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发扬帮派 追魂七刀会残酋 光大师门 一招三斩败僵尸 按说多玉娇一击不中,应该明白对方的厉害诡异,可偏偏她乍历情场,心乱神 迷,又怕心上人耻笑她无能,不光不知道警惕,反而一欺身又逼了过去。立手一掌, 不打脸部,却劈向了黑衣残疾老人的左边肩井。黑衣残疾老人这一回更干脆,昂立 如故,不躲不闪,一任多玉娇的纤掌劈中了自己的肩井穴。 说也可怜,多玉娇一招得手,被击者纹风不动,打人者却被震出好几步,甩手 呼痛。 武凤楼心中一气,飘身而上,左手握住了多玉娇的玉腕,查看是否被震成了重 伤。 黑衣残疾老人狞笑了一声说:“放心吧年轻人,我不会跟他一个女娃儿计较。 对于你,老夫可就不想宽恕了。” 武凤楼毅然放开了多玉娇的纤手,身躯一挺,傲然问道:“你想怎样?”黑衣 残疾老人独目一张,狞声说道:“叫你和我一样!” 听了这句话,武凤楼耐性再好也忍受不住了,缓缓地拔出了短刀。黑衣残疾老 人张开豁嘴狞笑说:“从拔刀的手法上来判断,你是个鹤立鸡群的人,不过碰见我 老残疾,就只好自认倒霉了。” 直到这时,武凤楼这才蓦地想起了塞外黑风峡的吴不残来,心头一凛,重新把 刀插回原处,拱手说:“请恕晚辈愚钝,经你老点明,才认出你是吴不残前辈,先 天无极派门下弟子武凤楼有礼了。” 吴不残上下打量了武凤楼一番,才寒声赞道:“传言不谬,你真是年轻一代的 健者,怪不得先天无极派能日益强大,更怪不得我那三个徒儿铩羽而回。你重新拔 刀吧!” 武凤楼傲立不动,轻轻地问道:“你老人家真想叫晚辈也变成无一处不残?” 吴不残右手的铁拐已扬到一发即出的部位,不用嘴回答,只冷冷地点了一下头。 武凤楼还是强抑怒火,沉声说:“你老虽不怕落个以老欺少的丑名,但恐怕未 必能这么容易!” 这回吴不残只冷冷地说出了四个字:“不会太难。” 已经做到仁至义尽的武凤楼,霍地一下子,重新拔出那口短刀。多玉娇哪里知 道厉害,在一旁呐喊助阵道:“凤楼,不要手软,再摘去老东西几个另件,叫他改 名吴全残。” 武凤楼心想:若是你知道吴不残的详细情况,你会跺着脚催我快去逃命。但他 还是右手一挥,虚虚地划出了一刀,算作首先出招了。 看到武凤楼这么遵规过礼,吴不残不由得语气一缓说:“冲着你这么懂事,我 吴不残改变了主意,决定不把你弄成残废,但要你代表江三向黑风峡赔礼服低,我 破例放你一马。” 武凤楼这回可不客气了,虽然手中不是五凤朝阳刀,但因对方名头太大,怕贻 羞师门,他还是使出了“追魂七刀”。 只见他手中的短刀突然精光闪射,第一招“鬼魂捧簿”迎向了吴不残的前胸。 吴不残为了身分攸关,不好意思还手,单脚钉地不动,只是斜身闪避。武凤楼铁腕 翻处,第二招“判官查点”刀光一闪,挑向了吴不残的小腹。吴不残的功夫确实不 同等闲,武凤楼施展出七绝中的第二刀,只是把吴不残逼得滴溜溜一转,躲开了那 一挑,脚底下仍是钉紧地面,寸地没移。 武凤楼美如冠玉的脸上紫霞一现,冷哼一声,第三刀“阎王除名”,用一切一 削的两种手法,斩向了吴不残的腰际。吴不残奇丑的怪脸一变,左拐拄地,横闪五 尺,左手铁拐也一招“拐仙敲门”,砸向了武凤楼的太阳穴。 见吴不残的刀猛拐沉,拐招诡异,武凤楼焉能存丝毫侥幸心理。第四招“吊客 登门”,第五招“恶鬼抖索”,一连两招,才把吴不残逼得后退了三步。吴不残怪 啸一声,双手拐迭次击出,竟然使出了轻易不用的“泼风十八拐”,只见层层拐影 织成了一片寒芒,变化莫测,连绵不断,把武凤楼那修长的身躯裹入了寒芒以内。 这时,多玉娇才知道黑衣残疾老人的厉害。她气急败坏地喝道:“残疾老鬼, 你只要敢伤凤楼一根毫毛,本公主我一定统率大批铁骑踏平你的龟窝!” 真是棋逢对手,武凤楼施展出移形换位轻功,凭着软、绵、小、巧、快的身法, 闪现在一片拐影之中,宛如一时孤舟,漂荡在汪洋大海之内,直到吴不残的泼风十 八拐快使到了十六拐时,武凤楼才寻着了一点空隙,奋力挥刀,第六招“阴风扑面” 使吴不残的拐招一滞。 