骨鞭中间,左手一弹鞭尾。三尺多长的鞭尾竟然 疾如电光石火,往瞎老人的裆中穿去。不料,瞎老人左手猛然下沉,穿出的鞭尾也 到了他的手中。就听瞎老人嘻嘻一笑说:“好家伙!玩命哪!”说着话,双手一抖, 三魔猛觉两臂一麻,蛇骨鞭已脱手而出。 瞎老人把蛇骨鞭一折,合在手内,冷然一笑道:“老魔鬼调教的几个魔崽子, 也不过如此。”说罢,突起一脚,正好踢中孙三元的软麻穴。三魔翻身栽倒,动弹 不得。又听瞎老人叫道:“狗屠户,你得手了吗?”远远听见一个怪声怪气的人说 :“这小子真稀屎,比逮一只狗还省劲呢。小个子,过来呀!” 孙三元身子虽不能动,心里却明明白白。一听这二人的一问一答,不由得吓了 一跳,心里话:天哪,莫不是碰上了矬金刚、狗屠户两个煞星!这时,瞎老人一哈 腰抓起了三魔,往肩一扛,向树林西面走去。 出了树林,来到一处坟地。只见一个四旬左右、屠夫模样的人坐在地上,武凤 楼侍立一旁,周五魁倒卧一边,孙三元知道今天这个罪受大了。瞎老人把孙三魔也 往地上一放,笑嘻嘻地说:“狗屠户,你带刀了吗?” 孙三元不由得吓出了一身冷汗。又听那四旬左右的人说:“小个子,你真没见 识,多咱狗屠户离开过刀子?”说着手往腿上一摸,顺手拔出了一把刀尖刃薄精光 四射的七寸匕首,一抖手,化成一道弧形的寒光,擦着孙三元的太阳穴,直钉在地 上,怪声怪气地道:“我这把刀,狗肉吃腻,想吃活人。” 周五魁、孙三元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他们都知道,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两个主儿 都是江湖上出了名难缠难斗的武林怪杰。 原来,长着山羊胡子的矮胖老者,就是威镇江汉的矬金刚窦力,屠夫模样的人 是驰名江湖的狗屠户位方。祖居金陵,隐身于市井之间,疾恶如仇,行侠仗义,和 追云苍鹰白剑飞,矬金刚窦力三人嗜酒如命,交谊甚厚。这次被矬金刚窦力邀至杭 州,相助武凤楼一臂之力。 活该周、孙二魔倒霉,偏偏碰上了这两个游戏风尘的侠隐。 武凤楼见周五魁、孙三元双双被擒,忙上前叩谢。狗屠户大大咧咧地一摆手道 :“自家爷们,兔小子,你就是二秃子视为五岳三鸟传人的武凤楼?算秃子有眼力。 只是手底下有点儿不够狠。刚才你打周老五那一掌,要是用足力气,保他心肝五脏 移位。 打架是拼命,你不杀人,人必杀你。懂吗?傻小子。尤其是撞向孙三元时,就 显得情急失措。不然,来一招‘倒敲金钟’,准能废孙三元于掌下。这都怪你秃子 师父事先没教你,干脆跟他散伙,跟我学剥狗去。“ 这句话刚一落音,就听一个重浊声音骂道:“好你个狗屠户,竟敢背后骂人。 着打!” 一声“打”字出口,十数点寒星已向三人打来。 武凤楼一听是师父白剑飞的口音,张嘴想喊,一物正好落入口中。吐出一看, 原来是一颗樱桃,随即又放进嘴里吃了下去。接着,一下子扑上前去,含悲带泪叫 了一声“师父”,人已跪了下去。 白剑飞强忍悲愤,一把挽起武凤楼,恨声说道:“魏忠贤这只阉狗,竟敢明目 张胆地毒害一省大吏,确已到了不可不除的地步。令尊被害之事,我与你窦、位二 位伯父已经知道。 我为了弄清魏阉的意图,跟踪一个人,才晚来了一步。楼儿,人死不能复生, 必须节哀,才能报仇雪恨。“ 武凤楼揩干眼泪,唯唯听命。 这时,狗屠户冷冷骂道:“秃子,凤楼才多大年纪,有多大道行,你当师父的 总该清楚吧。魏阉手下高人甚多,你竟然忍心让人家孩子孤身犯险。要不是我老人 家和小个子及时来到,他一条小命岂不要丧于八魔之手?我狗屠户向来不白出力, 今天帮了你一个大忙,你怎么谢我老人家。” 白剑飞骂道:“好你个狗屠户,真会胡搅蛮缠。你救了我徒弟,帮了我个忙不 假,我不是已酬劳你六颗樱桃了吗?” 狗屠户一听怪叫:“秃子,我和小个子一样出力,你为什么酬谢他七颗。这不 明明是眼高鼻子凹吗?你不还我一个公道,我跟你没完。”说罢悻悻不已。 白剑飞哈哈一笑道:“狗屠户,你的两眼瞎了?小个子怎么比你多了”这句话 一出口,狗屠户位方与挫金刚窦力一齐四掌平伸。 武凤楼一看,不由得暗暗心服,原来四只掌心中都平托着三颗鲜红的樱桃。诸 位猜想,用樱桃当暗器已属难能可贵,更难得的是打出接住,竟连一颗也没有破碎。 武凤楼连忙吐出一颗樱桃核儿,在窦力、位方面前一晃,二人都不觉哑然失笑。 追云苍鹰哼了一声,道:“狗屠户,亏你不羞。凭你那两下子,还想抢我的徒 弟!一个晚生后辈在你身旁,正恭敬地听你满嘴喷粪,有人用暗器打来,你连护他 之能皆无,你想,他会跟你去剥狗吗?幸亏是我,要是敌人,楼儿岂不受伤倒地, 你的老脸又往哪儿搁?” 二人正在斗口,矬金刚哼了一声说:“你二人嘴里都吐不出象牙来,谈正经事 要紧。” 幸亏他这一说,白、位二人才停止了争辩。 白剑飞落坐后,从怀里取出一个大牛皮信封托在手上。众人一看,上面用火漆 封口,右上角注有“绝密”两字,下面划三个十字,中间写着:两江水陆提督魏亲 拆。 狗屠户位方一把抓过,“哧”地一声撕开了封口,两指一钳,从里面抽出了信 笺。月光虽不很亮,但四人都是内功好手,眼神充足,所以还是看得清清楚楚。只 见信上写着:杀武之后,兄可自兼西江巡抚,迅速查抄罪证,剪除余党,务求根除。 我另派员赴浙助你。信王有出家之意。如往凤阳祭陵,可相机刺之。详情随时报我。 下边草签“忠贤”两字,并盖有一方印章。 看完了魏忠贤的密信,追云苍鹰白剑飞才说明获信经过。原来,武凤楼在两江 水陆提督府门前所见的那个公差,在南京被白剑飞盯上。一直跟到茅山附近,才下 手盗取这封密信,那公差竟然毫未察觉。众人一看之下,知道魏忠贤不仅要对武氏 家门斩草除根,并且打算伺机刺杀不日前往凤阳祭奠皇陵的五皇子朱由检。 特别是对武大人私查魏忠贤的罪状,魏阉已有所闻,并且讳莫如深,所以才有 迅速查抄巡抚衙门之命。武凤楼看到此处。忙把父亲临终说了半截的那句话,向师 父和窦、位二人说了一遍。 大家一致认为,武府内书房必有武大人所录魏阔的十大罪状,必须抢在魏阉之 前把它找到,尽快见五皇子面陈一切,一来澄清事实,为武大人洗雪沉冤;二来使 信王早有戒备,以防患于未然。 大家看法一致后,狗屠户就要前往武府。白剑飞摇头不允,急得狗屠户大骂 “秃子”不已。追云苍鹰白剑飞肃然说道:“现在,杭州城内已与昨日大不相同。 人去多了反而累赘。 我看,还是楼儿一人前去来得妥当。“矬金刚嘴角喷沫,怨声不止。 武凤楼赶回杭州城时,三更已经敲过。逶迤来到巡抚衙外,轻身提气,越墙而 入。只见自己府中一片死寂,不禁心中一酸。唤醒了老家人武忠,吩咐他在外面望 着,独自进入了内书房。仔细查找了一遍,那份辑录魏阔十大罪状的奏折还是追寻 不见。猛然心中一动:父亲精细异常,这种重要的的东西岂能随手乱放? 刚想翻寻更为隐秘之处,一眼看见父亲的书案上,放着一本老子的道德真经五 千言。心想,父亲一向不看此等书籍,此书为何会放于案首?拿起来翻了一遍,仍 是一无所获。再从第一页翻起,忽然发现字里行间夹有批注,字迹有大有小,大字 第一字是个“不”字,再顺小字一找,正好是一句“臣冒死陈情”,知是父亲起草 的底稿,忙揣在怀中,正想离开,忽听外面人声嘈杂,心头一惊,一抬手扇灭了烛 光。 武凤楼刚飘身来到正厅局面,忽听武忠大声嚷道:“深更半夜,岂容尔等擅入!” 知道是武忠故意告警。接着,又听一人冷笑过后,武忠随之一声惨叫。料定老家人 已遭毒手。 