武凤楼反扑了;最后一刀“无常追魂”,疾如闪电,猛似惊雷地凌厉劈出。 吴不残的泼风十八拐法,被武凤楼这最后一招撕毁了。两人的身影悠地一下子 分开,变成了一东一西,对面峙立。 多玉娇见吴不残神情自若,刚才的一番舍命拼搏,好像浑然不觉似的。她再看 自己心的上人时,一颗芳心顿时狂跳起来。武凤楼不光鬓边流着冷汗,脸色也微见 苍白。她心里一疼,猛一下抽出了利剑,左手一领剑诀,分心一剑,朝吴不残扎去。 吴不残微微一笑,漫不经心地抖手一拐,正好压上了多玉娇的剑身,只震得多玉娇 虎口一麻,那口利剑已脱手落地。气得她一横心,竟一头向对方撞去,同时嘴中还 狂呼道:“凤楼,快逃!” 武凤楼眼圈一红,一招“分光捉影”,把多玉娇扯回到自己的身侧;动情地说 道:“公主莫怕,他不能伤害我的,你放心吧。”一面说着,一面轻轻地把多玉娇 推向身后,为了多玉娇,他决心动用新学的刀法一拼了。 看到武凤楼持刀的手法,吴不残不由得一愣,破例把两根铁拐一齐端起。武凤 楼一声轻啸,口中吐出了“兵分三路”四字,紧接着寒芒一闪,只听得当、当、当, 一连三声暴响。 吴不残架开了武凤楼的一刀三式,仍然能勉强挺立不动。可武凤楼却被对方的 沉重铁拐震退了三步之多。武凤楼冒火了,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先天天极真气尚未练 到家,这一招要是放在三师叔江剑臣的手下施出,至少能把吴不残逼退两步,而自 己反倒退了三大步,真丢人。 他第二次重聚真力,沉喝一声“六出祁山”,那口短刀宛如打了一道立闪,向 吴不残中下两部分截去。六下金铁交鸣之声响过。吴不残被逼退了一步,而武凤楼 比他还多退了一步。 多玉娇关心太甚,见状大喜,娇声喊道:“老残疾快垮了,再有一招就可以打 成平手,再有两招就能胜他一筹,说不定只要三招,就能要了老残废不值钱的狗命。” 武凤楼把被震得翻滚了的心血强自提气压了下去,缓缓地吐出了一口长气,最 后一咬牙,把手中短刀徐徐举起。不料,武凤楼的第三招“九九归一”,一刀九式 还未使出时,吴不残却把紧损的豁嘴张开了,只听他说:“这刀法诡异霸道,煞气 逼人,你是从何处学来?” 武凤楼对南刀桂守时能放下屠刀皈归拂门深表敬意,如今他人虽死去,却不愿 埋没了他,随即朗声答道:“在下这几手刀法,是出自南刀桂守时大哥手下。”听 武凤楼提起了南刀桂守时,还称他为大哥,吴不残迟疑了一下,带着不相信的口气 说道:“真有此事?”武凤楼正色答道:“晚辈再不成材,也不至于到信口胡诌的 地步,信不信由你。” 吴不残双拐突然落地,重新把它挟到了腋下,但语气仍然不善:“看在你和桂 守时有些渊源的份上,我放过你一次,下次千万别再让我碰上。”话一说完,双拐 顿地,人已窜出丈余,几个起落便不见了。 多玉娇惊魂乍定,掏出手绢替武凤楼擦去脸上的汗水,扶他坐在一块青石上调 息。 等武凤楼恢复了体力,脸上重新变得红润时,多玉娇一伸舌头,余悸犹存地说 :“真想不到一个残疾老鬼,竟然有这么高的功力,刚才几乎把我吓死了。我一定 好好练功夫,若练它个二十年,一定替你宰了他出气。” 武凤楼被她这番孩子气的话逗笑了,也笑着逗她说道:“你只要有决心苦练二 十年,这吴不残必然得死。” 多玉娇大概也回过味来了,噗哧一笑说:“一个七十多岁的老残疾,上哪再活 二十年去,你简直是寻我的开心。”不料说到这里,肚子却咕咕响了一下。 武凤楼问了一句:“你饿了吗?”说时自己的肚子也响了一下。两人不约而同 又都笑了起来。还是多玉娇有办法,她让武凤楼在原处等她,就转身向一片有山民 居住的地方跑去。 工夫不大,带回了一方鹿脯和一只烤山兔,居然还有一小坛山民们自己酿造的 山葡萄酒,连吃加喝都有了。 看到武凤楼有些迟疑的样子,多玉娇白了他一眼说:“快吃罢,老道学夫子, 这些东西我是用一只玉镯换来的,并不是学山大王的办法抢的。” 武凤楼知道她这样做纯粹是为了博取自己的好感。 二人很快吃饱喝足,太阳也就升起了老高。看到多玉娇欢天喜地的样子,武凤 楼几次话到唇边,又都咽了回去。 多玉娇看出武凤楼的神情有些异样,就体贴地问:“你有什么话,就只管说吧。 就是要我多玉娇的脑袋,我也舍得割给你。” 这样,武凤楼就更张不开口了。二人下山来到一座集镇,多玉娇按武凤楼的意 思,买了一身合体的豆青色男人服装,易钗而弁,变成了一个俊美的绿衣公子。二 人采取了迂回路线,避开满洲所设的卡子,向长城进发。 对这一带,武凤楼是轻车熟路了。因为去年出关会猎时,保着没登上九五之尊 的信王朱由检,在长城脚下检查边防守备情况时,就是从这里经过的。 那时的五皇子对自己是何等的敬崇和亲切,如今物是人非,五皇子已面南背北, 做了一国之群,天威赫赫,凛不可犯。为了求赦魏银屏不死,自己一挡多尔衮于山 海关,二破魏阉余党(四卫之首谭英)于天坛内殿。贼党人多势大,自己仅率李鸣、 曹玉二人和湘江三子、阴阳十八抓、天聋,地哑等人抗争,现在又单身一刀下辽东 盗取诏书。 事情虽然办成了,却又惹下了一笔永远还不清的孽债,最后能把多玉娇往哪摆 呀?可怜她为了痴爱自己,骗取诏书,杀了萧奇,对抗胞兄多尔衮,在关外她已无 存身之处。到了关内,她也是无家可归呀。看见她心花怒放的快活样子,我什么时 候才能向她说明真情呢? 武凤楼正心潮起伏、冥思苦想之际,多玉娇一声欢呼:“凤楼,快来看吧,青 龙桥已经到了。”她扯着武凤楼的手儿,向雕刻着两座大青龙的石桥上跑去。 这时已是夕阳西下的辰光,一轮金黄色的太阳,眼看着向天边落去。秋风呼啸, 使人深感寒意。不料多玉娇偏在这时面容一凄,一撩袍子,单膝一屈,跪在了桥头, 细声说:“启禀兄王皇嫂,小妹不是有心背叛你们,为了我的夙愿,我只好离开满 洲前往关内,进了青龙桥就是异国他乡了,我……”说到这里,多玉娇哽咽住了。 武凤楼的心一下子沉下去了,他知道弥天大错已铸成,无可挽回了。 多玉娇擦去了泪水,依傍着武凤楼在青龙桥上并肩远眺落日的余辉。 蓦地,一骑快马从青龙桥上疾驰而过,马上的骑者只回头瞟了二人一眼,就慌 忙转过头去,提缰摧马,更加快了速度,转眼即逝。 可惜这情景,武凤楼、多玉娇二人竟然没有丝毫的觉察。 按着多玉娇的主意,二人先找了一家店房,要了紧挨着的两个幽静房间。安顿 已毕,刚想吩咐店伙准备酒饭时。突然门外有一个洪亮的声音道:“青山从来不改, 绿水自当长流。 果然在敝处又得见武公子的金面,幸甚!幸甚!“随着话音,一个年约四十八 九岁的黑面虬须人已大步跨进了房门。 乍听口音,武凤楼就觉得耳熟。人一进门,他一眼就认出是以“闪电十八刀” 驰名关外的辽东三边之首的边城龙,连忙站起身来,双手一拱,热诚地说:“一别 尊颜,转瞬经年,边大侠丰采如昔,足见功力日深,快请上座。”说完,硬把边城 龙按在上首座位上。 多玉娇当然听说和见过辽东三雄边氏兄弟,只是尊卑有别,没有机会交谈罢了。 如今仔细一看边城龙,真是好威严的一副貌相,面如镔铁,一部虬髯,相貌端正; 威武雄猛,两边太阳穴高高隆起,更可以看出他内功高超。给人的印象是:明显着 刚烈,暗含着坚毅。 多玉娇贵为公主,一向孤傲自大,不拘小节,何况如今换上了男子的服装,所 以看边城龙时就更无挽无束了。 可边城龙只看了她一眼,就不觉微微一怔,他转过脸来问武凤楼道:“这位小 姐,因何乔装变服来此,有要我边大出力的地方吗?” 武凤楼见边城龙一口就道破了多玉娇的女儿身分。知道瞒不住这位老江湖的一 双锐眼。 又知他为人刚正,和自己也有英雄相惜之感,知他绝不会出卖自己,何况青龙 桥已在大明境内,虽不能说明真相,但总得有个交代,刚想托词回答,不料多玉娇 已抢先,她冷哼一声说道:“边城龙,你是真的不认识我?还是欺负我成了失时的 凤凰!” 武凤楼气得直跺脚,但听边城龙说道:“公主!”大礼参拜了下去。他毕竟是 满洲人啊。 多玉娇大咧咧地一挥手,让边城龙起来,她自己连礼都不还。 这回,边城龙死也不敢上坐了。 武凤楼从边城龙一进来就想问他是怎么获得消息的,见寒喧已过,就开口问: “凤楼初到此处,边大侠已闻讯而来,你的消息真灵通。” 