武凤楼心中一急,迅速绕到屏风后面一看,只见武忠已被击倒在地,出手者是 一个黑衣大汉。武凤楼知道事情不妙,往回一偏身,发现大厅后巴布满了兵了。武 凤楼这一惊非同小可,深知已陷重围,不可硬闯,又不知来者究竟是什么人物,也 想留下来察看一下。猛想起正厅内悬有一块“公正廉明”的大匾,忙掩进大厅,轻 身提气拔了上去。 隐身匾后武凤楼刚刚藏好,忽见火光一闪,已有八名兵勇高挑八盏气死风灯, 分两行可了进来,跟着进来的是八魔中的老二钱二年。他环视了正厅一周,突然旋 转身形,单腿点地道:“三等护卫钱二年查看已毕。请小爷高升。” 武凤楼心中寻思:“这个所谓的小爷是何等人物,怎么连大名鼎鼎的燕山八魔 都对他这等崇敬?”微微探头一看,只见又有二十名锦衣卫士向两边一分,紧接着 两名黄衫老者昂然而入,分列左右。 这两人一个骨瘦如柴,一个胖如圆球,年纪都在五十岁以上;一色的赤手空拳, 不过行动相当轻捷,目光如电,一望而知都是江湖高手。两个黄衫侍卫刚刚站定, 身后飘然闪出一个人来,武凤楼顿觉眼前一亮。 只见此人约摸二十二三岁年纪,头戴柬发金冠,发黑如墨,纷披肩后。面赛初 春桃花,眼如三秋清波,两道秀眉微微上挑,显得执拗任性。鼻如悬胆,唇红齿白。 身穿绣花素罗袍,脚登高鞋窄脑粉底官靴。右手一把乌漆折扇长约二尺八寸,轻摇 送爽。长身玉立,丰姿翩翩。 武凤楼心中不由得暗暗奇异:凭这么一个文弱书生,别说八魔中的钱二年不该 对他这么尊敬,就是那两个黄衫老者,又怎么会屈作他的随从呢? 武凤楼正自狐疑,猛见两江水陆提督府的幕僚常省时,毕恭毕敬地走进正厅, 面向少年书生躬身施礼道:“启禀小爷,内外书房俱已搜遍,老爷子索要之物并未 找到。看样子,内书房已被人仔细搜过,只怕此物早没了。天将四更,请命定夺。” 那少年书生沉吟了一会儿,吩咐道:“常先生,劳你驾在内书房多找几遍,不 要漏掉一纸一字。其余人等随我回去。” 那常省时骤然一怔,吞吞吐吐地说:“属下理当效劳,只是,我一人在以……” 刚说到此,那少年书生已一声冷笑道:“怎么,你害怕啦?眼下武伯衡已死,巡抚 衙门已成废宅。 常先生怕从何来?快去接找,不得有误。“等常省时战战兢兢退出大厅时,那 少年书生慢吞吞地说了一声:”撤!“所有人等,迅即旋风般地走了出去。 武凤楼估摸一干人已经走远,谯楼更声正好四响。又听了一听,确已无人,才 轻轻地跳了下来,第一件事就是先去察看武忠伤势。走近一看,见老家人武忠嘴角 流血,人已死去多时。 武凤楼一股怒火直撞顶梁,不敢移动尸体,只默默视道:“大伯,你为我家尽 到了心,俺武凤楼忘不了你。”祝祷已毕,转身赶奔内书房,老远见房内灯光明亮。 隔窗望去,常省时还在书架案头乱翻不止。武凤楼明知此非善地,理应早早退出, 但对少年书生的来历、宗旨,总想弄个水落石出,以决定应对之策点。 计算了一下时间,活捉常省时带出城去,还来得及。遂一飘身,来到内书房门 前,左瞻右顾,确信无人守护。右脚点地蹿了进去。等常省时发觉身后有人,没容 他回过身来,武凤楼已按住了他的肩间,低声叱道:“不要动!哼一声我活劈了你。” 说着话,迅速封闭了常省时的几处穴道,右手一提,刚想出门上房而去,猛听 一个干哑的嗓音道:“朋友,你怎能逃出我们小爷的神机妙算。” 武凤楼心头一颤,知道中了那少年书生的“垂钩钓鱼”之计,已陷入敌人的包 围之中,虽然确信自己的一身武功可以自保,但离天明仅有一个更次,稍有不慎, 必落虎口无疑。由此看来,更知那少年书生必非泛泛之辈。 心下一狠,左掌猛击常省时的天灵益,结果了这个助纣为虐之徒,抖手抛出房 去。随即右掌一挥,震开了窗户,一个“乳燕穿云”,跳出内书房,双脚尚未落地, 一股劲风已从右侧袭到。武凤楼一个“惊鹿回顾”,铁掌陡翻,硬接下了这一掌。 只听“啪”的一声,武凤楼身子竟被震出一丈多远才落下地来。 举目望去,偷袭自己的正是那个瘦削的黄衫老者。这时,那人也被武凤楼的一 掌展得往后退了一大步。武凤楼知道遇上了劲敌,刚想借机逃走,猛听身后一个又 尖又细的嗓音冷冷说道:“朋友,你走不了啦!” 武凤楼斜跨了一步,扭头看去,东墙下站着那个胖如圆球的黄杉老者,正好形 成前后夹攻之势。知道绝难走脱,使朗声说道:“凭二位的身手,也算是江湖上有 头有脸的人物,竟然埋伏偷袭在前,前后夹攻于后,岂不贻笑江湖。” 那胖老者嘿嘿一笑说:“小子,看你不出,一个官宦人家的贵公子,竟练成了 这么一身武功,实属难得。告诉我,你师父是谁?属何门派?” 武凤楼因自己的冤家对头是一人之下,亿万人之上的九千岁魏忠贤,怕给师门 带未巨大的灾难,出手之间,绝不露本门心法。所以,这一胖一瘦两个黄衫老者虽 属江湖上的顶尖人物,也未看出武凤楼的师承渊源。 武凤楼见问,哈哈一笑道。“想问小爷的师门,你还不配。” 胖子面色突变,厉声喝道:“小辈,你想找死!” 武凤楼哈哈一笑道:“我还不想死得那么早。” 黄衫胖子气得浑身乱颤,双掌徐徐上提,浑身肌肉隆起,刚想奋全力一击,瘦 黄衫老者突然说道:“老二,停一下再收拾他。” 胖老者闻言,果然慢慢地垂下了双手。瘦老者沉声续道:“小子,算你胆大, 你竟敢顶撞我们哥俩。看你身手不凡,必是师出名门,难道你没有听说过‘裂石开 碑掌’吗?” 武凤楼闻言,陡然一惊。他早听师父白剑飞说过,裂石开碑掌是昆仑派的内家 绝学,门下有亲兄弟二人。老大夏侯耀武,人称“铁指裂石”;老二夏侯扬威,人 称“单掌开碑”。 兄弟二人在武林中享有盛名,厉害非凡,如今,这夏侯双杰竟甘心作为那少年 书生的随从传卫,那少年书生的身分更加可想而知了。 武凤楼知道自己绝对对付不了这夏侯兄弟,但又不甘心示弱,只得冷冷说道。 “二位前辈的大名,小可久有耳闻。但今日已势成骑虎,说不得只有冒犯两位了。 你们是一个一个地来,还是一齐上?我接着就是了。” 武凤楼尽管内心非常紧张,表面上还是谈笑自若,不能不令“铁指裂石”夏侯 耀武暗暗佩服。他虽然奉命捉拿武凤楼,但以自己弟兄二人的威名,总不能一拥齐 上。当下,冷然一笑说:“朋友,象你这样的年龄,胆敢在夏候双杰面前叫阵,冲 着你这份胆气,就不能不令老夫心服。你只要能接下我三掌,我就放阁下逃走。如 何?” 武凤楼天生傲骨,宁折不弯。明知身上有伤,硬接三掌必有凶险,可是也不能 不尽力一拼。遂冷冷说道:“多蒙关照,请老前辈出招。”说罢,迅即全神戒备起 来。 夏侯耀武喝了声:“小心了。”声出掌发,一掌向武凤楼的左肩拍来,掌力沉 重,确非等闲。武凤楼纹丝不动,静观对敌。果然夏侯耀武拿到半途,突然改为按 向武凤楼的左乳。 武凤楼待掌已迫近,猛变前脚为后脚,挥掌迎去。 两掌一合,武凤楼顿觉一股大力压来,被震得连退三步,方才拿桩站稳。夏侯 耀武也不得不后退了一步。他虽知武凤楼功力很好,总认为他年轻毛嫩,即使他出 娘肚皮就练武功,又能高到哪里?刚才窗外偷袭只用了五成力道,哪知这一掌提到 了七成功力,却只把武凤楼震返三步,而自己也后退了一步,不由得脸上一红,原 式不变,右手一划,左掌骤然向武凤楼右边太阳穴猛击过去,这一掌足足用上了九 成功力。 武凤楼一咬牙,右掌再次迎出,一击之下,竟被震出七八尺远。身躯摇晃,几 欲跌倒,五处箭伤全溢出了鲜血。 夏侯耀武一声狂笑,陡地将力道提足十成,打算把武凤楼置于死地。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西厢房上有人呸了一声:“夏候老儿,你怎么竟欺 负一个初出道的后生小辈?真不害臊。” 