边城龙坦诚地答道:“说来也巧,这里的一片基业乃是先父经管,自他老人家 逝去后,愚兄弟三人就没有离开过此地。我们的家小上个月也全搬到了此地。今日 我府中的一个管事办事回镇,正好见武公子和公主在青龙桥眺望,我才闻讯起来。 此处乃逆旅处所,往来人杂,哪堪居住,特请公主和武公子到舍下屈尊。请赏我边 大一个全脸!” 依着武凤楼,说什么也不愿意去打扰边氏三兄弟,可多玉娇从小就敬仰边氏三 雄之父,关外一代名医边天朋的医道神妙,可惜这个悬壶济世赛华佗,却被自己胞 兄多尔衮派翠袖招魂阮如绵,勾结粉面二郎侯玉堂给惨害了,还残忍地割去了六阳 首级。为此她决心去祭奠一下,一慰亡灵,二了夙愿,所以就抢先答应了下来。 到了边宅,受到了边城龙的盛情招待。多玉娇更感到哥哥多尔衮行为的阴狠歹 毒。 晚宴过后,多玉娇提出要亲身一拜边天朋的灵位,武凤楼也真诚恳求同去。 边城龙只好应允,唤来一个家丁挑灯引路,来到了东跨院边天朋生前的书房。 边城龙上前一拍门,边天朋生前的贴身忠仆边福从里面把门打开,只见夜凉似 水中,灯幽如豆下,一副盛着边天朋衣冠的棺木,停放在书房正中。棺木前的案子 上,安放着一副灵牌,上写:“皇明已故处士边天朋之灵位”。下面是“不孝男边 城龙、边城虎、边城豹泣立” 等字。 多玉娇先奠,武凤楼后拜,边城龙陪在一旁尽人子之礼。老仆人边福却走得没 有人影。 武凤楼心中虽是一动,还认为边福一生忠于主人,边天朋惨死,边福曾几次哭 死过去,如今可能还是余恨未消,才躲去一旁。 不料刚刚出了书房,就看见边福站在院中,同时也发现各个角落暗处也潜伏了 不少的人手,显然有不利于自己二人的举动。 武凤楼还未开口,边城龙已含怒斥道:“边福,没有我边城龙的话,你怎么敢 擅自召集人手,对付武公子二人。” 从边城龙这句“武公子二人”来看,就足以证明他没有把多玉娇公主的身分亮 明,更足以断定这次举动,事先他不曾知道。 边城龙的话刚一落音,从暗处突然燃起了八盏气死风灯,把整个东跨院照得如 同白昼。 灯光闪耀下,边福眨着一双恶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武、多二人。 边城龙火了,气往上一撞喝道:“边福,你是我边家的老仆,应该知道我的脾 气,你怎敢自作主张,快把人撤下去!” 边福嘴角含着一丝傲岸的冷笑说:“请少主人不要发火,这可不是我的主意。” 边城龙怎肯在武凤楼、多玉娇二人面前塌这个台,厉声追问:“谁的主意?讲!” 边福卓立不答,在他的身后暗处有人答话了:“是我的主意。” 边福向下首一侧身,三个人影突然呈现在武凤楼面前,左有边城虎,右有边城 豹,中间是一个浑身僵直、木无表情的怪老人。他正是方才答话的人。 武凤楼的心颤抖了,他做梦也想不到在青龙桥再度狭道相逢活僵尸焦德元,也 就是三边的授业恩师,这乱今天闯大了。虽知活僵尸的厉害,武凤楼也不能示弱, 只是担心会连累多玉娇公主,抢先说:“晚辈实在想不明白,焦老前辈为什么在这 个时候,用这种手段来对付我,能说出个原因吗?” 活僵尸那浑如铁板、木无表情的脸上,还是一无变化地说:“这很简单,老夫 一时心烦,想杀一两个人解解闷,如此而已。” 武凤楼来火了,抗声说:“以关外僧、道、俗三奇的名头,说出这种不合情理 的话,还有一丝一毫羽毛自惜的顾忌么?” 活僵尸慢条斯理地说:“说得也是,我焦德元再不济,也被人捧为僧、道、俗 三奇,又被贵派江剑臣划了一刀。按理说,应该觅地潜踪,永远不再露面了。可我 飘泊江湖一生,三次垂死待毙,都蒙边天朋大哥救活。 他一生仁厚,反落个断头冤鬼,他的死虽是多尔衮主谋,但起因却在你武凤楼 身上。今天正好碰上你和多玉娇,两笔帐可以一齐结,我上哪找这样的时机去。武 凤楼,拔刀吧,我这就要出手了。“ 武凤楼明知凶险,又不能不拼,反手拔出了腰间的短刀。 边城龙到底是正派人物,见是师父的主意,他自己当然不敢有抗师不遵的行为, 但如今发现武凤楼身上没有那口五凤朝阳刀,他沉不住气了,怕武凤楼真死在师父 手下。就连忙双膝一屈喊道:“师父,不能这样干呀,求你老人家开恩!” 活僵尸脸上的肌肉,隐约地抖动了一下,寒声唤道:“边福,过去摘下他肩上 的那口刀。” 这句话可真吓坏了边城龙,也感动了武凤楼。他清楚地知道,焦德元因感边天 朋三次救命大恩,不光收下边天朋的三个儿子为徒,还费时九年为他们三兄弟打造 了三口奇形利刃,第一口是九耳八环刀,第二口是锯齿狼牙刀,第三口是边城龙身 上背的金背砍山刀。三口刀中,还就数金背砍山刀最好。 眼看着边城龙惨然地一低头,听凭老仆边福摘下了那口金背砍山刀,用双手捧 着,一躬身呈交给焦德元。 焦德元左手接过刀来,右手猛握刀把,拇指一绷,仓地一声,如虎啸龙吟,金 背砍山刀被他一拔出鞘了。 一道火焰闪过,多玉娇在灯光下才看清了那口刀的形状。只见刀长四尺五寸, 正合九五之数,明显是傲然以刀中至尊自居,宽三寸六分,暗喻三十六天罡之机, 更显出造刀者的独具匠心。刀背特厚,说明腕力不足不能使用。多玉娇心中一寒, 刚想告诉武凤楼小心应付,那活僵尸早已翻腕挥刀,冷焰喷射,罩向了对面的武凤 楼。 面对强大的敌手,武凤楼反而沉静多了。短刀一横,护在胸前,一招不还,光 用轻身功夫闪避。躲活僵尸第一轮攻袭“闪电十八刀”中的上六刀,已把武凤楼累 出了一身热汗。在对方的威逼下,武凤楼有好几次几乎被金背砍山刀劈中,只吓得 多玉娇尖声直叫。 关外会猎,武凤楼确实是一刀震三边。但真正的对手,只有边城龙一人。这口 金背砍山刀在他的手中虽然厉害,还不足以使武凤楼有任何凶险,何况那时手中使 用的又是五凤朝阳刀。这口刀今天在活僵尸手中使出,可就要凶猛凌厉多了,真乃 是出手冷焰暴涨,挥刀寒芒隐现,连环六刀,化成了刀山一片。 六刀使完,武凤楼虽热汗淋漓,却毫发无损。活僵尸微微一怔,因为他压根就 认为,武凤楼逃不出他的上六刀,所以才有此一怔,他的心发狠了。他一声冷哼, 暗加功力。用上了“闪电十八刀”的中六刀。 武凤楼也狠下心来了,还是一招不还,并不轻用本门神功移形换位,只有黄泉 鬼影身法闪避。这不是武凤楼甘愿冒险,他是作全盘打算,因为他知道活僵尸独创 的“闪电十八刀” 最后六刀,才是刀法的精华所在,提前使用移形换位。怕拼到后来无以为继, 这才冒着杀身的大险,使用了黄泉鬼影。 这也就是武凤楼,放在别人真没有这样的勇气。 好不容易支持到焦德元把中六刀使完,武凤楼可狼狈多了,头发散乱,衣服被 划破了三处,幸好尚未伤及皮骨。只有那口短刀,仍是紧紧地横在胸前。 十二刀无功,活僵尸的一双死鱼眼暴睁了,凛凛煞芒死盯在武凤楼身上,好像 寻找是否有被自己刀伤的地方。寻视一遍,焦德元失望了,方才品味出这个年轻人 的厉害。 箭搭弦上,不能不发。活僵尸厉吼一声,挥刀又上,把本身的功力也提到了极 限。因为最后六刀不能创伤武凤楼,他焦德元的一世英名也就永付东流了。 第三次抢攻,武凤楼反倒轻松自如。身形闪动,用上了飘忽轻灵的神功“移形 换位”,宛如一条灵蛇,穿行在布满荆棘的乱丛中。 姜毕竟还是老的辣。焦德元是何等人物,一见武凤楼的神妙身法,就知道今天 自己栽定了。他知道就是让自己倾出全力,闪电十八刀的最后六刀也绝对伤不了武 凤楼。他为了挽回少许颜面,不得已在后六刀中使到第三刀时身形一滞,想一下子 将身躯撤退出来,再交代几句场面话遮盖一下,以免羞刀难以入鞘。 这可是他太一厢情愿了,人家武凤楼能答应吗?武凤楼所以拼着受伤甚至不惜 血溅五步,还不是为了争取最后的一击。时辰到了,机会也来了。武凤楼怎肯轻易 放过,先天无极真气陡聚,始终横在胸前的那短刀抖动了。 活僵尸弄巧成拙,武凤楼乘机发动,他却变攻击而为防守了。但人家武凤楼的 进攻可不像他,出手就是连环六刀,人家出手只一刀,可这一刀太厉害了。刀光陡 现,已然罩住了焦德元的全身。 也是活该焦德元丢人现世,图门江边,合僧、道、俗三兄弟之刀,被五岳三鸟 中的江剑臣以一招“六出祁山”每人赏了一刀,今天不光只他单人独自,而且武凤 楼使出的是比“六出祁山”还要厉害的“一刀三斩”。 活僵尸当然识货,再想退却已来不及了。