话未落音,两个庞大的东西,分别向夏侯耀武和夏候扬威打来。二人忙不迭同 身躲开,凝神一看,原来击向他二人的竟是两具尸体,落在夏侯耀武眼前的是三魔 孙三元,落于夏侯扬威身前的是五魔周五魁。 在夏侯弟兄微一怔神的当儿,武凤楼的身边已出现了一个矮小的人影,低喝了 一声:“还不随我快走。” 武凤楼一看,原来是矬金刚窦力现身相救,急忙强忍巨痛,凌空拔起。 二人刚蹿上正房,武凤楼想要头前带路逃出武府,矬金刚窦力急切地说道: “孩子,你快躲入假山北边小洞。” 武凤楼知挫金刚窦力人很精细,此言有因。自己幼小时的府第,岂有不熟悉之 理?忙一头钻入小山洞中。 这时,夏侯双杰正好追了过来。武凤楼正怕引起夏侯兄弟的怀疑,就听窦力怪 吼一声,“楼儿快走,我打发这两个不开眼的老小子。”话未落音,假山旁已飞起 一条黑影,一掠之下,向东逝去。 武凤楼知道,那是狗屠户位方的移花接木之计,但不知如此安排,究属何意。 心神未定,铁指裂石夏侯耀武已哈哈一笑说:“我道是谁有这么高的身手,原 来是窦二侠。你可知,你放走的可是钦差要犯。朝廷怪罪下来,你承担得起吗?” 矬金刚嘿嘿冷笑道:“夏侯耀武,你不要大言吓人,我窦力可不是吓唬大的。 什么钦差要犯?你们的主子也不过假传圣旨,谋害忠良。别人怕他,二大爷我可不 怕。况且,俺哥儿俩都是一身一口,浪迹江猢,你又能其奈我何?二大爷今天倒要 称称你们的裂石开碑拿到底有多大分量。” 话未落音,身躯已然扑近,双拿一合一分,两只怪掌一拍右肩井,一砸太阳穴, 掌风凌厉,呼啸有声。 夏侯耀武焉敢存丝毫轻视之心?身躯一坐,马步一稳,刚想使出全力猛接这两 掌,哪知矬金刚矮小的身形猛然一回,不击夏侯耀武,反而向单掌开碑夏侯扬威突 袭过去。 单掌开碑猝不及防,哪敢硬接?随即“斜接单鞭”,顺式就闪。 哪知矬金则根本无较量之心,逼得二人手忙脚乱唯图自保之后,窦二侠一声轻 啸,已飞上东厢房顶,一闪不见。直气得夏侯双杰骂不绝口。 武凤楼心头一热,知道窦、位二人为救自己,用心良苦。不然,以自己重挫之 身,绝不会逃出夏侯双杰之手。同时,也被矬金刚的怪招逗引得几乎笑出声来。但 见夏侯兄弟只骂不追,也知他们是怕中了矬金刚窦力的道儿。 武凤楼刚想向小洞钻去,忽听一个清朗的声音厉声责道:“人家已经走远,光 骂大街,顶什么用……”听声音甚熟,注目一望,只见从正厅左侧,脚步潇洒地走 过来一个年轻的书生。 谁?正是众人呼为小爷的翩翩少年。 武凤楼正在惊愕不已,猛见夏侯弟兄抢步上前,弯腰搭躬,齐声说道:“属下 无能,致武凤楼漏网,甘愿受责。” 那少年书生微微一笑道:“夏侯侍卫,尔等确信武凤楼已经逃走了吗?” 武凤楼一听,不由得暗暗心惊。夏侯耀武恭敬地答道:“分明是矮鬼窦力横插 一腿,让那姓武的小子乘机逃脱了。” 那少年书生手中折扇“啪”地一合,脸色也阴沉了下来,说道:“怎么?你连 我的话都不相信了?” 夏侯耀武陡然一震,单膝点地,连声说道:“属下愚顽!属下该死!”那书生 将折扇一挥,夏侯耀武连忙站过一旁,恭身侍立。 那少年书生有意无意之间向假山方向扫了一眼,面容又和缓了下来,和声说道 :“夏候双卫,你们的对手也太强悍狡诈,你又心存轻敌,故而铸成大错。看在你 弟兄二人一向忠心效力的份上,这一次失招,我不怪罪。我倒在看看武凤楼这个初 上跳板的江湖后辈,如何能逃出我的手心!” 说到这里,突然面容一凉,用手往假山一指说:“如果我没有看错,假山内藏 着的人,可能就是身带箭伤、无力逃走的犯官之子武凤楼。” 这句话一出口,恰似晴空霹雳,石破天惊。夏侯耀武、夏侯扬威二人迅即点脚 纵起,飞身上了假山。那少年书生身后的八名侍卫,也“二龙出水”式包抄上来。 天马 扫描 allforu OCR 旧雨楼独家连载 转载时请保留此信息 ----------------------------------------------这家伙很懒,什么都没有留下。 发贴时间: 2003-9-16 20 :57:00 maizideyanse 等级:别师下山财产:经验:魅力:门派:无门无派注册:2003-8-8文章:9 鉴定:北京北京医药大学 多谢! 发贴时间: 2003-9-16 21 :20:00 snowoak 等级:别师下山财产:经验:魅力:门派:无门无派注册:2003-9-17 文章: 1 鉴定:北京北京航空航天大学 thanxthanx 发贴时间: 2003-9-17 9:34:00 fisher 等级:别师下山财产:经验:魅力:门派:无门无派注册:2003-9-17 文章: 2 鉴定:上海市 谢谢“大眼睛”侠士。 有什么工作我可以帮忙做的吗?希望能够快点看到此书完整部分。 发贴时间: 2003-9-17 11 :52:00 大侠龙卷风 等级:别师下山财产:经验:魅力:门派:OCR 小组注册:2003-9-17 文章: 1 鉴定:广东省 是啊!N 年前看过了一些,很想看完它!!! 发贴时间: 2003-9-17 18 :48:00 cx9247 等级:别师下山财产:经验:魅力:门派:无门无派注册:2002-7-10 文章: 7 鉴定:★未知数据36★ 你扫描的云中岳先生的< 剑影迷踪> ,为何只有29章,我很想看后面的内容, 请快些,好吗?!! 另外,云中岳先生还有什么新作品,可不可以快些上传? 发贴时间: 2003-9-17 22 :21:00 本主题贴数6 ,分页: [1]跳转论坛至……╋阁之珍品-主食 ├≡独家OCR 贴文区≡├≡武侠OCR 转载区≡ ├≡OCR 交流区≡╋阁之珍品-原创 ├≡原创 玄幻≡ ├≡原创武侠≡╋阁之战品-磨牙 ├≡资料区≡ ├≡观岚亭≡ ├≡ 黄易专区≡ ├≡云中岳专区≡ ├≡司马紫烟专区≡ ├≡还珠区≡ ├≡温古 知心区≡ ├≡司马翎专区≡╋阁之辅品-笑颜 ├≡龙门客栈≡ ├≡影 视交流≡╋阁之甜品-正气 ├≡啄木鸟领地≡╋阁之管理-限制 ├≡论坛机密 区≡ ├≡内部贴文区≡ ├≡基金专区≡├≡更新专区≡ ├≡书评FM≡ ├追 忆大唐* 快速回复:五凤朝阳刀 第一部第三回冯家文(大眼睛精校版)顶端内容 HTML标签:允许 UBB标签:允许贴图标签:允许Flash 标签:不可用表情字符 转换:允许上传图片:允许最多500KB 邮件回复显示签名 [Ctrl+Enter直接提交贴 子] 锁定 |解锁 |删除 |移动 |固顶 |奖励 |惩罚 |发布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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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乳燕凌空”轻身腾起,轻轻落于大厅之上。见天窗已被揭开,未及细想,飞身掠 下,伸手一按横梁,隐身在幕帷之中向下窥望。 只见那少年书生正端坐公案后面的虎皮交椅上,昆仑双杰夏侯耀武、夏侯扬威 兄弟二人分侍两侧,其余锦衣卫士静悄悄地两厢护卫。正厅中虽寂静无声,但一股 子肃杀之气却是咄咄逼人。 武凤楼不由得暗暗一凛,明知那少年书生是奉了奸宦魏忠贤之命,前来查搜先 父所搜集魏阉的罪证而来,怎么会午夜深宵在巡抚行正厅设立公堂? 正自狐疑,猛见一个旗牌模样的低级武官抢步进了正厅,单膝点地,说:“禀 小爷,人犯带到。” 武凤楼一听,不由得暗暗后悔。他开始时,只是想进入正厅察看一下动静,立 即逃出去找到恩师请示机宜,所以点那二人的穴道时出手很轻。如果在正厅停留的 时间一长,那守卫厅后的二人必会醒转,很快便会引起轩然大波。有夏侯兄弟在此, 自己要想安然退出,已不可能。更何况自己以带伤之身,难堪恶战呢。马上就走, 又不知带来的人犯是谁? 正拿不定主意,忽听那少年书生沉声喝道:“带上来!” 紧接着,一阵杂沓的脚步之声,四个兵了押来一个犯人。武凤楼只看了一眼, 不由得浑身一抖,好象掉进了万丈冰窟。原来,那人犯竟然武凤楼的生身母亲武夫 人。不知怎么,却在去金华的路上被人截了回来,落入魔掌。 只见武夫人缓步从容地走进正厅,凛然说道:“老身是朝廷命妇,不知身犯何 法,你们竟敢私自拘捕?” 那少年书生微微一笑说:“武夫人,你是诰命夫人,随武大人宦海浮沉数十年, 自然懂得‘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武伯衡欺君罔上,结党营私,颠倒黑白,密谋 暗害九千岁,现已畏罪自裁。九千岁念同僚之谊,法外施仁,只要武夫人招出武伯 衡生前和谁同谋,并交出奏折手稿,不光赦免你和令郎武凤楼的应得之罪,还会给 你们母子二人一条生路。如若顽抗不交,别说下官我,就是九千岁他老人家也无法 庇护你们母子二人。” 武夫人听罢,微然一笑说:“先夫之死,你们虽处心积虑,做得隐秘,岂不闻 司马昭之心尚为路人所知,何况魏忠贤之奸谋已昭然若揭,先夫岂能冤沉海底?你 不用威吓,老身早想随先夫于地下,以侍晨昏,岂仅一死!”说罢,稳坐椅上,闭 目不睬。 武凤楼见母亲大义凛然,临危不惧,慷慨陈词,砭砭斥贼,有母如此,深感自 豪。哪料到那少年书生陡然面色一变冷冷说道:“武夫人真不愧出身名门望族,果 然唇枪舌剑,诡辩有术。不过,我告诉你,犯官武伯衡凭空捏造的那份底稿我是志 在必得。 别说你是个风烛残年的老妇人,就算你是铁打铜铸的金刚,我自有法把你焚化 磨明。你总该知道‘三木之下,何愁不得’吧?“ 武凤楼听到此处,不由得炸开当顶,走了一股子凉气。知那少年书生意狠心毒, 要用非刑逼供。刚想飞身而下,不料右肩一紧,已被人一把扣住。 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左手一扬,还没有把真力吐出,忽听那人附耳低语道: “不准莽撞。” 武凤楼心中一喜,原来阻止他的不是别人,正是五岳三鸟排行第二的连云苍鹰 白剑飞。 武凤楼一见师父来到,哪里还敢乱动?再向下一看,那个旗牌官模样的武官一 挥手,四个兵丁已有二人各抓了一把鸭嘴棍在手,另外两名兵了拿过了钳子,往地 上一撂,武凤楼心胆俱裂,五内如焚。猛觉师父按在肩头的手掌微微颤抖,知道老 人家也很激动。为了大局,只得强忍悲愤,向下看去。 见那少年书生还是微微笑着说道:“武夫人,你偌大年纪,何苦以身试刑?依 我良言相劝,还是交物招供为好。” 武夫人冷哼一声说:“小贼不要猫哭老鼠——假慈悲了,老身甘愿受刑。” 少年书生“啪”地一拍公案,两个兵丁猛向武夫人扑去。眼睁睁一个年过半百 的诰命夫人,就要惨遭非刑之灾。武凤楼实在忍无可忍,就想挣脱师父之手,扑下 去拼命相救。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正厅外忽然传来了一声轻脆的呼喊:“郡主到!” 那少年书生一挥手,阻止了扑向武夫人的两名兵丁,嘴中吐出了一个“请”字。 当他立起身来离开公案之际,魏银屏一身素服,已带领贴身四婢跨进了大厅。 武凤楼做梦也想不到,魏银屏以郡主之尊,竟然会午夜深更来到巡抚衙门。他 和魏银屏之间的恩恩怨怨,错综复杂,难理难分。所以,魏银屏的突然出现,以武 凤楼的聪敏机智,也不由得茫然一怔。 这时,耳中传来了那少年书生清脆的笑声:“哟,屏妹深宵来此,有何贵干?” 就见魏银屏冷然一笑,说道:“侯大人,你虽是贵为武官正一品的锦衣卫总督, 但你的职责范围可不在此地。家父虽然去世,在朝廷没有另派员来之前,两江水陆 提督的印信理应由我执掌,所有一切地面上的事务,自然归我代理。今夜总督大人 抓捕人犯,开堂审讯,连个招呼都不打,你把我这个代理两江水陆提督置于何地呢?” 魏银屏这番话一出口,惊得武凤楼身心皆颤,心中猛然一动。扭头一看师父, 见白剑飞赞许地点了点头。直到这时,武凤楼才知道师父通过矬金刚窦力,令自己 留下来的真意。 原来,武凤楼对那少年书生的出身来历,丝毫不摸底细,连久走江湖的狗屠户 位方也一无所知。今日一听魏银屏之言,才知道那少年书生是女扮男装的锦衣卫总 督侯国英。这侯国英的师父铁扇追魂于和,师娘河东狮阎秀英,是武林中一对出名 的魔头。 侯国英今年二十四岁,所用一把追魂扇,长约二尺八寸,精钢打制,有三十四 小股,两大股,共计三十六股,合三十六天罡之数。内含三十六根追魂毒钉,见血 封喉,厉害绝伦。 两根大股是红毛铁所造,切金断工,锋利无比。江湖人无不畏之如虎,素有女 魔王之称。这还不说,特别是她的出身更为特殊。她母亲客氏,是当今万岁天启皇 帝的奶母。 天启登基后,封客氏为圣泉夫人,在大内建造圣泉宫供其居住。这圣泉夫人丰 姿聪慧,颇具机谋,经常代天启批阅奏章,干预朝政,被一些正直之臣戏称之为二 太后。 侯国英二十岁时,就被天启封为锦衣卫总督。她又是魏忠贤的义女,内仗母亲 之势,外托魏阉之威,兼之骄横阴狠,身任要职,满朝文武莫不避之如虎。 她自幼爱穿男装,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一毫女孩气息,加之眼高于顶,瞧不起世 俗男子,虽不断有五公大臣之子、当朝权贵之后托媒说合,她不光嗤之以鼻,不假 辞色,弄不好招来杀身之祸。所以,虽已花信年华,尚是小姑独处,就是其母圣泉 夫人也拿她没法。今晚机缘凑巧,郡主魏银屏一声“侯总督”,才提醒白剑飞和武 凤楼师徒二人。 武凤楼心中暗想:怪不得堂堂昆仑双杰竟甘心俯首,充任护卫。今日,魏银屏 当着众多司下,如此顶撞女魔王侯国英,武凤楼不禁为之暗暗担心。 侯国英乍听之下,果然粉面一沉。 不过,她到底是和魏银屏从小一块长大,感情亲睦的干姐义妹,加之又年长几 岁,看在干爹魏忠贤的份上,也不能马上翻脸。遂宽容地笑道:“屏妹,你怎么和 我打起官腔来了? 我亲奉义父之命,专程前来办此机密之事。你又在执丧期间,不得已从权办理。 还有什么不妥吗?“ 在侯国英想来,魏银屏虽然娇纵成性,可是,只要抬出魏忠贤这块金牌,就一 天云雾皆消。她哪里知道魏银屏和武凤楼之间的恩恩怨怨呢? 不料,她的话刚一落音,魏银屏已寒着脸说道:“总督大人,你身为锦衣卫首 脑,常常出入宫廷,对朝廷法度,比我清楚。不通过地方官员擅自抓人、审讯,算 不算私自拘捕,私设公堂?如真的奉我叔父之命,请拿出内阁公文。否则……” 侯国英只是遵奸宦魏忠贤口谕而来,一无朝廷圣旨,二无内阁公文。魏银屏这 一较真,倒把她弄得张口结舌,举止失措起来。哪知她稍一迟疑,魏银屏已对贴身 四婢喝道:“速将犯人带回提督府。” 四婢应声而出,不容分说,将武夫人带出巡抚正厅。追云苍鹰白剑飞一扯武凤 楼,师徒二人从天窗退了出来。 白剑飞在前,武凤楼在后,轻点巧纵,飞身出了巡抚衙门,直奔六和塔疾驰。 到了塔上,只见狗屠户位方和矬金刚窦力,正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说话。