侥幸的是这一招是在武凤楼的手中使 出,要是换上了钻天鹞子江剑臣,眼前这老小子非得溅血倒毙不可。尽管这样,还 是被武凤楼切开了左臂,划伤了右脚,挑开了后胯。 三边护师情切,一拥而出,怕武凤楼激怒之下,要了焦德元的性命。 可忠厚待人的武凤楼却适可而止了。他一把携起多玉娇的纤手,朗声对焦德元 说:“武某失手,请焦三爷海涵。边大的厚谊,必有后报。武某告退了。”随着话 音,已扯着多玉娇闯出了边家的那座别府。 驰奔到长城脚下,二人方才停步休息。武凤楼也筋疲力尽了。 多玉娇掏出丝质手绢,偎在武凤楼身畔,替他轻轻地擦着汗水,颤声说:“凤 楼,你比我以前想象的要好得多!太多!太多!我配不上你,实在配不上你,让我 离开你吧!这是我的真心话,真的。” 武凤楼的心又一次被刺穿了,他忍不住伸出手来,轻轻托起了多玉娇的俏脸, 仔细端详了一下,才突然闭上了眼睛。眼角里滚落出晶莹的泪珠。 多玉娇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霍地一下子离开了武凤楼,声音更为发颤地说: “看我有多么傻,凭你这封疆大臣之后,武林名门高徒,能没有才貌双全的绝代丽 姝印入你的心内? 怪不得你好像有难言之隐,都怨我太痴心,才使你左右为难是不?“ 多玉娇颤声说完,人已好像不支,摇晃欲倒。武凤楼不得不弹起身躯,想把她 揽过来。 多玉娇却意外地闪身回避了。 武凤楼叹了一口气,只得把和魏银屏的一切详情叙述了一遍。原认为以她的为 人和个性,说不定会大哭大闹一阵,不料她不光不哭不闹,反而异常地沉静了下来。 武凤楼心头一震,知道她是伤心到了极点,甚至达到了欲哭无泪的地步。万般 无奈,只好贴近她的身侧,凄然地说:“不是凤楼薄幸,奈有老母遗命,势无反悔。 也不是凤楼有意沾污于你,皆因事情瞬息万变,无叙述的机会,后来想说又怕你伤 心,才落得这等结局。我打算认你作为义妹,以偿前愆可好?” 多玉娇的脸色在这一霎间已变得苍白,她有气无力地答道:“不作夫妻,何须 假兄妹。 我既爱君,绝不累君,请你速回京援救魏银屏,多玉娇自有去处。“说完,调 头欲去。 武凤楼心肠一软,刚想出声挽留。 突然听到一个阴冷冷的声音夸道:“好女娃,有志气。嗟来之食,岂堪下咽, 只要不嫌我老婆子累赘,随我飘泊天涯如何?”话到人到,一个身穿绿色衫裤的老 妇人正好和多玉娇站成了并肩。 武凤楼从那老妇人一出声,就知道她绝不是平常人物。又看出她的那一身轻功, 似乎已臻绝顶,凭自己的功夫,人家欺到十丈以内,尚不自知,就足见一斑。刚想 见礼询问,那绿衣老妇就携起多玉娇的柔手,沿长城脚下向西面飘然而去。玉人已 随仙人逝,英雄空自泪沾襟。武凤楼呆然木立了。 不料江剑臣随身两侍女之一的迷儿,突然从一丛乱草中钻了出来。 这个迷儿,也是个可怜的人间弃婴,曾被以用毒成名的穿肠秀士柳万堂收养。 哪知这枝无根的浮萍、长大后却出落得花容月貌,美如天仙,柳万堂垂涎她的姿色, 想收为继室,遭到女儿慈航普渡柳莺儿的坚决反对。他只好暂时作罢。 但他却不死心,一方面严格监视迷儿的行动,防止游蜂浪蝶引诱,一方面催着 女儿配夫出嫁,好携带迷儿远走他乡。不料为了追缉七凶,江剑臣可怜迷儿和自己 幼遭同样的命运,才继六怪胡眉之后,又收了这么一个俏丽的侍女。可怜她为了报 答江剑臣的知遇之恩,不惜用刀划伤了如花粉面,去七凶的心腹重地卧底,才完成 了心愿。 如今武凤楼身上所藏的那口短刀,就是迷儿奉江三爷口谕交给他的。还替武凤 楼保存了那口五凤朝阳刀。迷儿的出现,使武凤楼神智顿醒,连忙迎上前去。 肩背五凤朝阳刀的迷儿口称“武公子”,刚想屈膝行礼,早被武凤楼一把扯住, 故意绷紧了面孔,寒声斥道:“迷儿姐姐,我清楚地告诉过你和胡眉姐姐,我请示 过三师叔,和你们二人平辈相称,不算主仆。你竟敢恣意违抗三叔的本意,这就该 打。再喊公子,我割了你的舌头。” 迷儿凄然答道:“话是这样说,可是迷儿不敢。” 武凤楼知道只有让三师叔亲口交代,迷儿才有可能改变称呼。