一 见二人进来,那少年恭恭敬敬跪在白剑飞面前说:“侄儿李鸣给二叔叩头。” 白剑飞虽愁绪满怀,一听说这孩子是李鸣,也不由得脸上一阵喜悦,“哟,你 就是小个子的宝贝徒弟,人称缺德十八手、又叫人见愁的那个坏小子?” 武凤楼一听,不由得就是一愣,暗暗埋怨道:师父怎么越老越不自尊了,竟然 跟一个后生晚辈开起玩笑来了。正想着,忽听师父叫道:“楼儿,这是你矬二大爷 的徒弟李鸣,过来见见。” 武凤楼刚跨出一步,李鸣已双膝点地,口称:“大哥,小弟有礼。” 武凤楼连忙跪下还礼,二人对拜了三拜,一齐起来。猛听狗屠户位方“扑哧” 一笑说:“怪不得人家说武大郎玩夜猫子——什么人玩什么鸟。凤楼这孩子也只比 鸣儿大上两岁,不光软、硬、轻三功都已登堂入室,就是内家功夫先天无极真气, 也有很高的造诣。你个矬鬼自己不成材,教的徒弟也是这样的德行。你们真是一对 难师难徒。” 矬金刚听罢,不仅不气,反而哈哈大笑说:“狗屠户,你小子懂得个屁!李鸣 这孩子,别看我只传了他十八手,江湖上已是赫赫有名、扬扬有声的人见人愁…… 我要是传他三十六手,那还不神见神愁?我要是传他七十二手,岂不是天地俱惊, 神鬼皆愁了?” 白剑飞笑骂道:“没见你小个子这样老没正经的,在晚辈面前净耍贫嘴。” 二位老侠说骂了一阵,狗屠户才问起夜探巡抚行之事。 白剑飞的脸色随着狗屠户的询问,渐渐沉重下来,遂沉声答道:“果然不出我 之所料,那少年书生正是那个号称江湖第一女魔头的锦衣卫总督侯国英。且别说她 身分特殊,手握兵权,就是她那一身武功,也是深不可测。再加上一把切金断玉巧 放暗器的宝扇,我自问没有胜她的把握。 我掌门师兄萧剑秋多年不入江湖,只有小师弟江剑臣才是侯国英的克星。可他 只身单剑隐迹黄山,一时无法寻觅,如之奈何?武夫人虽被魏郡主救定,毕竟没出 候国英的魔掌。如不马上救出,必遭凶险。“ 白剑飞说到此处,沉吟起来。狗屠户、矬金刚也闷闷不语,武凤楼更是急得手 足无措。 忽然,缺德十八手李鸣脸色一正,叫了一声:“二叔,小子倒有一计,保险武 大哥能战胜女魔王侯国英。” 这句话一出口,三位老侠一齐以询问的目光,专注地盯着人见愁李鸣。又听他 嗓音清亮地续道:“西湖灵隐寺藏经楼上,有一口镇寺宝刀,名曰销魂刀。此刀乃 魏文帝曹丕所炼,刀长三尺八寸,一面是五只飞翔的彩凤,一面是一轮滚滚红日。 这把刀切金断玉,锋利无比。只要把销魂刀借到手,凭武大哥一身先天无极派 的功夫,虽无绝胜把握,总可以应付。我和师父救伯母,白二叔在外边接应,有了 这口刀可以削断镣铐,就万元一失了。“ 众人一听,李鸣这小子,年仅十六,竟然考虑得如此周到。孰不知李鸣的父亲 李精文任江南按察使,李鸣出身宦门,不仅饱读诗书,且对官场一切非常熟悉,所 以胸有成竹,谋略超人。 追云苍鹰白剑飞为难地说道:“灵隐寺方丈瑞雪大师,和咱们素无交往。况且, 藏经楼主瑞雪方丈的三师弟瑞云,有独臂如来之称。罗汉堂首座是瑞雪方丈的二师 弟瑞昌,三人都是佛门中有名的高僧。销魂刀又是灵隐古刹的镇寺之宝,他们岂肯 轻易外借?如果有掌门师兄在此,或许能成。我们这些人前去借刀,岂不是自讨没 趣?” 李鸣笑嘻嘻地说道:“二叔不要忧烦。小侄不才,愿陪武大哥前往。如借不来, 召愿受责。” 白剑飞怪眼一翻,说:“口说无凭。” 李鸣看了自己的师父一眼,矬金刚当即答道:“我愿作保。” 白剑飞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强敌当前,小个子你开什么玩笑?” 矬金刚窦力哈哈一笑说:“白二弟,你别瞧不起我这宝贝徒弟。论武的,他有 我独门秘传的缺德一十八招;论智谋,那真是韬略过人,智计百出。他既愿去,你 就放心好了。我敢保险,销魂刀谁能拿到。” 白剑飞虽半信半疑,可是为救燃眉之急,不得不答应一试。 吃罢早饭,李鸣出去转了一圈,弄回个包袱,武凤楼取开一看,里面是两身文 生衣帽,可知兄弟想得周到。二人分别换好,都是一身青衫,方巾便履。武凤楼是 面如冠五,丰姿挺秀;李鸣则是方面大耳,富贵雍容,俨然是一对儒林秀士。二人 辞别了三位老侠,向灵隐寺赶去。 追云苍鹰白剑飞到底是放心不下,也换了件衣衫,假装游湖香客随后跟去。 到了灵隐寺,见李鸣、武凤楼二人,正和灵隐寺的知客僧人广亮谈话。 只听广亮道:“二位小施主作怪,你们要见的都是贫憎的尊长,平常是不会外 人的。况且,两位小施主又不说明为了何事,贫僧实不敢通禀。” 白剑飞在心中暗暗埋怨李鸣道:“我说刀不好借,你小子偏吹得天花乱坠。现 在别说借刀,就连这佛门三僧你也见他不到。”正想示意二人别再多作口舌之争, 速速返回,另行计议,忽见李鸣把脸一寒,随手从袋中取出一个很大的牛皮信封来, 向广亮面前一送,沉声说道:“凭这个,我要立时会见你们的藏经楼主瑞云大师。” 白剑飞再一看广亮,见他面容陡然一变,放低声音道:“两位施主随我来。” 说罢,头前引路,领着二人进了山门,向东边月亮门走去。 白剑飞因为离得远,不知李鸣玩的什么鬼招数,不由心中一急,故意咳嗽了一 声。武凤楼转脸见是自己的师父,忙着打了一个手势。意思是请他放心。白剑飞心 中虽然略定,但是不能拿准,只好在外边假装游览,以观动静。 原来,武凤楼见知客僧广亮一再拒不代禀,心里也认为想见这佛门三僧根本无 望。不料李鸣突然从袋中掏出一个很大的牛皮信封来,一角竟盖着一颗江南按察使 衙署的鲜红大印。 须知,明清两朝的按察使就是一省的司法最高长官,相当于现在的省高级人民 法院院长,主管一省的司法事务。 李鸣和武凤楼本来人长得仪表非俗,又都是宦门子弟,仪表万方,举止不凡, 而且穿的都是儒巾青衫。广亮不知他们奉按察使之命来灵隐寺有何重大事务,哪里 还敢再拦? 所以,才小心翼翼地领二人进了山门。 武凤楼走进山门一看,不由得暗暗点头,这灵隐古刹真不愧是佛门圣地,殿堂 雄伟,庭院整洁,古树参天,庄严肃穆,僧众来往匆匆,井然不紊,寂无人声。 过了月亮门,只见前面现出一座三层灰色砖石结构的楼房。二人随即在楼外站 定,知客僧广亮走了进去。 不多时,随着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台阶上已站着一个年近花甲的老年僧人。 只见他面容清瘦,身高八尺,一领鹅黄色袈裟,左边空着一个袖管。武凤楼心中一 凛,知道面前这个老年增人就是灵隐三增中的独臂如来瑞云大师,忙着想躬身施礼, 不料李鸣已抢步上前,傲然说道:“在下李鸣,奉家父按察使李大人之命,前来晋 谒瑞云大师。” 武凤楼不由得一气,心想:咱们是有求于人家,你怎么能这样狂傲?果然见那 老僧冷冷地说道:“贫僧乃方外之人,与世事早已无缘。不知李公子来找老衲有何 见教?” 武凤楼心里想:糟了!我看你怎么向人家张口借刀? 哪知李鸣缓声而重浊地道:“大师虽系世外高僧,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灵隐宝刹尚在朝廷法度之内吧?家父虽是朝廷的司法官吏,对大师一向颇为尊重, 怕手下人出言冒犯,才令在下来此,大师莫非不想接待吗?” 好李鸣!确实是舌利如刀,一番话说得瑞云大师心头一凛。须知,他再是出家 高僧,可李精文乃是一省司法大员,他又不知李鸣为何而来,所以一凛之下,话头 也软了下来:“李公子到底何事而来?请当面明言。” 武凤楼认为李鸣必定叙明来意,婉言借刀。哪知人见愁李鸣却单刀直入地说: “闻听人言,贵寺的销魂刀悬在藏经楼上,不知是否?” 由于李鸣凛然端坐。猛然动问,瑞云大师不明何意,匆忙之下,竟点头应道: “是悬在此楼。” 李鸣的脸冷冰冰地能刮下一层霜来,沉声说道:“此刀竟然还在!瑞云大师, 你不会说谎吧?” 瑞云大师更加入五里雾中,呆了一下说:“此刀确实悬在藏经楼。不知小施主 因何有此一问?” 李鸣看也不看瑞云大师一眼,斩钉截铁地吐出四个字:“取来我看。” 瑞云大师确实叫李鸣给蒙住了,当下不暇思索,登上楼去。 直到这时,武凤楼才回过味来,他知道凭自己和李鸣这两个江湖上的无名后辈, 别说借刀,就是要瞻仰瞻仰,也恐怕难得一逞。现在李鸣以江南按察使公子的身分, 又手持密函,出其不意,竟然把这个佛门高僧蒙了个严严实实,真格地去取销魂刀 了。 不过,刀虽能取来,要公然携走,人家岂能答应?难道说真能把刀一骗到手, 就来个霸王硬上弓,持刀硬闯?可是合二人之力,能逃脱灵隐三僧之手吗? 武凤楼正在反复思考不定,那瑞云大师已恭恭敬敬地双手捧着一口宝刀,从楼 上走了下来。李鸣煞有介事似地面容一肃,向那口宝刀深深打了一躬,然后伸出双 手,异常严肃地接了过来。 武凤楼一看,这口刀连鞘长足有四尺,刀鞘上满是龟纹,越发显得古朴异常。 李鸣一按绷簧,猛听一声轻啸宛如龙吟,刀一出鞘,挥若闪电掠空,两道光华,耀 眼夺目。知确是销魂刀无疑,一回手插刀入鞘,转手递给了武凤楼。 武凤楼接刀在手,正不知如何是好,只见李鸣对着瑞云大师先是深深一揖,紧 接着双膝点地,郑重其事地磕了三个头。这一来,可把瑞云大师给弄糊涂了,忙着 扶起了李鸣,双掌合十说道:“施主为何行此大礼?折煞老衲了。” 人见愁李鸣这才把自己的来历及武凤楼是两江巡抚武伯衡之子,为了救母出狱 和替父报仇,特来请销魂刀一用等等详情,细说了一遍。最后说道:“小可深恐瑞 云大师不肯相借,才打着父亲李精文的旗号诓出刀来,实是万般无奈,请大师恕罪。” 说完,一拉武凤楼,二人又一同跪了下来。瑞云大师听了,气得三尸神气暴跳, 五凌豪气飞空,厉声说道:“李鸣,你竟敢如此戏耍老衲,诓骗我寺的镇寺宝刀! 若不是看在你父为官多年清正廉明,你师父师伯也是一代豪侠,我焉能饶恕于你。 现在依我佛慈悲为本,善念为怀,你把销魂刀速还给我,老衲放你二人出寺。”说 完,把手伸向了武凤楼。 武凤楼是何等人物,岂能蛮不讲理?刚想把刀交还,李鸣已横身在前,沉声说 道:“大师,亏你刚才还说慈悲为本,善念为怀。如今魏阉专权,残害忠良……我 武大哥为了申报父仇,急赴母难,恳请借刀一用,你尚且不允,哪里还有什么‘慈 悲’、‘善念’?实话告诉你,现在销魂刀已到了我们手中,不管你肯与不肯,俺 们是借定了。” 瑞云大师做梦也想不到,李鸣这个十六七岁的孩子,在自己这个三十年前就享 有盛名的佛门高僧面前,竟然如此放肆。当下,“哈哈哈”狂笑一声,傲然说道: “李鸣,刀虽被你们诓去,凭你二人之力,你觉得能逃出老衲之手吗?” 武凤楼一看事情要僵,刚想婉言陈情,不料李鸣也“哈哈哈”大笑了一声说: “瑞云大师,我李鸣虽不才,也是江汉双侠的门人,我要没有弯肚子,也不敢进你 这个镰刀铺。别说合二人之力以多胜少,我李鸣不干。就是一对一,我李鸣也不能 欺负你老弱病残。 你要是非动手不可,我也不愿占你的便宜,保险把一只手插在裤挡里,只用一 只手和你比划。不然,我就不叫人见愁了。“ 李鸣是出了名的缺德捣蛋鬼,一番话,差点没把个佛门高僧瑞云大师给活活气 死。武凤楼也觉得李鸣这个乱子闯大了,刚想阻止,就见瑞云大师面容一寒,两只 眸子陡然射出逼人的光芒。那一件又宽又大的鹅黄色袈裟,突然象被风吹似的膨胀 起来,俨然象一头被激怒的雄狮,不由得心头一震,怎忍李鸣为自己身遭凶险?忙 着一提真气,抢到李鸣前面。 在这一触即发的时刻,一个小沙弥快步走来,高声报道:“方丈驾到。” 亏得这一声险喝,才避免了一场殊死的搏斗。瑞云大师狠狠地瞪了他二人一眼, 快步迎了出去。武凤楼刚想埋怨李鸣,人见愁已低喝一声:“出去”,二人随即跟 在独臂如来瑞云大师之后,迎出了藏经楼。 只见一个须眉全白的老年僧人和一个六旬左右的青衫儒者并肩而立,两旁分别 侍立着十八个中年人。瑞云大师疾步趋至老和尚面前,口尊“掌门师兄”,合十为 礼,又和那老年的青衫儒者各施一礼。 老方丈瑞雪并不理会师弟瑞云。反而合十向武凤楼问道:“小施主就是两江巡 抚武大人的哲嗣了!” 武凤楼觉得瑞雪虽然满面慈祥,但却另有一种慑人心神的气魄,忙深深一拜答 道:“晚辈正是武凤楼。” 话未落音,老方丈己微微一笑说:“这真是大水淹了龙王庙——家人不认一家 人哪。” 说罢,用手一指老年儒生,“小施主,你大师伯在此,还不赶快见礼。” 武凤楼心头猛颤,抬头再仔细一看那老年儒生的长相、穿着、举止,果然与师 父平素所述的师伯一摸一样。这一喜确实非同小可,迅即双膝跪倒,刚叫了一声 “师伯”,已然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李鸣一听是萧剑秋,也早已一声不响地跪倒在武凤楼身后。原来,这老年书生 正是先天无极派掌门人,五岳三鸟之首展翅金雕萧剑秋。一见李鸣与武凤楼跪在面 前,吩咐了一声:“起来。”忙伸手拉起李鸣,上下打量了一遍说:“你就是最近 二年江湖上相传的缺德十八手人见愁李鸣?” 李鸣陪着笑脸说:“小侄不敢,那是旁人瞎唬。” 萧剑秋脸寒如冰,冷冷地斥道:“你小小年纪,竟然胆大包天,以小犯上,戏 耍佛门高僧,这还了得!看起来,我倒要替窦老二管教管教你了。” 李鸣是何等的聪明,见萧剑秋一面大声斥责,一面暗使眼色,心里早已雪亮, 故意装作害怕已极,连连向老方丈赔罪不已。 萧大侠见瑞雪脸上颜色稍有和缓,才向二僧抱拳拱手,微带征询的口气说道: “念李鸣虽然无礼犯上,可为友之心可嘉,能否请二位看在我佛面上,饶恕了他?” 瑞雪大师看了师弟瑞云一眼,尚未开口,瑞云大师早已抢先说道:“贫僧虽然 早已跳离红尘,但除暴安良尚属份内。只是这小子大言朗朗,目无尊长,要是让他 就这么把销魂刀拿去,则贫僧颜面何在?看在萧大侠的面上,软、硬、轻三功任他 自选。只要有一招胜我。销魂刀贫僧双手奉上,绝不食言。” 萧大侠一听,不由得一怔。心想:这秃驴真滑头。名义上是给我面子,其实是 给软钉子让我碰。凭李鸣的所学,和瑞云大师相比,岂不是相差天渊? 正想法措词,不料李鸣已笑嘻嘻地说道:“老前辈,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当 着老方丈和萧伯父,你可不要反悔。” 瑞云大师哈哈一笑说:“那是自然。” 李鸣道:“晚辈斗胆想和大师商量一件事。” 瑞云大师道:“可以。” 李鸣说:“晚辈有一把非常浅显的功夫。我练出来以后,只要老前辈你能照方 抓药。或者比葫芦画瓢,也来练上这么一下,我不光立即奉还销魂刀,还甘愿剃净 头发,在灵隐寺服苦役二十年。” 李鸣说到这里,众人不由为之一怔。又听他续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 果我练过了,你老人家练不上来,又该咋办?” 人见愁李鸣这番话刚一出口,可把萧剑秋和武凤楼爷儿俩给吓坏了,刚想出言 阻止,瑞云大师已抢口说道:“小子,不论什么样的功夫,只要你能练得出来,我 若练不出来,销魂刀不光借给你,我还许你永远不还。