连忙问她因何事 迎来?迷儿先把肩上的五凤朝阳刀交给了武凤楼,也收回了江剑臣的那把短刀,才 像奴仆对主人回话那样报告说:“主人判断公子该回来了,周年大典已近在眼前, 为了怕青城八猛再度挑战,也为了能应付其他巨变,怕公子没有合手的兵器,才叫 我向青龙桥方向迎来。刚才几乎把我吓死了,幸好那女煞星轻易地就放开了你。好 险哪!” 一听迷儿的口气,竟然对带走多玉娇的绿衣老妇很熟。他关心多玉娇的去向, 怎能不问清一切情况。 见武凤楼问得情急,迷儿这个陷身魔窟、又自小随侍江湖第一荡女柳莺儿的女 仆,风月情事还能不一眼看穿。知武凤楼和那女改男装的绿衣秀士关系异常,就抿 嘴一笑答道:“我不光认识这老妇人,还伺候过她几天呢,也跟她学过几招功夫。 她就是过去盛传的江湖三大魔女最小的一位,也是穿肠秀士柳万堂和残人堡总管七 指翻天柳金堂二人的嫡亲姑母。” 武凤楼心神大震,又催问了一句:“她叫什么名字?” 迷儿说:“四十年前,江湖上出现了三个貌艳如花、心如蛇蝎的歹毒嗜杀女人, 最奇的是每人的名字中都有一个凤字,而且这三个人又互不相容,只要狭道相逢准 会拼得你死我活。 所以被称作是黑、白、绿三魔女。另外还有一红一黄两个淫女。 在三魔女当中,头一个就是现在的了因师太,当年名叫黑衣魔女邬凤仙。第二 个叫白衣文君薛凤寒,是个望门丧夫的寡妇。第三个就是刚才的柳凤碧,外号人称 绿衣罗刹,一个情场失意的怪僻女人。我真怕公子你不知道底细,顶撞了她那可就 岁无宁日了。“ 听罢迷儿的述说,武凤楼的心中像塞进了一团茅草,真替多玉娇担心。但目前 急须回转京城,呈交诏书,以求魏银屏不死。不得不心事重重地偕同改了男装的迷 儿一同驰回了京城。 这天,由文渊阁编修学士贾佛西陪同,在正大光明殿朝见了当今万岁,呈上了 册封诏书。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崇祯皇帝,竟然高兴得连连纵声大笑。满人的狂傲不驯, 可以在自己登基周年大典中一敛凶焰了。 周年大典,举国同庆。北京城内,万民鼎沸。一连三天,金吾不禁,乐坏了崇 祯皇上,忙煞了朝中的文武,也累坏了负责警戒、护卫的先天无极派师徒等人。 大典过去,该是清除逆党的日子了。 这天早朝,崇祯皇帝登上了金龙宝座,刑部侍郎黄克赞出班跪倒奏道:“奸阉 魏忠贤已畏罪监毙,其余应处决的附逆之人已列有清单,恭请御览!”奏完,呈上 了那张附逆名单。 从周年大典起,为保圣上的安全,武凤楼、李鸣二人就寸步未离开过圣驾。小 皇上对武、李二人又恢复了当年凤阳府祭陵时的随和亲热。武、李二人都是受皇封 的世家,天恩浩荡,武凤楼又变得矢忠不二了起来,几乎把魏银屏的事给忘了。如 今一听黄侍郎启奏,才蓦地一惊,心悬魏银屏的安危,又不敢在金殿上失仪,去观 察皇上的动静,正在忐忑不安之际,忽听崇祯皇帝传喻:“黄爱卿平身,可将附逆 名单交武侍卫呈给朕躬。” 武凤楼的眼睛湿润了,知道这是圣上有意让自己先看一下附逆名单,好吃一颗 定心丸。 联想到自己这一段时间和皇上的意见分歧,离心离德,真恨不得长跪金阶,请 罪上加罪。 心中想着,双手还是把夹着附逆名单的奏折接了过来。他的手法和眼力是何等 的快捷和神妙,拇指微搓,揭起了一角,扫视一眼那张附逆名单上,第一名果然已 经不是魏银屏了。心中一喜,恭身呈上,交给了崇祯。 在崇祯皇上阅览附逆名单时,整个金殿变得鸦雀无声起来。 崇祯御览已毕,提起朱笔批过,仍然交给了刑部侍郎,严肃地说:“奸阉魏忠 贤罪孽滔天,虽凌迟不足以治其罪。但既已监毙,就不必暴尸街头了。其他附逆贼 子,一律处死,不及其孥。下殿去吧。”群臣三呼万岁。黄侍郎下殿退去。 退朝后,武凤楼、李鸣随着车辇回到了乾清宫。 宫女们服侍着崇祯脱去了朝服,刚换上一袭绣着五爪金龙的便袍。他就扭头口 谕李鸣道:“速去文渊阁,传贾学士到此,朕有事问他。”缺德十八手李鸣跪下叩 头,传谕出去。 武凤楼知皇上有话和自己说,不想叫聪明刁钻的李鸣参与,才把他支使了出去。 就垂手待侧,准备恭领圣谕。 