不过,你赌的削发出家,服 苦役二十年,我可怕你说了不算。” 李鸣一咬牙说:“你要不放心,我们各找保人如何?” 没等瑞云大师开口,老方丈已大声说道:“老衲愿为三师弟作保。” 在瑞雪大师看来,李鸣是非输不可。要说李鸣能练出来的功夫瑞云大师不能练, 就是三岁孩子也不能相信。他是气李鸣这小子太狂妄无礼,才挺身而出为师弟作保。 轮到李鸣时,萧剑秋和武凤楼爷儿俩都是默不作声,暗暗埋怨李鸣把话说得太 过太绝,恨不得把他狠狠揍上一顿才能解气,怎肯为他作保,自找其辱?武凤楼知 道准输,借刀既然无望,遂把销魂刀双手一捧,就想呈给老方丈瑞雪。 这时,李鸣突然一横身,一把将刀枪了过来,插在自己背后。 萧剑秋以为李鸣要耍无赖,背刀逃窜,气得浑身颤抖,怒喝了一声:“奴才你 敢!” 不料李鸣哈哈一笑道:“萧大爷,凭我人见愁能干那种下三滥的事么?咱爷们 是赢定了啦。”说罢,朝萧剑秋一挤眼,一打手势。 萧剑秋突然明白了,几乎笑出声来。他怕露了马脚,便大声说道:“我替鸣儿 作保。” 武凤楼不禁纳闷,怎么大师伯也跟着李鸣胡闹起来了? 这时,李鸣已一个前纵,回到瑞雪、瑞云二位大师面前,双脚不丁不八,二目 平视,冲着二位老和尚一笑,道:“光说不练是嘴把式,光练不说是哑把式。老前 辈请看,我这就练啦!” 话未落音,双臂一张,再两掌一合,“啪”,发出了一声轻脆的掌声。然后, “噗嗤” 一笑,看着瑞云大师说:“请大师照样练来。” 原来,李鸣是欺瑞云大师只一条胳膊,轻易获胜。 罗汉堂内,除去瑞云大师以外,都被李鸣这一缺德的怪招引得哄然大笑。瑞云 大师的脸色气得由黄转白,几乎背过气去。 萧剑秋刚想示意李鸣赔罪,人见愁李鸣已经端端正正地跪在瑞云和尚面前求饶 说:“小子我这点德行,岂敢和你老人家较量?但是为了武大哥救母事急,迫于无 奈,晚辈才出此下策。请老前辈饶了我吧。”说罢,眼巴巴地望着瑞云大师,武凤 楼连忙陪着李鸣跪了下来。 萧剑秋也一揖到地,连连求情。 常言道:“杀人不过头点地。”李鸣这小子的招数真绝,打哭引笑,软硬齐施。 瑞云“唉”了一声说:“算啦!冲着你小子这份机灵劲儿,老衲只得认啦!起 来吧。” 李鸣连忙叩头起来,道谢说:“大师好生之德,晚辈终生难忘。可救人如救火, 我们弟兄告辞了。”武凤楼也施礼告别,并拜别了掌门师伯,转身离去。 萧剑秋单独送了几步,看着武凤楼半晌,说道:“我闻人言,燕山八魔之师老 魔头虎头追魂燕凌霄也到了江南。你和他的几个徒弟已结下了不可解开的梁子。这 老魔亦正亦邪,护短异常,既来江南,必欲寻仇。再加上女魔王侯国英善会笼络人 心,必为其所用。 不过,依燕凌霄的为人,绝不会暗中下手,肯定要公开叫阵。我和你师父目下 又不好公开露面,你位、窦二位伯父皆非其敌。而且,他和虎跑山庄庄主草上飞孙 子羽有吻颈之交,必首二人之力为徒报仇。这是个很为棘手的问题。望你们能避则 进,否则也要小心应付。 我已通过武林中的同道向你三师叔发出密信,由他暗中护你。不过你三师叔虽 与你师父和我齐名多年,江湖上人大多只闻其名,未谙其人,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底 细。阉贼魏忠贤已托风流剑客晏田华,多次持魏阉亲笔书信聘请你三师叔去青阳宫 保他。必要时,我倒想叫他进入青阳宫卧底,以彻底查清奸宦虚实。 你今后要随时留意你二叔的行踪,切不可让他公开露面。前途凶险正多,鸣儿 今后不准再这么胡闹,以防树敌过多。你们走吧。“言罢,飘然而去。 武凤楼与李鸣得了灵隐古刹镇守之宝销魂刀,如虎添翼,精神大振,便相偕往 六和塔赶去。来到塔上一看,除去追云苍鹰白剑飞、狗屠户位方和矬金刚窦力三侠 外,又多了一个矮个子老头。 此人虽年近花甲,却鬓须如墨,浓眉环眼,威猛异常。 李鸣抢先欢呼了一声:“师伯”,跪拜下去。武凤楼知是江汉双矮的老大矮罗 汉窦觉,也紧跟着叫了一声:“伯父”,同时磕下头去。 窦觉不理会李鸣,一把拉起武凤楼,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冲着白剑飞笑道: “秃子,我真想不通,老天爷为啥处处都偏向着你?凭你这块料,竟然找了这么一 人中龙凤作徒弟。” 说到这里,又对武凤楼道:“令尊武大人乃朝廷栋梁,江南百姓的青天。如今 惨遭陷害,蒙冤九泉。拼着我这把老骨头不要,也要把令堂救出魔掌。 这杭州城钱塘、仁和两县所有捕快、牢头,谁不怕我老头子?我马上进城,先 查出令堂被押的地点,再接上里面的关节,今晚只要去两至三人,即可救出令堂武 夫人。现在,又有了这口宝刀,斩锁断铐,省事多了。“ 矮罗汉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主张,等武凤楼向他躬身道谢时,他已一个“燕子 穿帘”,从窗户中跨了出去。武凤楼暗暗赞佩老人家侠肝义胆,古朴热肠,年纪虽 老,身子还这么轻灵。 矮罗汉窦觉走后,武凤楼刚想向师父禀知借刀和见大师伯的经过,不料从塔下 上来了一个年纪和自己相仿的年轻人,冲着狗屠户位方单膝一跪,口称“师父”, 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双手呈给位方。然后才给白剑飞、窦力二人见礼。 武凤楼料到一定是狗屠户位方的心爱徒弟天山飞蝗凌云了。早听师父讲过,狗 屠户位方是太极门的传人,和先天无极派殊途同归。位方练的也是童子功,终身未 娶。凌云又父母双亡,爷儿俩虽是师徒,却亲如父子。 凌云的一口青铜剑深得太极门的奥妙,太极十二剑、奇门十三式已练得炉火纯 青,威猛难敌。为了使徒儿成名,狗屠户又把自己的独门暗器一百零八支飞蝗弩, 一并传给了凌云。 这一百零八支飞蝗弩只要打出,双翅展开,不走直线、上下左右迂回飞绕,令 人防不胜防。 特别是飞蝗的嘴内藏有一支钢针。宛如舌间,平时含在嘴内,只有打中人身时, 绷簧一动,舌头才吐出来。针分有毒无毒两种,真是“迎风展双翅,入肉才吐舌”, 实属厉害无比。武凤楼早已闻名,今日一见,果然雄伟矫健,堂堂仪表,忙拉着李 鸣上前见礼。一叙年庚,凌云小武凤楼一岁,长李鸣一岁,三小称兄呼弟,异常投 机。 就在三人互相问询的时候,狗屠户已把信看完,冷笑一声,交给了白剑飞。白 剑飞飞快地看了一遍,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叫道:“楼儿,你这去虎跑山庄告知草 上飞孙子羽,就说为师马上就到。” 窦力急道:“何人来书?何事这样匆忙?” 白剑飞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才把信中的内容向大家讲了一遍。原来,信是孙子 羽写给狗屠户位方的。大意是:燕山派老魔头虎头追魂燕凌霄,因有几个弟子死伤 在武凤楼等人手下,要和白剑飞师徒作一了断。因为武凤楼逃避侯国英的追捕,无 法寻找,知狗屠户位方和追云苍鹰白剑飞是至交好友,所以请位方代约白剑飞师徒, 三日内去虎跑山庄相会。 白剑飞想:今天晚上必须救出武夫人,而且人一旦救出,就得立即远走他乡。 可又不愿让燕凌霄、孙子羽耻笑,所以才当即立断,决定中午前去。 李鸣一听说叫武凤楼去虎路山庄下书,立即提出异议:“武大哥两次三番大闹 杭州,魏忠贤必得之面甘心,此番下书,他不宜前往。小侄情愿代劳。” 不料狗屠户位方却说:“虎头追魂燕凌霄是江湖上难惹的魔头,草上飞孙子羽 也是早已成名的武林豪杰。何况燕山八魔死伤多人,双方已势不两立。 这次下书看着简单,办来却难,既不能损我威风,又不要激怒对方,必须有胆 有识,才不致受他们凌辱。鸣儿机智有余,武力不足,请另考虑他人。“依位方的 意思,想叫自己的徒弟凌云前去。谁都知道,若论武功,天山飞蝗凌云比李鸣确实 高出许多,矬金钢窦力和追云苍鹰白剑飞也有些心动。 哪料李鸣却正色说道:“此去越是凶险,才越是非我不可。因为我能软磨、会 硬顶,保险不会给老爷子丢人。” 白剑飞闻言哈哈一笑道:“说得好!准你前去。” 李鸣辞别众人,匆匆下塔而去。窦力到底是师徒情切,站起来道:“这孩子顽 劣异常,别把事情闹大了。”说罢,径自追上前去。 狗屠户位方哈哈大笑说:“矮个子,你别沉不住气。我知你既怕燕凌霄,又怕 孙子羽,更不放心你那宝贝徒弟。我和他二人都熟,还是我带凤楼先走一步吧!” 白剑飞点头应允,位方便带武凤楼同往虎跑山庄而去。 从六和塔到虎跑山庄路虽不远,可游人很多。二人又不能施展轻身术,只得脚 下暗暗加紧。不大一会儿,已追上了人见愁李鸣,位方示意武凤楼不要与他招呼, 只是暗暗尾随着他前行。一直来到虎跑山庄之前,狗屠户和武凤楼借着前面一块直 立如笋的大石掩护,隐身观望。 只见李鸣大模大样地来到孙宅门前,大声叫道:“门上有人吗?”话刚落音, 门一响,从里面走出一个三十多岁的黑脸壮汉来。那壮汉斜着眼打量了李鸣一番, 寒声道:“小子,你找谁?” 武凤楼一听黑脸大汉口出不逊,心里话:要糟!李鸣向来连一句话的亏都不吃, 这一声“小子”,他岂能咽下? 不料李鸣不光没生气,反而笑嘻嘻地答道:“我受人之托,来找你们庄主。大 管家,劳你的大驾代为传禀一声,就说我不进去了,请你们庄主出来一趟,我只说 一句话就走……拜托!拜托!”李鸣连说了两个拜托,还深深作了两个大揖。 武凤楼心中暗暗纳闷,李鸣今天怎么了?他可是出了名的缺德鬼、人见愁,怎 么突然变成了个文雅公子?再一看时,那大汉可能因为张嘴就是“你小子”,而人 家反而大管家长大管家短,还连连作揖,觉得不好意思,对李鸣就有了几分好感, 刚想扭身去禀告庄主,李鸣又作了一揖说:“大管家,我可没见过你们庄主。劳你 老的神,到时点我一下,我这厢多谢啦。”说着,又是一揖。 武凤楼要不是忙着用手捂嘴,几乎都笑出声来。心想:好哇!这一次连“你老” 都带上了。知道李鸣必有鬼点子,但是不管怎么想,也猜它不出。回头一看狗屠户, 只见位方似乎也忍俊不住,瞪着两眼,咧着大嘴,饶有兴趣地盯着李鸣。 正看着,只见刚才进去的那个黑大汉从门内走了出来,他身后随着一个四旬左 右的中年秀士,五官清秀,举止潇洒,身穿白色长衫,脚登皂底逍遥履,透出一派 斯文之气。 另一人已六旬开外,身材修长,紫面长髯。一件古铜色大衫长仅过膝,白布高 靴袜子,足登福寿履。在他身后,紧跟着四个中年汉子。 武凤楼一眼已认出,左边的两个是九江见过的七魔郑七星与八魔王一川。不用 说,右边两人就是大魔赵大鹏与六魔吴六奇了。而且,那紫面老者必定是老魔虎头 追魂燕凌霄。正想和位方打个招呼,忽呼狗屠户低声告诉自己:“楼儿,那中年秀 士就是武林中素负盛名的草上飞孙子羽。那……” 话没说完,就听孙子羽问道:“小友奉何人之命光临敝舍,到此找谁?” 猛听李鸣结结巴巴地说道:“奉奉……奉位……位大叔……叔之命,来、来找 孙……孙子……”说到这里,结巴得越发厉害起来。 孙子羽眉头一皱说:“你莫躁,慢慢地说。” 李鸣咽了一下口水,又结结巴巴地道:“是我……我位……大叔,叫我、我来、 来找孙子……”说着说着,又结巴得说不下去了。 武凤楼知李鸣又冒坏水,假装结巴占孙子羽的便宜。再看孙子羽,白皙的脸庞 已气得通红,厉声喝道:“你到底找谁?” 李鸣也象很急,拼命地高叫一声:“我,我找孙子……我找孙子……我,我, 我找孙子羽!” 七魔郑七星怪叫一声:“二叔,这小子有鬼。我要剥下他的面皮,瞧瞧他是什 么东西变的。”话到人到,一式“横推八马”,一掌向李鸣的左乳打去。李鸣原式 不动,连马步都没站,松松垮垮地用左掌迎去。 郑七星身长力大,又是使足了力气,这一掌若要打实,李鸣左腕不断必折。哪 知,只见两掌突地一合即分,郑七星已惨呼了一声,右手乱甩,身躯陡颤。 武凤楼不由得暗暗奇怪。凝神一看,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原来李鸣一面结巴, 一面双手乱摇,趁人家不注意,两只掌内已分别扣了一支丧门钉。七魔这一掌正拍 在丧门钉上,右掌的掌心被丧门钉刺穿一洞,痛得他怪叫连声。 燕凌霄、孙子羽以及其他三魔立即围上前来,作势一拼。这时,猛见李鸣脸色 一变,突然口齿伶俐地喝道:“在下江汉双侠门下人见愁李鸣,奉位大侠之命,特 来告知孙庄主,先天无极派追云苍鹰白二侠随后即来赴约。”话一说完,转身就走。 火魔赵大鹏怪叫一声:“该死的小辈,哪里走!”身形微顿,已腾空而起,正 好欺近李鸣的右侧,暴喝一声:“打!”掌带风声,向李鸣右边太阳穴按来。 李鸣不慌不忙,等到掌至切近,嘻嘻的一笑,右手陡然一伸,说了一声:“缩 回你的爪子!”一支丧门钉真向赵大鹏的寸关尺刺去。 赵大鹏又气又怒,右手猛然一缩,左手掌又递了出来。李鸣抢得先机,早已一 个“斜插柳”转到赵大鹏右侧,手中丧门钉电射而出,等大魔发觉上当,暗器已到, 再想躲开,哪里还来得及!忙着拼命将头一甩,闪开要穴。就是那样,从耳边到髯 角,已被丧门钉划开了一道血槽,鲜血顺着腮边流了下来。 赵大鹏失利之下,情急拼命,双臂猛张,正要狂扑面上,忽听一个浑厚的声音 从李鸣身后传了过来:“鸣儿大胆!还不退下。”话未落音,白剑飞率窦力、凌云 二人疾步赶到。狗屠户位方也一拉武凤楼,一齐随了上去。 李鸣占尽了上风,乘机退到了追云苍鹰白剑飞身后。虎头追魂燕凌霄狠狠瞪了 两个徒弟一眼,和孙子羽一齐迎上一步。 孙子羽哈哈一笑说:“白二侠真信人也!请到舍下待茶。” 白剑飞身有要事,心急如焚。 一来因矮罗汉窦觉去杭州打通关节,还未归来;二来,今晚劫牢反狱营救武夫 人尚无着落,岂肯在此作无谓的逗留?遂朗朗一笑道:“白某素来爽快。劣徒武凤 楼为报父仇,被迫和燕山群雄敌对。一时不慎误伤了门下高足。我白剑飞再孤陋寡 闻,也知燕山主以一对虎头钩,七十二式黑煞掌威震武林。谁叫我的徒弟不开眼呢, 偏偏和燕山派结了梁子。 眼下燕山主亲自找来,我这个当师父的再窝囊,也只好拼着肉头撞金钟了。这 个事情不了结,孙兄弟你就是仙茶仙菜,我白剑飞也吞吃不下。你和燕山主是朋友, 向灯向火,我姓白的不怪你。可我徒弟可是官面上追捕的要犯,时间不多,请燕山 主划下道来,我们师徒舍命陪君子就是了。“ 虎头追魂燕凌霄哈哈一笑说:“白二侠真是快人快语。反正事情明摆着,老百 姓有争执上公堂打官司,武林道有梁子手下见高低。白二侠你是名门正派,我燕凌 霄可是旁门左道,话咱挑明了说,我和孙子羽是莫逆之交,向灯向火,各凭心愿。 你们不论哪位下场子,只要胜了我燕某人,我甩手一走,一天云雾皆消。可是,如 果我侥幸得利,我得委屈令徒武凤楼跟我走一趟。白二爷你看如何?” 白剑飞哈哈一笑道:“只要你胜了我们师徒,就是我们想走,恐怕燕山主也不 肯放过我们吧。好!一言为定,咱还是手下叙谈吧。” ------ 旧雨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