果然,祟帧皇帝叹了一口气说:“朕与爱卿乃结盟弟兄,在凤阳行宫刺血为誓。 并对先师灵位,矢诚相约,永不相负。耿耿此心,唯天可表。所以要杀魏银屏者, 为大明国祚而已,非负兄长也。莫非爱卿直到此刻,尚不能体谅朕心。”说完,面 现凄苦之色。 武凤楼到底是忠臣之后,又为人忠厚,听了皇上这一番体贴的言语早已双膝一 屈,跪在了圣驾面前。 崇祯皇帝悠悠地长吁了一口气说:“朕屠戮魏阉全族,卿却去娶魏女为妻,朝 野上下,能不物议?为朕、为卿,竟不能一改初衷?”说完,接住了武凤楼的手儿。 武凤楼热血撞顶,满身皆颤,不敢把眼神再射向崇祯。正好御膳房送来皇上最 爱吃的八宝莲子粥,燕窝酥丝糖。小皇上龙颜微愠,唤来太监曹化淳,寒声斥道: “尔明知武皇兄正陪朕在此,胆敢只传膳一份,实属不敬,来呀!” 随着崇祯的呼唤,过来了四个金戈武士,拥向了得宠的太监曹化淳身边。只吓 得曹化淳咕咚一声跌跪在地,连连叩头求饶。 需知在封建王朝,对帝王不恭,就算构成大不敬的罪名,是要杀头的。曹化淳 怎能不吓得魂飞天外。 还是武凤楼过意不去,跪下替曹化淳求饶,才算免了曹华淳的罪名,但还被罚 俸半年,以作警戒。曹化淳下去,很快又送上了同样的一份,君臣二人同桌而进。 早膳以后,武凤楼刚想叩头退出乾清宫,缺德十八手李鸣已传唤来贾佛西。武 凤楼自然不能退走了。就听崇祯旁向贾佛西说:“封赠东丘大帝的诏书,拟好了吗?” 贾佛西跪下奏道:“臣遵谕拟就,恭请圣览。”崇祯帝龙手一挥说:“爱卿才 高八斗,朕无需再阅,限汝下午工笔正楷恭抄出来,明早就用。” 就在贾佛西领旨刚要退出时,崇祯帝又对武凤楼说:“皇兄,可随之前去,监 视他不得滥饮。抄出后,立即带回呈朕。一齐出宫去吧。” 贾学士在前,武凤楼、李鸣二人跪后,出了午朝门,在走向文渊阁的路上,缺 德十八手李鸣暗下里一扯武凤楼的衣袖,示意他把脚步放慢下来,有话对他说。武 凤楼听从了。 李鸣东张西望,看出没有人注意他们二人,就悄悄地说:“大典刚过,就去东 岳泰山封禅,我觉得有什么文章!” 武凤楼和皇上这几天相处很好,不以为然地说:“祭天、封禅,还不是为了祝 愿天下太平,百姓安定,这有什么可奇怪的,你也太多心了。” 李鸣脸色一肃,正色说:“大师伯相人很多,向无差误,他老人家的评语我深 信不疑,可大哥每每忘记。” 武凤楼当然明白,李鸣指的是去年在凤阳府暗地考察五皇子时,掌门师伯萧剑 秋对小皇上所下的“虽天生聪颖,但顾盼鹰扬,日后必主寡恩”的评语。还说小皇 上双目带煞,必然刚愎自用。能共患难,必不能共富贵。并要自己拥之登上九五, 就立即告退。后来虽然有些应验。但大典过后,圣眷仍然优隆,武凤楼又有些动摇 了。 为了扭转李鸣的看法,他违心地说:“话是不错,但掌门师伯说这话时。只我 一人随侍身旁,你今天却删去了‘天启昏庸,不理朝政,宠信乳母客氏,纵容魏阉 专权,大明江山,国祚不长!内乱日盛,遍地尽起义之师。满人渐强,外围皆虎狼 之兵,诸皇子或懦弱不振,或贪色恋财。唯有信王雄才大略,堪为人主’等语。如 今客氏被囚,奸阉授首,附逆余党。 诛杀殆尽,以册封诏书压抑了满人。光凭这些,就值得咱们矢志尽忠,报效朝 廷。鸣弟,你听我的吧!“李鸣摇了一下头,不敢说了。 贾学士这篇封赠东岳大帝的文章很长,中间喝了两次酒方才写完,又仔细校对 了一下,直到没有任何错误的时候,才交给武凤楼。 接了封赠诏书在手,武凤楼出了文渊阁,只见已星月在天,进了午门,他不由 得心中一动,由皇上对自己优隆有加,又见附逆名单上勾去了魏银屏列居第一的名 字,这就等于免了她一死,这令人欣喜的消息。应该早早让魏银屏知道。心中想着, 就隐去身形,悄悄向咸安宫方向赶去。 以武凤楼的本身功力,登萍渡水尚且不难,何况宫中路径又熟,自然很容易就 靠近了咸安宫。只是顾忌青城八猛的厉害,不敢过份大意而已。 他隐身殿角的暗影里静静观察了许多,意没有发觉八猛的踪迹,这真令武凤楼 的心一沉,怕魏银屏有了什么差错。一咬牙,就向西厢房后面夹道中落去。 ------ 旧雨楼